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剛出門，妮妮還閉著眼，全靠蘇依依拉著她的手走。

  　　等冷風一吹，她一縮脖子便醒了一半。再等蘇依依從饅頭裏，抽出一張蘿卜片塞她嘴裏，妮妮就完全清醒了。

  　　一邊快樂的嚼著蘿卜片，一邊和蘇依依手牽手，一蹦一跳的往村口走。

  　　嘴裏還不忘問，“大姑，你給我留蘿卜片沒？”

  　　“留了。等會兒回去，讓你媽媽給你拿。”蘇依依說。

  　　妮妮聽了，開心的搖晃腦袋。

  　　趙芳草在一邊笑著搖頭，還衝蘇依依輕瞪了一眼，“你別給她了，家裏還有，留著車上吃。”

  　　妮妮聽了連忙點頭，“大姑你快包好，涼了不好吃。”

  　　蘇依依點點頭，聽小大人妮妮的。

  　　現在才七八點，但要伺候莊稼的人早早的便起床了。

  　　一路上遇見不少上工下田的人，都笑著衝趙芳草打招呼，“蘇文家的，出門啊？”

  　　“哎。”趙芳草也不多話，隻笑著虛應了一聲。

  　　村裏有些大娘婆婆嘴碎得很，要是聽說蘇依依是要去城裏賣東西，估計沒什麽好聽話。

  　　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聽。

  　　悶頭將事先做了，萬一失敗也不用回村聽那些陰陽怪氣的馬後炮。

  　　村裏人好奇的朝趙芳草背上的背篼看去，可惜搭著布，遮得嚴實，看不見裏麵是什麽。隻是有麻辣鮮香，酸甜開胃的香味，似有似無的飄出來。

  　　勾得從蘇依依三人經過的村裏人，忍不住紛紛停駐，一邊吞咽口水，一邊扭頭張望。

  　　人都還沒到村口，“趙芳草不知道背了什麽好吃的，要去鎮上賣”的消息，就已經傳了十幾戶人家。

  　　錢大娘也聽到了這些話，早就抄近路在村口等著了。

  　　等看見蘇依依三人，先衝蘇依依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後，這才扭頭看向趙芳草，假裝熱情的竄到她麵前，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

  　　原本有七八個村裏人正要走，看見這一幕立刻知道有熱鬧看。

  　　紛紛停下腳步，笑嘻嘻的望著這邊。

  　　錢大娘見有人圍觀，更是來勁兒了，“哎呀，芳草，你這是要幹嘛去呀？”

  　　趙芳草看都懶得看她，“出去。”

  　　“去哪兒啊？”錢大娘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朝她身後的背篼探頭探腦。

  　　剛才離得遠沒聞見，現在近了才知道這香味是真誘人。

  　　“出去啊。”趙芳草掀了下眼皮子，依舊不冷不熱的。

  　　錢大娘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嗤”了一聲不樂意了，“趙芳草，你不就是要去城裏賣東西嗎？聞這味兒……”

  　　她頓了頓，撇了下嘴做出嫌棄的模樣，“也就一般吧。你這第一次做生意也不知道賣不賣得掉，要不讓嫂子先幫你嚐嚐？說不定還能給你些建議呢。”

  　　趙芳草翻了個白眼，這次連話都懶得說。

  　　倒是妮妮不高興了。她現在可是大姑手藝的忠實擁護者，怎麽聽得了這些。

  　　立刻大聲反駁，“我大姑做的菜可好吃了，怎麽可能賣不掉！”

  　　“你大姑？！”這下錢大娘驚了，朝一直沒做聲的蘇依依看了一眼，更加輕蔑的“嗤”了一聲，拖長音萬轉千回，感覺下一秒都要唱起來了一樣。

  　　“那肯定賣不出去了。”

  　　“你胡說！”妮妮氣得都要跳起來了，“我大姑做的麻辣兔子、麻辣豆腐幹還有跳水蘿卜片可可可好吃了！肯定能賣出去！”

  　　哎喲，聽名就覺得好吃。

  　　站在一旁看熱鬧的村民聽了，對趙芳草背上的背篼更加好奇了。

  　　“妮妮。”蘇依依低頭。

  　　妮妮立刻閉上嘴，隻是依舊氣鼓鼓的，還朝錢大娘瞪了一眼。

  　　……總之說她大姑姑就是不行！

  　　趙芳草剛要開口，蘇依依便伸手握住她的手。趙芳草閉上嘴。

  　　“錢大嫂。”蘇依依開口，語氣平靜，臉上也不見怒氣。

  　　錢大娘掀了眼皮子，故意用眼角斜蘇依依，做出一副不屑搭理的模樣，“幹什麽？”

  　　“你有空在這兒攔我們路，還不如回家把襪子給洗了。”蘇依依平平靜靜的說。

  　　趙芳草沒忍住，“噗呲”了一聲。

  　　而周圍的人更是拍著大腿哈哈大笑，紛紛起哄。

  　　“是啊錢家嫂子，你還是回去洗襪子吧。”

  　　“哎喲我就說為什麽前兩天有股子味道，似有似無的，還以為是老鼠死在洞裏了呢，差點去捅耗子洞，原來是錢家嫂子你沒洗襪子，哎喲那個味兒啊……”

  　　那人一邊說，一邊用手在鼻子前不停的扇，臉皺在一塊，一副一言難盡，至今不忘的表情。

  　　旁人見狀笑得更厲害，抱著肚子前俯後仰，不停的拍大腿。

  　　錢大娘則被鬧了個滿臉通紅，也不和蘇依依他們糾纏了，指著動作最誇張那個跳著腳罵，“王大柱！你少在這兒說三道四的！”

  　　“哎喲？”王大柱嬉皮笑臉，“錢大娘，我可不敢搶您的活，我們村誰不知道您最會說三道四了啊？”

  　　“你……”

  　　錢大娘剛要再說什麽，蘇依依在一邊默默補刀，“還有指手畫腳。”

  　　“對對對！還有指手畫腳！”王大柱一拍手，指了下蘇依依，遙遙衝她豎起大拇指點了個讚，“所以錢大娘，你到底要不要回去洗襪子啊？放那麽久不會一搓就碎成渣了吧？”

  　　這話出口，又惹得旁人一陣哈哈大笑。

  　　趙芳草倒是沒笑，她正驚奇的看著自家大姑呢。

  　　原本她還擔心蘇依依繼續受錢大娘欺負，現在見了，錢大娘不被她氣得跳腳，那就是謝天謝地了。

  　　他們家大姑，終於不是以前那個，讓家裏人又心疼，又看得幹著急的窩囊受氣包了。

  　　想到這兒，趙芳草不由笑了笑。

  　　蘇依依扭頭恰好看見，衝她說，“我們走吧大嫂。”

  　　趙芳草點點頭。

  　　結果錢大娘聽見不幹了，也不和王大柱繼續吵下去，扭頭便睜大眼瞪著蘇依依，雙手一張伸手攔住她們不讓過。

  　　氣得麵紅耳赤，罵罵咧咧，“你們別想趁機跑！”

  　　蘇依依不耐煩了，眼皮子一掀看著錢大娘，“錢大嫂，你一直攔在我們前麵是不是想耽誤我做生意？”

  　　不等她回答，蘇依依點點頭，“行。那我給你算筆賬。兔肉一毛錢一片，豆腐幹兩分錢一個，蘿卜片一分錢三片，全部一共13塊，拿來吧。”

  　　蘇依依說完，衝錢大娘伸出手，掌心朝上，手指還勾了勾。

  　　旁人聽了咋舌，13塊？！

  　　他們村裏最好的工作，便是去石頭山打石頭，一個月頂天了也不到四十元。

  　　而且四十塊都算是高工資了。

  　　許多工人、單位，一個月才十幾、二十元呢。蘇依依這一背篼就有十幾元？啊喲……這真的賣得出去嗎？

  　　旁人咋舌，錢大娘也莫名心虛了。被蘇依依用她那雙紫葡萄一樣的眼睛盯著，忍不住就縮了下脖子，氣弱了幾分，側身躲開。

  　　但躲開了也不忘跳腳，“十三塊？你怎麽不去搶！還我攔著你不讓走，這麽寬的路你真想過，我攔得住嘛我。再說了，你們三個人我才一個人。……哼，想訛我？沒門兒！我是不會上當的！”

  　　“嗯。”相比錢大娘的上躥下跳，叉腰怒罵，蘇依依隻是平靜的點點頭，“那下次別擋在路中間，人家阿黃都知道趴在路邊曬太陽。”

  　　蘇依依說完，瞥了錢大娘一眼，輕輕蹙了下眉。

  　　那一眼，看得錢大娘難受極了。

  　　比被人當眾很扇了一耳光還難受！

  　　這個軟包子居然看不起她！看不起她！！

  　　錢大娘直接倒抽一口氣，呆在哪兒了。

  　　等再回神，蘇依依已經牽著妮妮，和趙芳草走遠了。

  　　旁邊看好戲的眾人卻沒散開，依舊看著錢大娘笑。

  　　尤其是王大柱，衝她擠眉弄眼，“哎？錢大娘，你要好好跟大黃學習呀。別站路中間~~”

  　　話尾吊著嗓子跟唱戲似的，聽得旁邊的人又看著錢大娘笑。

  　　大家都明白，王大柱是在學著錢大娘說話呢。

  　　錢大娘這才回神，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剛才蘇依依是在罵她好狗不擋道。

  　　偏偏現在人都走遠了，她想吵都找不到人，隻能在原地狠狠的跺了兩下腳，朝她們離開的方向“呸！”了一聲，這才又扭頭，衝那些看熱鬧的同村人嚷嚷著。

  　　“哼，走著瞧吧。她要是賣得出去，我跟她姓！”

  　　說完錢大娘氣衝衝的衝回家去，打定注意做完家務事就來村口等著，等蘇依依回來，她要第一個大聲笑話她！

  　　“主角”走了，自然也沒好戲看了。

  　　大家搖搖頭，說說笑笑的離開，驚異的討論著剛才蘇依依說的十三塊。

  　　都覺得肯定是蘇依依胡亂說的，怎麽可能那麽多錢。

  　　不過……那背篼裏飄出來的香味，是真香啊……

  　　眾人想到這兒，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另一邊，妮妮和蘇依依手拉手，走遠了才抬頭好奇問，“大姑，真的可以賺十三塊嗎？”

  　　趙芳草笑，沒說話隻搖搖頭，“怎麽可能那麽多，你大姑騙錢大娘的嘞。”

  　　說完看向蘇依依，似在問“對吧？”一樣。

  　　蘇依依點點頭，“是騙錢大娘的。不過……”

  　　她認真盤算了一下開口，“應該比十三塊多。”

  　　“？？？！”趙芳草睜大眼。

  　　倒是妮妮，開心得一邊拍手一邊蹦，“大姑好厲害！那大姑今天多賣點兒！”

  　　頓了頓又說，“沒賣完也沒關係，妮妮喜歡，妮妮幫你吃！”

  　　說完“邦邦邦”的拍著小胸脯。

  　　“好。沒賣完妮妮幫忙吃。”蘇依依笑著，說完扭頭一看，公交車正慢悠悠朝她們駛來，司機見了，輕按了下喇叭。

  　　蘇依依點點頭，衝他招招手，表示自己要上車。

  　　“大嫂，車來了，那我先走了。”

  　　蘇依依吃力的背著背簍上車，透過車窗衝妮妮揮手後，在最近的位置坐下。

  　　“大姑再見！”妮妮開心的衝緩緩駛去的公交車招手。

  　　等離得遠了才抬頭看向趙芳草，又乖又粘的貼過去，將自己的手塞進媽媽手裏，這才開口，“媽媽，你怎麽了？”

  　　趙芳草回神，低頭衝妮妮笑。

  　　拉著女兒往回走時，不知道在想什麽，心不在焉了老半天。

  　　妮妮看了她一路，眨了眨眼開口，“媽媽，你是怕回去又碰見錢大娘嗎？不怕，妮妮在。”

  　　妮妮保護你。

  　　趙芳草心裏甜滋滋的，一把抱起女兒，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誰怕她啊。”手下敗將。

  　　頓了頓猶豫開口，“妮妮，剛才我好像聽見你大姑說，那背篼能賣十幾塊？”

  　　“是呀！大姑說不止十三塊呢！”妮妮點頭。

  　　她記憶可好了，肯定不會記錯。

  　　結果剛得意完，就發現趙芳草就站住不往前走了。

  　　“媽媽？”

  　　你怎麽又發呆了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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