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者:謝開      更新:2022-08-17 10:41      字數:3578
  第4章

    “你們先歇會兒,我出去一趟。”杜向東與媳婦商量了去醫院的事,便打個招呼出去了。

    羅樹琴身體虛弱,點點頭就又回床上躺著了。

    小狗蛋看了眼吃飽喝足,在那拿著根掃帚說是掃地實則畫圈的傻弟弟,再看那人遠去的背景,他的唇抿的緊緊的。

    哼,又出去耍錢吧?也就好了那麽一會兒。

    杜向東當然不知家裏娃咋想他,他這會兒倒也挺鬱悶。

    原身當初結婚時申請的這塊宅基地離村中心有點遠,但離村邊的大河倒挺近,出門沒兩步就能看到河邊十幾個婦女邊洗衣服邊扯家長。

    一幫人又說又笑,中間還有幾個大嗓門,聲音大的能把岸邊樹上停著的小麻雀給震飛。

    隻是這樣一個熱鬧的場麵,當杜向東身影出現在道邊,一瞬間就安靜下來,然後就是竊竊私語,既而紛紛抱盆跑走。

    杜向東:,,。

    杜向東有些尷尬,知道原身不受人待見,但也沒想到這麽不受待見啊。

    他本來還想著找人借個板車呢。

    這時,一個年輕婦女抱著木盆迎麵過來,他認出這人是他家鄰居,趕緊道:“李嫂子,我想問下你家板車在家嗎?我想借來用下,送我媳婦去醫院檢查下。”

    李嫂子叫李秀花,見杜向東經過,大家都能躲多遠躲多遠,她也不例外。

    隻是她家就住前邊,對方又迎麵走來,她剛想快步悶頭過去,卻不想對方就攔在前麵,她臉色微變還以為對方要幹嘛,誰曾想就聽到這話。

    好半晌她都沒吱聲,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杜向東又重複了一遍,她才反應過來。

    她第一反應當然是不借的,誰想跟個混子扯上關係,住在附近那是沒轍了,誰讓房子也搬不走,他家房子蓋附近了呢。

    可話還沒出口她就停住了,這人雖不是東西,可他那小媳婦卻可憐。

    被這混子算計當了媳婦,娘家不在這邊又可勁欺負打罵人家,都給他生了倆兒了還不消停。

    兩家離的近,隔壁鬧大點動靜她們都聽的到,今天早上更是見到兩人吵的前所未有的凶,甚至聽到‘把孩子送人’這種話。

    然後就真見杜老大把他家小二抱走了,然後大家就紛紛猜測這個杜老大是把小兒子給賣了抵債,畢竟這家夥幾乎經常跑到鎮子上去賭錢。

    可沒想到對方早上抱走孩子,中午又給抱了回來。

    眾人雖覺得可能猜測錯了,但多數還是覺得他那肯定是沒談好‘價’,才不會覺得他是良心發現。

    可以說有多少人厭惡這混子,就有多少人同情他媳婦。

    她也不例外,可同情歸同情,最多也就是平日塞個窩頭給個雞蛋的幫襯點,其實的卻是做不到了,畢竟這混子打起架來不要命,還有許多狐朋狗友,就連大隊長沒事也不想去招惹他,何況他們家。

    平日裏大家見他躲著走,他也沒怎麽搭理過誰,現在居然說要送他媳婦去醫院?

    那媳婦不就是他自己打的嗎?

    難道是打什麽主意?

    她一時想不透,不過到底還是借了,“行。”

    杜向東不想太崩人設,於是也沒表現的有多高興,隻是道,“行,我一會兒去推,現在我得去趟大隊。”

    說完轉身走了。

    他走後,剛才抱盆跑走的眾人都不知從哪個旮旯冒了出來,她們許多人都好奇問李秀花。

    “剛那個杜老大跟你說啥?”

    “他不會跟你借錢吧?可聽說他輸不少錢。”

    “哎喲,不會吧,那他不會急眼了跑咱家搶錢吧?”

    至於為什麽不說偷,是因為杜老大這個雖然不是東西,但還真沒偷過誰家東西。

    李秀花好半晌才答,“他,他找我借板車,說送他媳婦去醫院檢查。”

    “切,怎麽可能?!”有人起了高聲,一臉不可思議表情。

    眾人也紛紛點頭。

    李秀花也覺得不太可能,可想到中午的時候他家二小子找她借雞蛋,不久她就聞到隔壁的香味兒。那倆小子現在也就會燒個火,應該不是他們做的。

    想到此,她覺得說不定還真有可能,隻是不知對方這是又唱哪出。

    他們村原先叫小坡村,後來改成生產隊了,連著隔壁大坡村一塊,改叫了坡地生產大隊。

    現在的大隊長叫葛前進,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杜向東到了大隊院裏的時候,就見葛大隊長正坐屋裏,敞著門,抽著卷煙呢。

    他也不廢話,當即就道,“大隊長,我媳婦病了,我帶她去醫院看看大夫,你給開個介紹信,再借我二十塊錢。”

    現在全身上下就隻有兩毛錢,現在又急著去醫院就隻能借錢,而原身也沒什麽能借錢的朋友,親戚就杜家老兩口,但原身這些年在他們那已經摳了不少錢,想要再借恐怕得扯皮,更何況他記得二老昨天去了縣城隨份子去了,所以都不在家。

    於是他仔細回想了下,在這年代看病如果家裏沒錢可以跟生產隊借,如果還不上到年底就用工分抵就行。

    葛大隊長聽了這話,被煙嗆了下,咳嗽了好幾聲才道,“大隊沒錢。”

    他可真敢開口,一個不事生產的混子居然還敢來大隊借錢,借了他拿什麽還?再說因為有他沒少給他們生產隊丟臉,要不是上頭最近有風聲,說是不興再搞批D那一套,他非得收拾這個混子不可。

    別人怕他,他這個生產隊長可不怕他。

    杜向東被拒絕也不著急,好似知他所想,“我回來就去上工,回頭從工分裏頭扣。”

    葛大隊長詫異的看他一眼,但擰緊眉頭,仍然不鬆口。

    杜向東便隻好拾起原身人設,皮笑肉不笑的說,“我說大隊長,我為媳婦看病才跟隊上借錢,你要不借我,我媳婦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我就得瘋。咱光腳的可不怕穿鞋的,你安排大伯子小舅子來在隊上當個計分員、老師啥的,也不是多光彩的事吧?怎麽著、到時我給你宣揚宣揚?”

    葛大隊長蹭的就站了起來,“你?”

    他當大隊長好幾年了,哪能不給家裏人謀點好處,但這事傳出去可就不好了。

    剛才杜向東來大隊路上有人看到了,有那好事的就跟來看看啥事,畢竟這混子可從來沒進過大隊,此時院內外便有探頭探腦的。

    葛大隊長把煙在一個鐵皮罐子裏按滅,哼了一聲讓會計給他支了二十塊錢,甩了一句,“明天來上工。”

    杜向東這次笑眯眯的應了,從會計那裏領了錢出去後,就又去了李秀花家把平板車推上,她男人崔國慶也在家,見他推車到也沒說什麽。

    杜向東說了聲下午回來就還,然後推著車進了家門。

    兩個孩子見他回來都挺高興,小臭狗就眼睛亮亮的圍過來,一邊的小狗蛋則繃著小臉眼睛一直往這瞟。

    杜向東從屋裏拿了兩床僅剩的薄被子,鋪在上麵,然後讓媳婦坐了上去。

    兩個孩子在家也不放心,讓他們就也跟上了。

    這個家連個鎖也沒有,好在家裏也沒啥可丟的,也可以說沒誰敢跑他家偷東西,所以隻是關上門,便推上三人出發了。

    他們生產隊到縣裏要二十多裏地,但是現在也沒公交直達他們這,所以也隻得借個板車推著去了。

    隻是沒出村這段路,就迎來不少躲閃的、探究的、好奇的、疑惑的目光,杜向東內心一個七十多的老頭了,對這些目光直接無視。

    兩個小孩子被這麽多人看,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到媽媽懷裏。

    而羅樹琴雖然被許多人看的也有些臉紅,但心頭卻突然冒出一縷絲絲的甜意。

    她就算在家時也沒人對她這麽好過,雖說她想不起怎麽跟這人結的婚,但這人對她也太好了吧。

    居然不顧別人目光,推著她去看病。

    到了縣醫院,人還是挺多的,杜向東先把人放到一樓長椅上坐著,讓兩個小家夥在那陪著媽媽,然後他去排了隊,好不容易輪到他們。

    大夫讓他們又拿著單子一通的檢查,不過沒一個小時也就檢查完了,因為這醫院也沒多少儀器,這要是擱前世杜向東跑醫院那會兒,半天也檢查不完。

    檢查過後,大夫看了看報告,看了羅樹琴身上的傷,又看了杜向東一眼。

    將他留在屋裏單獨說,杜向東趕緊解釋,就是夫妻打架。

    雖說他也挺討厭原身,但這時畢竟頂著這副皮囊的人是他。

    聽了杜向東這麽說,大夫還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說起羅樹琴病情。

    跟杜向東想的差不多,羅樹琴忘掉了近六年的記憶,確切的說就是把跟原身有關的都給忘了。

    隻記得剛來下鄉那時候及之前的,而且大夫還別有深意的說,“現在病人這種狀況,是選擇將痛苦的記憶忘掉,不排除有恢複記憶的可能,但她是選擇性忘記,恐怕機率不大。我建議不要再刺激她,最好盡量讓她做點高興的事,忘掉那段過去或許是好事。”

    杜向東頂著醫生不善的目光連忙點頭稱是,他當然也不想媳婦想起原身。但就算是痛苦回憶,缺失了好幾年記憶也不好吧,所以他便又問了大夫。

    大夫就說,“這個順其自然吧。但如果有條件,還是要到大醫院看看。”

    杜向東出來後,還沒等他說什麽,羅樹琴就迫不急待的問她能治好嗎?

    杜向東隻好硬著頭皮道,“大夫說慢慢來,一定能好的。”

    羅樹琴放心的笑了。

    隻是沒一會兒她就哭了,因為杜向東帶她去上藥。她身上的傷看著嚴重,但原身這次早上出去的急,所以沒弄到傷筋動骨頭,除了磕到頭失了憶,其餘臉上身上便都是外傷,隻是上藥的時候卻是很疼的。

    羅樹琴又覺得長這麽大沒這麽疼過,但又覺得這些又不是沒經過,她頭突然就是一陣疼,可依然什麽也想不起來。

    身上藥上完,杜向東去交了費,便又推著她回去了。

    路上,她哭了一會兒,可能覺得不那麽疼了就慢慢不哭了,隻是她越來越沉默起來,快進村時更問杜向東,“你以前對我好嗎?”

    作者有話說:

    過一會兒還有一章,會挺晚的,大家明天看吧,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