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曲家人現在的心情那就像是蒼蠅進嘴裏了, 惡心得慌。

  　　她們容易嗎她們？

  　　每天承受著小青的‘騷擾’就算了，給出了不少糧食也就算了，帶孩子去看病跟著謀劃‘多管閑事’也就算了了

  　　現在, 謀劃到最後，還賴到她們身上了？

  　　她們家有沒有兒子，要不要兒子不說，就這主意就不是個正經主意

  　　說實在的，趙浩這六七歲的樣子, 那是完全識路了, 這麽大孩子誰家收養的會擱著近處收養？把這不是就是幫別人養孩子嘛

  　　更別說她們這就在隔壁的，感情我們出錢出力幫你養大了孩子, 然後這孩子還是你家的, 隔個對門就隨時回家，你還隨時來看？

  　　這不是冤大頭嗎？

  　　更別說這話

  　　“老子就兩個閨女怎麽了？我就樂意要閨女，誰稀罕這臭小子了。”宋行炸毛, “老子一個閨女頂你倆兒子，呸”

  　　“這麽大年紀的, 腿腳怎麽站不穩呢？”

  　　武曼珠上前把人給扶了起來, 皮笑肉不笑的, “年紀大了就少長摻和亂七八糟的事情，這家裏養老不就好了？”

  　　“我看啊，你就是老糊塗了。”

  　　真當她們家是吃素的啊？

  　　“是兒子啊，是根”

  　　林老太哭喪著一張臉, 嘴裏還不停念著，“這家裏就要有個兒子, 不然這家, 就斷了, 小武啊，你們家沒有兒子，收養了小浩多好。”

  　　“以後也給你養老送終，給你摔盆，給你上墳，”

  　　“……你這咒誰呢？”武曼珠咬牙，仗著身高直接給人拉了起來。

  　　“你稀罕兒子老娘可不稀罕，別在這瞎琢磨餿主意，真心要送就去外麵找人打聽，總有人要收孩子的，尤其是街道辦的。”

  　　林老太神色戚戚，看著武曼珠哆哆嗦嗦的

  　　“要送就好好送，別當大家是傻的，越老倒是越糊塗了。”武曼珠冷哼幾下，把人攥著，“既想要孩子又不想養不想處理麻煩，你這想得是挺美的。”

  　　“小青小春，別在那哭了，趕緊過來把這老糊塗的給帶回家，你們一家子好好過日子。”

  　　“人都死了，別一天天瞎琢磨，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別禍害自個，也別去禍害別人。”

  　　看著這一家子哭得稀裏嘩啦的模樣，武曼珠到底隻是歎了口氣，有些心軟。

  　　“人還是往前看，什麽兒子女兒的，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好好教育，不管是兒子閨女都是一樣孝順一樣能幹。”

  　　“趕緊回去吧，那小子就在我家呆一晚上，明天去找街道辦的，看看他們有沒有消息。”

  　　這都是什麽事啊

  　　小青牽著小春，擦擦眼淚，看著林老太猶豫了一會，還是走了過來，把人扶著，再看著曲家人，花著一張臉，想說什麽，最後還是低下了頭

  　　這一遭之後，就算現在事情解決了，事情說開了，兩家的關係到底還是不可能回到之前

  　　好吧，雖然之前的關係就崩得差不多了。

  　　不過現在就更差了

  　　這林家是她們進城來關係最好的一家人了，現在吧，說不上她們哪裏錯了，也說不上哪裏沒錯。

  　　反正這關係，是斷得差不多了。

  　　“算了，我去把飯再熱一下，就是又讓阿瑤看笑話了。”武曼珠一進去就開始收菜

  　　至於趙浩則是在桌子上坐著，臉上帶著幾分忐忑，想來剛才也去偷聽了。

  　　“這有啥，奶，這家裏都這樣，就連軍區大院裏市委政府裏也少不了這些麻煩咧。”曾友瑤笑道

  　　“真的？那裏可和咱這裏小民房區不一樣呢。”武曼珠還就好奇了，一邊熱菜一邊問

  　　“那你們是想得太好了，這不管是哪裏，鬧起來都差不多，錢多也鬧，錢少也鬧，占便宜也鬧，被占便宜也鬧，可是都沒完沒了的。”曾友瑤說得頭頭是道

  　　“頂多就是方式不一樣”那些個人，更要麵子一點，不會這樣直接撕破臉來大罵。

  　　不過她也就是聽說的，這遇上事，家裏人都不讓她去接觸這些的。

  　　“那倒也是”武曼珠有些感歎

  　　聽著她們說話，趙浩忐忑的心倒是放下了一下，猶豫了好久，他問道。

  　　“我會被送到哪裏？”

  　　“那可說不上了，不過啊，這肯定會比現在的日子好，吃飽穿暖，沒人打你。”

  　　趙浩沉默下來

  　　幾個月的時間已經讓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處境，誰都不喜歡，誰都依靠不了

  　　對於重新被領養這事，他也說不上什麽心情，有些難受，但是又有些釋然

  　　就這樣吧

  　　好像也就隻能這樣了

  　　“今天你就現在這裏呆一晚上，明天去找人，後麵的話”武曼珠有些糾結

  　　這收養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事情

  　　一直住在他們這也不是個辦法，家裏好些東西可是不好見人的，但是回去的話

  　　“街道辦那邊肯定能處理的”柿子開口了，攔下小桃桃偷偷摸摸吃糖的手，淡定說道。

  　　“我們過兩天也要搬家，住不下多的人。”

  　　“搬家？”大家齊齊震驚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唯獨曾友瑤很是高興

  　　“對，搬家”柿子態度很認真，“這裏到底是小了一點，阿瑤那邊有熟人要搬走，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我們可以搬過去。”

  　　“房租會貴一些，但是那邊人沒那麽複雜，也沒這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亂七八糟的糟心事肯定是有的，但是起碼不會這麽誇張

  　　而且那邊人也要多一點，到時候不管是她爸媽還是奶還是小崽子都能交些朋友，不會像這邊一樣，就這麽幾家人熟一點，也每個管事的

  　　這種發生矛盾也沒人勸，也每個人解決的，全得靠自己。

  　　“那邊是筒子樓，三室一廳，有自來水，人也很多，晚上大家可以結伴去小公園玩。”

  　　要是有個事也能有幫忙的，民房安靜是安靜，但是危險也是危險，柿子要跑車的話，她是真不放心一家子在這。

  　　尤其是這又是王家人又是小流氓的

  　　大家聽了聽，這好像也是

  　　就是吧，就這樣的話一年花銷又要增加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小花她們也都在那附近，以後小桃桃也可以有個伴，晚上訓練完可以一起回家。”

  　　“搬”小桃桃立馬站定立場，脆生生說道，“搬家”

  　　她要出去玩啊，她要小花花們一起玩啊

  　　她現在馬上就是個大桃桃了，她可以出門的！！！

  　　小桃桃眼巴巴看看曲小碗，看看宋行，最後看向猶豫的武曼珠

  　　“可是這還有兩個月房租呢”兩塊錢呢，武曼珠想想都心疼

  　　這租房之前人就說好了，提前走也是不退房租的，街道辦簽了字，賴不了。

  　　“可是王家那也還有兩個月就放出來了”小桃桃無辜說著，“多不安全呀”

  　　王家那小子一開始勾結孫二狗去收購站打孫老頭，然後還來自家鬧了一頓，這個最開始沒關多久就放出來了

  　　但是後麵這不是剛好有找小流氓去收購站一鬧

  　　剛好撞上宗老他們

  　　就被拉去農場思想改造去了

  　　這兩天也該放出來了

  　　“……那還是明天去看看吧”

  　　這柿子後麵上班了，像那種一群小流氓的，武曼珠還是有點怵，別的不怕，就怕傷到家裏小崽子。

  　　事情也這樣說好了，姐妹倆在桌子底下擊了個掌。

  　　第二天柿子要去運輸局開始上班，小桃桃雖然放假還可以休息幾天，但是趙浩這麽大個人在家裏麵呆著，她們也是休息不了的。

  　　“走了”

  　　一大早上，武曼珠煮了稀飯玉米粥，再配上些自家醃的酸菜，大家吃完就各走各的。

  　　留下來收拾了一下後續，武曼珠帶著兩個崽子往外麵走了。

  　　小桃桃換了個小布兜，牽著武曼珠的手，看向旁邊緊張的趙浩，軟乎乎安慰道。

  　　“你別怕，那邊不打人的。”

  　　他們就是

  　　“什麽？竟然還打孩子？就這都是林家人打的？”

  　　在武曼珠雖說來意之後，街道辦大媽突然乍起，使勁拍了拍桌子，一臉怒氣。

  　　“我就說她林家的不是個好東西，當初讓媳婦接班不讓，非要錢自己死死把著，現在又作這個妖……”

  　　這大媽的嗓音是真的大，不然也不會被派過來街道辦了

  　　這裏分為兩種人，一種說話輕柔打圓場的和氣人

  　　還有一種就是現在這個大媽這種類型，脾氣火爆罵的人狗血淋頭的潑辣戶

  　　小桃桃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帶著一絲哀怨，對吧，她就說很吵吧。

  　　他們住的民房那邊管理比不上這些筒子樓，街道辦平時也很少主動往那邊跑，因此康大媽根本不知道趙浩的事情

  　　武曼珠拉著人把他的事情說了一遍，康大媽一下子就卡殼了，帶上幾分糾結

  　　這樣子啊

  　　但是這也就是一瞬間，下一瞬，康大媽立馬繼續破口大罵

  　　“那也是造孽啊，這孩子才多大？這不知道小孩子多搶手嗎？非覺得得靠著他們，我就說那林老婆子那不是個好人，這小青也是，一個個的都魔怔了”

  　　“呸，我看他們林家男人就是祖傳的負心漢，媽的，老頭是一個德行，小的也是一個德行，人都走了還來弄這些亂七八糟的禍害孩子……”

  　　這聲音之洪亮，武曼珠都有些自愧不如，下意識後退一步。

  　　小桃桃則是老早就捂著自己的小耳朵，帶著腦袋破了的趙浩往一邊躲去，免得腦袋再二次受傷。

  　　裏麵一陣嘰嘰咕咕怒罵拍桌以後，武曼珠衝著她倆招了招手，兩個崽子又走了過來。

  　　康大媽打量了一下趙浩，又忍不住拍桌怒罵，“造孽啊，這好生生的人給弄成這樣子，必須批評教育，必須給我好生檢討……”

  　　“……這要是有樣學樣，這不是亂套了嗎？早就說過孩子要好好教育不能打孩子，這一個個的……”

  　　康大媽這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怒氣當中，也是林家人沒在她麵前，不然小桃桃覺得依照林老太和小青的杏子，一定會被吼哭的

  　　聽著聽著，小桃桃思緒遊離，開始思考要是自家奶奶和這康大媽吵架

  　　算了，想想都覺得耳朵疼

  　　哦，對了，雖然是叫康大媽，但是康大媽也就就比武曼珠小個幾歲，是奶奶輩的咧

  　　小桃桃縮著小腦袋，看著康大媽一口一個髒字，一口一個不能打孩子，然後一巴掌把她家來找她要錢買冰棍的孫子給拍開

  　　“滾滾滾，吃個屁，肚子要不要了？再逼逼老娘抽死你”

  　　很好，就十分雙標了。

  　　等到終於罵舒坦了，康大媽再仔細打量趙浩，問武曼珠。

  　　“這真要送走？”

  　　“他們是這樣說的，這不送走也不行，你看著都什麽樣了。”武曼珠小聲說道，“那親媽那邊也不管他，這再送回林家，還不知道得發生什麽事。”

  　　“這對小青刺激太大了，她都跟變了個人似的。”

  　　在鄉下，受刺激大了，瘋掉的人也不少。

  　　“行，我到時候去問問，這年頭沒孩子想要孩子的也多，不過這情況，得遠一點的地方，我再問問哪家要人。”

  　　“最好找個家裏沒孩子的”武曼珠操心

  　　這要是找家裏有孩子但是隻想要男娃的家庭，以後怎樣還真不好說。

  　　“你放心，我懂，肯定挑個最好的。”康大媽拍胸保證

  　　她們這些街道辦的，認識的人很多，這誰家想要孩子，誰家親戚想要孩子，她們都知道的不少，還有人專門托她們問的。

  　　像是那些身體不好的崽子難有人願意收養，但是這身體沒問題的可是好找收養人。

  　　得到保證，武曼珠和小桃桃也是鬆鬆了口氣。

  　　“不過我還得先去找林家的確定一下，隻要沒問題，這事老姐姐你放心。”

  　　康大媽十分熱情地說道，“我就喜歡你這種熱心腸的人，這要是像咱們這樣的人多一些，咱這街道不就能發展得更好？”

  　　“咱們街道這兩年來治安可是好了不少，這小流氓也少了，在去年的評選裏可是進了前二十。”

  　　“……”

  　　前二十應該沒什麽好驕傲的吧？從來隻考第一的小桃桃歪歪小腦袋

  　　武曼珠則是瞬間警惕了起來

  　　這麽誇她？這招式有點熟悉啊，她以前讓自家崽去幹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她武曼珠堅決不上這種當

  　　“你不是還要去找林家確認嗎？這孩子現在這樣也不適合回林家，我家馬上要搬家了也沒法帶人，你就看著安排一下。”武曼珠立馬說道

  　　“搬家？”康大媽急了

  　　“這是碰上什麽問題了？你對咱們街道那裏有意見？老姐姐你說，別搬走啊，這外麵哪有自家街道好？鄰裏鄰居都是熟人，隨便有事嚎一嗓子的”

  　　“也沒什麽事，就是那邊東林街有空的筒子樓，剛好一家人可以搬過去，距離學校和工作地方都近。”武曼珠說道

  　　“哦，這樣啊”康大媽熱情褪去，有些遺憾。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東林街可是一直前三的街道，她們街道沒法比。

  　　“那沒辦法了，可惜我們街道又損失一名大將，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康大媽歎氣一聲，牽上趙浩。

  　　“你放心，這孩子就交給我了，保證給他的事弄得妥妥的，這林家的事也別想這樣子算了，這些人一個個又是蹲大牢，又是打孩子……”

  　　小桃桃放下捂著的耳朵，吐了吐舌頭，這康大媽是話是真的多了，難不怪大家給她取外號叫康喇叭

  　　這說起話可比喇叭帶勁

  　　“你別怕，你以後會好好的。”小桃桃打開小布兜，從裏麵抓出一把五顏六色的糖果，遞了過去。

  　　小桃桃自小就瘦，不過自從練舞以後，就是精瘦了。雖然她看起來還是小小的，但是遇上同齡人，打架那是一點都不虛的。

  　　她的指節很長，皮膚白白嫩嫩的，指甲蓋粉粉的，雖然年紀還小，但是也是個貨真價實的小仙女咧。

  　　趙浩看著軟乎乎安慰他的小桃桃，這麽久以來，頭一回意識到

  　　這個小妹妹，就是以前筒子樓裏的最受歡迎的那種小女孩。

  　　“謝，謝”趙浩突然紅了臉，有些磕磕絆絆地說著，有些猶豫地接過那些個糖果，帶上了幾分不好意思。

  　　“昨天麻煩你們了，之前也是。”

  　　“不麻煩噠，你以後好好的哦”想了想拍拍趙浩肩膀安慰人，小桃桃軟乎乎安慰人，眉眼彎彎。

  　　“別再被欺負了”

  　　直到多年以後，有人問趙浩世界上最美的人，趙浩依舊會堅定地說道，是桃桃啊。

  　　不過當問到誰是最帥的人，趙浩則是會糾結一下，但是還是會堅定說道，是柿子啊。

  　　不過這會的趙浩還隻是一個生活遭遇大變無家可歸的小可憐，站在和他差不多高的桌子麵前，看著自己的恩人漸行漸遠，充斥著對於未來的迷茫。

  　　等到完全看不見她們的背影以後，趙浩忍不住緊緊握住手裏的糖果，然後一陣刺痛，他一愣

  　　打開一看，五彩的糖果中混雜著一張折疊好的一塊錢。

  　　他突然想到什麽，再伸手摸了摸上衣的衣兜，剛才武曼珠幫他理了理

  　　裏麵赫然也放著一塊錢

  　　趙浩眼睛瞬間紅了，把東西收好。

  　　這邊，武曼珠牽著柿子往東林街那邊走去，心裏都有些悵然。

  　　畢竟這說是找個好人，但是誰也預料不到以後會發生什麽。

  　　不過她們家收養那也是萬萬不可能的，她們家孩子已經夠多了，大隊上那幾個都照顧不過來呢，她們還沒腦袋發熱到這地步。

  　　“你剛才給那小子遞什麽了？這麽高興？”武曼珠問道

  　　小桃桃晃晃小腦袋，眉眼彎彎，把腿抬得高高的，大步大步地往前跨著，空著的手也揮得高高的，一看心情就很好。

  　　“我給了他一把糖呀”

  　　武曼珠繼續看她，不是很相信，真要是這樣，小桃桃才不會這樣興奮呢。

  　　“嘻”露出白白的牙齒，小桃桃還有些得意，聲音拖得長長的。

  　　“當~然，還有一塊錢，他看起來好可憐哦。”

  　　“是嗎？那虧大了，我還給了一塊錢呢。”

  　　武曼珠這般說道，但是話中卻也不帶什麽遺憾情緒。

  　　見她如此，小桃桃晃晃腦袋，繼續抖摟。

  　　“唔，姐也給了錢。”

  　　“媽媽，爸爸，都給了一點點呢。”

  　　“……”

  　　一群敗家子

  　　作者有話說：

  　　武曼珠：萬萬沒想到老娘勤勤懇懇窮了一輩子，倒是養出一堆敗家子

  　　敗家子一號·桃子：錢嘛，再賺嘛

  　　敗家子二號·柿子：算了，我再去搬兩天磚吧

  　　敗家子三號·宋行：什麽？這不都是生活必須的嗎？哪裏敗家了

  　　敗家子四號·小碗：啊？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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