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訣被這話懟得當場麵色大變，他倏然握緊了拳頭，整個眼底都充斥著血紅，讓他看上去有幾分冷酷和猙獰。

  他連人都算不上？

  這是羞辱！

  不過南宮訣很快就鎮定下來了，也並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麽生氣。

  他道：“隻要能夠讓你痛苦，讓你悲慘，我做不做人又有什麽關係？”

  他就是這麽偏激的一個人，他就是要南宮胤比他更慘。

  南宮胤絕不能比他幸運一分。

  他今日的淒慘是拜許家所賜，他也會讓南宮胤和他一樣不幸。

  所以文帝給南宮胤挖坑，南宮訣是樂見其成的。

  南宮胤看著他，一個字都沒說了，和這樣的人說什麽都是無益的。

  他知道南宮訣偏激的心理，南宮訣恨許家，因為杜家的滅門之仇是許家所害的。

  但他就算和許家沒什麽關係，隻要他身上流著許家的血，南宮訣都不會放過他。

  南宮胤早已經認清楚了這個現實，所以也不需要和南宮訣解釋些什麽。

  反正，南宮訣也不是第一個因為許家而憎恨他的人。

  他心底的悲傷和憤怒也不是因為南宮訣，而是因為那個人，那個生他的人。

  他創造了他的生命，卻把所有的噩運，所有的不幸都加注在他的身上。

  南宮胤的眼神變得冷肅，那浮現在眼睛裏的一抹血紅也逐漸被更複雜的神色所吞沒。

  他的手指尖還在滴血，但他卻感覺不到一點的疼痛。

  可能他已經麻木了。

  南宮訣突然就笑了一下。

  南宮胤看了過去，眼神冰冷。

  南宮訣眼底帶著明顯的嘲諷，“南宮胤，我真的也挺可憐你的。

  ”

  “你才該是做太子的那個人，屬於你的一切都被別人奪走，你生不如死，麵容已毀，現在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無法擁有，我們兩個比起來，好像是你更慘一點。

  ”

  可憐。

  南宮胤最討厭別人說他可憐，但說這話的人是南宮訣，他知道南宮訣是故意想要激怒他。

  可他這個時候偏偏還表現得很平靜，或許是因為這樣的話聽得太多了。

  他心底真的除了一點波動，其餘的什麽情緒都沒有。

  憤怒？

  又有什麽意義呢？

  “哈。

  ”南宮訣歎息道，“本王倒是說錯了，可憐的是謝蓁啊。

  ”

  “跟了你這麽一個沒有以後的人，注定要守活寡嘍。

  ”

  南宮訣看似是在惋惜，但是每一個字都帶著深刻的諷刺。

  他深知南宮胤心中哪個地方最敏感，所以卯足勁的去刺激他的薄弱點。

  直到那個地方鮮血淋漓，千瘡百孔。

  南宮胤慢慢地眯起眼睛，他的手指在酒杯的邊沿上來來回回的撫摸。

  那一瞬間，他的身體裏就爆發出了暴戾的氣息。

  他看著南宮訣，眼神死寂得就如同是在看一具屍體。

  “你可別這麽看著我，你看著我也沒用啊。

  ”南宮訣攤開雙手，聳聳肩。

  “要抹殺掉你唯一希望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他。

  ”

  “你就算要恨，也該恨他。

  南宮胤，你說他怎麽能這麽殘忍的對你呢？”

  “難道你在他的眼裏，連一條狗都不如嗎？”

  南宮訣的表情越來越誇張，他看似好心的在和南宮胤分析，可他的眼睛裏都是病態和偏執。

  比起聲名狼藉的南宮胤，南宮訣骨子裏都流淌著一股冷酷的癲狂。

  南宮訣是故意說這些話的。

  他不怕南宮胤被激怒，他就怕不管他做什麽，南宮胤都是那一副冰冷沉默的模樣。

  南宮胤不先亂起來，怎麽才能讓這水變渾呢？

  他要的就是逼瘋南宮胤。

  可惜。

  哪怕他都說得這明顯了，還是沒能激怒南宮胤。

  他隻是看到，南宮胤眼底有一閃而過的冷光。

  那爆發而出的暴虐氣息，也很快就隱藏了下去。

  再然後，他聽到南宮胤陰沉，嘶啞的道：“你的話太多了。

  ”

  南宮訣笑笑不說話。

  南宮胤倏然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太和殿。

  這一舉動讓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不過鬼王本就心情暴躁，殺人如麻，他做什麽，他們都覺得不奇怪。

  沒有人說什麽，就連文帝也沒說什麽。

  他看了看剩下的南宮訣，目光掃過旁邊那個空無一人的位置，文帝眼中風波驟起。

  怎麽辦呢？

  他就是不喜歡南宮胤這個兒子，不僅因為他得太上皇的欣賞，還因為他是皇後的兒子，更因為……他的存在，讓自己這個皇帝都變得暗淡無光。

  他如何不厭惡這個兒子呢？

  所以他心中有了另外一個算計，太上皇一直不肯鬆口，非要冊封老七為儲君。

  他不過是寄望於老七的身體會好。

  那麽。

  老七如果好不了呢？

  如果老七體內的蠱解不了……

  太上皇是不是就該放棄這一個棋子了？重新選擇真的儲君？

  這麽一想，文帝覺得南宮胤好不起來也挺好的。

  他就是故意讓謝蓁和七王府和赫連霓裳為敵的，赫連霓裳和七王府鬧得越大越好。

  那麽，老七想要得到赫連霓裳的雙生蠱，這事就更難，難於登天。

  沒了續命的雙生蠱，老七還有命等人研製出蠱毒的解藥嗎？

  其實還有更穩妥的辦法，那就是派人毀了雙生蠱。

  但好歹是東海國的至寶，如果不到必要的時候，他不是很想毀掉的，留著還可以作他用。

  這一次。

  他要向太上皇證明，他的選擇才是對的。

  他是九五至尊。

  天下人是生是死，皆由他定！

  包括他的兒子，都是他說了算！

  不要怪他這個做父皇的無情，要怪就怪老七他擋了老六的路。

  南宮胤和謝蓁都出了太和殿，謝蓁帶著宮女等人去給赫連霓裳診脈。

  南宮胤是後來出去的，他本是要去找謝蓁的，後來他改變了方向。

  他沒去找太上皇，他不是一個遇見什麽事都想去找別人的人。

  南宮胤早就過了脆弱的年紀了。

  ……

  赫連霓裳的宮殿裏，謝蓁帶著皇帝的人進去。

  “參見七王妃。

  ”

  她一路走進去，就有人對她行禮。

  百裏蒼瀾守在赫連霓裳的殿外，看到謝蓁，她擋住了謝蓁的路。

  “公主身體不適，七王妃請回去。

  ”百裏蒼瀾冷淡道。

  謝蓁和她對視，“大膽！”

  “本王妃是奉父皇的旨意來給赫連公主診脈的，你還不速速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