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蓁整個人都怔住了，難以想象對麵的宇文雋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副病弱身體。

  他雖說坐在輪椅上，但是要他性命的卻絕對不是他的膝蓋，他的體內還有一種深藏多年的毒，否則芯片怎麽會給她解毒劑？

  謝蓁隻能從芯片提示的情況來判斷，她真的是很難想象。

  這人的心誌得有多麽的堅定啊，竟然可以……碎骨明誌。

  也幸好，他當初碎骨的時候還給自己留下了一線生機，現在這雙腿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康複的可能，但是要手術。

  必須要手術才能把骨頭重新連接起來，連接起來之後，還要進行長年累月的康複。

  而且，謝蓁幾乎都想象到了最好的結果，就算宇文雋的腿經過手術之後可以站起來，擺脫了輪椅，但是他的腿也不能走太多的路，修習武功更是想都不要想的，那是不可能的。

  隻是可以重新站起來而已。

  僅此而已。

  但是哪怕是在現代，那麽先進的醫療設備之下，也還是會有手術失敗的可能性。

  更何況這個落後的古代呢？

  但是還好，這個比起南宮胤當初的情況倒是沒那麽的凶險。

  但也還是有凶險在的。

  宇文雋也知這位一直盯著自己看的人是謝蓁，大周皇後。

  他倒也絲毫不扭捏，眉目沉靜而淡定。

  他麵上冷淡，但是內心也有波瀾起伏的。

  也不知，謝蓁到底有沒有辦法可以讓他重新站起來。

  他要想報父親的仇，就必須要重新站起來。

  “皇後娘娘，他的腿怎麽樣？”最著急的人是赫連霓裳。

  她一張臉上都寫滿了擔心。

  謝蓁忍不住看她一眼，赫連霓裳和宮裏的東海公主不同，爽朗又利落。

  謝蓁和南宮胤交換了一個眼神，她道：“我要檢查一下他的雙腿才能下決定。”

  畢竟，南宮胤知道她腦子裏有芯片，給他們不知道。

  她連傷都沒看，怎麽下決定？

  謝蓁走到宇文雋的麵前，徑直彎下腰，她伸出手隔著衣衫觸碰宇文雋的膝蓋。

  這個動作倒是把赫連霓裳和宇文雋怔住了。

  不過他們誰都沒有說話，打破這沉默。

  因為謝蓁好像真的沒有世俗的觀念和枷鎖，在她麵前，宇文雋不是男人，而是一個需要她治療的病人。

  他們之間沒有男女之分。

  謝蓁的手指在他的膝蓋之處檢查，臉上又浮現出那種專有的認真神色。

  她好像，真的就隻是把他當成了一個病人。

  仿佛，任何人在她的麵前都是如此。

  若是以前的南宮胤一定會介意，但是現在他卻也不會介意了，因為知道謝蓁的個性，他知道謝蓁在他們的時代是個極為出色的‘醫生’。

  也就是所謂的大夫。

  謝蓁很仔細的檢查了他的膝蓋，本想讓他撩起衣服來的，但又擔心別人無法接受。

  而且，芯片已經有了判斷，她自己上手檢查，隻是想要確認一下情況。

  畢竟做手術治療他的人，不是腦海裏的芯片而是她。

  她不能總是任何時候都依靠芯片啊。

  “怎麽樣？”赫連霓裳急不可耐。

  相反之下，宇文雋則比她淡定很多，大約是上位者都是如此，不輕易顯露喜怒哀樂。

  “公主不要著急，我正在檢查。”謝蓁又檢查一次，怕自己漏過了什麽。

  她這雙手其實已經很久沒有做過手術了，所以這次這個機會，她突然還有一些小激動。

  眾人都等著她檢查完畢。

  謝蓁這才重新站起來，她說：“大皇子的腿情況尚可，但是畢竟受損太過嚴重，即便是我也不可能讓大皇子的腿恢複成以前的模樣。”

  “我的辦法可以讓大皇子重新站起來，隻不過這個過程極為的漫長。而且，我所用的辦法也有一部分的危險，需要打開你的膝蓋，為你把斷掉的骨頭連接起來——”

  謝蓁說得麵不改色。

  宇文雋瞳孔微微收縮，麵上仍舊沉著。

  赫連霓裳激動了，顫抖道：“打開他的膝蓋？你說的打開是……用什麽辦法？”

  赫連霓裳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是她想的那樣嗎？

  謝蓁應道：“用刀切開他的膝蓋。”

  赫連霓裳駭然。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她難以接受。

  謝蓁搖頭，“沒有，至少我是沒有了。”

  赫連霓裳臉色煞白，下意識的看向了宇文雋。

  宇文雋眉目溫和，嗓音低沉，“敢問皇後娘娘有幾分把握？”

  “五五開吧。”謝蓁不敢往大了說，到時候免得別人失望。

  而且，手術的過程中萬一還有什麽意外情況呢？

  這些都是未知的風險！

  宇文雋和南宮胤不同，南宮胤當初她隻有兩三成的把握。

  但是蠱蟲關係到南宮胤的生命危險，若是不賭這一把，隻有死！

  比起死，南宮胤也不在乎究竟是個什麽死法。

  那是謝蓁這一輩子所做過的最凶險的一場手術。

  且不說手術的難度極度，開胸，還是她沒有涉及過的領域。

  還有杜九野的圍剿——

  當初那一場手術可以完美的結束，全靠南宮胤福大命大，但凡是出現任何一點意外，南宮胤也就不可能在這裏站著了。

  赫連霓裳啞聲：“隻有五分？”

  “夠了。”宇文雋輕描淡寫地道。

  “你答應了？”赫連霓裳猛地來到他麵前，她眼底盡是驚恐和震驚。

  “比起一直坐在輪椅上，五五開的機會已經很多了。”宇文雋沒看赫連霓裳，目光落在謝蓁的臉上。

  他們的視線交匯在一起。

  “我答應。”

  “你不需要再考慮一下？”謝蓁從那一眼裏，感受到了這個男人強大的毅力和魄力。

  哪怕宇文雋坐在輪椅上，比南宮胤矮了一截，但是他卻並不會讓人覺得病弱。

  相反的，宇文雋就好似是一株在狂風暴雨裏承受著摧殘折磨的青竹。

  亭亭淨植，永不彎折。

  他眼裏仿佛還有更為遠大的誌向和目標。

  所以，一切都可以犧牲。

  “不需要再考慮了，便有勞皇後娘娘為我操勞了。”他進退有度，通風都是君子之風。

  謝蓁看到他就想到了南宮薄。

  “雖說你答應了，但是我也要把風險情況告訴你。任何一場手術都是有風險的，我為你連接膝蓋骨也是一樣的。手術不成功的後果，往大了說是你會死。最好的結果就是手術失敗，但是你的腿保持原狀。”

  空氣，猛地一窒。

  謝蓁說這些話，簡直是在赫連霓裳的心上捅刀子。

  她的眼裏盡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