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作者:似伊      更新:2022-08-18 09:03      字數:9865
  第236章

    因為那是苗紅雲的聲音。

    薑舒蘭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直接放下了手裏的杯子,“我過去看看。”

    語氣帶著幾分急切。

    她生孩子的那天晚上,周中鋒不在家,好多事情薑父和薑母沒想起來的,全靠隔壁那家人幫忙。

    薑舒蘭這話一說,旁邊的薑父也跟著道,“我也去。”

    周奶奶更是當仁不讓,“我當年給人接生過不少。”

    至於周中鋒,自然也是跟去的,這一下子就剩下周爺爺了,在家留著看孩子。

    其他人嘩啦啦地去了隔壁那家。

    那家。

    現場有些慘烈,苗紅雲跌坐在洗澡盆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浸濕了,身下有著不明顯的紅色痕跡,更多的則是羊水破了。

    她因為跌坐在澡盆裏麵,整個人陷進去,根本起不來。

    旁邊的那老太太好幾次過去幫忙,沒能拽起來,急得滿頭大汗。

    而那團長則沒在家,今晚上輪到他值日,所以在辦公室值班。

    薑舒蘭他們過來,就看到這一幕,魂都給嚇掉了。

    薑舒蘭深吸一口氣,就要抬手過來,結果卻被薑父和周奶奶齊齊地給攔住了,“不要動她。”

    這話一落,薑舒蘭伸出去的手,頓時僵住了,也不敢在去拉他了。

    “那團長不在家嗎?”

    薑父和那家熟,直接就開口問道。

    “他今天值班。”

    這話一落,薑父擰眉,他掃了一圈,看向周中鋒,“你來,你從澡盆子裏麵把她抱起來,記住是抱,一定不能讓她扯到肚子了。”

    周中鋒嗯了一聲,直接從澡盆子裏麵,把苗紅雲給薅起來了。

    一薅起來,薑父立馬道,“放床上。”

    “我給她先紮兩針。”接著,他看向薑母,“去把家裏的老人參,切兩片拿過來。”

    “舒蘭,你去幫忙收拾東西,等我紮完針,立馬送醫院。”

    “中鋒,喊那團長回來,最好來個車子,把人送到衛生室去。”

    這指望讓人背著抱著去,明顯是不行了。

    屋內的人,一下子全部得到了事情。

    各自去忙活了。

    倒是周奶奶看著臨危不亂的薑父,忍不住點了點頭,她也是大夫,隻是年紀大了,有時候腦袋不清醒。

    她便沒在一線奮鬥了,如今瞧著薑父這個模樣,倒是讓她想起當年的自己。

    薑父的動作很快,三根銀針紮下去,苗紅雲明顯感覺到自己剩下的羊水,似乎流得緩慢了一些。

    薑父鬆了一口氣,薑母已經從隔壁切了三片老山參過來。

    一片,直接讓苗紅雲含在嘴裏,另外兩片,讓薑母和那老太太一起,去把剩下的熬成參水,打算一起帶到衛生室了。

    一片參片含下去,苗紅雲慘白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謝——謝。”

    這話一說,旁邊的那老太太就跟著哭了,“要不是你們,我是真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先前苗紅雲洗完澡,掛衣服的時候,踩著了腳下的水,滑到了澡盆裏麵摔進去。

    那老太太差點沒把魂給嚇掉了。

    旁邊的薑母跟著安慰她。

    薑舒蘭哄著苗紅雲,一邊翹首以盼,希望車子可以快點過來。

    果然,剛許完願,外麵就傳來一陣轟隆隆的停車聲。

    是——那團長回來了。

    “紅雲,紅雲——”

    人未到,聲音就已經傳了過來,帶著幾分急迫和慌張。

    “我沒事。”

    苗紅雲的聲音雖然輕,但是到底是能說出話了,之前那一跤,也把她給嚇得不輕。

    那團長一看到苗紅雲這樣,眼眶都跟著紅了,朝著薑父他們說了一聲謝謝。

    打橫就把苗紅雲抱了出去。

    周中鋒負責開車,薑舒蘭在旁邊提著生產時,提前準備的東西,薑母眼見著參湯還沒好。

    想了想,“你們先去,等這參湯好了,我去給你們送過去。”

    這需要時間。

    薑舒蘭嗯了一聲,又看了一眼周奶奶。

    周奶奶擺手,“去吧,孩子交給我們。”

    她雖然是老大夫了,但是年紀大了,力不從心,再加上眼睛有些花,她也就沒說跟著去了。

    比起薑父,她比對方大十多歲。

    對於老人來說,不要小看了這十多歲,每大一歲,那身子骨就不一樣。

    薑舒蘭嗯了一聲,就隨著車子一起去了衛生室。

    那邊,周中鋒也提前打了招呼,所以一到衛生室,病床就被推了出來,羅玉秋身穿白大褂,迎了上來,“產婦送到手術室。”

    頓了頓,看向那團長,“你要是有空,讓家裏人給產婦準備一碗紅糖雞蛋水,我怕對方生到一半沒力氣。”

    苗紅雲這摔跤,再加上年紀偏大,又是頭一胎。

    羅玉秋懷疑苗紅雲,可能比當初薑舒蘭生雙胞胎,更為凶險。

    薑舒蘭當時好歹還年輕,身子骨不錯,再加上家裏有個醫生調養著。

    羅玉秋不一樣。

    這話一說,那團長心裏一凜,“好的,羅大夫。”接著,他看著即將被推進去手術室的媳婦,忍不住地擔憂,“羅大夫,我媳婦,我媳婦她會沒事吧?”

    他不確定,他很害怕。

    羅玉秋雖然心裏有猜測,但是她卻不會說出來,不止是會亂了產婦的心,也會讓家屬擔憂。

    “島上超過一半的孩子都是我接生的,你還不信我技術?”

    這話一說,那團長才鬆了一口氣,隻是那一口氣,在隨著對方把人推進去,徹底不見後。

    又再次提了起來。

    他抱著頭,慢慢的坐在長條椅上,又從長條椅上滑落下去,坐在冰冷的石板地麵上。

    他沉默許久。

    隨即,抬頭看向薑舒蘭,“小薑,你當時——”

    你當時生孩子,是什麽樣子的?

    在裏麵痛嗎,難受嗎,有沒有想要的想吃的?

    薑舒蘭似乎知道他話裏麵的意思一樣,她想了想,“我當時還行,心裏記掛著中鋒沒回來,就提著一口氣。”

    “後來看到他回來後,那一口氣就散了,就隻有一個目標,想把孩子生下來。”

    “痛?當然痛,我現在都不想回憶。”

    隨著,她這話一落,周中鋒緊緊的抓著薑舒蘭的搜,他一言不發,但是眼裏的心疼卻不言而喻。

    薑舒蘭的話,讓那團長帶著幾分遲疑,“我媳婦會沒事吧?她肯定會沒事吧?”

    這話一落,裏麵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

    那聲音,讓人聽的頭皮發麻。

    那團長瞬間表情呆住了,原先的話也沒了,他跑到手術室外,好幾次想要抬手拍門。

    最後,又頹然的放了下去。

    手術室門突然開了,羅玉秋滿手是血,“產婦宮口開的特別快,大出血——”

    “快,讓——”她聲音強作鎮定,“舒蘭,讓你父親過來。”

    她記得當初舒蘭生孩子出血的時候,就是薑父負責紮針止血的。

    那神奇的一幕,讓羅玉秋現在還記得。

    薑舒蘭下意識地點頭,她還沒開口,周中鋒就已經不見了,顯然是去接薑父了。

    而那團長滿臉急色,“紅雲,紅雲——”

    在這一刻,腦子像是漿糊一樣,好像隻會喊對方名字了。

    “羅大夫——”

    在戰場上都不慌的那團長,在這一刻顯然是慌了。

    羅玉秋深吸一口氣,“那團長雖然這話我很不該說,但是——”她語氣帶著幾分鄭重,“你要考慮,如果真出了事情,你是保大還是保小。”

    這話落在那團長的耳朵裏麵,整個人宛若五雷轟頂。

    他扯了下嘴角,“羅大夫——你別跟我開玩笑。”

    “沒有開玩笑。”

    羅玉秋神色鄭重,“早點考慮。”

    這話一落,那團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四肢冰冷。

    旁邊的薑舒蘭臉色也有些泛白,她沒想到苗紅雲這一次竟然這麽凶險,

    她下意識想要開口,說保大人,隻要大人在,孩子什麽時候都能有。

    但是,薑舒蘭剛要開口,旁邊的羅玉秋似乎察覺到她的意圖,對著她微微搖搖頭,她知道薑舒蘭和苗紅雲的關係好。

    但是,這個時候不能薑舒蘭來開這個口。

    那團長沉默了許久,他痛苦的抓著頭發,這個孩子是他和紅雲盼了十多年才來的。

    而今——

    卻讓他要二選一。

    一邊是妻子,一邊是孩子。

    那團長痛苦的哀嚎了一聲,隨即,他眼眶發紅的站了起來,吐出兩個字,“保大——”

    不管是保大,還是保小,對於那團長來說,都是一種痛苦。

    聽到他說保大,不止是羅玉秋鬆了一口氣,連帶著薑舒蘭也鬆了一口氣。

    隨著,薑父他們過來的那老太太,怎麽也沒想到,一過來就聽到這麽一句話。

    當場差點沒暈死過去,若不是薑母扶的快,怕是真要倒下去了。

    那老太太強撐著一口氣,走到那團長旁邊,說了一句話,“算你還不是太糊塗。”

    孩子他們心痛,但是苗紅雲他們更心痛。

    旁邊的那團長沒說話,他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這一幕,看的在場的人心裏都不舒服。

    薑父主動道,“我和幹娘一起進去看看。”

    比起周奶奶的醫術,他算是野路子出生了。

    這話一落,旁邊的那團長和那老太太齊齊地看了過來。

    那團長更是直接朝著薑父跪了下來,磕頭,“薑叔,求你,求你救救她——”

    孩子,他不奢求了。

    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不該奢求孩子,他和紅雲兩個人過日子,也挺好的。

    薑父看到這樣的那團長,“起來。”

    “在磕頭,我不管了。”

    這話一說,不管對方是什麽反應,他就和周奶奶一起進了手術室。

    裏麵的情況有些慘烈。

    饒是他們,也不由得一驚。

    薑父和周奶奶對視了一眼,他便直接道,“幹娘,你說,我來下針。”

    老人家年紀大了,手不穩,但是關鍵時刻腦子還清醒。

    周奶奶嗯了一聲,先是讓羅玉秋幫忙,把一碗老山參水給苗紅雲灌了進去。

    苗紅雲痛苦的叫了一聲,因為太痛,連帶著叫聲都跟著無力起來。

    跟貓一樣。

    這樣可不行。

    “先讓她清醒下。”周奶奶看著她,“紅雲,你就是不想你自己,你想想你肚子裏麵的孩子。”

    對於母親來說,孩子是命門也是七寸。

    這話一落,苗紅雲的精神頭,瞧著似乎好了幾分。

    配合著對方紮針,也試著對方指導開始用力。

    一點。

    兩點。

    手術室門打開了,那團長第一個衝了上去,“怎麽樣了?”

    沒成想出來的是薑父和周奶奶,兩人都是一臉的疲憊,到底是老人了,熬夜救人,身體有些受不了。

    “血止住了,剩下的就看紅雲自己了。”

    這話讓那團長著實鬆了一口氣,他跟著不住的道謝。

    薑父擺手,他累的不輕,旁邊的薑母便上來扶著他,周中鋒則是扶著周奶奶。

    薑舒蘭瞧著這樣不是辦法,便道,“中鋒,你把老人都送回去吧。”

    “這裏有我和那團長就夠了。”

    周中鋒看了一眼困的打哈欠的奶奶和老丈人,以及心急如焚的那老太太。

    想著這會留在這裏確實沒事了。

    便打算送他們回去,他看向薑舒蘭,“你要不?”

    一起回去。

    薑舒蘭明白他未說完的話,她搖搖頭,“沒事,我在這裏等著,不然不放心。”

    周中鋒也沒在勸,“那我一會就回來。”

    薑舒蘭嗯了一聲,等老人們都離開了。

    薑舒蘭和那團長都陷入了沉默,兩人一個坐在長條椅上,一個坐在地上靠著牆壁。

    那團長的神色已經有些恍惚了,他抬頭盯著走廊道頂部的燈泡,一遍遍數著台燈閃動的次數。

    從一到一千。

    他不知道自己數了多少個一千。

    隻知道,原本灰暗的走廊道,慢慢亮了起來,陽光有些刺眼,數著的燈泡,也跟著慢慢熄滅了下去。

    吧嗒一聲。

    很輕,卻又很重,砸在那團長的心裏。

    他抬手,狠狠地揉揉臉,“小薑,手術室有出來人嗎?是不是我錯過,沒聽見?”

    那團長的情緒,已經處於在崩潰的臨界點了。

    這才出現了幻覺,他幻想著,是不是對方出來了,但是他卻沒想到,而他的媳婦也是好好的。

    薑舒蘭心裏有些苦澀,她搖搖頭,“還沒。”

    “都沒出來。”

    裏麵特別安靜,安靜到讓人害怕。

    薑舒蘭隻能安慰他,“肯定很快就出來了。”

    “咱們在等等。”

    隻是——

    薑舒蘭沒想到,這一等就到了下午六七點鍾,這時間成了昨晚上把苗紅雲送過來時間。

    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從病房內傳來一陣清脆的啼哭聲。

    這一聲啼哭聲,讓那團長瞬間淚流滿麵,讓薑舒蘭也一屁股跌在長條椅上,跟著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她知道——

    孩子生出來了。

    沒過多久。

    手術室門打開了,“苗紅雲家屬過來。“

    這聲音對於那團長來說,宛若是天籟之音。

    他立馬從地上爬起來,跟著過去,爬的太急,整個人蜷縮了一晚上的腿有些麻木,整個人一踉蹌。

    差點沒給剛出生的孩子給磕頭。

    好在,那團長扶著了牆壁,勉強站住了身子。

    “我在。”

    “我是苗紅雲愛人。”

    這話,讓護士忍不住抬頭看了過來,把孩子順帶遞過去,“恭喜你。”

    那團長看了一眼孩子,孩子皺巴巴的,很小,而且臉色有些青紫,應該是在肚子裏麵被憋的太久了。

    小小的一隻,他都不太敢碰,也不敢接。

    “我、我媳婦怎麽樣了?”

    還沒接過孩子,就開始問媳婦。

    這讓那護士的臉色緩和了幾分,“母子平安,但是產婦之前大出血,羅大夫在收尾。”

    “一會產婦推出來後,你們記得好好給產婦調養。”

    “好好好——”

    一連著三個好,可想而知,那團長的激動。

    連帶著接過孩子的手,也跟著顫抖起來。

    薑舒蘭鬆了一口氣,“那團長,你這樣——”

    她比劃了一個抱孩子的姿勢。

    可憐那團長都三十好幾人的了,還沒抱過這麽軟,這麽小的孩子。

    他那動作,整個人都僵住了,連帶著胳膊和手都伸的筆直,這哪裏像是抱孩子啊。

    這明明就是爆炸丹。

    饒是薑舒蘭也忍不住笑了,她看了一眼孩子青紫的臉蛋,不著痕跡的皺眉。

    孩子明顯是在肚子裏麵憋久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後遺症。

    這些問題,她當然不會現在問。

    隻能說等以後在說。

    薑舒蘭翹首以盼,看著手術室。

    半個小時候,手術室門再次被打開了。

    厚重的手術室門,發出咯吱的一聲,聽在薑舒蘭他們耳朵裏麵,卻覺得是天籟之音。

    下一秒。

    果然,羅玉秋推著病床出來了,“好了,病人暫時沒有危險了,這幾天先住院觀察下。”

    有了這一句話,那團長和薑舒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接著,兩人同時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苗紅雲。

    苗紅雲整個人都像是被汗水打濕了一樣,頭發黏在臉頰上,有些狼狽,蒼白的臉色更透著幾分病態。

    隻是,她眼裏卻帶著幾分笑意,先是朝著薑舒蘭感激地點了點頭。

    隨即,勉強朝著那團長勾了勾手指,實在是沒力氣說話。

    那團長抱著孩子,俯身低頭探過去,試圖趴在苗紅雲嘴邊,聽她說話。

    結果——

    剛趴下去,苗紅雲一口咬在他耳朵上,惡狠狠道,“那西關,老娘給你生了一個孩子。”

    這幾個字,幾乎是耗盡了苗紅雲所有的力氣,說完就昏了過去。

    而她嘴裏,還咬著那團長的耳朵。

    那團長疼的吸氣,卻沒抽出來,他看著昏迷過去的苗紅雲,紅了眼眶,低低地嗯了一聲,“我知道。”

    “謝謝你,紅雲。”

    薑舒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了,她悄悄地退了出去。

    剛好遇到過來送飯的周中鋒。

    那家老太太年紀大了,指望她送飯不現實,所以送飯送東西這活計,就全部落在周中鋒身上。

    他一來,就看到自家媳婦臉上帶著笑意。

    周中鋒一愣,壓低了嗓音,“生了?”

    薑舒蘭點點頭,語氣藏不住的歡喜,“生了,母子平安。”

    她眉眼彎彎,眼裏麵黯淡的星星,再次亮了起來。

    這讓周中鋒忍不住笑了,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走廊道的盡頭,感歎道,“總算是苦盡甘來。”

    那團長兩口子想要孩子有多艱難,整個海島都知道。

    如今,總算是生了一個孩子,而且母子平安。

    薑舒蘭點了點頭,“你送的什麽?”

    “給你們吃的飯菜。”頓了頓,周中鋒低頭看著她說,“你和娘換一下?如今苗嫂子既然生了,就讓娘帶著豬蹄黃豆湯過來。”

    這湯幾乎燉了一宿了,熱了又熱。

    薑母和那老太太,恨不得圍著那鍋台轉。

    薑舒蘭想了想點頭,她打了一個哈欠,“讓娘過來吧,她比我有經驗。”

    趁著周中鋒去給那團長送飯的功夫,薑舒蘭坐在長條椅上打瞌睡,一晚上加上一白天沒怎麽睡覺。

    這會,得知苗紅雲母子都沒事了,這瞌睡也就來了。

    就好像緊繃的情緒,一下子像是皮筋一樣,鬆懈了下來。

    周中鋒送完飯過來,就看到薑舒蘭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眼瞼處的青黛色更是怎麽都掩不住。

    他歎了口氣,蹲下身子,把薑舒蘭給背在了身上。

    薑舒蘭太困了,被人背著的時候,隻是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沒看到人,但是鼻翼下麵傳來熟悉的味道。

    這讓她忍不住全身心放鬆下去。

    因為,隻有他們家周中鋒才會有這種清冽的味道。

    周中鋒就這樣背著薑舒蘭,一路上不少人都在偷看,周中鋒恍若未聞,就這樣把薑舒蘭一路從衛生室背到了家裏。

    家裏也都沒閑著。

    周爺爺和周奶奶在帶孩子,薑父在整理藥材,是周奶奶寫的產後調養的方子,他負責抓藥。

    而薑母和那老太太在一起,灶膛忙活,時不時,那老太太在雙手合十,悄悄的求著漫天神佛保佑兒媳婦和孩子健健康康。

    隨著,周中鋒他們回來,仿佛在家裏那個沸騰的鍋裏麵,一下子丟下去了一個小石子。

    讓沸騰的鍋裏麵的水花,越發濺的老高。

    “怎麽樣了?”

    那老太太第一個跑了出來,顫顫巍巍的問。

    “母子平安。”

    “娘,你們可以去給苗嫂子送湯了。”

    這話一落,那老太太捂著嘴,喊了一聲,沒人聽到她喊的什麽,接著就是喜極而泣,“我過去,現在過去。”

    “薑妹子,還要你陪我跑一趟。”

    薑母自然當仁不讓。

    隻是,趁著那老太太去盛湯的功夫,薑母看了一眼在女婿背上的閨女。

    “舒蘭?”

    語氣藏著擔憂。

    “熬了一宿,太困了,身體受不住,先睡了。”

    周中鋒低聲道,“我送舒蘭進屋休息。”

    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外麵有事情不要喊她了。

    他沒說的話,薑母哪裏能不明白呢。

    她點點頭,“去吧,外麵天大的事情都不吵她。”

    旁邊的周奶奶也跟著道,“孩子吃奶粉也習慣了,沒事,不用舒蘭喂奶。”

    這簡直是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

    薑舒蘭一覺從下午六七點鍾,睡到了第二天快晌午。

    中間除了一次上廁所,在也沒醒來過。

    等她徹底睡好後,睜開眼睛看著床上搭著的白色蚊帳頂部,有種不知道自自己在哪裏的錯覺。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摸了摸床邊,去抱倆孩子。

    但是,摸了個空,薑舒蘭才突然發現過來,自從爺爺奶奶來了以後,孩子就交給他們帶了。

    她打了個哈欠,從竹床上跳了下來,穿上拖鞋,打開房門。

    就見到外麵的黎麗梅和齊芳兩人,像是鬥雞眼一樣,互相瞪著對方。

    隻是,等看到薑舒蘭從屋內出來,兩人瞬間收了原先敵對的神色,換上了滿麵笑容。

    “舒蘭姐姐。”

    “舒蘭。”

    兩人異口同聲喊了出來。

    這一喊。

    不知道惹到對方哪裏了,黎麗梅冷笑一聲,“哪裏來的野丫頭,就敢喊我舒蘭姐姐的名字。”

    齊芳針鋒相對,“還舒蘭姐姐?你以為你多年輕?”

    薑舒蘭有些頭疼,她不知道這倆丫頭,咋弄到一起去了,還這把不對付。

    “怎麽了這是?”

    她一開口。

    黎麗梅和齊芳瞬間安靜了下來。

    半晌,黎麗梅先發製人,她提著籃子,往前一遞,“舒蘭姐姐,你上次給我的果醋,我照著你的法子釀製,已經出成品了。”

    “你嚐嚐,是不是不比你給我的那一份果醋差?”

    薑舒蘭上次在首都釀製的那一批果醋,等臨出發的時候,匆匆帶了幾瓶回來,剩下的則是讓郭叔以及高彩霞他們自行處理。

    因為時間不夠,感覺還沒有發酵到位。

    而——她回來以後,教黎麗梅釀製的果醋,則是放了十多天,這一打開瓶蓋子,就能聞到那一股酸味。

    明顯要比薑舒蘭在首都釀製的那一批,更為正宗。

    隻是,薑舒蘭這會剛起來,沒刷牙洗臉,她想了想道,“你先放一會,我去洗漱過來嚐一下。”

    “噯——”黎麗梅眉開眼笑,脆生生的應了下來。

    應完,還不忘得意地看一眼齊芳。

    她和舒蘭姐姐是什麽關係?

    早八百年就認識了,在看看齊芳?一個外來人,還想插足她和舒蘭姐姐之間的感情。

    這不是癡人做夢嗎?

    齊芳不甘示弱,她從口袋裏麵摸出了一瓶雅霜雪花膏,遞給了薑舒蘭,“舒蘭,你看看這個?”

    “是最新出的款,我昨天才去羊城的百貨大樓買到的。”

    “不對,是搶到的。”

    這——

    薑舒蘭看著橫在麵前的果醋和雅霜,眼看著兩個小姑娘都要打起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他們,“能讓我先去洗漱一下嗎?”

    她現在蓬頭垢麵的和她們在一起說話,總覺得不太習慣。

    “那好吧。”

    “舒蘭快去,我等你。”

    “舒蘭姐姐,不刷牙洗臉也是最漂亮的。”

    薑舒蘭,“……”

    是她瘋了?

    還是她起床的方式不對?

    等薑舒蘭洗漱結束後過來,就看到黎麗梅和齊芳兩人頓時又成了烏雞眼。

    恨不得撲上去把對方給趕出去才好。

    一看到舒蘭過來,兩人頓時又變幻了表情,剛要喊。

    就被薑舒蘭打斷了,“別——”

    “我先問下正事,你們先坐一下。”

    這下,眼看著薑舒蘭出去,黎麗梅不高興了,齊芳生氣了。

    “都是你,要不是你,舒蘭/舒蘭姐姐也不會嫌我不是正事。”

    這——

    聽到這話的薑舒蘭,腳下一頓,飛快的跑出去,先是抱著倆孩子親了一個,這才問道,“苗嫂子那邊怎麽樣了?”

    她睡著之後,外麵的消息可一點都沒有的。

    “好不少了,能說話吃飯了。”

    “就是之前生產時傷了身體,怕是要好好養著。”

    隻要能保住一條命就行了,薑舒蘭忍不住鬆了一口氣,“那就行。”

    接著,指著屋內豎起耳朵偷聽的兩個小姑娘問道,“她們是什麽時候來的?”

    “早上八點多來的。”

    薑舒蘭想了下之前看的時間,這會都十點了,揉了揉眉心,一手抱著鬧鬧,一手抱著安安,這才進去去麵對倆小魔王。

    她一進來。

    之前尷尬的氣氛,再次得到緩解。

    兩人都笑眯眯地看向薑舒蘭,“舒蘭姐姐,我幫你抱孩子。”

    黎麗梅率先道。

    旁邊的齊芳不甘示弱,“我也會抱孩子。”

    眼看著這種小事,她們還要比較,薑舒蘭忍不住一人瞪了一眼,“說吧,來找我什麽事情?”

    如果說,苗紅雲這種在薑舒蘭眼裏是嫂子,是半個長輩的話。

    那黎麗梅和齊芳在薑舒蘭眼裏,就是小妹妹了。

    黎麗梅吐了吐舌頭,朝著齊芳道,“你先說,我找舒蘭姐姐是談生意上的正事,不能讓外人聽到。”

    她還挺有心眼,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瞬間把齊芳給踢出去組織外麵了。

    齊芳氣的牙癢癢,“我來找舒蘭也是正事,我們女同誌打扮自己,不是一等一的正事這是什麽?”

    這——

    倆鬥雞眼又要吵起來。

    薑舒蘭深吸一口氣,“齊芳,你先說。”

    眼看著舒蘭臉色繃緊了,齊芳頓時咽了咽口水,小聲道,“也沒什麽事情,就是舒蘭你之前送我的那一管口紅,我很喜歡,我就去羊城買化妝品的時候,給你買了雅霜的雪花膏。”

    “你用下,最新款,可好用了。”

    說完,她就要去擰開雪花膏的蓋子。

    卻被薑舒蘭給摁住了,“我現在不用,晚上睡覺前在用。”

    沒有拒絕,讓齊芳鬆了一口氣,很有眼色道,“那你記得用啊,一定每天都堅持塗,咱們女人這一張臉,可不能疏忽。”

    說完,就站了起來,以退為進,“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下次來看你。”

    薑舒蘭嗯了一聲,送齊芳離開後。

    一進來就瞧著黎麗梅嘴上能掛得住拖油瓶了。

    薑舒蘭把懷裏的安安遞到她懷裏,“怎麽了這是?”

    故意問。

    黎麗梅委屈巴巴道,“舒蘭姐姐,你都送齊芳口紅了。”

    卻沒送我。

    她爭的不是這個口紅,而是齊芳在舒蘭姐姐心目中的地位。

    明明,她和舒蘭姐姐先認識。

    再說了,舒蘭姐姐對苗嫂子她們這麽好,她根本就不會難受,因為苗嫂子她們先認識舒蘭姐姐。

    但是輪到齊芳的時候。

    黎麗梅就有些不太高興,“就是按照先來後到,也是我先來的。”

    她才是舒蘭姐姐最疼愛的妹妹,而不是齊芳那個花孔雀。

    薑舒蘭哭笑不得,“我給齊芳帶口紅,是因為我負責她上島回家的時候,她送我了一隻很貴的口紅,這不是還人情嗎?”

    “再說了——”

    她換了個手抱鬧鬧,抬手點了點黎麗梅的額頭,“在你眼裏,該不會果醋方子和果醋,還比不上口紅吧?”

    這裏麵誰親誰遠,關係一目了然啊。

    聽到這話,黎麗梅眼睛頓時亮了下,忍不住傻笑,“我就知道,我才是你最疼愛的妹妹。”

    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舒蘭姐姐你放心,等我以後賺錢了,口紅雪花膏全部買給你。”

    薑舒蘭搖搖頭,“自己留著辦正事。”

    在薑舒蘭眼裏,黎麗梅是辦大事的人,她這才會在思慮在三後,把果醋方子交給黎麗梅。

    首先,她現在的工作已經忙的不行,再加上兩個孩子,部隊廠子這邊不太適合在增加新業務了。

    而且,有一點,果醋這個方子,不適合大規模推廣,到底是個小眾東西。

    部隊來開廠的話,反而虧的比賺的多。

    但是黎麗梅來不一樣,他們黎族本就有大片的果園,那每年果園落下來的水果更是數不勝數。

    這些,都是製作果醋的最好原材料。

    也算是廢物利用。

    眼見著舒蘭姐姐不要自己送的東西,黎麗梅立馬果斷轉移了話題,“舒蘭姐姐,你嚐嚐這果醋怎麽樣?”

    她前後放置了十二天。

    這下,薑舒蘭嚐了下,味道比她上次隻放五天的好了很多,而且酸味也很正宗。

    她忍不住點了點頭,“味道很好。”

    “那我把那一批果醋都給你搬過來,你要不要送到部隊廠子那邊一起銷售出去?”

    黎麗梅躍躍欲試。

    “不,麗梅——”

    薑舒蘭拉著了黎麗梅的手,“這個果醋你自己留著,然後做出來的東西,賣到部隊去。”

    這——

    黎麗梅驚呆了,下意識地擺手,“這怎麽可以??”

    這是舒蘭姐姐的東西。

    “你聽我說。”薑舒蘭很是認真,“我知道你除了幫春妮她們,陸陸續續又幫了七八個女同誌。”

    “我問你你哪裏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