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退婚流
作者:萌袖      更新:2022-08-17 10:47      字數:7105
  第35章 退婚流

    狸狸。

    蘇棠梨手上的短匕一頓,而後默默挑開來了一旁的麵具,果真不出所料,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就連眼眸彎彎的弧度也是相當的一致。

    於是蘇棠梨反著短匕,用刀背再次把蓮央被掀起來的麵具再次拍了回去。

    麻了,幻境之中的寧將軍和副將身形相似,她蘇棠梨認錯人了。

    “你也不說一聲。”蘇棠梨把短匕一收,眼眸往一旁一飄,“咳,你在幻境之中是個什麽身份?”

    可惡嗚嗚嗚,太丟臉了,莫名的,蘇棠梨就有在關公麵前耍大刀的即視感。她都忘記了,今年的幻境考核中有不少外宗的人一同來參觀體驗。

    “我現在是寧昀蒙的副將,連恙。”蓮央頷首,臉上的黑色麵具遮掩住了他全部的表情。

    “想來你應該也是沒有記憶的,不知道寧昀蒙究竟是被誰截胡了。”蘇棠梨手間的短匕霍霍,“他是我這一次幻境考核之中的攻略對象,可惜中途到底還是被人鑽了空子,出了差錯。”

    “狸狸現在是什麽身份?讓我猜一猜,莫非是這個王朝裏的粟陽公主?”蓮央的眼眸落在蘇棠梨頭上的發紗上,“這大熱的天,狸狸怎麽還戴著發紗,莫非是藏著什麽東西?”

    “沒有!”蘇棠梨短匕一收,抬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頭紗,鴉青色的長發在隨河河畔的波光粼粼下煞是好看,“不要想太多,這不過是這個王朝的習俗。我單單覺得這個好看而已。”

    “是,好看。”蓮央抬手在蘇棠梨頭上遮了遮,遮住了半邊光,“那麽狸狸,你現在身為一國公主,恐怕是偷跑出來的吧?”

    蘇棠梨悄悄看了一眼隨河河畔。她確實是偷跑出來的,並且還沒有成功救到寧昀蒙。直覺告訴她,這中間一定有發生了變故。

    “帶我一同回公主府吧,好歹救了一人,就算是偷偷跑出來也不算是師出無名。”蓮央順勢道。

    也是。蘇棠梨正想著寧昀蒙的事情,於是便點了點頭。

    ……

    蘇棠梨隨著兩個她帶出來的侍女,連同著蓮央回到幻境中這個公主府的時候,注意到整個公主府都充斥著低沉的氣壓。

    粟陽公主並不受寵,故而封號和開府都拖到訂婚才辦,整個公主府瞧上去置辦的物件並不是很多。

    果然是出事了。

    難道是因為她偷偷出了皇城?應該不是因為這事,她從皇城出去是出於情義,事出有因。

    兩個隨身的侍女也注意到了氛圍不對,偷偷拿眼去瞅蘇棠梨,顯然心情不大寧靜。

    蘇棠梨順著垂花門一路走著,忽而聽見一個不起眼的轉角處,兩個小侍女正在悄悄低語著什麽。

    聲音雖小,但由於位置太近的關係,字字句句都格外清晰,以至於第一句話分外明顯地傳入了蘇棠梨的耳中:“寧將軍平安回來了,聽說是被一個民間女子救回來的……現在聽說他正跪在大殿之上,說他與那女子兩情相悅,正在懇請陛下收回賜婚呢。”

    “寧將軍居然敢這般大膽,竟敢在大殿上駁斥陛下的旨意。若是這婚真讓他退成了,可讓我們殿下的顏麵往哪裏擱?”

    “他可真不是東西,我家公主日日夜夜在屋裏繡嫁衣,眼睛都要熬壞了,就盼著他回來,沒想到他竟然能做出這般事情。”

    “要我說此事定然能成,寧將軍隨河戰役大勝,替陛下擊退了匈奴,他這麽一跪,可不是在用功名做要挾?”

    “要換一個方麵看,那姑娘對將軍有救命之恩,也難怪寧將軍非她不去,想來是愛慘了她。”

    “陛下本來就不喜歡公主,如今又被寧將軍抬到這樣不上不下的境地,少不得要把氣發在我們公主身上。”

    “唉,公主可當真是,可憐。往後恐怕要淪為皇城的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

    蘇棠梨身旁兩個隨身的侍女聽了兩人這話,都驚的是坐立不安,以至於一直在以很高地頻率抬眼瞧蘇棠梨。

    那兩個躲在角落裏說悄悄話的侍女,這時候也注意到了垂花門這裏有人,探頭出去去看,見到是粟陽公主,嚇得連忙跪下。

    原來這個就是她這次幻境考核之中要處理的事情嗎?如果這次的考核有一個標題,大抵就是《我那認錯了救命恩人的變心未婚夫婿》。

    看起來不是什麽容易處理的事情。

    貼身侍女連忙抬眼去看蘇棠梨的神色,就看見她神色戚戚,像是受不得這般打擊。

    殿下定然是忽然遭受過大的打擊,從而悲痛欲絕了吧。侍女想。

    蘇棠梨確實遭到了打擊,她憂心忡忡的捧著心口,完蛋了,要是這一次考核也拿到“下下”該多丟臉呀!蘇棠梨這樣想。

    蓮央坐在一棵樹上繁茂的枝頭,低頭看向了蘇棠梨。由於他的身份不好進府裏,隻好這樣跟著。

    樹底下的蘇棠梨雀頭色的頭紗上墜下的星星隨著她的動作一同怔住。蓮央眼見著身邊幾個侍女擔憂忐忑地看向自家粟陽公主。

    他來中州的這段日子裏,可是好生惡補了一番中州女子最愛看的那些個談情說愛的話本子。

    現在狸狸遇到的這些狀況,倒真像是那些個話本子裏常用的開頭。蓮央微微前傾身子,看著底下蘇棠梨的反應。

    如果按照話本子裏安排的那樣,蘇棠梨應該是要傷心欲絕,以淚洗麵,少說也要跳個湖表示一下內心的傷痛。

    隻是蘇棠梨到底是蘇棠梨,她和寧昀蒙之間又沒有感情。

    蓮央垂眸看著,看著蘇棠梨剔透的眼眸一凜,看見她手中的短匕出刃,鴉青色的長發利落地勾勒出颯爽來。

    “還跪在這裏做什麽?不過就是退婚而已,此事我能自己處理。”短匕在蘇棠梨的指尖靈活地旋轉著,她的眼眸之中充滿著堅定。

    隻見這個眉眼漂亮,眼尾軟糯的美人聲線清脆果決,宣誓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她的聲音如同碎玉擲地,振振有聲,連同身旁跪著的四個侍女都呆滯地仰起臉來,仰望著蘇棠梨。

    “噗。”蓮央一停,黑曜石樣子的眼眸彎彎。狸狸講的和中州談戀愛的話本子講的一點也不一樣。

    看狸狸手上的短匕,像極了要上去和寧昀蒙打上一架那般。而她手拿短匕,躍躍欲試的神色,隱隱與她第一回參加幻境考核之中的神色重合。

    待得蘇棠梨支開幾個侍女進來了裏間,蓮央這才從窗墉處躍入。由於是在幻境考核中,蓮央手腕沒有佩戴著青玉。

    忽然間少了些叮叮當當,蘇棠梨還有些不習慣來。

    “寧昀蒙是我的攻略對象,照理說他和粟陽都已經訂婚了,沒想到居然還能節外生枝。”蘇棠梨說到這裏有些鬱悶,“真是奇怪,他不過就是被旁人救了一命,怎麽就能這般移情別戀了呢?”

    蘇棠梨的短匕一反,插進了桌子裏,藕荷色的桌布也跟著入木三分。

    蓮央扶了扶臉上的麵具,也跟著坐到蘇棠梨身旁。

    “一般總有些人或者是會讓狸狸感覺到不舒心。”蓮央摸了摸桌上入木三分的短匕,“狸狸喜歡做出兩種選擇,一種是遠離,一種是幹脆消滅到。不過這回的攻略對像未曾滅人滿門,狸狸應當是很為難吧?”

    聽了蓮央的話,蘇棠梨坐在座位上沒有說話,隻是眼尾顯而易見地下斂了些許。

    蓮央說的是對的,她確實喜歡這麽做。可是現在這個攻略對像既不能遠離,又不能幹脆消滅掉,事情就變得為難了起來。

    “其實,我果然還是有些不太會解決感情相關的事情。”蘇棠梨有點失落地低下來腦袋。

    隻不過“有些”和“不太會”這樣不確定的詞語,很顯然地彰顯出了她的倔強。

    蓮央忽而伸出手來,隻是這時候,他的手腕間沒有佩戴任何飾品。看慣那些琳琅滿目墜飾的蘇棠梨忽然有些不習慣來。

    “狸狸,把手放上去。”蓮央點頭說著。

    蘇棠梨疑惑地猶豫了一瞬,便乖乖地把手搭了上去。兩隻手一大一小地交疊在了一起。

    “狸狸看出來了什麽嗎?”蓮央彎起眼眸,微微抬了抬下巴,詢問道。

    “嗯?”蘇棠梨明月般明亮的眼眸對著兩人手之間看了又看,而後誠實地搖了搖頭。

    “看不出來?”蓮央語調微揚,然後點了點頭,“看不出來也就對了。狸狸就是因為看不出來寧昀蒙在想些什麽,這才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聽了這話,蘇棠梨正欲把手收回,蓮央卻反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眼眸清澈如同林間溪流:“狸狸又想著去遠離逃避?”

    蓮央的眼眸認真地看向蘇棠梨,睫毛長而上翹:“合歡宗幻境考核本質上是考核弟子對於感情的處理能力,攻略對方反而是次要的。我想,第一回合歡宗幻境考核給出‘下下’的評級,並不是在說狸狸做錯了,而是在說狸狸抽離開來了感情。”

    “感情?”

    “對,粟陽公主和寧昀蒙是有感情基礎在的,寧昀蒙此時跪在大殿上抗旨,對於她來說是很大的傷害。”蓮央聲線清朗,說起話來慢條斯理,像是生怕蘇棠梨有詞語聽不清。

    蘇棠梨聽完沉默了半晌。蓮央說的沒錯,幻境考核給出來一個故事背景,就是為了讓他們這些弟子沉浸其中,體驗這之中的情感,而她沒有選擇去處理這些情感問題。

    如果說,別的弟子是在忙活著用故事之中的情感借力打力。那她蘇棠梨就是在借用故事中的背景,聯合各方勢力,斬殺她認為的“敵對隱患”。

    這確實是一個好的自保方式,但絕對不是一個好的情感處理方式。

    想通了的蘇棠梨抬頭看向蓮央:“那你可是有什麽好法子。”

    “自然是有的,還需要狸狸配合我才是。”蓮央頷首,手上扶了扶臉上黑色的麵具,麵具之下笑得眉眼彎彎。

    ……

    幻境之中的王朝此時是個炙熱的時節,蘇棠梨微微揚起來了傘,看向遠處跪得身姿挺拔的寧昀蒙。

    此時正是毒年毒月毒日頭,寧昀蒙身上已然是汗涔涔滿衣衫,肩上的長發也在滴落著汗水。

    而在他跪著的身後,不難看到一個女子麵露擔憂,手中拿著可用以遮陽的傘,意圖去替寧昀蒙遮掩。隻不過她被宮中兩側的侍衛攔著,無法上前去。

    蘇棠梨轉了轉手中的傘,她自然不會被兩邊的侍衛攔著,於是她與那個女子擦肩而過,逕直來到了寧昀蒙的身邊。

    如果按照她之前的性子,她蘇棠梨其實更願意坐在一旁的陰涼處嗑著瓜子看戲,而不是站在寧昀蒙身邊。

    “你我是有婚約在身的,為何不過是被旁人救了,你便即使要舍了這身功名,也要娶她為妻?”蘇棠梨手上的傘柄微微傾斜,半邊傘遮到了寧昀蒙頭上。

    “殿下,還請自重。”寧昀蒙跪在地上,神色冷淡。

    蘇棠梨卻察覺到了不對。這寧昀蒙身上居然沾染上了妖氣,而且還是一隻狐狸的妖氣!由於四師兄對小狐狸最為熟稔,連帶著蘇棠梨也對狐狸之間常用的能力頗有了解。

    這是狐狸種的桃花蠱,就像是易道子可以加重因果那樣,小狐狸的桃花蠱便可以加重情絲。

    也難怪這寧昀蒙忽然便墜入愛河了,還因此不惜抗旨。

    隻是這說話可當真是不好聽。

    蓮央在王朝裏的身份是寧昀蒙的副將,也有功名在身,隻是他未曾抗旨,此時也可以好生地站在宮中,他見蘇棠梨停住,便闊步走上前來。

    “如何了?”蓮央柔聲問著蘇棠梨。

    桃花蠱。蘇棠梨比劃著嘴型悄悄地說著,一邊回頭看向那邊被攔住的女子。

    要是寧昀蒙單純地辜負了粟陽也就算了,可他偏偏有桃花蠱在身,有錯,錯在對他人有了情絲。但偏偏這錯處是被桃花蠱擴大的,一時間換誰都要為難一番。

    幻境考核之中,每一個情感問題都是分外複雜的。

    蓮央安靜地站在蘇棠梨身旁,看著她的選擇。

    他看見蘇棠梨原先遮擋在寧昀蒙頭上的傘一收,寧昀蒙在的地方恢複了正午的炙熱。

    蓮央知道了蘇棠梨的選擇。於是他也跪下,跪在寧昀蒙身旁,學著中州的禮儀對著堂上一拜。

    “在下連恙,在此求娶粟陽公主。”

    這就是蓮央說的方法嗎?蘇棠梨睜大了眼眸,朝蓮央看去。她又看了看寧昀蒙,順著自己的身份說道:“先前的婚約已然定下,我的嫁衣也繡了一半,一直在盼著你回來,你是當真想退了這婚約?”

    “自然。”寧昀蒙避開蘇棠梨下意識前傾的動作,隻是眼尾的神色掃過蓮央,“在下無悔。”

    眼見著蓮央和寧昀蒙兩人都跪在這裏了,那邊便有人前來宣旨意,說是陛下在請粟陽公主進殿去。

    蘇棠梨一邊跟著領路的人走著,一邊揣摩著,假如她真的是粟陽,此刻應當是個什麽想法?

    “寧將軍要來求朕收回旨意,可當真是不把朕的麵子當麵子。”那頭的帝王神色厭惡,顯然麵對粟陽,單是看上一眼就嫌厭煩,“瞧瞧你惹出來的好事,這婚退或者不退,皇家的顏麵可有的丟了!”

    一卷竹簡被帝王隨手扔在地上。

    “退婚。”蘇棠梨低頭看著那一卷被丟棄的竹簡。

    那帝王顯然隻是把粟陽叫進來發泄怒氣的,他頭疼地摁著太陽穴:“好在那副將現在來求娶你,這事情也不會變的那麽糟糕。這婚退了也好。”

    原來這就是粟陽經曆過的事情嗎?混進來的一隻小狐狸不知出於什麽心思,對她的未婚夫施展了桃花蠱,從而將粟陽逼到了這般難堪的境地。

    ……

    接下來的退婚流程相當的順利,雖說沒有承認寧將軍的心上人,但也退了一步,對先前對粟陽和寧將軍的賜婚避而不談。

    坊間的風言風語也跟著沸沸揚揚,一時間居然是在踩著粟陽,歌頌起來女子勇救寧昀蒙,從而相識相遇相愛的故事來。

    “狸狸是怎麽想的?麵對這樣的情感難題。”蓮央趴在桌案上,手中撥弄著那個被蘇棠梨捅進桌案裏的短匕。

    “粟陽遇到這件事應該會是很傷心的,但是她可是公主,怎麽可能甘願被他們踩著名聲上位呢?”

    “那桃花蠱呢?寧昀蒙並不是全然自願的。”蓮央引導道。

    “我認為感情這種事情,是有一定的潔癖在裏麵的,倘若寧將軍最後解決了桃花蠱,順利地和粟陽在一起了,那在他們的感情之中,依舊是會有芥蒂疙瘩的。”

    蘇棠梨邊說著,邊試圖去體會其中的情感。蓮央在一旁跟著點了點頭。

    “我知道該去怎麽做了。”蘇棠梨忽而眼神堅定了起來,“雖然寧將軍弄錯了救命恩人,但是我想,他喜歡上那個女子,應當不僅僅是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不過是個錦上添花的東西。”

    不是有這樣的一句話嗎?若是對方長得好看,那就是“救命之恩定當以身相許”,但如果對方長得不好看,那就是“來世做牛做馬一定報答你”。

    那頭蘇棠梨正在仔細分析著幻境之中的破題思路,寧昀蒙那邊卻是出了變故。

    原來在練武的寧昀蒙手中一頓,手上的刀脫手而出,再一眨眼睜眼,裏麵便融入了另外一個人。

    南鶴低頭看著自己滿是老繭的手,又看了看身旁的那個原型是狐狸妖怪的女子。

    他終於是使用秘術,成功地進入到了蘇棠梨的幻境考核之中,並且完美地奪舍了幻境中蘇棠梨的攻略對象。

    之前南鶴在門派大比打擊蘇棠梨之中反覆受挫,於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幻境考核之中。

    想要在愛情之中控製住一個人,就應該先打壓她,讓她徹底失去自信,然後再誇讚她,讓她再也離不開自己。這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的套路,南鶴摸的是相當熟練。

    而蘇棠梨先前在大比之中獲得了頭名,一路順風順水,這樣讓蘇棠梨實在是太難以掌控了。於是南鶴便使用魅魔的秘術混進到了幻境裏麵,以求在感情上打壓控製住蘇棠梨。

    “將軍?”另一邊的狐狸妖女子溫柔一笑,眉眼狹長,桃花眼瀲灩出妖氣。

    南鶴感知了一下身體裏的桃花蠱。眼前這個心懷叵測的狐狸妖看起來非常合適,正好可以作為一個趁手的工具,來用以打壓蘇棠梨的自信心。

    “無事。”於是南鶴笑笑,對著旁邊的侍從吩咐道,“蘇……粟陽的東西可曾退回去了?”

    “將軍,都退回去了。”

    聽到滿意回答的南鶴點了點頭。他是現在蘇棠梨必須攻略的攻略對象,難道還等不到蘇棠梨上門來?

    果然不出南鶴所料,他才問完沒過多久,蘇棠梨便出現在了他的府邸門口。

    南鶴故意帶著那隻狐狸妖一同去見蘇棠梨,他現在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正貓戲老鼠一般,看著座位上正垂眸喝茶的蘇棠梨。

    他倒是要來看看蘇棠梨會怎麽來討好他?

    “當時在隨河戰役之中,是我瞞著府邸裏的眾人,在隨河河畔親自救了你。”蘇棠梨放下茶盞,眼眸琉璃玉一樣,剔透澄澈。

    南鶴心中一笑,麵上維持住固有的冷漠,敷衍之中還流露出幾分鄙夷,像是在鄙夷粟陽為了得到寧昀蒙的偏愛,從而來頂替救命之恩。

    “殿下說笑了。”

    這話一落下,身旁的狐狸妖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抬起頭又低下頭來,欲言又止,看上去又是懼怕又是委屈。

    南鶴心中對狐狸妖的演技點讚,一邊又看向了蘇棠梨。

    心上人並不相信她的救命之恩,反而把另一個冒名頂替的當做心上人,不知道這蘇棠梨會做出如何應對。

    恐怕是會努力去證明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可是他南鶴就是不開口去承認粟陽的救命之恩,那她這個考核恐怕隻得是失敗告終了。

    南鶴眼裏流露出看戲的意思。

    卻看到眼前的蘇棠梨隻是把桌上的茶盞往一旁推了推,而後手上清脆地拍了拍。

    隨著她的動作,一個戴著麵具的少年帶領著一幫護衛湧進來了廳堂,對著蘇棠梨單膝跪下。

    為首的那個少年手上端著一個托盤,上麵呈上了幾卷厚厚的竹簡,手上托著的動作卻是穩穩當當,看起來是一個練家子。

    南鶴和狐狸妖一愣,就看到蘇棠梨從托盤之中抽出來最上麵的那一卷竹簡,眉眼彎起來一個異常滿意的弧度。

    這是在幹什麽?

    “想來將軍應當是很疑惑我在做什麽。”

    眼前的美人鴉青色的長發如瀑,順著肩膀輕輕搖晃,精致白皙的臉上笑容甜美,口中說話時聲線卻毫無起伏:

    “以上是有關隨河的卷宗,左上第一本是將軍失蹤的時間以及最終找尋到將軍的地點。左上第二本是將軍找回當天以及前幾天我的具體行蹤以及時間線,其中囊括我中途喊將士來救助將軍您的證據。右上第一本是將軍您身旁心上人事發當日以及前幾日的時間線。左邊往下數第二行第一本是我與將軍您心上人的體力對比以及腳步腳印大小對比。第二本是關於將軍您隨河事發當日大夫給出的身體救治情況,在這一本裏可以證明,是我的率先施救對您起到了一個救命的效果,而您心上人隻是幫您挪了一個位置。最後那一本是對以上事情的綜述。”

    蘇棠梨笑盈盈地拍了拍麵前那堆積如山的卷宗,說起話來輕聲細語:“哦對,相關的人證除了在這裏麵錄入了供詞,也有跟著一起過來,將軍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請他們進來。”

    “我。”南鶴一懵。

    “人證物證皆在,綜上所述,是我救了您將軍,還請將軍您允許我挾恩圖報,請求您解決近些日子由於將軍您的任性作為給我帶來的困擾,並且對我近來的損失提供相關的銀兩折算,我這裏可以直收現銀。”蘇棠梨說起來這麽一長串話來,連氣都不帶喘。

    “除此之外。”那邊的蓮央也緊跟著開了口,“我們懷疑您的心上人可能是敵國派來的狐狸妖,故而我們也請來了除妖師。”

    身後幾個護衛身周瞬間升騰起靈力,靈力直指一旁已經看傻了的狐狸妖。

    “還請將軍您讓一讓,莫要擋到除妖師除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