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狗蛋問出這話是小心翼翼的, 他知道爸爸是更疼堂哥，可還是不死心的問出口。

  　　杜向東被問的一愣，隨即便回想起原身與兒子的點滴, 有限的相處中, 他是無視孩子的, 這也就罷了, 可在兒子與侄子起衝突時，他卻問也不問就將兒子教訓一頓，也難怪兒子會這麽問。

  　　想到此，他不禁猜測道，“你這麽說, 這事不會跟驢蛋有關吧？”

  　　驢蛋是杜紅兵小名, 是杜老頭取的，兩個兒子出生後, 杜向東也就順著這個名取的臭蛋、狗蛋這兩個小名。

  　　這些狗蛋有一次從驢蛋那得意洋洋的嘴裏聽到過, 說他們爸爸更疼他，連名字都是隨著他的。

  　　狗蛋眼神暗了暗，但又有些驚訝的睜大眼，“爸，你、你怎麽知道？”

  　　“因為如果不是跟他有關, 你不會連說出口都這麽為難。”杜向東接著道，“告訴爸爸, 到底是怎麽回事。”

  　　狗蛋咬了咬牙, 終於把自己的猜測說出口, “當時我們想走來著, 可就怎麽也出不去, 他們那幫人故意擠我們, 而且把我們擠到後麵，，。”

  　　杜向東麵色黑如鍋底，這個混賬東西。

  　　杜家正吃午飯。

  　　桌上除了每人麵前一碗稀粥外，還有中間擺著一碗鹹菜、一盤糙窩頭。

  　　隻有杜紅兵麵前被齊翠娥放了一盤陷餅，一個個如同成人巴掌那麽大。一邊讓兒子趕緊吃，一邊跟杜父杜母道，“爸媽，家裏白、麵沒多少了，我看昨天小兵什麽胃口，就給他烙了兩個餅，等過陣子再給您二老烙。”

  　　這話說也就是客氣客氣，杜老太哪能聽不出，但又不是給別人，她也就道，“給驢蛋吃就行，我們老兩口歲數大了，吃了浪費。”

  　　杜老頭也是這麽想的，跟著也點了點頭。

  　　齊翠娥便理所當然的笑笑，然後對兒子道，“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說起來兒子昨天因為擔心他大伯找來，飯都吃的少了，她心疼的不行。今天見他這樣，終於想通才鬆口氣。

  　　在她說，她這傻兒子純粹瞎擔心，那兩個孩子也沒事，他大伯又一直對侄子比對他那兩個兒子好，哪會找來。

  　　想到著，齊翠娥不禁笑了笑。

  　　杜紅兵這邊也覺得自己昨天想多了，就算知道是他幹的，大伯也不會給那兩個小子出頭，他就是白欺負了。

  　　想著他又就狠狠咬了兩口陷餅，想把昨天少吃的補回來。

  　　正吃著，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眾人循聲望去，大門被人從外麵大力推開。

  　　就見杜向東抱著狗蛋從外麵進來。

  　　杜紅兵拿著餅的手頓了頓，看向杜向東，這？

  　　“老大，你瘋了，沒事踹門幹什麽？不知道那是老二上次回來探親時修的？”杜老頭看到老大過來本來還有點欣喜，前幾天老婆子的努力沒白費，終於上門了。

  　　可見他踹門這舉動，卻氣著了。

  　　杜老太剛要打圓場，問杜向東喝粥嗎？

  　　杜向東沒理她，而是看著這對長的如前世父母一樣的人，杜老頭剛才不說那話還好，一說起來就讓他想起前世被區別對待。

  　　家裏活都是他幹的，牲畜是他喂，地是他種，可到頭來得不到一誇獎，而弟弟哪怕隻是隨便掃下去，卻能被拿出來表揚一番。他父母偏心的明目張膽。

  　　而書中，杜父杜母偏心的並不明顯，但也會把好吃的留給二兒子，把二弟的兒子當成命根子，對原身的兩個兒子卻僅是偶爾看看，一聽說有當兵的機會主動跟大隊長說的也是二弟的名字。

  　　而對於原身，他們會在他惹事後咬牙出些錢，但卻是有限度的，超過這個限度就立馬縮回去，不然也不會在幾乎全村都知道原身要賣掉兒子而一聲不吭，聽說他還掉債務，又試圖拿出五十塊來挽回什麽親情，無非就是想他再像原身一樣，可以維護他們，有事衝在前麵。

  　　想到此，杜向東有些氣悶，他不理杜老頭的問話，隻對著杜紅兵道，“昨天你是不是故意把臭蛋擠到河裏的？你知不知道他不會遊水，你小小年紀就想學人家殺人嗎？”

  　　殺人？

  　　杜紅兵沒想過，他被問懵了，他從來沒那麽想過，他就是看到葛二柱那幫人帶那兩個傻蛋玩，他氣不過就想教訓他們一頓，隻是他當然死不承認，“不是我，大伯你別胡說，我、我們就是鬧著玩的，是他們不小心掉河裏的。”

  　　齊翠娥也不可置信的看著杜老大，“你、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兒子怎麽可能殺人，你自己兒子不看好掉河裏怎麽怪他？你還是當大伯的嗎？”

  　　杜老太和杜老頭也是眼睛睜大俱是不信，隻認為老大不知是抽哪門子瘋，今天居然跑到家裏來耍威風，杜老頭直接道，“我是聽說有孩子掉河進裏了，原來是臭蛋？你自己孩了不看好，怎麽還賴上驢蛋了？”

  　　杜紅兵見家人都向著他，不禁鬆了口氣。

  　　可這時杜向東又道，“你們都出來吧。”

  　　他朝門口這麽說了一聲，門外十幾個小孩就都把頭探了出來。

  　　杜向東既然過來自然不會沒一點準備，所以來前就把在場的這群小蘿卜頭都找來了。

  　　杜紅兵不由睜大眼睛，昨天在河邊的孩子都來了，有葛二柱一幫，自然也有昨天跟他一塊那兩個。

  　　他瞬間慌了。

  　　“你們幾個把昨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一遍。”杜向東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糖，“你們誰說的好，我就給他一顆糖。”

  　　眾小孩都咽了咽口水，然後七嘴八舌的就開始說起來，有的表達能力強點有的弱點但大差不差的都跟狗蛋說的差不多。

  　　葛二柱更是說出自己的猜測，“我就覺得奇怪啊，我們玩的好好的也沒招他們，旁邊也有的是地方，他們一來就故意找我們吵架，然後就推我們，這裏就臭蛋和狗蛋兩個不會鳧水，我看就他們就是故意想把他們倆推下河，簡直太壞了。”

  　　他一直覺得杜紅兵很壞，杜紅兵跟他打架也就算了，還故意用吃的勾走他兩個從小到大的玩伴，這種壞事他做的出來。

  　　葛二柱旁邊的幾個小孩恍然大悟，“就是啊，我說也是。”

  　　“你們，你們胡說，我沒有。”杜紅兵不死心，“葛二柱，誰都知道咱倆不對付，我搶過你吃的，你們也搶過我的，後來你不服氣他們倆跟我玩，故意這麽說的吧？你才壞透了，應該把你抓起來。”

  　　葛二柱也才八歲小孩子，一聽這話就有些膽怯，不會真有公、安叔叔把他抓起來吧。

  　　看到他這慫樣，他露出得意表情，誰知就又聽杜向東又說，“你們兩個說。”

  　　杜紅兵就看到他這混混大伯，指著他那倆小弟。

  　　是的，他認為這是他的小弟，因為他平時總給他們吃的，他們就得聽他的。

  　　可此時他不確定了。

  　　見那兩個男孩猶豫，杜向東又道，“說實話，給你們一人一饅頭。”

  　　兩個男孩眼睛一亮，“我們說，是他讓我們故意撞他們的，想辦法把臭蛋他們撞倒，他就給我們一人一個窩頭。”

  　　“你們閉嘴！”杜紅兵撲過來就要打那兩個男孩，杜向東則一把扯住他的衣服，使得他張牙舞爪卻是徒勞。

  　　“你個混賬東西，小小年紀居然學會害人，我現在就把你送到派出所，到勞改農場勞改去。”杜向東說這話就是嚇唬他，這麽小年紀人家也不收。

  　　不過這小子顯然不知道，嚇的麵如土色連連求饒，“媽，救我，奶奶爺爺救我，大伯，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這算是終於承認了。

  　　而他們剛才可能動靜過大，惹來得不少鄰裏圍在門口，有的甚至進了院子。

  　　他們開始過來時都覺得杜老大就是無理取鬧，自己家沒看好兒子掉河裏了，怎麽賴上侄子了，這事可真稀奇，現在看完卻都目瞪可呆。

  　　“這、這麽小的孩子，這也，，。”有人驚呆。

  　　“唉，以前杜老大多疼的這侄子啊，估計都是給慣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杜老大其實更疼兒子啊。”

  　　“這不廢話嘛！”

  　　杜向東也不管別人怎麽議論，拿過燒火棍就朝這小混蛋屁、股上掄，“不送你去也行，揍你一頓這事就了了。”

  　　說著就開揍，杜家老兩口被這結果驚住了，不過此時也顧不上其他，趕緊就過來阻攔，齊翠娥看著自己兒子挨揍也趕緊要拉他胳膊，可惜杜向東經驗豐富，一邊打一邊拎著杜紅兵衣領，到底讓他打到好幾下。

  　　直打的杜紅兵哭爹喊娘，最後杜向東看差不多才把人還給杜家幾人。

  　　“滾，你給我滾，我沒你這種兒子。你怎麽下的去這狠手。”杜老頭看大孫子被打成這樣，失去理智的吼道。

  　　杜向東可不是前世的自己了，這也不是前世的爹娘，沒什麽好傷心的，抱起已經瞪大眼睛的兒子就走。

  　　那幫小孩也跟著他往外跑，圍觀的人沒熱鬧看也就散了。

  　　不過想也知道，杜紅兵這小小年紀在生產隊算是出了名了。

  　　“他太壞了，我們以後再也不跟他玩了。”之前跟杜紅兵一塊玩的大壯和小壯湊到葛二柱跟前討好的說道。

  　　葛二柱撇撇嘴，也不理他們，跑到杜向東跟前，“杜叔，你說的糖不會不算話吧？”

  　　說著他朝杜向東伸出手，杜向東看這虎頭虎腦的小子，稀罕的摸了摸他的小板寸，然後掏出一大把，“給，你給他們分。”

  　　葛二柱這才喜笑顏開，停下來給旁邊一幫玩伴分糖。

  　　而大壯和小壯卻是跑到杜向東身邊。

  　　這兩個雖然也是害得臭蛋掉進河裏，但到底也是受驢蛋唆使，而且他剛找到他們時，還沒怎麽問兩人就哭著說了，而且很後悔，一個勁跟狗蛋說對不起，還說等臭蛋回來也要跟他道歉，他們沒想會把他推河裏的。

  　　狗蛋想想也就原諒了他們。

  　　杜向東答應他們的也不會食言，“行吧，一會兒到我家拿饅頭。”

  　　兩人小孩笑了。

  　　狗蛋這麽半天一句話也沒說，但在杜向東懷裏，一直仰頭看他。

  　　杜向東看著兒子有些信賴的小眼神，有些翹嘴角，他忽然把兒子架到他脖子上坐著，狗蛋的視線抖然就升高了，覺得地上跑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們都好小啊，他終於‘哈哈’笑出了聲。

  　　後麵一群小孩子豔羨的看著他，有人說，“哇，杜叔居然讓狗蛋騎他脖子上呀！”

  　　“狗蛋，等臭蛋好了來找我們玩。”葛二柱說。

  　　狗蛋在爸爸脖子上，響亮的應了一聲。

  　　*

  　　這事過去後，成為村裏茶餘飯後的談資，有說杜家大孫子是慣壞了，也有說杜向東這混混可能真的改邪歸正了，知道疼兒子了。

  　　有人雖然不認同，倒也沒反駁疼兒子這點，畢竟家裏臭小子一直說他這爸不合格，都不讓他騎脖子。

  　　他想想就想揍臭小子一頓，還騎脖子，是不是還想往老子脖子上拉屎撒尿，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