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要哭了，端王的神色有些愧疚，但他也很明白，這是他不得不說的話。

  她可以選擇留在他身邊，陪著他這個廢人，但是他的良心不允許他這麽浪費一個女子的大好光陰。

  他本是廢物，何苦拖累她？

  他不能那麽的自私自利，倘若他還是以前的那個他，他是必定不會放手的。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所以，端王哪怕是看到她哭了，但也依舊狠心繼續道。

  “我知道你現在會很難接受，但是以後你就會知道本王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還有大把的時間，美好的未來，你的良人不是本王。你不要再繼續在本王的身上浪費時間，知道了嗎？總有一天，你會忘記這一切的。那位顧大人，也是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他端方正直，以後也必定不會辜負你。”

  端王說著，謝清秋眼睛裏已經墜下淚珠來。

  淚水劃過嘴角是苦澀的感覺，這是什麽感覺？

  她一次次的被自己喜歡的人推開，連她都覺得所做的一切是值得。

  那他又有什麽立場來否定她？值得值得，她說了才算啊。

  她沉默了半響，隨後機械的抬起頭，紅通通的眼睛盯著他看，像是要把他冷漠的麵孔鐫刻到骨子裏，靈魂裏。

  被她用這樣複雜而難過的目光看著，端王的心口忽地就有些窒息。

  她看起來為什麽這麽難過？

  她流著淚，那麽的落寞難過，像是找不到家的小貓。

  可是。

  他都是為了她好啊，他是為了她著想。

  那麽，她在難過什麽？

  端王心口堵得難受，那一股空虛的無力感又在眨眼睛襲遍全身，他的呼吸發緊。

  “你不要哭……你仔細的想一想，我說的是不是為了你好。現在你還不太清醒，等你清醒了，你總會明白這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端王還要耐著性子開導她幾句。

  然而。

  下一瞬間。

  那位一直以來就恪守禮儀規矩的謝家小姐，她陡然起身，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勇氣。

  她裙擺揚起，像一片花瓣一樣輕柔地落入他的懷裏。

  她側頭就吻上了他的嘴唇。

  房裏的空氣忽然就陷入了漫長的安靜裏。

  端王愣在那裏，全身都僵得和冰塊一般，全身的血液都轟的一下往頭頂衝去。

  他瞳孔劇烈收縮，連眼睛都不感眨一下，呆呆的看著麵前的人。

  距離的拉近，她的眉眼，她的肌膚，這一切都是那麽的清晰。

  一時間，端王也僵住了，腦海一片空白，心口充斥著澎湃而激動的情緒，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

  他眼前沒有了天下，也沒有萬物，隻有謝清秋秀麗的臉龐。

  唇瓣上的溫度是溫熱的，其中還夾雜著女兒家的體香，沁人心脾。

  這是端王第一次被一個女子親吻。

  這也是謝清秋第一次主動的親吻一個男人。

  謝清秋滿腹的委屈不知道何處訴說，當時大著膽子吻上去的時候，她什麽都沒有想，她想的隻是……他看不到她的決心嗎？他也看不到她的愛啊。

  過了一會，她的唇很快就離開了他。

  謝清秋雙眼含淚看著他，哽咽道，“是不是你現在更覺得我輕浮了？可是南宮臨，你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的決心？你怎麽知道我留在你身邊就是浪費時間嗎？你不是我，你不能代替我做任何的決定。我好不容易來到你身邊，你為什麽就不能留下我呢？你為什麽總是要把我推開呢？”

  “我喜歡你，就算今天你罵我不知禮數，我也還是要告訴你，我就是喜歡你。謝清秋喜歡南宮臨，我喜歡的隻是你，不管是以前的你還是現在的你，隻要是你就好。”

  “你為什麽總是覺得你是廢物呢？在我眼裏，你仍舊是那個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英雄。就算你口中所謂的顧大人是如玉君子，可我心中隻有你一個人。我不喜歡他，我如何能夠嫁給他？他也更不可能是我的良人，你明白我說的話了嗎？”

  謝清秋一口氣說出來了心底纏繞很久的話。

  她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她必須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他。

  人的一生也該這麽轟轟烈烈的愛一次。

  他是她認定了的。

  他為什麽又要代替她做選擇？

  這一刻。

  端王的心徹底的亂了。

  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所有的冷靜和理智，都被謝清秋的隻言片語給撞得支離破碎。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甚至有些不敢直麵她的真心。

  她的選擇是他。

  端王內心受到了震撼，他以為所有人都會放棄他，因為他已經不再是戰神。

  誠然，如他的父皇一般。

  他卻沒想到，謝清秋看似柔弱的外表之下，藏著這麽熾烈的愛。

  她說顧懷生不是良人，她心裏隻有他。

  這樣直白而熱烈的喜歡，這讓心如死水的端王如何不震驚？如何不動容？

  他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愣愣地回望著她。

  謝清秋瞧他一副失了魂的模樣，白著臉，繼續哭著道：“我告訴你，我不會離開你。你活著我陪著你，你若是自暴自棄，死了，那我也隨你而去。你不要想再推開我，我好不容易終於靠近你了，我怎麽可能會離開你？”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端王聲音很啞。

  謝清秋眼眶泛紅厲害，不住的點頭，“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麽。”

  “我已經嫁給你了，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如果實在是不喜歡我，覺得我討人厭，那你就休了我。我願意嫁給誰就嫁給誰，不是你可以幹預的。”

  “如此這般，你還要把我推給別人嗎？你為別人著想，你怎麽就不能為你多想一想呢？如果你的眼裏隻看得到別人，而想不到自己。那就讓我陪著你，讓我來為你多想一想。”

  端王的心已經動搖，不，可以說是徹底的淪陷。

  他從沒想過，溫和柔順的謝清秋會大著膽子說出這些話。

  他從來就沒想過的。

  他現在還能把她從自己的身邊推開嗎？理智告訴他是不可能的。

  因為。

  他晦暗陰冷的人生無法拒絕一份這樣熾熱深厚的愛。

  他在她的身上，找到了自己存在下去的意義。

  這就是謝清秋賦予他的存在感。

  他依舊望著她。

  過了很久很久。

  端王喉結滾動，喉嚨裏發出來的聲音如同是靈魂深處的一般。

  字字句句都顫動著謝清秋的心髒！

  “好。”

  “不走。”

  “既然你知道你在做什麽，你在說什麽……”

  端王俊朗的臉上滿是慎重和嚴肅，“那你不要後悔。”

  此話一出。

  謝清秋喜極而泣，臉上綻放出明豔燦爛的笑容。

  她心裏的一根弦崩裂，整個人撲向他的懷裏。

  “不後悔。”

  “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我喜歡你。”

  “喜歡了很久……”

  “我想陪著我喜歡的人，他在我心裏，是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