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原來……你竟是這樣看我的……”

  　　墨蘭有些不明白，明明是他先對不住她，此時又怎麽好意思作出這般受傷的情態？張口便是質問：“那我應該怎樣看你？”

  　　梁晗無奈歎息，又想有點骨氣拂袖而去，又怕自己此時抽身，夫妻之間就真的再無可挽回了。終於還是柔聲解釋了這樁天大的誤會。

  　　待聽到他直至兩人成親，眼睛還是沒辦法看清書上的文字，這才在新婚時總是叫她念給他聽，她一下子就急了，連聲問道：“那現在呢？你的眼睛現在如何了？”

  　　原先心中還有點小不痛快，可聽到她如此著急自己，其實比誰都好哄的梁晗心中登時再無不快。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他才開口安撫道：“如今我不都開始自己讀書了麽？自是已無大礙了。”

  　　墨蘭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他可以拖長了語調，偏要讓墨蘭再急上一急。

  　　果然，墨蘭一聽他這話便急道：“不過什麽？可是還留了什麽旁的毛病？”

  　　“那倒是沒有。”梁晗輕輕捏了捏她的臉，“不過夫人如此誤解於我，打算如何補償我呀？”

  　　墨蘭被他這話搞得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紅著臉伸手去夠他寢衣的衣帶。“這樣補償，官人覺得如何？”

  　　梁晗已經素了許久，前兩日雖然為著試探若他不知輕重，自家娘子會不會如她妹妹一般做一回“小野貓”來了一次，可到底目的不純，不夠盡興。

  　　這次，佳人都主動了，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若是不叫她明日腿軟得下不來床，那還算得上是男人嗎？

  　　於是……

  　　墨蘭也算是體驗了一回明蘭新婚那幾日的滋味兒吧。

  　　翌日，墨蘭迷迷糊糊睜開眼，隻覺著自己整個人和散了架似的，腰酸腿軟。氣得她登時就一腳踹上了仍在熟睡的梁晗的小腿。

  　　可她此時沒什麽力氣，那力道踢在梁晗身上，就和給他撓癢癢似的。

  　　不過好在，這一下也弄醒了他。

  　　看著身側的妻子扶著腰揉捏的樣子，梁晗討好地湊上去替她按摩起酸痛的腰背來，“夫人可勁兒踹，我不怕疼！我就喜歡你這般在我麵前毫無顧忌的樣子呢！”

  　　墨蘭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所謂的毫無顧忌，莫非就是讓我多揍你幾場？”

  　　“唔……”梁晗歪著腦袋想了想，“夫人要是想這樣理解，那也可以？不過我的意思其實是，我們是一家人，以後你不高興了，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別再一個人憋在心裏了。好嗎？”

  　　她對於自己誤會了他，叫夫妻二人之間白白浪費的一年的光景正愧疚著呢。聽到他這麽說，這心中更是悔恨不已。

  　　悔愧交加之下，她猛地鑽進他懷裏，語帶哽咽道：“我這一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嫁了你這麽個好脾氣的郎君！若換了旁人，不知心裏該如何怨我呢！”

  　　梁晗被她撲了個滿懷，輕輕笑了下，伸手繞到她背後，緊緊將人摟進懷裏，“沒有旁人。你啊，命中注定隻能嫁我！”

  　　可不是命中注定麽？

  　　王若弗沒有重生的前世，墨蘭被林噙霜帶歪了，一心想嫁入高門把家中其他姊妹都踩在腳下，婚前便珠胎暗結，和梁晗成就了姻緣；這一世，王若弗好不容易將墨蘭的性子給掰正了，沒叫她被那林氏帶成個見利忘義、不知所謂的，她也確確實實安下心來，想如父親和嫡母所說的那般尋個普通舉子嫁了，卻還是陰差陽錯成了他的妻。

  　　若說不是天定姻緣，恐怕都沒人信吧？

  　　墨蘭這邊，兩人說開了，這感情便是突飛猛進，竟似又經曆了一次新婚似的。

  　　明蘭那邊嘛……卻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煩。雖然她對這麻煩並不知情。

  　　話說回到她回門那日。

  　　孫女被孫女婿帶走沒多久，老太太越想越氣，便將王若弗叫了來。一貫不動如山的老太太這回是真的被氣到了，拉著王若弗好生罵了顧廷燁一通。

  　　“他是個武夫，這我們也是知曉的。可婚前，他再三保證會待明蘭如珠似寶，這送來的禮也每回都盡顯對明丫頭的看重，我這才允婚。可你瞧瞧他是怎麽做的？瞧明丫頭那臉色青黑的，都是他這狼崽子不知輕重！若是壞了我孫女的身子，我同他沒完！”

  　　明蘭帶著顧廷燁來請安時，王若弗忙著說話，倒沒拉了她到跟前兒細瞧，當時竟沒瞧出來。此時聽老太太這麽一說，有些驚了，“竟有此事？”

  　　房媽媽在一旁道：“可不是麽？崔媽媽都說了，姑爺一見我們姑娘，那就和狼見了肉似的，白天黑夜地拉著姑娘胡鬧！我們姑娘年紀還小，身子骨兒還沒長好呢，怎麽經得起他如此摧殘？”

  　　嘖嘖嘖，這武將就是不一樣啊！如兒新婚，自己擔憂的是姑爺不會行那事，特地叫柏兒去教教他；如今明兒嫁了，她要憂心的卻變成了姑爺太行，會壞了女兒的身子……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她心裏正吐槽著自家這兩位姑爺呢，老太太見她久久不答話，出聲喚道：“大娘子？”

  　　“嗯？誒！兒媳聽著呢！”隨後，王若弗擰眉作思考狀，好半晌才硬著頭皮開口坑兒子：“母親，兒媳想著，柏兒同那顧二郎交情甚篤，不若叫他去同六姑爺說說？”

  　　老太太原也是這麽個想法，便道：“你是明兒的母親，此事交由你來安排便是。”

  　　可憐的長柏還不知曉他母親和祖母的盤算，若是知曉了，恐怕要仰天長歎一聲：或許我沒招惹你們任何人？

  　　不過，他也沒安生多久。

  　　從壽安堂出來，王若弗便直奔長柏的院子。聽海氏說他出門與同僚吃席去了，便說自己明日再來。

  　　晚上回來，長柏聽海朝雲說了母親來過的事兒，又想到今日六妹妹回門，再想到上次五妹妹回門之後母親交代給自己的“差事”……

  　　長柏瞬間福至心靈，母親這不會是又想叫他去教一教六妹夫吧？

  　　可仲懷瞧著……不像是不會的樣子啊？

  　　哎呀，不對，這就不是人家仲懷會不會的事兒！

  　　關鍵是他和顧廷燁交情甚篤，如今顧廷燁又娶了他的妹妹，他哪裏好意思跟人家去說夫妻間的事兒啊？上回母親叫他去教一教五妹夫，他還是把這燙手山芋扔給了弟弟長楓呢！

  　　誒？長楓？

  　　是了，上回可以甩鍋給長楓，這次也可以啊！

  　　於是，在王若弗同他說了這事兒之後，長柏表示“包在我身上”，轉頭就去了長楓的院兒裏。

  　　卻得到了柳氏家中有事，長楓陪著她回娘家的消息。

  　　長柏心說：好你個長楓，遇事就躲，實非君子所為！

  　　那邊在柳家換了個地方苦讀的長楓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想著定是哥哥在家裏罵他來著。默默回敬了一句：哥啊，上回我去說的，這次也該輪到你了吧？

  　　沒法子，自己應承下來的這事兒，沒辦法把這活計扔給弟弟，長柏也隻好硬著頭皮自己上了。

  　　他約了顧廷燁出來，喝了一頓小酒。

  　　本意是想著喝點兒酒借著醉意好說話，且若是說這話時，好友已經有些醉了，他也不至於那般尷尬。

  　　卻不成想人家顧廷燁酒量實在是太好，他都喝得麵紅耳赤了，人家顧廷燁臉色都沒變上一變，還有閑心思問他：“則誠啊，你這……還能喝嗎？”

  　　最後，長柏還是被顧廷燁扛回家的，這事兒嘛，自然也沒說成。

  　　好在，之後顧廷燁銷了假回去上朝，他是新皇的左膀右臂，事務繁忙，也沒空總是折騰明蘭了。

  　　是以明蘭回來瞧老太太和王若弗時，二人見她臉色紅潤，既有新嫁娘的麵若桃花，又不見疲態，還當長柏的勸解起效了呢！回去王若弗還誇了長柏一通。

  　　長柏不明就裏。可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他也就不用再硬著頭皮去同好友說這尷尬事了。倒叫他開心了好幾日。

  　　而王若弗呢，上麵大些的孩子都有了好歸宿，便隻用盯好三小隻的功課，沒事兒的時候逗弄逗弄長柏和長楓的孩子，不知不覺十年就這麽過去了。

  　　這一世，梁晗隻守著墨蘭一個人過，府中有沒有梁大郎夫婦那樣的陰險小人，墨蘭自然不會像前世那般，懷了兩個男孩兒都沒能生下來。在福哥兒之後，她又生了五女一子，是家裏幾個孩子最高產的。

  　　明蘭呢，因著王若弗在婚前就交代過顧廷燁，不得讓明蘭在十八歲前生子，他倒也認認真真落實了。是以，這一世明蘭沒再撐著剛出月子的身子為顧廷燁奔波，雖然後麵連生四子，這身子骨兒也是一直好得很。

  　　唯有如蘭……

  　　她成婚三年還未得子，王若弗就開始憂心女兒的子嗣問題。

  　　明明前世，如蘭和小公爺都是子孫成群的呀！怎麽這倆人湊到一處去，反而連一個孩子都生不出了？

  　　心中著急，每次如蘭回家來，王若弗都要念叨一番子嗣問題，“如兒，你別不當回事兒。這男人啊，嘴上不說，心裏總是想要個子嗣的！就算小公爺不急，郡主和國公爺能不急嗎？你也上點心，我給你求來的藥你也記得吃！早日生個一兒半女的那才是正理！”

  　　如蘭心說：不能生的可不是我，我吃再多藥也無用啊！

  　　嘴上卻是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那藥我都吃著呢！”

  　　等到二人成婚五年如蘭還未有過身孕，她每次回門時王若弗念叨的事兒就從讓如蘭趕緊懷個孩子，變成了擔憂小公爺會不會為了得子而納妾。

  　　如蘭隻得說：“母親放心，我婆婆說了，齊家男子都沒有妾室，她絕不會叫元若哥哥成了這頭一個的。”

  　　“唉，我兒還真是沒嫁錯，竟嫁去了這麽一戶通情達理的人家！”慶幸完，王若弗這話題卻又轉回了子嗣上，“可人家小公爺也不能真的一直沒有子嗣啊！不如，請賀老太太來給你瞧瞧？”

  　　如蘭推脫了幾回，可架不住每次回門王若弗都提，隻得同丈夫、公婆商量過後，帶著厚禮上了賀老太太的門，請她在王若弗麵前替她們圓謊，就說是如蘭的身子在上元燈會救小公爺那一次著了寒氣，恐怕不易有孕。

  　　賀老太太一聽這一出，也明白問題估計是出在小公爺身上。隻是人家夫妻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也不樂意做那惡人，便遂了他們的意。

  　　待到王若弗得知了這一茬，自是好一番哭天喊地，直嚷著自己女兒命苦，當年就不該寒冬臘月地下水救人。

  　　如蘭摟著她安慰了半天，作出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來，“母親，這人生哪兒能事事都如意？您細想想，若非我那次下水救了元若哥哥，他想必也不會瞧上我，如今我又哪裏來的這般舒坦的日子？沒有子嗣，我公公婆婆還有元若哥哥都不在意，您又何必如此憂心？我們都商量好了，再過幾年，就去齊家旁支抱養一個哥兒回來，從小養大，那也和親生的一樣的，還不用我自己去鬼門關走上一遭，又有什麽不好？”

  　　王若弗縱使仍是心疼女兒終生無法有自己的子嗣，卻也明白天不遂人願的道理，也隻得將這事兒放下了。

  　　等到如蘭成婚十年，看到哥哥姐姐，還有六妹妹明蘭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每次回娘家都有一堆小蘿卜頭滿屋子亂竄，不知怎的，竟漸漸忘卻了當日因著母親難產而蒙在心頭的陰影，慢慢地也想要個自己的孩子了。

  　　可元若哥哥那不是不行麽？

  　　她怕戳到他痛處，也不敢提起這事兒。

  　　還是有一回，她同早就知道她曾經想嫁個帶孩子的鰥夫的明蘭聊起當年，說了句：“唉，我那時也是沒經過事兒，膽子那般小，見到母親生產艱難，才說的胡話。如今看你們個個兒女成群，倒覺得比起有這些個可愛的孩子，生育之苦仿佛也算不得什麽了。”

  　　這話啊，恰巧就叫齊衡給聽著了。

  　　於是，早就說認命的齊衡，突然開始假模假樣地求醫問藥了。治了一個月，竟還當真治好了！

  　　被他壓在身下為所欲為的時候，如蘭不免有些納悶：不行了十年的男人，怎麽一下子就如此行了？

  　　後又有當年替齊衡隱瞞這事兒的大夫來了一句：“這等事，本就是隨心而為。真心喜愛對方，這病啊，自然也就好得快了。”

  　　喜得平寧郡主又從陪嫁裏摸出不少好物件來送給兒媳。

  　　等到如蘭成了唯一隨了她親娘生了對龍鳳胎出來的姑娘時，平寧郡主更是恨不得將自己的嫁妝全送給她這福星兒媳才好！橫豎兒媳的，將來那不也是她孫子孫女的嘛！

  　　待到如蘭的一對龍鳳胎辦滿月酒，王若弗和盛家諸人前來祝賀。

  　　瞧著家中兒女們，和他們各自的孩子，王若弗隻覺得花好月也圓，這一世啊，沒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