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作者:似伊      更新:2022-08-18 09:03      字數:9918
  第228章

    薑舒蘭從來沒見過齊芳這種人。

    說她傻乎乎吧,但是她比誰都活得通透,活得自在,她知道自己要什麽。

    但是,你說她不傻乎乎吧,和一個第一次見麵的人,要當閨中密友。

    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

    萬一,她是個壞人,那齊芳豈不是吃了大虧?

    薑舒蘭哪裏知道,齊芳這種人看起來單純,但是看人眼光卻準,能夠讓她第一麵就喜歡的人,她一直覺得差不了。

    從小打到大都是這樣。

    從來沒失手過。

    這就是齊芳的聰明之處了。

    所以,薑舒蘭遲疑了好一會,才沒忍住問道,“你不怕我是壞人?”

    “你是嗎?”

    齊芳反問,“你長得那麽漂亮,怎麽可能是壞人?”

    這——

    薑舒蘭瞬間有些無語,齊芳這是典型的三觀跟著五官走。

    她忍不住笑了,不過有一點對方沒說錯,她確實不是壞人。

    等帶著齊芳去了一趟食堂後,齊芳瞬間跟打開了新世界一樣,看著那食堂的飯菜,一個勁兒點頭。

    “不錯不錯,比我們棉紡廠的食堂豐盛多了。”

    別看著棉紡廠在滬市,但是那邊物資緊張。

    那裏像是海島部隊的食堂,清炒小白菜,爆炒魷魚,紅燒豬頭肉,更別說還有涼拌海帶絲,和青菜蝦米雞蛋湯。

    這哪裏是食堂啊。

    這就是自家做的飯菜都沒這麽豐盛的。

    眼見著齊芳雙眼冒光的樣子。

    薑舒蘭忍不住笑了,“以前食堂沒這麽豐盛的,也是島上廠子開了以後有了利潤,這才從兩個菜,變成四菜一湯。”

    而且,這四菜一湯,還是兩葷兩素。

    齊芳聽了越發得意揚揚,“那我這運氣可真好。”

    在早來,可就遇不到這種好事了。

    連帶著,她對路建國的態度也好上不少。

    兩人是老夫少妻,齊芳又長得漂亮,有文化,還是城裏人,路建國本來就讓著她,齊芳這態度一好,他對她的態度可以說是寵愛了。

    當然,這是薑舒蘭沒預料到的事情。

    等把海島這些地方全部都介紹結束後。

    薑舒蘭的任務便完成了,和齊芳提出告辭,齊芳沒帶飯盒,用的是食堂的搪瓷碗,正吃得不亦樂乎。

    聞言,頓時站了起來,從口袋裏麵掏出一管東西,神神秘秘地遞給她。

    “舒蘭,你收著。”

    薑舒蘭一愣,低頭一看,原來是口紅。

    這在海島真的算是稀罕物了。

    “快,收著呀。”

    齊芳忙推過來,“我從滬市一口氣買了五隻,這一隻送你了。”

    “這是蝴蝶口紅,你塗嘴巴上,你本來就漂亮,一塗肯定更好看了。”

    據薑舒蘭所知,這口紅可不便宜。

    不止不便宜,還是高檔貨。

    這齊芳不止能日常用雅霜,還能一口氣買五隻口紅,這家底啊,真不是一般的厚。

    薑舒蘭沒要,“這太貴重了。”

    她推過去。

    自己來負責齊芳,給她帶路介紹,這是組織安排的活。

    並不需要她這麽重的謝禮。

    齊芳飯都不吃了,跺跺腳,“這一款是大紅色的,我皮膚不夠白用得不好看,但是你不一樣,你皮膚白,塗著肯定好看。”

    “哎呀,舒蘭,你怎麽這麽客氣。”

    “在這麽客氣,我就生氣了。”

    她有個毛病,喜歡把好看的東西,送給漂亮的人。

    打小兒這個毛病改不過來。

    不過,也得虧他們家家底厚,不然也養不起齊芳這個敗家的。

    眼見著食堂有人看過來了,齊芳又塞得厲害。

    薑舒蘭沒法子,隻能收下來,道了謝。

    心裏想的卻是,下次無論如何要把這個人情給還上。

    見薑舒蘭收了,齊芳笑了,“這才對嘛。”

    “下次見麵,我們一起塗口紅。”

    她總覺得,來了海島認識了薑舒蘭,一下子像之前在滬市一樣。

    不過在滬市的時候,那些女同誌嫉妒她,不跟她玩,還想讓她送東西。

    想得美。

    一個二個長得那麽普通,還想從她手裏摳走東西。

    想都別想。

    而遠在滬市的那些女同誌,哪裏知道,在她們麵前一毛不拔,像是鐵公雞一樣的齊芳。

    竟然一到海島,見人第一麵,就送了一隻五塊二的口紅出去了。

    真的是人比人氣死人。

    從食堂離開後,薑舒蘭捏著那口紅,打量看了一眼,短短的黑色外殼,長約四五厘米左右,擰開看了下,裏麵果然是齊芳說的大紅色口紅。

    薑舒蘭轉了下口紅,在想到齊芳那副樣子,忍不住笑了,“真是個妙人。”

    等薑舒蘭回去的路上,就看到王水香愁眉苦臉的。

    薑舒蘭收了口紅,追了上去,“怎麽了,水香嫂子?”

    在她印象當中,王水香一直都是那種很樂觀的人。

    王水香一看到薑舒蘭,就跟看到親人了一樣。

    “別提了,還不是這次給我分配的軍嫂,真是氣死個人了,一來咱們海島,就到處挑剔,先是挑剔房子,又是挑剔沒有家具,送她去供銷社了,還要在踩一句,咱們海島的供銷社連她家鄉的一半大都沒有。”

    “這我哪裏忍得住?我說你家鄉既然那麽好,那你回去。”

    這——

    薑舒蘭有了個不好的猜測,“結果呢?”

    “那小媳婦頓時哭的梨花帶雨,說我這個老牌軍嫂趕她們這些新嫂子走。”

    “還說要去舉報我不團結,破壞老軍嫂和新軍嫂之間的關係。”

    薑舒蘭忍不住瞠目,“這、”

    “你也覺得不講理吧?”王水香氣的捶胸。

    “那後來呢?”

    “我說舉報就舉報,我怕她了不成?明明是她嫌棄海島,嫌棄部隊,嫌棄組織,一腦子的資本主義才有的享樂精神——”

    “我這話一說,對方立馬蔫巴了,給我道歉,切!我稀罕她道歉啊,真的是惡性人。”

    一聽王水香沒吃虧。

    “好了好了,別氣了,你看你這也是大勝而歸。”薑舒蘭忍不住安慰她,“水香嫂子,你負責的是哪家的人?”

    “叫什麽孫誌慶家的,她男人好像是一個營長,尾巴都翹上天了。”

    “至於這女同誌叫什麽,我還真想不起來了,反正你下次看到那個柔柔弱弱還愛哭的,肯定就是她了。”

    要王水香說。

    真的是醜人多作怪。

    人家舒蘭妹子這麽好顏色的人,都不像是對方那般作妖。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說完了自己。

    王水香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你那邊負責的小嫂子怎麽樣了?”

    她若是沒記錯的話,當時在碼頭上,舒蘭負責的那個是最為拔尖冒頭的一個,漂亮是漂亮,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提起齊芳,薑舒蘭忍不住笑了,“我負責的那個啊?”

    “她是個妙人。”

    “妙人?”

    “嗯,往後水香嫂子見了她就知道了。”

    這可真是引起王水香的好奇了,不過,她沒太多時間好奇,還要去廠子上班。

    她在舒蘭家學了做脫水蔬菜後,去蔬菜廠應聘了工作,如今她一手好的脫水蔬菜工藝,算是廠內的大師傅了。

    掙的工資,比他們家男人低不了多少。

    這也是她敢送孩子去讀書的原因。

    想到這裏。

    王水香頓時有人追一樣,“舒蘭妹子,我先去上班了,咱們下次說啊。”

    跟舒蘭妹子說話,是真高興,在多的氣見到她那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蛋,都能把氣給消了。

    薑舒蘭嗯了一聲,回了家。

    到了晚上。

    周中鋒他們也下班了。

    薑舒蘭躺在床上,讓他給摁下腿,白日裏麵跑的地方太多了,小腿跟腫了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月子病留下來的。

    薑舒蘭覺得奇怪,自己月子裏麵坐的算是好的了。

    不知道為啥,這一雙腿還這麽嬌氣。

    暈晃的燈光下,薑舒蘭一雙腿纖細筆直,瑩白如玉,像是一個藝術品,就那些斜斜的搭在周中鋒的膝蓋上。

    周中鋒默默地收回目光,一雙手摁了上去,舒蘭的皮膚極為光滑,膚如凝脂,觸感也極好。

    周中鋒喉結滾動,手下的力度加重了三分。

    有些疼。

    “你摁輕點。”

    薑舒蘭嚶嚀了一聲,周中鋒眸光晦澀了起來,用著指腹的薄繭,劃過她的細腿肚。

    酥酥麻麻的感覺,讓人忍不住在戰栗。

    薑舒蘭蹙起眉尖兒,吸了一口氣,一巴掌拍掉他的手。

    往日裏麵冷的跟冰塊一樣的男人,自從開了葷,和她在一起後,滿腦子都是不該有的東西。

    薑舒蘭索性不讓他摁了,直接把腿給收了回去,提起正事,“中鋒,你見到了路建國嗎?”

    周中鋒半路又把她腿給拽到懷裏。

    原準備細細的按摩的,結果聽到這話,他手一頓,下意識擰眉,“怎麽了?”

    薑舒蘭收不回來,也來了脾氣。

    索性把一雙又細又白的雙腿,架在了他脖子上,帶著一股挑釁的意味,“路建國人怎麽樣?”

    她這般一副挑逗的樣子,結果嘴裏問的卻是別的男人的事情。

    這讓周中鋒很是不滿意。

    他直接抓著薑舒蘭的腳腕,然後把人一拽,薑舒蘭就從床的那頭給滑到這頭,穩穩的到了周中鋒懷裏。

    而且——

    她現在這個姿勢很是羞恥。

    像是,整個人都把對方給夾住了。

    薑舒蘭臉紅的滴血,“你鬆開!”

    這一次,她是真要掙脫開來了。

    但是,她低估了男人的力氣,對方不止沒鬆手,還直接把她又往前麵拽了三分,壓在男人脖子上的腿,也慢慢下滑,到了緊實有力的腰間。

    然後——

    就是現在這種局麵。

    薑舒蘭半躺著,腿被架的半高,就像是螺絲和螺帽,貼合在一起不說,而且還在慢慢收緊進入完全貼合的狀態。

    薑舒蘭的臉已經能用通紅來形容了,是爆紅,紅的滴血。

    兩人在那方麵還是相當的保守的,一直都維持著一個動作。

    周中鋒在上,薑舒蘭在下,就連上次舒蘭坐在周中鋒身上,也是頭一次。

    哪裏知道,那個動作薑舒蘭還沒能接受,這麽快就又開發了新動作。

    而且一個動作,比一個動作更為羞恥。

    薑舒蘭惱羞成怒,“周中鋒!”

    “噓!別把孩子吵醒了。”

    薑舒蘭,“!!!”

    薑舒蘭快氣死了,然後就見到周中鋒突然前傾了半分,那種觸感就更明顯了。

    薑舒蘭頓時被什麽東西給抵住了,作為過來人,她是在清楚不過的了。

    她頓時咬著唇,一個字都不說了,一雙水潤潤的眼睛,死死的瞪著他。

    那眼睛似乎在說,你流氓。

    周中鋒看著舒蘭這副樣子,突然笑了,“咱們再約法三章,在窗上,不提其他男人好嗎?”

    他本就生的俊兒,渾身透著一股冷,這一笑,宛若是冰雪融化,帶著說不出的好看。

    還有著故意姿態勾引人。

    薑舒蘭算是知道了,麵前的男人為什麽突然這般樣子了。

    這是吃醋了。

    簡直就是一個小心眼。

    “我是問你正事,你想哪裏去了?我問路建國,是因為她媳婦齊芳,我今天接待的齊芳。”

    周中鋒還是沒鬆手,“嗯?”

    他覺得自己之前的妥帖教養,在遇到舒蘭後,似乎都化為烏有了。

    而且,隨著日子越久,這一份隱晦的感情也就越深。

    “就是路建國娶了個小媳婦啊,齊芳是個妙人,我想問下,路建國這人怎麽樣,要是不好的話,我還是提前跟她說一聲,免得齊芳吃大虧。”

    這讓周中鋒頓了下,簡單的說了一句,“路建國人不錯,沉穩有能力。”

    這話一說,薑舒蘭還想在問些什麽。

    結果,周中鋒直接欺身過來,堵著了她的嘴。

    在薑舒蘭渾渾噩噩的時候,她在想,她要問什麽來著?

    好像忘記了。

    等隔天起來,薑舒蘭的渾身,像是被人打了一頓一樣,剛要坐起來,下腹一股熱流。

    薑舒蘭還以為月事來了,結果一看——

    那乳白色的東西,她差點沒被氣笑了。

    “周中鋒!”

    下次再讓他上來,她都不叫薑舒蘭!

    她都沒臉去見人了。

    都怪周中鋒,哪裏料到,她剛罵完,門就被推開了。

    周中鋒端著一個一盆水進來,一個痰盂,胳膊下夾著一個牙杯裏麵還有擠好的牙膏。

    “在罵我?”

    周中鋒挑眉,把搪瓷盆放在地上,痰盂放在一旁。

    薑舒蘭被抓包,她臉色有瞬間不自然,很快她就平靜起來,“你怎麽沒去上班?”

    “今兒的請假半天。”頓了頓,他語氣拉長,“專門在家伺候你。”

    薑舒蘭,“??”

    很快,她就明白了對方嘴裏說的伺候是什麽意思。

    是真的伺候。

    臉是對方洗的,牙是對方刷的,甚至,連痰盂都是對方倒的。

    等都結束後。

    周中鋒又再次端了一碗瑤柱青菜粥進來,“補身體。”

    薑舒蘭,“滾!”

    這會知道心疼她了,昨兒的夜裏,也沒見到對方心疼心疼她。

    “好了,張嘴。”

    周中鋒像是沒聽到一樣,拿著勺子靜靜地喂她。

    薑舒蘭一臉警惕,“周中鋒,你又有啥幺蛾子了?”

    “我告訴你,你今晚上休想上我的床。”

    “噗——”

    打了招呼進來的齊芳,沒想到,剛一進來就聽到這麽勁爆的言論。

    這一聲噗,頓時引起了薑舒蘭和周中鋒的注意力。

    兩人齊齊地看了過去。

    薑舒蘭沒想到還有外人,臉頓時通紅,忍不住踢了一腳周中鋒。

    周中鋒麵不改色的站了起來,“我去給你熱粥,你們兩人說話。”

    他不認識這位女同誌,想必對方就是舒蘭昨晚上口中的齊芳了。

    等他一走。

    齊芳頓時捧著胸口,“舒蘭,你愛人好俊啊。”

    薑舒蘭臉有些熱,她沒接這個話題,而是指著床邊的椅子,“你先坐一會。”

    齊芳喔了一聲,一臉的八卦,“沒想到啊,舒蘭,你在家……這般威武。”

    她忍不住鸚鵡學舌,學完忍不住笑了,“我也愛在路建國麵前說這一句話。”

    “但是,舒蘭我跟你說,這樣說是沒用的,那些臭男人隻會得寸進尺。”

    “你要這樣——

    齊芳貼著薑舒蘭的耳邊,低語了兩句。

    薑舒蘭一愣,“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然你以為,路建國怎麽會那麽聽我話?”

    “舒蘭啊,你還是太老實了,你要記住,在這種事情上,咱們女人才是主導者,男人?男人算個屁。”

    “你要想把他們管的死死的,這方麵你一定要獲得主動權。”

    薑舒蘭還第一次聽這種言論。

    她完全是懵的,有些意外地看著齊芳。

    昨兒的她還把齊芳當成小妹妹看待,今兒的這一席話,薑舒蘭覺得齊芳有些像大姐大。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這是我媽教我的,不然,她哪裏能管我爸一輩子。”

    他模樣好,還會掙錢,還有體麵的工作。

    但是,在家卻是個妻管嚴。

    這都是她媽教育有方。

    薑舒蘭目瞪口呆,“那他們會聽嗎?”

    “當然會。”齊芳想了想,給薑舒蘭看了下自己衣領子。

    薑舒蘭頓時目瞪口呆。

    果然。

    還是她太單純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薑舒蘭看著齊芳的目光完全變了,齊芳察覺到了,越發得意洋洋,“好了好了,我是來找你玩的,不是提那些臭男人的,晦氣。”

    薑舒蘭,“……”

    仿佛之前說的激烈的不是她一樣。

    “你怎麽沒跟你們一起來的嫂子們玩?”

    這才是薑舒蘭覺得奇怪的地方,

    她和齊芳也就認識一天,見了一麵而已。

    而和齊芳一起島的那些嫂子們,基本都是和齊芳是舊相識了,就算是之前不認識,在招待所,在船上那麽久,也都認識熟悉了。

    “別提了。”

    齊芳歎了口氣,“她們今兒的都要去麵試工作了,就我一個閑人。”

    提起麵試工作,薑舒蘭突然想起來自己忘掉了什麽。

    “我可能也陪不了你玩。”

    齊芳抬眼看她。

    “我也要去弄麵試的事情。”

    不過,她要去工廠那邊,而不是學校岸邊。

    這——

    齊芳抓了抓腦袋,“可是我不想回家和那三個兔崽子相處,我能和你一起嗎?”

    昨晚上她和路建國有多激烈,今兒早上,那些孩子看她就有多敵對。

    一口一個後媽,一口一個妖精。

    心寬的齊芳也受不了,還要臉的。

    薑舒蘭想了想,“也成,但是你要少說話。”

    齊芳比劃了一個嘴巴閉上的動作。

    “肯定,我接下來就是啞巴。”

    等要出門的時候,齊芳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你怎麽沒擦口紅?”

    “快,你去擦下。”

    薑舒蘭,“我還沒吃飯,下次吧。”

    她有些不太習慣。

    齊芳有些失望,但是也沒勉強她。

    倒是,周中鋒聽到口紅的時候,下意識地豎起耳朵。

    “你沒吃飯,帶在路上吃。”

    是隔壁那家給的玉米棒子,剛煮好,嫩黃色,看起來就又甜又嫩。

    薑舒蘭嗯了一聲接了一根,順手遞給齊芳了一根。

    齊芳有些猶豫,“我吃飯了。”

    但是,她又在咽口水,聞起來很香甜的樣子。

    “這玉米又糯又甜,你嚐嚐。”

    這下,齊芳不在猶豫,接過來就咬了一口,滿足的眯著眼睛,“比食堂的好吃。”

    下一秒。

    薑舒蘭有了個不好的猜測,果然,就聽到齊芳興高采烈,“舒蘭,要不我把生活費交你家,以後我來你家吃飯?”

    薑舒蘭想也沒想的直接拒絕了。

    “別,這不合規矩。”

    “島上不允許私人做買賣。”

    廢話,齊芳可不是一個人,她背後還有三個孩子,加上一個路建國。

    他們這要是收一個,意味著有潛在的四個危險。

    他們家還過不過日子了?

    這根本不是錢的事情。

    “這樣啊。”

    齊芳有些失望,不過,她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臨走的時候,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她又折了回去,從兜裏麵掏了兩兜大白兔奶糖,遞給了鐵蛋兒。

    鐵蛋兒沒接,一邊啃玉米棒子,一邊下意識地去看薑舒蘭。

    薑舒蘭有些頭疼,“齊芳,你每次給的這些東西都太貴重了,根本沒法收。”

    像今天早上,他們家給對方了一根玉米棒子。

    齊芳直接給鐵蛋兒抓了兩把大白兔奶糖,少說有二十個。

    這大白兔奶糖可是金貴的東西,賣的貴,一般人都舍不得買,得一個都要仔細吃好久。

    在看看齊芳,隨手就抓了半兩糖出來。

    好幾塊錢呢。

    齊芳下意識道,“貴重嗎?”

    “不貴啊,就給孩子幾顆糖而已。”

    而已——

    薑舒蘭不知道齊芳到底是啥家庭的。

    下一秒,齊芳就不管孩子接不接了,直接把大白兔奶糖全部塞到鐵蛋兒兜裏麵,兜裏放不下,剩下的放桌上了。

    “就是一點糖,舒蘭,你別在念叨了。”

    看了一眼還發懵的鐵蛋兒。

    薑舒蘭忍不住歎了口氣,朝著他點了點頭,示意可以接下來了。

    等薑舒蘭和齊芳離開後。

    薑父和薑母都跟著看了過去,下意識地說道,“這姑娘是啥家庭啊?”

    昨兒的聽舒蘭說,對方送了她一隻口紅。

    今兒的又給了第一次見麵的孩子,兩兜奶糖。

    薑父和薑母自認為,他們家如今的條件算是不錯到了。

    但是——

    像齊芳那種大手,真的是少見。

    或者說是從來都沒有過。

    倒是,周中鋒係著圍裙從廚房出來了,解開圍裙,遞給了薑母,說了一句,“齊芳爺爺是開商行的,後來他們家把財產都捐給組織了。”

    “連帶著滬市棉紡廠,原本也是他們家的,在出事之前,他們家老爺子把廠子也捐出去了,隻留下棉紡廠兩個工人的名額,外加一間房子給他們一家人住著”

    這也是齊家能躲過一劫的重要條件。

    當初,他們家差點被冠上了大資本家的稱號,但是好在,齊芳爺爺散盡家財,到最後他們家的房產,也隻剩下的那一間二十平方房子。

    別說大資本家了,按照評判條件,他們家的房子還沒,人家普通工人家的好。

    全家窮的叮當響。

    當然,這是外人看到的。

    隻是,眼瞧著齊芳來了海島後,能這般大手大腳,顯然是以前養成的習慣了。

    若說之前在滬市還收斂點,來了海島直接就原形畢露了。

    到底是條件好,出生好出來的姑娘,對待錢和物的態度,和普通人真不一樣。

    薑父和薑母聽完了,忍不住感慨,“那姑娘的爺爺是真聰明。”

    周中鋒點頭,當初他查看這次新兵資料,以及家屬資料的時候。

    他就留意過路建國和齊芳,尤其是齊芳家的情況,他們家算是當初那一批商行裏麵,唯一一家現在活的好好的人家。

    剩下的不是被下放了,就是被安排去掃廁所了。

    當初齊芳爺爺把家產全部捐幹淨的時候,還不少人笑他,是個傻子。

    放著下單的金母雞不要,洋氣的小白樓不住,全家人擠到那二十平方的房子裏麵。

    日子過得極為磕磣。

    當時,還有不少人上門奚落他們齊家來著。

    但是,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也才三五年的光景,政策就變了。

    原先那些笑的人,恨不得天天哭。

    而齊家的日子雖然清貧了幾年,但是到最後人卻全全乎乎的保住了。

    周中鋒想到舒蘭和齊芳的親近,他微微擰眉,在資料當中,齊芳這個人怎麽說?

    說她傻,她相當聰明。

    但是說她聰明,又似乎對這個詞有些侮辱。

    對方是個很複雜的人。

    周中鋒思忖了片刻,決定先觀察觀察。

    另外一邊。

    隨著薑舒蘭離開的齊芳,還不知道他們家老底都快被周中鋒給翻了一個底朝天。

    不過,知道了就知道了,她也無所謂。

    反正齊家的事情,不說滬市的人全部知道。

    那也是大半都知道的。

    齊芳隨著薑舒蘭在島上走,她發現一路上不少人都跟薑舒蘭打招呼。

    當然,開始她還以為是她自己,因為她長的漂亮,大家都看她,結果最後發現,是跟舒蘭打招呼後。

    她也不尷尬,跟著薑舒蘭屁股後麵跑。

    薑舒蘭看著這般樣子的齊芳,忍不住點了點頭,這姑娘內心是真強大。

    一路到了廠房辦公室後。

    那邊人已經在排隊了,而且都是生麵孔。

    這些嫂子們便是昨兒的才上島的那些。

    像齊芳這種心態,不上班,不掙錢,隻靠自家丈夫養著的到底是少數。

    大多數都像是王水香那種,家裏的日子過的緊巴巴,需要自己在多掙一份錢,補貼家用。

    所以,在看到齊芳和薑舒蘭一起後。

    大家頓時皺眉,帶著幾分警惕,“齊芳,你也來找工作?”

    齊芳是滬市城裏人,長得漂亮,又有文化,聽說還是高中畢業生。

    隻是,大家原以為齊芳會去學校那邊應聘,畢竟,工廠和學校比起來,到底是差了一分體麵。

    齊芳搖搖頭,又從兜裏麵抓了一把瓜子磕著,“我陪人來的,沒事,你們麵試。”

    曹水生媳婦蘇梅聽到這話,下意識皺眉,“齊芳,你該不會以為認識了本地人,就能進廠子了吧?”

    蘇梅比齊芳大幾歲,她吃虧就吃虧在自己沒文化。

    隻讀了小學四年級,學校那邊的老師,才選六個人,她肯定是應聘不上了。

    聽說,海島這邊廠子給的福利也豐厚,這才來了廠子麵試。

    但是怎麽也沒想到,她們老老實實排隊,一來就遇到了一個插隊的齊芳。

    怎麽說?

    大家頂著日頭排隊的時候,齊芳帶著帽子,站在陰涼處嗑瓜子,實在是太氣人了。

    齊芳吐了瓜子殼,拍了拍手,“我都說了,我不進廠子,不上班,你這人怎麽聽不懂呢??”

    蘇梅看了她一眼,隨即把目光放在了薑舒蘭身上。

    昨兒的她們就見過一麵,薑舒蘭實在是太漂亮了,在那碼頭上也是極為亮眼的存在。

    “你要給齊芳走後門?”

    這話一落,原本排隊的幾十號人,同時望了過來。

    目光中帶著幾分不滿。

    “憑什麽我們都要排隊麵試,齊芳卻可以走後門?”

    “我昨天有看到齊芳在食堂塞給這位女同誌東西,該不會是賄賂吧?”

    這話一說,現場頓時嘩然。

    “我也看見了,一大早齊芳口袋裏麵裝的鼓囊囊的去了周家。”

    “就是這位女同誌的家。”

    “齊芳賄賂,齊芳賄賂,齊芳賄賂。”

    “還請組織嚴查。”

    外麵這麽大的動靜,自然是瞞不過屋內的人。

    司務長本來在看發貨情況的,但是聽到外麵的動靜,也不由得出來了。

    “怎麽回事?”

    他一眼就看見了外麵抗議的嫂子們。

    “齊芳賄賂這位女同誌,對方給她走後門。”

    一看到司務長,蘇梅就開口了。

    她心裏極為不忿,大家都在為了一個工作崗位爭的頭破血流的時候,齊芳怎麽能這般輕鬆?

    憑什麽?

    這不公平。

    這——

    司務長皺眉,看向薑舒蘭,在蘇梅以為薑舒蘭和齊芳要被批評的時候。

    哪裏知道。

    司務長竟然語氣溫和的問薑舒蘭,“舒蘭,怎麽回事?”

    甚至,都沒加同誌兩個字。

    這讓蘇梅她們心裏頓時咯噔了下。

    下一秒。

    薑舒蘭掃了一眼他們,又平靜地收回了目光,“她們懷疑我給齊芳走後門,就這麽簡單。”

    “荒唐!”

    司務長聲音帶著幾分震怒,“海島部隊的廠子應聘工作,會有三個環節,個人根本無法參與應聘工作。”

    “更無法塞人進來。”

    “這是開廠子之初,就已經製定下的規則。”

    這話一落。

    蘇梅她們臉色不好看,她們是新來的,哪裏知道廠子還有這一項規定?

    “我——”

    蘇梅臉色有些發白,“確實有人看到了齊芳送給這位女同誌東西。”

    “我是送了怎麽了?”

    這下,心寬的齊芳也忍不住火了,“我覺得舒蘭好,我送她東西怎麽了?還需要你們來批準?”

    “再說了,誰說我要來應聘工作了?我齊芳有男人養著,再不濟我還有嫁妝,我用得著這麽辛辛苦苦一個月,就賺那三十塊錢嗎?你看不起誰呢?”

    她買幾管口紅,在買點雅霜和眉筆,或者燙個頭買個衣服,三十塊錢就沒了。

    一天,她都能全部花完。

    這話,懟的大家啞口無言。

    蘇梅實在是害怕,齊芳搶走工作,要知道名額是用一個少一個。

    她冷笑一聲,“那誰知道?”

    “你既然還不服氣,那就拿出證據來。”

    薑舒蘭臉色平靜地看著她,“你說齊芳賄賂我,有證據嗎?”

    蘇梅哪裏有,不過是眾口鑠金而已。

    “你沒有對嗎?”

    “我有。”

    薑舒蘭朝著司務長問,“昨兒的報名名單出來了嗎?”

    司務長點頭,把名單遞給了薑舒蘭。

    薑舒蘭打開名單,然後翻到報名表的那一頁,豎在了蘇梅麵前,“你看清楚,這是今天參加麵試人的名單,請問,有齊芳嗎?”

    蘇梅到底是識字的。

    她簡單的看了一遍,確實沒有。

    她晃了下身子,還企圖狡辯,“誰知道你會不會今天加進去?”

    這下,司務長開口了,“規則已經定好,提前麵試的名單,第二天是無法加人的。”

    “廠子的領導,不是傻子。”

    這話一落,蘇梅的臉色越發白了,她往後退後了一步。

    周圍的人也都一驚,下意識地和她拉開了距離。

    大家先前都指責薑舒蘭和齊芳,但是她們都沒冒頭,真正冒頭的隻有蘇梅而已。

    蘇梅一身冷汗。

    而薑舒蘭看了她一眼,櫻唇輕啟,“開始麵試。”

    這話一說。

    蘇梅再也站不住了,身子一歪,斜斜的栽了下去。

    暈倒過去之前,她在想。

    薑舒蘭這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