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作者:似伊      更新:2022-08-18 09:03      字數:6676
  第214章

    這話一落,整個病房都跟著安靜了下來。

    不止薑舒蘭愣住了,連帶著雷老爺子也說不出話來了。

    薑舒蘭沉默了下,她低聲問道,“小寶,你不怪她嗎?”

    他們都明白,這個她指的是誰。

    雷雲寶搖搖頭,抿著小嘴巴,沒說話。

    但是,他的意思卻表達清楚了。

    他不怪她。

    雷雲寶知道媽媽愛他,隻是,媽媽生病了而已。

    薑舒蘭深吸一口氣,抬手輕輕地摸了下雷雲寶的腦袋,“你是——”個好孩子,想說好孩子吧,但是又說不出口。

    她也不想這樣說。

    薑舒蘭寧願雷雲寶在這種時候,胡攪蠻纏,蠻橫一點,可以不用這般懂事體貼。

    因為,孩子們所謂的懂事和體貼,不過是他們自我委屈後所換來的成果。

    他可以選擇怨恨她的,畢竟,遭罪的是他自己,但是雷雲寶卻說怨她,也不怪她,這才是讓薑舒蘭意外的地方。

    這孩子生了一副雷霆脾氣,卻有著一個菩薩心腸。

    旁邊的雷老爺子也是一樣的,他震驚於自家孫子是這個反應。

    他不怪她——

    從之前家裏的繩子,就可以看出,之前雷雲寶受到何種虐待。

    可是,受到虐待後,他竟然還是這麽一個反應。

    雷老爺子也說不出來話。

    半晌,他低聲道,“雲寶,是爺爺對不起你。”

    要不是他和吳同誌的疏忽,相信美琴會好,並且把她接到家裏,讓雲寶和美琴單獨在一塊。

    雲寶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雷雲寶有些累了,他低聲道,“爺爺,她是我媽媽。”

    他也想和她在一起。

    當得知,可以和媽媽生活在一起的時候,他高興得幾天都睡不著。

    他喜歡老姑,是因為老姑給他了一種媽媽的感覺。

    隻是,老姑不是媽媽,老姑是鐵蛋兒一個人的老姑。

    而他的存在,搶了鐵蛋的老姑,原以為他和媽媽好了,可以把自己的媽媽也分給鐵蛋。

    可惜,他媽媽好凶,不能分給鐵蛋兒了。

    薑舒蘭和雷老爺子都沒想到,在這種時候,雷雲寶還在可惜,自己的媽媽不能分給鐵蛋兒了。

    等哄睡了雷雲寶。

    薑舒蘭這才起身,她朝著雷師長道,“我去找下陳美琴。”

    言下之意,雷雲寶暫時交給你照看了。

    雷老爺子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隻是,他想了想低聲道,“美琴她——也是有苦衷的。”

    雖然,他也恨美琴這般對待雲寶。

    但是,美琴她是個瘋子,一個瘋了還想幫孩子出氣報仇的母親,就衝著這點,他恨她,但是又恨不起來。

    雷老爺子現在對待陳美琴的態度,也很複雜。

    薑舒蘭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她知道雷老爺子的意思,這個時候,她出手比雷老爺子出手更合適。

    因為陳美琴是雷雲寶的親生媽媽,她以前也真心實意疼愛過雷雲寶,所以,雷老爺子對陳美琴下不去狠手。

    甚至,拒絕都做不到。

    不然,瘋子陳美琴,也不會上島,更不會和雷雲寶單獨在一起了。

    正是因為明白,薑舒蘭對雷家這一家子,反而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老的少的都是。

    明顯是被人欺負的那一掛。

    薑舒蘭抬頭看了一眼病床上已經睡著的雷雲寶,“孩子交給你了。”

    其實,要是有選擇,她甚至連周老爺子都不相信。

    因為,雷雲寶在他們手上出事了兩次。

    似乎察覺到了薑舒蘭的不信任,雷師長歎口氣,“我也是雲寶的爺爺。”

    薑舒蘭扯了扯嘴角,意味不言而喻。

    等離開衛生室後,她直奔雷家。

    這會,陳美琴已經被吳同誌給看管起來了,大門加上小門,一共落了兩把鎖,瞧著嚴嚴實實的,不允許任何逃跑的機會。

    薑舒蘭心想,早點要是這麽做,又哪裏會有後麵幺蛾子的事情。

    “吳同誌,我找陳美琴同誌。”

    吳同誌有些意外,意外之後,下意識地詢問,“雲寶怎麽樣了?”

    薑舒蘭,“脫力加上嚇著,一身的傷口,今晚上會不會發高燒,全憑運氣。”

    這——

    吳同誌沉默了,眼裏閃過一絲悔恨和痛,她算是一手帶著雷雲寶長大的,怎麽能不心疼呢?

    薑舒蘭,“你若是有空,熬點粥,我離開的時候,帶到衛生室給小寶。”

    “噯。”

    吳同誌忙應了下來。

    接著,似乎想到了什麽,看向被落鎖的房門,“你找美琴?她被鎖起來了,我不太方便把她放出來。”

    她留在家裏的原因,正是因為要看管對方。

    薑舒蘭嗯了一聲,“我不進去,隔著窗戶也行。”

    吳同誌點頭,也沒在打擾她,而是去廚房忙碌了起來。

    薑舒蘭看著吳同誌離開後,這才轉身去了關著陳美琴的那一間房間,陳美琴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樣。

    仿佛失去了靈魂。

    薑舒蘭頓了下,她敲了敲透明的玻璃窗。

    咚咚咚——

    那邊的人沒有任何動靜,連帶著眼神都沒有轉過來。

    咚咚咚——

    敲第二次的時候。

    薑舒蘭推開了窗戶,“是雷雲寶讓我過來的。”

    對於一位瘋子,或者說是一位母親來說,孩子永遠都是他們的軟肋。

    陳美琴也不例外,聽到雷雲寶三個字的時候,她木然的眼珠子轉動了幾分,帶著靈活,“雷雷?”

    接著,她猛地起身,連滾帶爬地從床上跌落下來。

    “雷雷,雷雷怎麽樣了?”

    隔著窗戶,她殷切地看了過來,帶著幾分渴求和期盼。

    薑舒蘭,“送到衛生室了,大夫說,如果再送晚一步,不堪設想。”

    屋內的陳美琴,瞬間頓住,她雙手抱頭痛苦地蹲了下去,神色也慢慢癲狂起來。

    是她——

    是她害了雷雷。

    她不配當母親。

    她是個畜生。

    看著這樣的陳美琴,薑舒蘭突然沉默了,半晌,她才說,“雷雲寶說,他不怪你。”

    這話一落,陳美琴頓時僵住了,她停止了拍打自己的腦袋,反而一瞬間冷靜了下去。

    薑舒蘭清清楚楚地看見,陳美琴的眼眶,滴落了一串淚珠。

    砸在地麵上。

    哪怕是這個女人在瘋著,還沒有清醒出來。

    但——

    她聽到自己兒子要說的話後,仍然會覺得痛苦和悔恨。

    陳美琴覺得自己仿佛被撕成了兩半,一半告訴她,你替兒子報仇沒錯,你不替兒子報仇,那些欺負兒子的人,豈不是逍遙法外?

    她的兒子,那麽慘,那麽小被拐賣,然後成了殘廢,成了乞兒。

    她當母親得找了一輩子,卻無能為力,卻是個廢物。

    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找到。

    憤怒和仇恨告訴她,她要把那些人販子,把那些壞種全部殺光。

    但是,現實卻告訴她。

    她在把兒子誤認為壞種後,虐待了兒子,但兒子卻說不怪她。

    不怪她——

    陳美琴不斷地呢喃這三個字。

    不怪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美琴已經淚流滿麵。

    “他,他還好嗎?還在島上嗎?還在雷家嗎?他是不是沒丟?”

    一連著好多個問題問出來,讓薑舒蘭意外了下。

    陳美琴這是清醒了?

    薑舒蘭點頭,“在島上住院,人沒有拐走。”

    隔著窗戶,她直直地望著陳美琴那一雙噙滿淚水,悔恨又痛苦的眼睛。

    “陳美琴,看著我。”

    陳美琴呆了下,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薑舒蘭。

    見她望過來,薑舒蘭用極為認真的語氣告訴她,“陳美琴,你的兒子沒有被拐賣,他如今好好地待在島上,待在雷家。”

    這話一落。

    陳美琴呆了下,她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你騙我,你和人販子一樣,都是騙子。”

    “我找了,我找了,雷雷快二十年,我都沒找到他——”

    薑舒蘭知道,她的瘋病又犯了,她不由得質問,“你在哪裏找的,你在哪裏找的雷雷三十年?”

    這——

    陳美琴徹底陷入呆滯,她咬著指頭,“我,我在夢裏麵找了二十年。”

    她分不清楚夢境還是現實。

    她隻知道,找不到孩子的她,特別痛苦,三番幾次要去死,但是她怕她死了,她的雷雷在別的地方被欺負。

    她的雷雷還在暗無天日的地方,等著她救他。

    所以,她沒死。

    她不能死,她要那些欺負雷雷的壞種,全部下地獄。

    下十八層地獄。

    “雷雷是哪一年丟的?”

    薑舒蘭反問。

    “三歲。”

    她一直記得,她一輩子都記得。

    她的雷雷,是三歲丟的。

    薑舒蘭,“可是已經四歲的雷雷,就在今天下午,還被你吊在橫梁上虐待。”

    “如果他丟的話,那被你虐待的是誰?”

    是誰?

    陳美琴有些茫然了。

    薑舒蘭下了最後一劑猛藥,“雷雷說,他被你吊在橫梁上虐待,但是,他不怪你。”

    那一瞬間。

    本來還不清醒的陳美琴,突然淒厲地叫了一聲,“雷雷,媽媽的雷雷。”

    “是媽媽不好,都是媽媽不好。”

    薑舒蘭聽到她說這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她還分得清現實就好。

    薑舒蘭,“陳美琴,你的雷雷沒有被拐賣,如果你每次想不起來的時候,你就想著今天,你虐待了四歲的雷雷,但是雷雷卻說他不怪你。”

    這話對於以為疼愛兒子的母親來說。

    有些剜心。

    但是,薑舒蘭卻知道,這是最好讓陳美琴清醒的法子了。

    也是她不再犯病的最好法子。

    她犯病的根本原因,是因為得知了上輩子混亂的記憶,經曆了雷雲寶被拐賣,並且一輩子都沒找到的痛苦經曆。

    而薑舒蘭要做的是,幫她看清楚現實。

    現實就是雷雲寶沒丟,他好好的在海島待著,在雷家待著。

    陳美琴聽到這話,呆了一瞬間。

    “雷雷沒丟,雷雷沒丟。”

    一連著重複了三遍,又開始頭痛了,她知道,自己又要開始犯病了,陷入到雷雷丟了那個痛苦的回憶裏麵。

    陳美琴喃喃,“不可以。”

    不可以忘掉,不可以把好好的雷雷忘掉,也不能忘掉她認錯人,虐待了雷雷的事情。

    陳美琴不斷讓自己記住,但是沒用,根本沒用。

    痛苦的回憶,仿佛要把她整個人都撕裂成了兩半。

    她抬起頭,在屋子內掃視,最後看到了一把水果刀。

    抄起明晃晃又鋒利尖銳的水果刀,把手放在桌子上,然後手起刀落,一根小拇指掉落下來。

    下一瞬間。

    鮮血四溢,血肉模糊。

    鮮血噴了她一臉,劇痛卻讓她腦袋前所未有的清晰。

    陳美琴卻心滿意足地笑著,比起四根手指,“雷雷,四歲了,他沒丟,我卻虐待了他。”

    “雷雷說,他不怪我。”

    她哭了起來,可是,她怪她自己,她傷害了她最愛的雷雷。

    她要記住了。

    她一定要記住。

    如果記不住,就去看那少了一根手指的手。

    少的那根,是提醒她,她的雷雷四歲了。

    在現實生活中,四歲了,沒丟。

    薑舒蘭看到這一幕,完全驚呆了,那鮮血還有些噴濺在透明的玻璃窗上,仿佛是最後的掙紮和清醒。

    薑舒蘭狠狠地揉了揉臉,“陳美琴,記住雷雷的方法有很多種。”

    可是,她卻選擇了最差的那一種。

    她下意識地要衝進來,幫陳美琴包紮,送她去衛生室。

    卻被陳美琴拒絕了,劇烈的疼痛,讓她腦袋越來越清醒。

    她搖頭,“沒用,這是最快清醒的法子。”

    接著,她的目光落在薑舒蘭的臉上,“我知道你。”

    薑舒蘭愣了下。

    “你是雷雷最愛的老姑。”

    “也是你從人販子手中救下了雷雷。”

    說到這裏,陳美琴突然朝著薑舒蘭跪了下來,她跪的極沉,然後,開始磕頭。

    “你停下——”

    隔著窗戶,薑舒蘭攔不住她。

    隻能避開身子,眼睜睜地看著陳美琴一連著磕了三個頭。

    “你是雷雷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一刻,陳美琴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薑舒蘭,我不知道我還能清醒多久,但是我想在我清醒的時候,求你一件事。”

    薑舒蘭看著這樣的陳美琴,她根本無法拒絕。

    “你說——”

    “我求你,幫我照顧下雷雷。”

    她知道,麵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把她的雷雷,當做了自己的孩子。

    薑舒蘭下意識道,“你好了,你自己照顧。”

    陳美琴苦笑了一聲,“我好不了。”

    她知道自己的病症,每一次那種夢境來襲,那種痛苦,錐心刺骨,她根本無法從那個環境中逃出來。

    不止如此,她還沉浸在那種痛苦當中。

    根本無法自拔,她恨不得、恨不得殺掉全天下的壞種。

    給她的雷雷報仇。

    薑舒蘭沉默了。

    她對陳美琴的感官很複雜,在得知陳美琴虐待雷雲寶的時候,她恨不得拿刀一刀結果了她。

    甚至,在雷師長麵對陳美琴優柔寡斷的時候。

    她有些恨鐵不成鋼,雷雷是受害者,不管對方有什麽原因,那都是虐待孩子。

    但是——

    直到,她麵對了這樣的一個陳美琴,突然就能理解雷師長的心情了。

    恨她,又恨不起來。

    因為,她太可憐了。

    薑舒蘭比雷師長知道的事情還多一點,上一輩子,陳美琴花了半輩子的時間去找被拐賣的兒子,最後不止沒找到,她還不得善終。

    而這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被拐賣的兒子。

    但是,陳美琴卻受到上輩子的記憶影響,成了一個間歇性瘋子。

    瘋起來,連她最疼愛的兒子都認不出來。

    甚至,把她當做命一樣看到的兒子,認成了拐賣她兒子的壞種。

    何其可悲啊。

    見薑舒蘭沉默,不肯回答自己。

    陳美琴心裏極為苦澀,“薑舒蘭,雷雷最喜歡你了。”

    “我求求你。”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照顧的,我有工資,隻要我活著一天,組織就會養我一天。”

    “以後我每個月的工資,都會打給你當做雷雷的生活費,你放心,我會努力的讓自己活的久一點,在久一點。”

    哪怕是在痛苦,她也要活下去。

    她的雷雷還在啊。

    她的雷雷還需要人照顧。

    她的雷雷還需要吃五穀長大,讀書,娶媳婦。

    她就是死,也要熬過這二十年。

    把雷雷養大了,看著他讀書,結婚生子了。

    她才敢去死。

    薑舒蘭搖搖頭,眼神複雜地看著她,“不是錢的事情。”

    “而是,陳美琴,雷雷很渴望,盼望你,他希望自己有一個母親。”

    “可是,我做不到,我連一個最基本最正常的母親都做不到。”

    陳美琴有些痛苦,“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離他遠遠的。”

    “薑舒蘭,從明天開始,我會永遠離開他,我求求你,幫我照顧他。”

    公公和吳同誌,甚至,孩子的父親,她都不放心。

    她隻放心薑舒蘭。

    這是出於女人的直覺,也是出於一位母親的直覺。

    薑舒蘭嗓子有些幹澀,她沉默了許久。

    才說,“好——”

    撞上陳美琴欣喜的目光,她提條件,“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別忘記雷雷好嗎?雷雷沒有被拐賣,他活的好好的,別忘記他。”

    就如陳美琴愛兒子一樣。

    雷雷也一樣愛著他的母親。

    “好,我盡力。”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她有十根手指。

    十根腳指。

    薑舒蘭可不知道,陳美琴內心那瘋狂的想法。

    她看著陳美琴,“你好好養病,我到時候會讓雷雷,每個月都給你寄信。”

    每個月的信,也是提醒著對方,你的兒子還在。

    還在好好的。

    所以,你也要好好的。

    陳美琴猛地抬頭,眼眶含著淚水,“謝謝,謝謝,謝謝你。”

    她覺得他們母子兩人,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到了薑舒蘭。

    薑舒蘭搖頭,看了一眼陳美琴的還在流血的手,“你跟我一起去衛生室吧,我帶你去見見雷雷一麵。”

    陳美琴遲疑了下。

    最後還是搖頭,“不要了,雷雷不想看到我這樣一個媽媽,我也不想以這樣的麵容去看他。”

    會嚇著他的。

    “那你的手?”

    “沒事,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薑舒蘭皺眉,還想說些什麽,但是看到陳美琴堅定的麵容,到底是把要說的話給咽回去了。

    她離開的時候,陳美琴遙遙看著她,目光帶著幾分期盼。

    薑舒蘭再次點了點頭。

    她去了雷家的廚房。

    吳同誌已經把小米粥熬好了,見到薑舒蘭過來,忙把粥盛到鋁製飯盒裏麵。

    然後看了一眼陳美琴住的屋子。

    “她?”

    “她還好,不過——”薑舒蘭低聲道,“她手指自己砍斷了一根,我一會會讓羅大夫過來一趟,你給羅大夫開個門。”

    “什麽?”

    吳同誌驚了下,“砍斷了手指?”

    “嗯。”

    具體的薑舒蘭沒細說,“我帶粥去看小寶,你在家看著陳美琴。”

    薑舒蘭不知道對方會清醒多久,但是她希望對方瘋的時候,身邊有個清醒的正常人。

    “好。”

    “我知道了。”

    吳同誌利索地答應了下來,把白粥遞過去,“雲寶就麻煩你了。”

    薑舒蘭嗯了一聲,問,“她明天幾點走?”

    “早上五點的船,票已經好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是陳美琴這輩子最後一次來海島。

    薑舒蘭沉默了下,接過粥,什麽話都沒說,轉身離開了雷家。

    衛生室。

    雷雲寶紮針後極為安靜,他並未睡著,而是睜著眼睛,盯著吊水瓶看泡泡。

    一次,又一次,泡泡凝聚,又破裂。

    直到聽到推門聲。

    雷雲寶眼睛一亮,“老姑——”

    接著,下意識地看向薑舒蘭的身後,可惜什麽都沒看到。

    “她生病了,在家。”

    似乎知道雷雲寶在看什麽一樣。

    薑舒蘭解釋了一句。

    雷雲寶嘴硬道,“我沒問她。”

    薑舒蘭笑了笑沒說話。

    把粥打開了,一點點喂他吃了,在他快吃完的時候,她突然說,“她明天早上五點的票,這次離開,可能在也不會上島了。”

    原先還吃粥的雷雲寶瞬間安靜了下來。

    “你想去偷偷送送她嗎?”

    雷雲寶遲疑了下,“可以嗎?”

    薑舒蘭嗯了一聲,給他擦了擦嘴角說,“隻要你願意。”

    淩晨四點半。

    雷雲寶早早的起來了,隨著薑舒蘭一起,悄悄地出了衛生室的病房。

    這時候的碼頭已經熱鬧起來了。

    排隊登船的,漁民出海回來的,到處都是鬧哄哄的一片。

    而——

    雷雲寶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陳美琴,那一瞬間——

    陳美琴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