第77章

  　　“咣當！”一聲, 然後是桌椅倒地, 瓷碗摔碎的聲音。

  　　周圍的人見了，驚叫著趕緊躲開，免得自己被波及。

  　　章向東跟著人群退，向避開卻被被脾氣魯直的男人揪住衣領, 一把扯到跟前, 把他往地上按。

  　　“這叫好吃？這叫好吃？來來來，你來嚐嚐到底好不好吃！”

  　　摔碎的碗就在男人腳邊,章向東手差點就撐到上麵，一麵努力往後仰一麵不住的喊“哥”。

  　　“哥！哥！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不好吃我給您再換一碗, 您別動氣。”

  　　說到這個男人更生氣了，“換一碗？這都換三碗了！你再換一碗來還不是一樣的難吃！換湯不換藥，換個屁你換！”

  　　“向東！”李紅杏尖叫著撲上來, 一把抱住章向東，護住他衝男人道歉, “哥！不合你胃口我們退錢就是了！你別生氣啊！”

  　　“退錢？這點錢我需要你退嗎？”男人更生氣了, 往旁邊一指說，“老子今天是帶朋友出來的，這點錢算什麽？重點是你家的粉讓老子丟了麵子！”

  　　他朋友大老遠從外地來，男人早就想好了得好好招待了。聽說早餐街開了家特好吃的粉店，專門一大早帶朋友來嚐嚐，結果就這？！

  　　一想到路上自己還拍著胸口跟朋友們保證, 說這家粉好吃到不行, 他就更覺丟臉。

  　　手上力度更大，抓著章向東的頭就往地上摁, “來來來, 你自己嚐嚐你家的粉是個什麽味。還號稱什麽最好吃的粉攤, 呸！都是騙人的！”

  　　章向東嚇得大叫，急得李紅杏將人護得更緊，“哥！哥！你誤會了誤會了！最好吃的粉攤在裏麵，不是我們家啊！”

  　　“啊？！可你剛才不是還說就是你們嗎？怎麽現在又不是了啊？”不等男人開口，站在旁邊的客人們聽了，立刻不滿意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紛紛點頭，“對啊，剛才她也是這樣跟我說的。原來是騙人的，我就說怎麽會這麽難吃，退錢！”

  　　“打著別人的旗號做生意，沒見過你這樣的。退錢！”

  　　“趕緊退！真是倒了黴了我。”

  　　原本周圍的客人，麵對魯直男人的做法，對李紅杏和章向東還有些同情不忍的，現在一聽大家都上當受騙了。那點心軟立刻煙消雲散，紛紛罵了起來。

  　　李紅杏抱著章向東，流著眼淚看向周圍，隻覺自己孤立無援，無助委屈。

  　　隻得跪在那兒衝周圍可憐巴巴的鞠躬，低三下四的道歉。

  　　才裝進口袋，還沒焐熱的錢，轉眼又被自己賠了出去。

  　　從錢包鼓鼓到重新幹癟，全在一小時內轉變。李紅杏心痛得不行，可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邊還錢，一邊低聲下四的衝人鞠躬道歉。

  　　“浪費我時間。”客人一把把錢從李紅杏手裏奪過來，瞪了她一眼後塞進錢包裏。

  　　朋友站在她旁邊拍拍她肩膀安慰，“算了算了，今天沒吃到，明天再來好了。”

  　　“行吧。”客人不情願的答應，坐上自行車後又衝李紅杏白了一眼，“冒牌貨就是冒牌貨，再怎麽裝也裝不像。”

  　　說完，這才蹬車走人。

  　　客人走了，但周圍小攤還有不少人衝著李紅杏指指點點，遮著嘴看著她笑，和朋友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但就算聽不見李紅杏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她被臊得沒臉再待下去，趕緊和章向東收拾了東西，灰溜溜的走了。

  　　早在街頭鬧騰起來的時候，戚大娘就一個勁兒的翹首看，甚至還有在蘇依依家吃麵的客人，直接跑到街頭看熱鬧。

  　　不過就算看熱鬧也沒舍得放下手上的碗，就端著站在那兒，一邊美滋滋的嗦粉，一邊看好戲。

  　　將在李紅杏那兒發生的鬧劇，當下飯劇看。

  　　香味四溢，香得他周圍的看客們動了動鼻子，不住的扭頭看向他。連看戲都不專心了。

  　　最後實在沒忍住，扭頭衝嗦粉的客人打招呼，“誒兄弟，你這粉哪家的？”

  　　“還能是哪家？早餐街第一粉。”客人與有榮焉特別驕傲，豎起大拇指往裏比劃了幾下，“循著味，往裏走。到地方你自然就知道是哪家了。”

  　　那自豪的模樣，不清楚的人還以為粉攤是他開的一樣。

  　　詢問的人早被香味勾得不行，笑罵了句“德性”，便匆匆往裏走，連熱鬧都不看了。

  　　等李紅杏兩人灰溜溜的跑掉，客人的粉也嗦完，湯底都沒浪費，喝得幹幹淨淨倒碗不滴，這才慢悠悠的往裏走。

  　　恰好看見剛才衝自己打聽粉攤的人，拍了下他肩膀笑嘻嘻的說，“好吃吧？”

  　　好吃？是非常好吃才對！

  　　那人吃得不亦樂乎，連頭都舍不得抬，胡亂點了點頭，衝他豎起大拇指，另一隻手不住的將粉往嘴裏塞。

  　　好吃到讓他舍不得說話！

  　　那人“嘿嘿”笑了兩聲，將空碗往桌上一放，衝蘇依依的方向揚聲，“小老板，收錢。”

  　　“來了。”

  　　趁著蘇依依找錢的空檔，那人和她說笑，“小老板，剛才前街可熱鬧了。你去看了沒？”

  　　蘇依依笑著搖搖頭，手轉了個圈，示意他看周圍，“我倒是想看熱鬧，可惜太忙沒抽出空來。不過剛才已經聽他們說了。自作孽，活該。”

  　　“可不是活該嘛，想冒充你家的粉攤，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手藝。”那人點頭，接過錢衝蘇依依說自己明天還來。

  　　臨走前還不忘叮囑蘇依依回村後小心點兒，“這種人啊，不是東西還不要臉。別看今天灰溜溜滾了，可回頭肯定把今天的事算你頭上。這樣的我可見多了，小老板，你可得注意了。”

  　　“嗯，我一定注意。”蘇依依笑眯眯的點頭。

  　　等客人離開後，蘇依依回到小攤邊將調料提前放進幹淨的海碗裏，趙芳草將粉絲下鍋，趁著等煮熟的空檔和蘇依依說話，“那位大哥說得對，回去我就讓小虎媽幫我盯住李紅杏他們。”

  　　“免得跟個蒼蠅臭蟲似的，時不時蹦躂出來惹人煩。”

  　　蘇依依點點頭，完全讚同趙芳草的話。

  　　不過等收攤回村，從奶奶那兒聽說李家的事後，蘇依依便知道不用了。

  　　“還好送醫院送得及時，你們剛才沒回來不知道，李嬸被抬出來的時候，臉都青白了。”蘇奶奶的老閨蜜李太婆，坐在老姐妹身邊八卦閑聊。

  　　撇著嘴嘖嘖。

  　　趙芳草也聽得直搖頭，“這麽熱的天，早上做好的包子放不了過夜就餿，她倒好，前天的包子還敢吃。”

  　　“誰說不是，聽說裏麵的菜都酸臭了，還說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呢。”李太婆接話，“現在好了吧？上吐下瀉，她進這趟醫院花的錢，都比那些包子加起來還多。”

  　　“活該。”蘇秀秀端著洗好的土豆進來，氣呼呼的，“叫她今天還冒充我姐的粉攤，現在好了吧？這就是報應。”

  　　妮妮揪著小姑的衣角，小雞啄米似的在那兒點頭。

  　　兩張眉眼相似的臉上，是如出一轍的同仇敵愾。

  　　惹得蘇依依笑著，分別在她兩頭上呼嚕了一把。

  　　將兩人的頭發揉成同款炸毛，開始抗議才收手。

  　　比起蘇家的笑語晏晏，躺在病床上的李嬸則用手背捂著頭，無力呻|吟。

  　　李紅杏又氣又怨，“媽，你明知道包子壞了還吃什麽呀。”

  　　“那麽多包子丟了多可惜啊，我那不是想著，給你省點錢嘛。”李嬸有氣無力的說。

  　　說到錢李紅杏更生氣了，一想起今早原本鼓啷啷的錢包，卻又迅速幹癟下去，她的語氣就格外衝，“省錢省錢，現在省到錢了嗎？不僅沒省到還把自己搞到醫院裏來了。”

  　　“你知道你病這一次一共花了多少錢嘛。”

  　　李嬸打了個哆嗦，睜開眼怔怔看著李紅杏，半響才幹巴巴的小聲開口，“你這是在怪我了？”

  　　李紅杏訕訕，閃避開李嬸的眼睛，語氣硬邦邦，“我有說怪你嗎？你亂想什麽呢。……算了算了，不說了，我去看看護士怎麽還不來。”

  　　趕緊起身離開，丟下李嬸偷偷的躺在病床上抹眼淚。

  　　隔壁床的阿姨見了，撇著嘴直搖頭。

  　　章向東原本翹著二郎腿在旁邊吃蘋果，朝重新關上的門看了一眼後，立刻起身坐到李嬸床前，馬後炮的衝門口說了句“你這是什麽態度！”

  　　扭頭就衝李嬸笑，“阿姨，您別傷心，紅杏就是嘴硬心軟，你還不知道她嗎？其實她心裏是心疼你的。我給你削蘋果吧。”

  　　李嬸不住的點頭，抹掉眼淚衝章向東擺手，“不用削不用削，我現在不想吃東西。”

  　　“那……行吧，我陪陪您。”章向東笑嘻嘻的坐在那兒。

  　　李嬸感到心裏一陣暖意，越看越覺得章向東好，雖說有時候也不太著調，但男人嘛，都這樣，結了婚就好了。

  　　想到這兒李嬸抓住章向東的手，慈愛的拍拍他的手背殷切問，“向東，有你在紅杏身邊阿姨很放心。不過……你看你們都在一起這麽久了，打算什麽時候……？”

  　　“阿姨。”章向東打斷李嬸的話，笑嘻嘻的解釋，“這事我和你，還有紅杏不是說過了嗎？先立業後成家，我想把店給開起來，這樣娶紅杏的時候，能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嫁。”

  　　“一定要是村裏排場最好最大的！”

  　　章向東拍著胸口豪言壯語，說到李嬸心坎裏了，拉著她的手不住的說“好孩子好孩子”

  　　想起蘇武，還撇嘴又說了一句，“我就知道比起蘇武，你是個好的。”

  　　章向東笑嘻嘻的任由她拉著自己的手，半點不謙虛的接收李嬸的表揚。

  　　倒是隔壁床的阿姨將臉扭到一邊，偷偷翻了個白眼。

  　　“不過……向東啊。這該成家還是得成家嘛，或者……你和紅杏先把證給扯了？你覺得怎麽樣？”李嬸殷切的看著他，“而且聽紅杏說，你不是有錢嘛。這現在做小攤的錢都是紅杏出的，你的不是還沒動嗎？”

  　　“拿一點出來，先把喜事給辦了。到時候缺多少，阿姨給你再補上？”

  　　章向東心中一動。他原以為李嬸就隻有鎮上那套房的，聽她這樣一說，是手上還要錢啊。

  　　被李嬸握著的手一翻，回握住她後先朝門口看了一眼，確定李紅杏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後，這才湊近李嬸，一臉正經的和李嬸說悄悄話。

  　　隔壁床的阿姨瞄了好幾眼，微微豎起耳朵想偷聽。

  　　“媽。”章向東一聲媽喊得李嬸整個人都精神了，響亮的“誒！”了一聲，眼神灼灼的看著章向東。

  　　“媽，其實我有想過這件事，不過……”章向東一臉不好意思，又朝門口看了一眼後，將聲音壓得更低些，“這我沒告訴紅杏，你也先替我保密，其實我已經偷偷看好店鋪了，打算買下來就帶紅杏去。給她一個驚喜。”

  　　“而且我想著……”章向東一副好意思的樣子，“寫我和紅杏的名字。”

  　　“哎呀你這孩子，怎麽不早說。”李嬸高興得合不攏嘴，假嗔的輕輕打了下章向東。

  　　“我想給紅杏驚喜。”章向東提醒李嬸，“媽，你也先別跟紅杏說啊。”

  　　“你都叫我媽了，我當然不會了。”李嬸高興得不行，嗔瞪了章向東一眼。

  　　章向東見狀，裝模作樣的又歎了口氣，“可是這樣……我就沒錢再給紅杏置辦風風光光的婚禮了。”

  　　李嬸心裏高興，一巴掌拍章向東的手背，“這有什麽，這錢媽幫你出！”

  　　“真的？！”章向東驚喜，“媽你放心，這錢我一定早點還給你。”

  　　“害，以後都是一家人了，這事不及。”李嬸高興的一揮手。

  　　“嗯，謝謝媽。”章向東殷勤的握住李嬸的手，“那……我其實挺想快點和紅杏結婚的。”

  　　李嬸拍拍章向東的手，欣慰點頭，“你放心，後天我就給你取。”

  　　“嗯！”章向東點頭，眼底閃過得逞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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