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謝蓁才開口。

  失魂落魄的謝清秋已經腳步虛浮的走向她。

  謝清秋不知道聽到了什麽，她單薄的身體在燈光裏驚恐的顫抖著，劇烈跳動的心髒也在發顫。

  她的眼角有淚水不停地往外流，胸腔不停地起起伏伏。

  周圍是那麽的安靜。

  謝蓁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你怎麽了……”

  話才說出來，謝清秋已經僵硬地抬起頭，側眸看向謝蓁。

  謝清秋那雙溫柔如水的水眸裏布滿了猩紅的血絲，紅到幾乎要滴出血來。

  她就那麽看著謝蓁，看了很久很久……

  最後。

  謝清秋才從魔怔裏找回了自己破碎而嘶啞的聲音。

  她悲傷道：“你說他以後……再也不能站起來了，是不是真的啊？你診斷錯了對不對？我看過很多的醫書古籍，那上麵有些說過了，就算是手筋和腳筋挑斷了，也可以連起來的。也不會影響以後的生活的……你……”

  “你是不是診斷錯了啊？謝蓁，我求求你，你不要放棄他好不好？謝蓁，我求你再給他看看，他一定還可以好起來的，他一定還可以站起來的，他不能一輩子都躺在床榻上，他不能……”

  謝清秋腦子一片混亂，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語無倫次的。

  她所要表達出的信息隻有一個。

  那就是端王不會成為廢人的。

  是謝蓁診斷錯了。

  她不願意，也不能相信端王就這麽成為了一個廢人。

  不是她嫌棄他，而是她覺得，他那麽風光霽月的人是根本沒辦法承受這樣的遭遇的。

  她還想要他變成那個威風凜凜的戰神。

  他不能墜落到地獄裏。

  不能。

  謝蓁來回幾個呼吸，調整了一下激動的情緒。

  她擔心屋內的端王會聽到了，率先往外走。

  “你出來，我把詳細情況告訴你。”

  謝清秋流著淚跟上去。

  清冷的風從夜裏吹過她的臉頰，臉上疼得如同刀割。

  謝蓁已經平靜下來了，她還很冷靜。

  “我沒有診斷錯誤，我不知道這世上還沒有人可以做到這樣的事。但我的醫術做不到，他拖延了太久，沒辦法連起來了。”

  神經和肌肉都受到了嚴重的損害，就算接起來了，也不過隻是接起來了，根本就不能靈活的運用。

  這還不是一樣的結果？

  或許因為她是醫生，早就已經見慣了人間生死離別。

  她就算可以共情到謝清秋的絕望，但那真的是非人力可以改變的情況。

  同情是一回事，現實又是一回事。

  謝清秋從來沒這麽絕望過。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可是卻要麵對這樣的結果。

  她心痛得淚如雨下。

  謝蓁卻依舊理智地說：“我知道你很難接受，我也是一樣的。如果可以救，我是一定會盡力的。但也有我做不到的事，你明白嗎？”

  “既然現在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和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你我雖說是姐妹，但你也很清楚我們的關係也不過爾爾。今日有些話我不得不說，你要仔細的想清楚，這未來的路你要怎麽走。”

  這已經算是挑明了。

  未來的路，要怎麽走！

  那便是她和端王的感情，要如何結束。

  “你雖說柔弱，但你心中自有打算。我是知道的……你也聽到了端王的情況，他就算活著以後隻會是一個廢人。你能接受這樣的他？三夫人能夠接受嗎？如果不能，那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誰也沒辦法道德綁架你，我當然希望……”

  謝蓁直接道，“希望你可以遇見一個良人。”

  言下之意。

  如果不是感情到了生死相許的地步，那就及時止損。

  現在徹底退出，也好過日後拒絕端王。

  端王以前是良人，可現在不算是。

  謝蓁都可以想到謝清秋如果真的嫁給這樣的他之後，那未來的日子是什麽樣的。

  她很可憐端王，但謝清秋是一個好好的姑娘，沒道理要在他的身上浪費自己的一生。

  麵對謝蓁犀利的問題，謝清秋沉默了下去。

  謝蓁也不催促她，“你好好的想想，我進去看看他。”

  她要走。

  謝清秋忽地叫住了她。

  “等等。”

  “恩？”謝蓁回頭。

  昏暗的燈火裏，謝清秋的雙眼水盈盈的，清秀的眉宇之間寫滿了堅決和鋒芒。

  謝清秋痛苦地呼吸著，身子搖搖欲墜。

  “謝蓁，說一句大不敬的話，如果是你所愛之人遇見了這樣的情況，你要如何？你會放棄嗎？你會嗎？”

  謝蓁幾乎想也不想的就回答。

  “生死不離！”

  幹脆簡單的四個字，全部都是謝蓁對南宮胤的愛。

  生死不離。

  對。

  就是生死不離。

  謝蓁為了南宮胤連死都不怕，她還會怕一輩子跟著一個廢人嗎？

  謝蓁沒有思考，她是那麽的果決。

  這樣的幹脆利落，也在謝清秋的心裏注入了新的力量。

  謝清秋也含著淚，笑著道：“好一句生死不離。”

  “那我……也會如此的。”

  “你……”謝蓁心裏一驚。

  那位看似病弱的謝清秋卻一步一步的走向她，聲音堅定地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但這一次我要自己做選擇，我曾經想過，如果所有人都畏懼我的病，我真的嫁不出去的話。那我就去庵堂裏做尼姑，青燈古佛的過一輩子。”

  謝清秋紅著眼睛，嘴角咧開了笑容。

  她好像想到了很幸福的事，眉梢眼角都染了春風般的笑意。

  “有一個人告訴我，他可以為我尋覓到良人，日後為我撐腰。保管不讓別人欺負我。”

  “我真心的感激他。誰知道，火海相遇，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幫扶於我，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他就住入了我的心裏。”

  “但我這一刻很清楚。”

  “他要娶我，那我就嫁他。”

  “我要嫁的隻是南宮臨，隻是那個給我玉扳指讓我等他的南宮臨，而不是怎麽樣的南宮臨。”

  隻是一個南宮臨而已啊。

  不是什麽戰神，也不是什麽端王。

  謝清秋的話語，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