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還沒等到李嬸上門, 反倒是馮二姐隔天來了。

  　　進門就問蘇依依要不要低價買麵粉。

  　　“這麽便宜？”蘇依依聽完價格驚訝了一下, 轉念便想到什麽，“李紅杏賣給你的？”

  　　馮二姐豎起大拇指，“猜得真準。可不就她嘛。今天一大早她媽就來找我，問買不買麵粉, 足足六袋。我都看過了, 全是上好的麵粉，說我要是全要就給我打七折。我就想著來問問你, 他們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不是？”

  　　老蘇家和李紅杏家的那點事, 馮二姐當然清楚。

  　　她心裏向著蘇依依，現在李紅杏家的便宜就放在眼前。她自然不會忘記蘇依依了。

  　　趙芳草詫異，“還真打算賣粉啊？她媽也是, 不僅不勸，還任由李紅杏胡鬧。就這樣怎麽做得好生意。”

  　　馮二姐一聽就知道中間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好奇追問, “怎麽？他們家又鬧什麽幺蛾子了？”

  　　趙芳草一說，聽得馮二姐直翻白眼，“這李紅杏一家可真是……”

  　　無語的搖搖頭，“不行，我出去就把價格再往下壓一點，就當是替依依出口氣了。”

  　　“行啊, 那我就從二姐你手上買吧。”

  　　小攤生意比預料中好, 原本家裏的土豆粉和紅薯粉，預計夠賣一個月的, 結果現在才十幾天就消耗了三分之二。

  　　頂多再過幾天, 原料就得用完。

  　　蘇依依在學校門口支攤原本就是為了消耗掉過多的土豆、紅薯粉。

  　　現在快見底, 也不打算再補。

  　　馮二姐這消息來得特別及時。

  　　“二姐，你收李紅杏一家多少，我就買多少。不過我是跟你買的，不是跟李紅杏。所以你該賺的錢一定要賺。不然我就不好意思跟你買了。”

  　　蘇依依的強調馮二姐當然懂，這是不想跟李紅杏家扯上關係呢。她利落點頭，“沒問題，我要是六折收的，就七折賣給你吧，怎麽樣？”

  　　“這麽劃算當然好了，謝謝二姐。”蘇依依笑。

  　　“那我今天就買，明天再給你送家裏來。”倒一道手再大大方方送來，就算李紅杏一家看見了也隻能憋著沒話說。

  　　光想像馮二姐將麵粉送到家，李紅杏眼巴巴站路邊看著那番景象，趙芳草就覺得解氣。

  　　等馮二姐離開，明天的澆頭也做好後，趙芳草才恍然想起剛才忘記的問題，“依依，你買這麽多麵粉做什麽？”

  　　“土豆粉和紅薯粉快用完了。摻雜著麵食賣，這樣能堅持到月底。”蘇依依說。

  　　趙芳草恍然，“那……我們賣麵條？”

  　　“不。我們賣刀削麵。”蘇依依笑，“順便教教李紅杏，怎麽用現有的材料，變個花樣做好吃的。”

  　　紮心這件事，她是專業的。

  　　第二天，等蘇依依一行人出門做生意，李嬸就在蘇家院門口徘徊。

  　　來回好幾次終於一咬牙，狠狠一拍大腿往院門走。

  　　笑嘻嘻的進門，一眼看見坐在門檻後的蘇奶奶，“哎喲，嬸，就您在家啊？妮妮呢？怎麽沒看見這小丫頭？”

  　　蘇奶奶掀了眼皮子看她，不接李嬸的話，臉上淡淡然，看得李嬸自己尷尬。

  　　漸漸慢了腳步，站在距離蘇奶奶三步遠的地方，局促了一下才重新扯起笑，準備繼續往前走。

  　　剛抬腳，被蘇奶奶叫住，“站那兒別動。”

  　　李嬸訕訕收回腳，老實站好，“嬸，您看您這是做什麽，我知道我們家這麽多年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我現在……不是上門想跟您修複一下關係嗎？您何必拒人千裏之外呢？”

  　　“是想修複關係，還是衝著我孫女的配方來的，你自己心裏有數。”蘇奶奶看著李嬸，將她臉上逐漸浮上來的尷尬難堪盡收眼底。

  　　“你也是幾十歲的人了，還是得給自己留點臉吧。”

  　　李嬸這下笑都笑不出來了。

  　　她現在無比後悔自己幹嘛要進來，都是被紅杏這個丫頭攛掇的。

  　　害她現在這麽丟臉。

  　　“你誤會了，我、我就是隨便看看。那什麽，我想起還有事，就先走了。”李嬸說完都不敢聽蘇奶奶的回答，轉身就往外走。

  　　背影看上去像在落荒而逃。

  　　才出門就看見嚴衝，踩著三輪車往蘇家來。

  　　坐在車兜裏的李紅杏探身，視線落在李嬸身上頓時一亮，來了精神，“喲！李嬸也在呀。這可真是湊巧了。你這是……從依依家出來？”

  　　李嬸支吾，含糊笑了兩聲岔開話題，“二姐你怎麽來了。”

  　　“哦，來給依依送麵粉呀。”馮二姐拍拍堆疊在身邊的麵粉袋，笑眯眯的回答，看上去可高興了。

  　　“麵粉？！”李嬸有了不好的猜想，“不會是……？”

  　　不等她說完馮二姐利落點頭，“對。就是你昨天賣給我的。哎呀……李嬸，多虧了你這麵粉買得好，原本我還才犯愁這麽多得賣到什麽時候去呢。結果昨晚上依依來找我，看見這麵粉後，立刻全都要了。”

  　　“你看，我這左手倒右手，就賺了些錢。容易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馮二姐攤開雙手，說完虛掩著嘴笑。

  　　她有多紅光滿麵，李嬸的表情就有多難看。

  　　尤其是回想起昨天她和李紅杏還自己往底了壓價，李嬸的臉色在難看的基礎上逐漸鐵青。

  　　她不死心的問，“那……你賣給他們家多少錢？”

  　　李嬸一臉期盼，希望馮二姐能賣個高一點的價格，這樣也算是間接解氣了。

  　　結果卻看見馮二姐笑眯眯的比了個“七”，猛的瞪大眼，“七折？！你從我們這兒買成六折，就多一折賣給蘇家？！”

  　　“是啊，依依人好，一口氣幫我包圓了嘛。”馮二姐一臉無辜，頓了下怕李嬸不夠生氣似的又說，“而且我和她關係好，又受了依依家不少照顧，便宜點賣不是應該的嗎？”

  　　李嬸伸手捂住心，忍不住深呼吸。

  　　不能再待下去了，再聽馮二姐說，她怕自己氣出個好歹來。

  　　李嬸放下手，快步往家走。

  　　馮二姐困惑，“誒？李嬸，你要回去啦？不再聊會兒嗎？”

  　　李嬸停下腳步，怒瞪馮二姐一眼，重重“哼！”了一聲離開。

  　　馮二姐看得可解氣了，等李嬸“砰”的一聲甩上門，才壓低聲音說，“……該。”

  　　嚴衝搖頭，“我剛才真擔心你把她氣出個好歹來。”

  　　“擔心什麽？她臉皮這麽厚，都好意思上門來要人家依依的配方了，你還怕她被氣著？放心吧，禍害遺千年，沒那麽容易出事的。”

  　　馮二姐白丈夫一眼，拍了下他的背，“先辦正事，回頭再說。”

  　　嚴衝笑嗬嗬的照做。

  　　等李紅杏收攤回來，進門第一件事便興衝衝的問李嬸，“媽，怎麽樣？打聽到了嗎？”

  　　李嬸氣不打一處來，“打聽什麽呀打聽。你知道蘇依依他們家幹了什麽嗎？”

  　　說完將馮二姐以七折的價，把麵粉賣給蘇家的事，一股腦說給李紅杏聽。

  　　李紅杏惱羞成怒，“她們居然合起來騙我們！不行！我要去找她們！”

  　　不等李嬸拉住她，李紅杏已經直徑衝了出去。

  　　“紅杏！紅杏！哎呀這孩子。”李嬸一拍大腿，追出去遇見章向東，趕緊拉住他，“向東，快去把紅杏拉回來。她跑去老蘇家找人麻煩了。”

  　　“啊？”章向東點頭，“我現在就……哎喲。”

  　　章向東一臉痛苦，雙手捂著肚子，“不行不行，我肚子……姨你先去攔著紅杏，我先去趟廁所！”

  　　說完捂著肚子，“哎喲哎喲”的跑進李家。

  　　“誒？哎！”李嬸隻能不管他，趕緊去追李紅杏。

  　　等聲音走遠了，章向東才慢悠悠的叼著煙出來，左右張望沒人，扭頭看向李嬸的房間。

  　　他記得李紅杏跟他說過，家裏的好東西，都被她媽收在自己的屋子裏呢。

  　　章向東輕手輕腳的將門關上，往李嬸的屋裏走去。

  　　另一邊馮二姐來取蘇依依做的糖蒜，剛要走就聽見李紅杏的聲音由遠到近。

  　　一陣風似的衝進院子，看見馮二姐後更是怒氣衝衝，指著馮二姐的鼻子罵，“好哇！你們果然是合起夥來做局坑我！我不賣了，把麵粉還給我！”

  　　“紅杏！”李嬸後腳追進門。

  　　李紅杏和李嬸一路鬧騰，現在見她兩跑進老蘇家，周圍鄰居聽見動靜，聚在院門口一邊張望一邊看向左右。

  　　好像在說“這李家又在鬧什麽”一樣。

  　　“什麽做局？什麽坑你？李紅杏，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馮二姐雙手一叉腰，眉毛立刻豎了起來。

  　　李紅杏甩開李嬸的手，指著馮二姐，“你還不承認！昨天你才低階收了我們家的麵粉，今天你轉手就全賣給蘇依依了，不是做局是什麽？！我買的可是上好的麵粉！你們兩個就是串通好了在趁火打劫！”

  　　“嘿……你這人可奇怪了。”馮二姐氣笑，見村裏人都被這場鬧騰吸引過來，手一劃拉扭頭就看向左右，“來來來，大家夥兒聽聽看，我和依依是怎麽做局的。”

  　　“她！李紅杏！昨天自己找上門問我收不收她家的麵粉，說低價賣給我。足足六袋，我買了得花多久的時間才能賣出去啊。是她母女兩見我不樂意，從七折自己壓到六折，硬要賣給我。”

  　　“好！我買了。原本還犯愁，結果昨晚人依依來我小賣部，看見麵粉要買。大家夥兒也知道，當初我懷孕要生了，是多虧了人依依連夜用三輪車送我去醫院的。”

  　　“都說知恩不忘報，我願意少賺點，用七折的價格賣給她沒問題吧？怎麽到你李紅杏口裏，就成我兩做局騙你了，今天街坊鄰居都在，你們來評評理。”

  　　村裏人聽了不住點頭，都不覺這事哪裏不對，看向李紅杏的眼神帶著不滿，衝她指指點點。

  　　有大娘在人群裏高聲，“李嬸，你趕緊把你閨女拉回去吧，這沒根沒據的，上來就汙蔑人做局，哪有這樣的。”

  　　“就是。你們自願賣給人二姐的，怎麽現在還管人二姐賣給誰呢。”

  　　李嬸就是知道，才死命想拉住李紅杏。

  　　周圍的嘲諷讓她尷尬，卻讓李紅杏怒火更勝。

  　　她再次甩開李嬸的手，指著周圍的人大罵，“你們現在幫著她說話，不就是蘇依依讓你們看了下電視嗎！”

  　　這話惹怒周圍眾人，“李紅杏，你說什麽呢。自己在這兒胡攪蠻纏，反倒是我們的不對了。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就是，你當村裏人都跟你一樣是非不分嗎？我們哪兒是幫著蘇奶奶家說話？那是人家站著理！李嬸，你這閨女我看你得好好管教管教了，你看她說的都是什麽話啊。”

  　　“就是。趕緊走吧，還賴在人家家裏做什麽？討嫌啊？”

  　　李嬸小聲哀求，“紅杏，紅杏，我們回去吧，啊？”

  　　“媽！”李紅杏不可置信的瞪著李嬸，“蘇家不就是仗著我們孤兒寡女欺負我們嗎？為什麽我們要回去？我今天一定要跟她有個說法！”

  　　“李紅杏，你這話不對吧？”蘇依依冷淡開口，聲音不大，氣勢卻瞬間蓋過李紅杏，盯著她說，“村裏村外誰不知道，你李家當年是怎麽對我們的。怎麽？現在變成我們欺負你們孤兒寡母了？”

  　　“當年我爸怎麽死的，你爸怎麽活下來的，你記憶是被狗吃了忘記了？你媽不認賬的事你也忘記了？你不想認我二哥這門親，跑到外地去也忘記了？”

  　　蘇依依三連問，問得李紅杏啞口無言，也讓周圍人臉上鄙夷更盛，衝著她兩指指點點。

  　　甚至有人“呸！”了一聲，啐了口唾沫。

  　　李嬸將自己藏在李紅杏背後，好像這樣自己就能被人少瞪兩眼。

  　　“李紅杏，無恥也要有個度。”蘇依依盯著李紅杏，“麵粉就是我家買的，清清楚楚沒一點問題。你想要回去？可以啊，我七折買的，給你原價。現在拿錢你立刻搬回去。”

  　　蘇依依伸出手，掌心朝上，衝李紅杏挑眉，“買嗎？”

  　　六折賣的，現在卻要七折買回來。李紅杏怎麽肯。

  　　而且她今天已經將錢花出去，買了不少東西了，哪兒還拿得出錢來。

  　　周圍指責聲不斷，讓怒急失智的她，慢慢回過神來。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麽剛才沒被李嬸拉走。

  　　“我……”李紅杏支吾，她扭頭看眼李嬸。

  　　李嬸低頭躲在李紅杏身後，恰好錯過她求救的眼神。

  　　蘇依依見她說不出話，嗤笑了一聲又說，“李紅杏，你不是才開始做生意嗎？為什麽突然賣掉麵粉？理由要不要我現在說給大夥兒聽聽？”

  　　李紅杏猛的抬頭，沒想到蘇依依居然知道了。

  　　但這話也提醒了村裏人，大家困惑點頭。

  　　對啊，李嬸四處吹噓，弄得全村都知道李紅杏什麽時候做生意。

  　　怎麽才幾天的功夫，就要把麵粉低階賣掉了呢？

  　　難道是……生意做不下去啦？

  　　這也太快了一點吧？

  　　李紅杏站不住了，她反手握住李嬸的手腕，滿臉心虛，急切開口，“媽，我們回去。”

  　　李嬸連忙點頭。

  　　才轉身，蘇依依的聲音便從背後傳來，“李紅杏，你怎麽不跟大家夥兒說，你看我粉賣得好，所以賣掉了做包子的東西，也打算賣粉了呢？”

  　　李紅杏腦子一熱，在周圍的嘩然中，冷汗冒了出來。

  　　從人群裏小聲但清楚的傳來一聲，“不要臉。”

  　　李紅杏羞得不行，都顧不上去看是誰罵自己，和李嬸狗攆似的快步離開。

  　　狼狽猶如喪家犬。

  　　村裏人在她兩身後哄笑，“快滾回去吧！真是丟人現眼。”

  　　作者有話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