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作者:
似伊 更新:2022-08-18 09:03 字數:9865
第236章
因為那是苗紅雲的聲音。
薑舒蘭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直接放下了手裏的杯子,“我過去看看。”
語氣帶著幾分急切。
她生孩子的那天晚上,周中鋒不在家,好多事情薑父和薑母沒想起來的,全靠隔壁那家人幫忙。
薑舒蘭這話一說,旁邊的薑父也跟著道,“我也去。”
周奶奶更是當仁不讓,“我當年給人接生過不少。”
至於周中鋒,自然也是跟去的,這一下子就剩下周爺爺了,在家留著看孩子。
其他人嘩啦啦地去了隔壁那家。
那家。
現場有些慘烈,苗紅雲跌坐在洗澡盆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浸濕了,身下有著不明顯的紅色痕跡,更多的則是羊水破了。
她因為跌坐在澡盆裏麵,整個人陷進去,根本起不來。
旁邊的那老太太好幾次過去幫忙,沒能拽起來,急得滿頭大汗。
而那團長則沒在家,今晚上輪到他值日,所以在辦公室值班。
薑舒蘭他們過來,就看到這一幕,魂都給嚇掉了。
薑舒蘭深吸一口氣,就要抬手過來,結果卻被薑父和周奶奶齊齊地給攔住了,“不要動她。”
這話一落,薑舒蘭伸出去的手,頓時僵住了,也不敢在去拉他了。
“那團長不在家嗎?”
薑父和那家熟,直接就開口問道。
“他今天值班。”
這話一落,薑父擰眉,他掃了一圈,看向周中鋒,“你來,你從澡盆子裏麵把她抱起來,記住是抱,一定不能讓她扯到肚子了。”
周中鋒嗯了一聲,直接從澡盆子裏麵,把苗紅雲給薅起來了。
一薅起來,薑父立馬道,“放床上。”
“我給她先紮兩針。”接著,他看向薑母,“去把家裏的老人參,切兩片拿過來。”
“舒蘭,你去幫忙收拾東西,等我紮完針,立馬送醫院。”
“中鋒,喊那團長回來,最好來個車子,把人送到衛生室去。”
這指望讓人背著抱著去,明顯是不行了。
屋內的人,一下子全部得到了事情。
各自去忙活了。
倒是周奶奶看著臨危不亂的薑父,忍不住點了點頭,她也是大夫,隻是年紀大了,有時候腦袋不清醒。
她便沒在一線奮鬥了,如今瞧著薑父這個模樣,倒是讓她想起當年的自己。
薑父的動作很快,三根銀針紮下去,苗紅雲明顯感覺到自己剩下的羊水,似乎流得緩慢了一些。
薑父鬆了一口氣,薑母已經從隔壁切了三片老山參過來。
一片,直接讓苗紅雲含在嘴裏,另外兩片,讓薑母和那老太太一起,去把剩下的熬成參水,打算一起帶到衛生室了。
一片參片含下去,苗紅雲慘白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謝——謝。”
這話一說,旁邊的那老太太就跟著哭了,“要不是你們,我是真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先前苗紅雲洗完澡,掛衣服的時候,踩著了腳下的水,滑到了澡盆裏麵摔進去。
那老太太差點沒把魂給嚇掉了。
旁邊的薑母跟著安慰她。
薑舒蘭哄著苗紅雲,一邊翹首以盼,希望車子可以快點過來。
果然,剛許完願,外麵就傳來一陣轟隆隆的停車聲。
是——那團長回來了。
“紅雲,紅雲——”
人未到,聲音就已經傳了過來,帶著幾分急迫和慌張。
“我沒事。”
苗紅雲的聲音雖然輕,但是到底是能說出話了,之前那一跤,也把她給嚇得不輕。
那團長一看到苗紅雲這樣,眼眶都跟著紅了,朝著薑父他們說了一聲謝謝。
打橫就把苗紅雲抱了出去。
周中鋒負責開車,薑舒蘭在旁邊提著生產時,提前準備的東西,薑母眼見著參湯還沒好。
想了想,“你們先去,等這參湯好了,我去給你們送過去。”
這需要時間。
薑舒蘭嗯了一聲,又看了一眼周奶奶。
周奶奶擺手,“去吧,孩子交給我們。”
她雖然是老大夫了,但是年紀大了,力不從心,再加上眼睛有些花,她也就沒說跟著去了。
比起薑父,她比對方大十多歲。
對於老人來說,不要小看了這十多歲,每大一歲,那身子骨就不一樣。
薑舒蘭嗯了一聲,就隨著車子一起去了衛生室。
那邊,周中鋒也提前打了招呼,所以一到衛生室,病床就被推了出來,羅玉秋身穿白大褂,迎了上來,“產婦送到手術室。”
頓了頓,看向那團長,“你要是有空,讓家裏人給產婦準備一碗紅糖雞蛋水,我怕對方生到一半沒力氣。”
苗紅雲這摔跤,再加上年紀偏大,又是頭一胎。
羅玉秋懷疑苗紅雲,可能比當初薑舒蘭生雙胞胎,更為凶險。
薑舒蘭當時好歹還年輕,身子骨不錯,再加上家裏有個醫生調養著。
羅玉秋不一樣。
這話一說,那團長心裏一凜,“好的,羅大夫。”接著,他看著即將被推進去手術室的媳婦,忍不住地擔憂,“羅大夫,我媳婦,我媳婦她會沒事吧?”
他不確定,他很害怕。
羅玉秋雖然心裏有猜測,但是她卻不會說出來,不止是會亂了產婦的心,也會讓家屬擔憂。
“島上超過一半的孩子都是我接生的,你還不信我技術?”
這話一說,那團長才鬆了一口氣,隻是那一口氣,在隨著對方把人推進去,徹底不見後。
又再次提了起來。
他抱著頭,慢慢的坐在長條椅上,又從長條椅上滑落下去,坐在冰冷的石板地麵上。
他沉默許久。
隨即,抬頭看向薑舒蘭,“小薑,你當時——”
你當時生孩子,是什麽樣子的?
在裏麵痛嗎,難受嗎,有沒有想要的想吃的?
薑舒蘭似乎知道他話裏麵的意思一樣,她想了想,“我當時還行,心裏記掛著中鋒沒回來,就提著一口氣。”
“後來看到他回來後,那一口氣就散了,就隻有一個目標,想把孩子生下來。”
“痛?當然痛,我現在都不想回憶。”
隨著,她這話一落,周中鋒緊緊的抓著薑舒蘭的搜,他一言不發,但是眼裏的心疼卻不言而喻。
薑舒蘭的話,讓那團長帶著幾分遲疑,“我媳婦會沒事吧?她肯定會沒事吧?”
這話一落,裏麵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
那聲音,讓人聽的頭皮發麻。
那團長瞬間表情呆住了,原先的話也沒了,他跑到手術室外,好幾次想要抬手拍門。
最後,又頹然的放了下去。
手術室門突然開了,羅玉秋滿手是血,“產婦宮口開的特別快,大出血——”
“快,讓——”她聲音強作鎮定,“舒蘭,讓你父親過來。”
她記得當初舒蘭生孩子出血的時候,就是薑父負責紮針止血的。
那神奇的一幕,讓羅玉秋現在還記得。
薑舒蘭下意識地點頭,她還沒開口,周中鋒就已經不見了,顯然是去接薑父了。
而那團長滿臉急色,“紅雲,紅雲——”
在這一刻,腦子像是漿糊一樣,好像隻會喊對方名字了。
“羅大夫——”
在戰場上都不慌的那團長,在這一刻顯然是慌了。
羅玉秋深吸一口氣,“那團長雖然這話我很不該說,但是——”她語氣帶著幾分鄭重,“你要考慮,如果真出了事情,你是保大還是保小。”
這話落在那團長的耳朵裏麵,整個人宛若五雷轟頂。
他扯了下嘴角,“羅大夫——你別跟我開玩笑。”
“沒有開玩笑。”
羅玉秋神色鄭重,“早點考慮。”
這話一落,那團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四肢冰冷。
旁邊的薑舒蘭臉色也有些泛白,她沒想到苗紅雲這一次竟然這麽凶險,
她下意識想要開口,說保大人,隻要大人在,孩子什麽時候都能有。
但是,薑舒蘭剛要開口,旁邊的羅玉秋似乎察覺到她的意圖,對著她微微搖搖頭,她知道薑舒蘭和苗紅雲的關係好。
但是,這個時候不能薑舒蘭來開這個口。
那團長沉默了許久,他痛苦的抓著頭發,這個孩子是他和紅雲盼了十多年才來的。
而今——
卻讓他要二選一。
一邊是妻子,一邊是孩子。
那團長痛苦的哀嚎了一聲,隨即,他眼眶發紅的站了起來,吐出兩個字,“保大——”
不管是保大,還是保小,對於那團長來說,都是一種痛苦。
聽到他說保大,不止是羅玉秋鬆了一口氣,連帶著薑舒蘭也鬆了一口氣。
隨著,薑父他們過來的那老太太,怎麽也沒想到,一過來就聽到這麽一句話。
當場差點沒暈死過去,若不是薑母扶的快,怕是真要倒下去了。
那老太太強撐著一口氣,走到那團長旁邊,說了一句話,“算你還不是太糊塗。”
孩子他們心痛,但是苗紅雲他們更心痛。
旁邊的那團長沒說話,他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這一幕,看的在場的人心裏都不舒服。
薑父主動道,“我和幹娘一起進去看看。”
比起周奶奶的醫術,他算是野路子出生了。
這話一落,旁邊的那團長和那老太太齊齊地看了過來。
那團長更是直接朝著薑父跪了下來,磕頭,“薑叔,求你,求你救救她——”
孩子,他不奢求了。
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不該奢求孩子,他和紅雲兩個人過日子,也挺好的。
薑父看到這樣的那團長,“起來。”
“在磕頭,我不管了。”
這話一說,不管對方是什麽反應,他就和周奶奶一起進了手術室。
裏麵的情況有些慘烈。
饒是他們,也不由得一驚。
薑父和周奶奶對視了一眼,他便直接道,“幹娘,你說,我來下針。”
老人家年紀大了,手不穩,但是關鍵時刻腦子還清醒。
周奶奶嗯了一聲,先是讓羅玉秋幫忙,把一碗老山參水給苗紅雲灌了進去。
苗紅雲痛苦的叫了一聲,因為太痛,連帶著叫聲都跟著無力起來。
跟貓一樣。
這樣可不行。
“先讓她清醒下。”周奶奶看著她,“紅雲,你就是不想你自己,你想想你肚子裏麵的孩子。”
對於母親來說,孩子是命門也是七寸。
這話一落,苗紅雲的精神頭,瞧著似乎好了幾分。
配合著對方紮針,也試著對方指導開始用力。
一點。
兩點。
手術室門打開了,那團長第一個衝了上去,“怎麽樣了?”
沒成想出來的是薑父和周奶奶,兩人都是一臉的疲憊,到底是老人了,熬夜救人,身體有些受不了。
“血止住了,剩下的就看紅雲自己了。”
這話讓那團長著實鬆了一口氣,他跟著不住的道謝。
薑父擺手,他累的不輕,旁邊的薑母便上來扶著他,周中鋒則是扶著周奶奶。
薑舒蘭瞧著這樣不是辦法,便道,“中鋒,你把老人都送回去吧。”
“這裏有我和那團長就夠了。”
周中鋒看了一眼困的打哈欠的奶奶和老丈人,以及心急如焚的那老太太。
想著這會留在這裏確實沒事了。
便打算送他們回去,他看向薑舒蘭,“你要不?”
一起回去。
薑舒蘭明白他未說完的話,她搖搖頭,“沒事,我在這裏等著,不然不放心。”
周中鋒也沒在勸,“那我一會就回來。”
薑舒蘭嗯了一聲,等老人們都離開了。
薑舒蘭和那團長都陷入了沉默,兩人一個坐在長條椅上,一個坐在地上靠著牆壁。
那團長的神色已經有些恍惚了,他抬頭盯著走廊道頂部的燈泡,一遍遍數著台燈閃動的次數。
從一到一千。
他不知道自己數了多少個一千。
隻知道,原本灰暗的走廊道,慢慢亮了起來,陽光有些刺眼,數著的燈泡,也跟著慢慢熄滅了下去。
吧嗒一聲。
很輕,卻又很重,砸在那團長的心裏。
他抬手,狠狠地揉揉臉,“小薑,手術室有出來人嗎?是不是我錯過,沒聽見?”
那團長的情緒,已經處於在崩潰的臨界點了。
這才出現了幻覺,他幻想著,是不是對方出來了,但是他卻沒想到,而他的媳婦也是好好的。
薑舒蘭心裏有些苦澀,她搖搖頭,“還沒。”
“都沒出來。”
裏麵特別安靜,安靜到讓人害怕。
薑舒蘭隻能安慰他,“肯定很快就出來了。”
“咱們在等等。”
隻是——
薑舒蘭沒想到,這一等就到了下午六七點鍾,這時間成了昨晚上把苗紅雲送過來時間。
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從病房內傳來一陣清脆的啼哭聲。
這一聲啼哭聲,讓那團長瞬間淚流滿麵,讓薑舒蘭也一屁股跌在長條椅上,跟著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她知道——
孩子生出來了。
沒過多久。
手術室門打開了,“苗紅雲家屬過來。“
這聲音對於那團長來說,宛若是天籟之音。
他立馬從地上爬起來,跟著過去,爬的太急,整個人蜷縮了一晚上的腿有些麻木,整個人一踉蹌。
差點沒給剛出生的孩子給磕頭。
好在,那團長扶著了牆壁,勉強站住了身子。
“我在。”
“我是苗紅雲愛人。”
這話,讓護士忍不住抬頭看了過來,把孩子順帶遞過去,“恭喜你。”
那團長看了一眼孩子,孩子皺巴巴的,很小,而且臉色有些青紫,應該是在肚子裏麵被憋的太久了。
小小的一隻,他都不太敢碰,也不敢接。
“我、我媳婦怎麽樣了?”
還沒接過孩子,就開始問媳婦。
這讓那護士的臉色緩和了幾分,“母子平安,但是產婦之前大出血,羅大夫在收尾。”
“一會產婦推出來後,你們記得好好給產婦調養。”
“好好好——”
一連著三個好,可想而知,那團長的激動。
連帶著接過孩子的手,也跟著顫抖起來。
薑舒蘭鬆了一口氣,“那團長,你這樣——”
她比劃了一個抱孩子的姿勢。
可憐那團長都三十好幾人的了,還沒抱過這麽軟,這麽小的孩子。
他那動作,整個人都僵住了,連帶著胳膊和手都伸的筆直,這哪裏像是抱孩子啊。
這明明就是爆炸丹。
饒是薑舒蘭也忍不住笑了,她看了一眼孩子青紫的臉蛋,不著痕跡的皺眉。
孩子明顯是在肚子裏麵憋久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後遺症。
這些問題,她當然不會現在問。
隻能說等以後在說。
薑舒蘭翹首以盼,看著手術室。
半個小時候,手術室門再次被打開了。
厚重的手術室門,發出咯吱的一聲,聽在薑舒蘭他們耳朵裏麵,卻覺得是天籟之音。
下一秒。
果然,羅玉秋推著病床出來了,“好了,病人暫時沒有危險了,這幾天先住院觀察下。”
有了這一句話,那團長和薑舒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接著,兩人同時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苗紅雲。
苗紅雲整個人都像是被汗水打濕了一樣,頭發黏在臉頰上,有些狼狽,蒼白的臉色更透著幾分病態。
隻是,她眼裏卻帶著幾分笑意,先是朝著薑舒蘭感激地點了點頭。
隨即,勉強朝著那團長勾了勾手指,實在是沒力氣說話。
那團長抱著孩子,俯身低頭探過去,試圖趴在苗紅雲嘴邊,聽她說話。
結果——
剛趴下去,苗紅雲一口咬在他耳朵上,惡狠狠道,“那西關,老娘給你生了一個孩子。”
這幾個字,幾乎是耗盡了苗紅雲所有的力氣,說完就昏了過去。
而她嘴裏,還咬著那團長的耳朵。
那團長疼的吸氣,卻沒抽出來,他看著昏迷過去的苗紅雲,紅了眼眶,低低地嗯了一聲,“我知道。”
“謝謝你,紅雲。”
薑舒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了,她悄悄地退了出去。
剛好遇到過來送飯的周中鋒。
那家老太太年紀大了,指望她送飯不現實,所以送飯送東西這活計,就全部落在周中鋒身上。
他一來,就看到自家媳婦臉上帶著笑意。
周中鋒一愣,壓低了嗓音,“生了?”
薑舒蘭點點頭,語氣藏不住的歡喜,“生了,母子平安。”
她眉眼彎彎,眼裏麵黯淡的星星,再次亮了起來。
這讓周中鋒忍不住笑了,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走廊道的盡頭,感歎道,“總算是苦盡甘來。”
那團長兩口子想要孩子有多艱難,整個海島都知道。
如今,總算是生了一個孩子,而且母子平安。
薑舒蘭點了點頭,“你送的什麽?”
“給你們吃的飯菜。”頓了頓,周中鋒低頭看著她說,“你和娘換一下?如今苗嫂子既然生了,就讓娘帶著豬蹄黃豆湯過來。”
這湯幾乎燉了一宿了,熱了又熱。
薑母和那老太太,恨不得圍著那鍋台轉。
薑舒蘭想了想點頭,她打了一個哈欠,“讓娘過來吧,她比我有經驗。”
趁著周中鋒去給那團長送飯的功夫,薑舒蘭坐在長條椅上打瞌睡,一晚上加上一白天沒怎麽睡覺。
這會,得知苗紅雲母子都沒事了,這瞌睡也就來了。
就好像緊繃的情緒,一下子像是皮筋一樣,鬆懈了下來。
周中鋒送完飯過來,就看到薑舒蘭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眼瞼處的青黛色更是怎麽都掩不住。
他歎了口氣,蹲下身子,把薑舒蘭給背在了身上。
薑舒蘭太困了,被人背著的時候,隻是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沒看到人,但是鼻翼下麵傳來熟悉的味道。
這讓她忍不住全身心放鬆下去。
因為,隻有他們家周中鋒才會有這種清冽的味道。
周中鋒就這樣背著薑舒蘭,一路上不少人都在偷看,周中鋒恍若未聞,就這樣把薑舒蘭一路從衛生室背到了家裏。
家裏也都沒閑著。
周爺爺和周奶奶在帶孩子,薑父在整理藥材,是周奶奶寫的產後調養的方子,他負責抓藥。
而薑母和那老太太在一起,灶膛忙活,時不時,那老太太在雙手合十,悄悄的求著漫天神佛保佑兒媳婦和孩子健健康康。
隨著,周中鋒他們回來,仿佛在家裏那個沸騰的鍋裏麵,一下子丟下去了一個小石子。
讓沸騰的鍋裏麵的水花,越發濺的老高。
“怎麽樣了?”
那老太太第一個跑了出來,顫顫巍巍的問。
“母子平安。”
“娘,你們可以去給苗嫂子送湯了。”
這話一落,那老太太捂著嘴,喊了一聲,沒人聽到她喊的什麽,接著就是喜極而泣,“我過去,現在過去。”
“薑妹子,還要你陪我跑一趟。”
薑母自然當仁不讓。
隻是,趁著那老太太去盛湯的功夫,薑母看了一眼在女婿背上的閨女。
“舒蘭?”
語氣藏著擔憂。
“熬了一宿,太困了,身體受不住,先睡了。”
周中鋒低聲道,“我送舒蘭進屋休息。”
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外麵有事情不要喊她了。
他沒說的話,薑母哪裏能不明白呢。
她點點頭,“去吧,外麵天大的事情都不吵她。”
旁邊的周奶奶也跟著道,“孩子吃奶粉也習慣了,沒事,不用舒蘭喂奶。”
這簡直是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
薑舒蘭一覺從下午六七點鍾,睡到了第二天快晌午。
中間除了一次上廁所,在也沒醒來過。
等她徹底睡好後,睜開眼睛看著床上搭著的白色蚊帳頂部,有種不知道自自己在哪裏的錯覺。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摸了摸床邊,去抱倆孩子。
但是,摸了個空,薑舒蘭才突然發現過來,自從爺爺奶奶來了以後,孩子就交給他們帶了。
她打了個哈欠,從竹床上跳了下來,穿上拖鞋,打開房門。
就見到外麵的黎麗梅和齊芳兩人,像是鬥雞眼一樣,互相瞪著對方。
隻是,等看到薑舒蘭從屋內出來,兩人瞬間收了原先敵對的神色,換上了滿麵笑容。
“舒蘭姐姐。”
“舒蘭。”
兩人異口同聲喊了出來。
這一喊。
不知道惹到對方哪裏了,黎麗梅冷笑一聲,“哪裏來的野丫頭,就敢喊我舒蘭姐姐的名字。”
齊芳針鋒相對,“還舒蘭姐姐?你以為你多年輕?”
薑舒蘭有些頭疼,她不知道這倆丫頭,咋弄到一起去了,還這把不對付。
“怎麽了這是?”
她一開口。
黎麗梅和齊芳瞬間安靜了下來。
半晌,黎麗梅先發製人,她提著籃子,往前一遞,“舒蘭姐姐,你上次給我的果醋,我照著你的法子釀製,已經出成品了。”
“你嚐嚐,是不是不比你給我的那一份果醋差?”
薑舒蘭上次在首都釀製的那一批果醋,等臨出發的時候,匆匆帶了幾瓶回來,剩下的則是讓郭叔以及高彩霞他們自行處理。
因為時間不夠,感覺還沒有發酵到位。
而——她回來以後,教黎麗梅釀製的果醋,則是放了十多天,這一打開瓶蓋子,就能聞到那一股酸味。
明顯要比薑舒蘭在首都釀製的那一批,更為正宗。
隻是,薑舒蘭這會剛起來,沒刷牙洗臉,她想了想道,“你先放一會,我去洗漱過來嚐一下。”
“噯——”黎麗梅眉開眼笑,脆生生的應了下來。
應完,還不忘得意地看一眼齊芳。
她和舒蘭姐姐是什麽關係?
早八百年就認識了,在看看齊芳?一個外來人,還想插足她和舒蘭姐姐之間的感情。
這不是癡人做夢嗎?
齊芳不甘示弱,她從口袋裏麵摸出了一瓶雅霜雪花膏,遞給了薑舒蘭,“舒蘭,你看看這個?”
“是最新出的款,我昨天才去羊城的百貨大樓買到的。”
“不對,是搶到的。”
這——
薑舒蘭看著橫在麵前的果醋和雅霜,眼看著兩個小姑娘都要打起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他們,“能讓我先去洗漱一下嗎?”
她現在蓬頭垢麵的和她們在一起說話,總覺得不太習慣。
“那好吧。”
“舒蘭快去,我等你。”
“舒蘭姐姐,不刷牙洗臉也是最漂亮的。”
薑舒蘭,“……”
是她瘋了?
還是她起床的方式不對?
等薑舒蘭洗漱結束後過來,就看到黎麗梅和齊芳兩人頓時又成了烏雞眼。
恨不得撲上去把對方給趕出去才好。
一看到舒蘭過來,兩人頓時又變幻了表情,剛要喊。
就被薑舒蘭打斷了,“別——”
“我先問下正事,你們先坐一下。”
這下,眼看著薑舒蘭出去,黎麗梅不高興了,齊芳生氣了。
“都是你,要不是你,舒蘭/舒蘭姐姐也不會嫌我不是正事。”
這——
聽到這話的薑舒蘭,腳下一頓,飛快的跑出去,先是抱著倆孩子親了一個,這才問道,“苗嫂子那邊怎麽樣了?”
她睡著之後,外麵的消息可一點都沒有的。
“好不少了,能說話吃飯了。”
“就是之前生產時傷了身體,怕是要好好養著。”
隻要能保住一條命就行了,薑舒蘭忍不住鬆了一口氣,“那就行。”
接著,指著屋內豎起耳朵偷聽的兩個小姑娘問道,“她們是什麽時候來的?”
“早上八點多來的。”
薑舒蘭想了下之前看的時間,這會都十點了,揉了揉眉心,一手抱著鬧鬧,一手抱著安安,這才進去去麵對倆小魔王。
她一進來。
之前尷尬的氣氛,再次得到緩解。
兩人都笑眯眯地看向薑舒蘭,“舒蘭姐姐,我幫你抱孩子。”
黎麗梅率先道。
旁邊的齊芳不甘示弱,“我也會抱孩子。”
眼看著這種小事,她們還要比較,薑舒蘭忍不住一人瞪了一眼,“說吧,來找我什麽事情?”
如果說,苗紅雲這種在薑舒蘭眼裏是嫂子,是半個長輩的話。
那黎麗梅和齊芳在薑舒蘭眼裏,就是小妹妹了。
黎麗梅吐了吐舌頭,朝著齊芳道,“你先說,我找舒蘭姐姐是談生意上的正事,不能讓外人聽到。”
她還挺有心眼,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瞬間把齊芳給踢出去組織外麵了。
齊芳氣的牙癢癢,“我來找舒蘭也是正事,我們女同誌打扮自己,不是一等一的正事這是什麽?”
這——
倆鬥雞眼又要吵起來。
薑舒蘭深吸一口氣,“齊芳,你先說。”
眼看著舒蘭臉色繃緊了,齊芳頓時咽了咽口水,小聲道,“也沒什麽事情,就是舒蘭你之前送我的那一管口紅,我很喜歡,我就去羊城買化妝品的時候,給你買了雅霜的雪花膏。”
“你用下,最新款,可好用了。”
說完,她就要去擰開雪花膏的蓋子。
卻被薑舒蘭給摁住了,“我現在不用,晚上睡覺前在用。”
沒有拒絕,讓齊芳鬆了一口氣,很有眼色道,“那你記得用啊,一定每天都堅持塗,咱們女人這一張臉,可不能疏忽。”
說完,就站了起來,以退為進,“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下次來看你。”
薑舒蘭嗯了一聲,送齊芳離開後。
一進來就瞧著黎麗梅嘴上能掛得住拖油瓶了。
薑舒蘭把懷裏的安安遞到她懷裏,“怎麽了這是?”
故意問。
黎麗梅委屈巴巴道,“舒蘭姐姐,你都送齊芳口紅了。”
卻沒送我。
她爭的不是這個口紅,而是齊芳在舒蘭姐姐心目中的地位。
明明,她和舒蘭姐姐先認識。
再說了,舒蘭姐姐對苗嫂子她們這麽好,她根本就不會難受,因為苗嫂子她們先認識舒蘭姐姐。
但是輪到齊芳的時候。
黎麗梅就有些不太高興,“就是按照先來後到,也是我先來的。”
她才是舒蘭姐姐最疼愛的妹妹,而不是齊芳那個花孔雀。
薑舒蘭哭笑不得,“我給齊芳帶口紅,是因為我負責她上島回家的時候,她送我了一隻很貴的口紅,這不是還人情嗎?”
“再說了——”
她換了個手抱鬧鬧,抬手點了點黎麗梅的額頭,“在你眼裏,該不會果醋方子和果醋,還比不上口紅吧?”
這裏麵誰親誰遠,關係一目了然啊。
聽到這話,黎麗梅眼睛頓時亮了下,忍不住傻笑,“我就知道,我才是你最疼愛的妹妹。”
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舒蘭姐姐你放心,等我以後賺錢了,口紅雪花膏全部買給你。”
薑舒蘭搖搖頭,“自己留著辦正事。”
在薑舒蘭眼裏,黎麗梅是辦大事的人,她這才會在思慮在三後,把果醋方子交給黎麗梅。
首先,她現在的工作已經忙的不行,再加上兩個孩子,部隊廠子這邊不太適合在增加新業務了。
而且,有一點,果醋這個方子,不適合大規模推廣,到底是個小眾東西。
部隊來開廠的話,反而虧的比賺的多。
但是黎麗梅來不一樣,他們黎族本就有大片的果園,那每年果園落下來的水果更是數不勝數。
這些,都是製作果醋的最好原材料。
也算是廢物利用。
眼見著舒蘭姐姐不要自己送的東西,黎麗梅立馬果斷轉移了話題,“舒蘭姐姐,你嚐嚐這果醋怎麽樣?”
她前後放置了十二天。
這下,薑舒蘭嚐了下,味道比她上次隻放五天的好了很多,而且酸味也很正宗。
她忍不住點了點頭,“味道很好。”
“那我把那一批果醋都給你搬過來,你要不要送到部隊廠子那邊一起銷售出去?”
黎麗梅躍躍欲試。
“不,麗梅——”
薑舒蘭拉著了黎麗梅的手,“這個果醋你自己留著,然後做出來的東西,賣到部隊去。”
這——
黎麗梅驚呆了,下意識地擺手,“這怎麽可以??”
這是舒蘭姐姐的東西。
“你聽我說。”薑舒蘭很是認真,“我知道你除了幫春妮她們,陸陸續續又幫了七八個女同誌。”
“我問你你哪裏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