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空曠而簡陋的院子裏，男男女女擠在一起，像是犯了什麽錯一般站在一堆

  　　從高到矮，一個個自覺低著腦袋，仿若老鼠見了貓一樣，不敢去看站在最前麵的人。

  　　這最前麵，四五個人站在一起，一個個身姿挺拔，不苟言笑，麵容嚴肅地看著他們。

  　　氣氛很是凝滯

  　　看著總算是老實了的曲家人，李書記擦了擦汗，再次感謝旁邊的公安同誌，果然，這部隊出來的就是靠譜。

  　　“咳咳，說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場鬥毆，不，應該說是單方麵毆打結束了，李書記總算是有機會問來龍去脈了。

  　　不過他這說完話了，場麵依舊很安靜，在場沒一個人理他的。

  　　石貴倒是想要說話

  　　“呀呀啊……”隻可惜，他腫著一張臉，想要說話，那說不清楚，隻能聽到疼痛帶來的不時斯哈聲。

  　　他頭發被薅掉一揪，臉上青紫發腫，本來好好的一身衣服變得破破爛爛，上麵黃白交加，還沾染了不少回城，看上去狼狽得不行。

  　　李書記光是看著都有些牙疼，眼皮子跳了跳，看向不發一聲的曲家人，再看向嚴肅著臉的派出所的同誌，訕訕開口。

  　　“咳咳，連同誌怎麽看？”

  　　連均嚴肅這一張臉，看向這邊聚眾鬥毆一看就是一家子人的曲家人，再看看受害人石貴，更是皺著眉頭，聲音沉沉。

  　　“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連均開口，曲家人總算是給了些反應了。

  　　“公安同誌，這真不怪我們，是這狗東西欺負我家崽子啊，你們看看看”

  　　宋行拉著曲六和曲八出來，一把扒下他們的衣服，指著身上傷痕。

  　　“這兩小子都被打成這樣了，我們這不是氣不過嗎？”

  　　說著，宋行再狠狠掐了兩小子一下，示意他們說話。

  　　“嘶，就是，就是，是這老不死的先打我們的。”曲六和曲八齜牙咧嘴地解釋

  　　“我們就是過來賣東西，他就無緣無故打我們，這都是他的錯。”

  　　“對對對”

  　　宋行抱著小桃桃給他們看，“你們看我家小崽子多可憐，那狗東西欺負這倆臭小子就算了，就我這乖巧可愛的小閨女她都欺負，這還是人嗎？”

  　　宋行越說越氣

  　　“這狗東西以後見一次揍一次……”

  　　“咳，爸”柿子趕緊拉人示意

  　　這在公安同誌麵前說這些，這不是找事嗎？

  　　“不抓，不抓爸爸哥哥”

  　　見證了整個過程，小桃桃眼睛紅紅的，掙紮著要下來，一下地，邁著小步子朝著連均那裏跑過去，在所有人意外的神色下，一把抱住連均的大腿。

  　　“不，不抓人啊”

  　　抱著人的大腿，小桃桃抬著腦袋，小揪揪散開，委委屈屈哄著一雙眼睛，帶著哭腔再次強調。

  　　“不抓啊，抓，抓桃桃吧，嗚”

  　　一想到自己要變成坐牢的被關著的小桃桃，小桃桃好難受，一隻手抱著連均不放，另一手開始抹著眼淚花，委委屈屈繼續說道。

  　　“關，關我吧，反正小桃桃也不幹活。”

  　　說著，看著還是‘不為所動’的連均，小桃桃抽泣了兩下，又小心翼翼地商量。

  　　“可，可不，可以少關兩年，我還要給奶養老。”

  　　她可是聽說了，那些個壞蛋被關起來就沒回去過了。

  　　嗚嗚，桃桃變成壞桃桃了。

  　　“爸爸的桃桃崽啊”

  　　這一幕，李書記都被感動了，更別說曲家人了，宋行那心裏是暖得都要化水了。

  　　“把爸和桃桃一起關進去吧，雖然這關進去了公社的玉米就沒地方賣了，這大家也就賺不了錢了，但是我們遵紀守法，不光小桃桃，把這兩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也一起關進去吧”

  　　“這小崽子千辛萬苦跑到公社上，可不就是為了賣點東西，哪裏知道收購站的危險啊……”

  　　聽得在場所有人眉頭一跳一跳的，尤其是後麵一直在看熱鬧的各大隊的大隊長們。

  　　看屁啊看現在，這可是他們賺錢的路子，絕對不能有問題，一個個也走上來跟著求情了。

  　　“這孩子還小，那裏能關呢？”

  　　“不就是打架嗎？這鄉下誰還沒打過架？”

  　　“這要是誰欺負我家孩子我也得揍”

  　　……

  　　李書記下意識看向被人群驅趕到一邊急急嚷嚷怒氣衝衝但是話都說不出來的石貴，嘴角抽了抽。

  　　這打架能一樣嗎？

  　　所以不得不說宋行鬼機靈了，這一拉就把所有大隊一起拉進來了，李書記都覺得有些頭疼。

  　　“連同誌，這關人還真的不至於，就是這石貴被打成這樣子，也說不出話來，收購站也被幾小子弄得一團亂……”

  　　因此，李書記的意思就是搞清楚事情賠點錢就差不多了。

  　　“李書記的意思是就我家兩崽子在收購站沒事上躥下跳，而這人就跟死了一樣站在那裏看什麽都沒幹？”

  　　這話宋行可就不依了

  　　雖說當了大隊長以後宋行穩重了那麽一點，但是這麽幾十年的混不吝可不是簡單就變的。

  　　“不是這個意思”李書記牙疼

  　　“那您是什麽意思？這我家崽子一個個被欺負的，看這紅紅的眼睛，您咋就這麽偏心？這公社收購站是您親兒子，我們這些大隊就是後的，非要落一頭？”

  　　“咳，這你說的”雖然李書記自然是更想要維護收購站，但是這話可不能說

  　　“這不是在問情況……”

  　　“這問情況怎麽就定性了？別的不說，就我家這窮的樣子，這收購站絕對不是這兩崽子弄的，什麽要賠錢他們可有數得很。”宋行說的理直氣壯

  　　曲家人：……

  　　不是，瞎說什麽大實話呢？

  　　“就是就是，明明就是這個狗東西先動手的，這雞蛋也是他砸的，我們才沒有動手。”曲六激動撇清

  　　“本來我們在一邊跑著，這可都是繞著東西跑呢，不然能被他給打到？這人自己發瘋，直接推到雞蛋還說是我們弄的。”曲八也生氣

  　　“就沒見過這麽陰險的小人”

  　　“你們是說石貴自己打碎雞蛋陷害你們？”李書記質問

  　　“我沒有，就撕打門故意打碎七蛋”

  　　石貴一字一字，依舊口吐不輕地為自己辯解，看向曲家人目光是滿滿恨意。

  　　“公安同誌，坐牢，賠錢。”

  　　“書記，信我。”

  　　這說起來收購站雖然在幾人爭鬥之下亂糟糟的，但是說起來損失就主要是那一堆雞蛋了，裏麵有上百個雞蛋，那可是好幾塊錢。

  　　不過現在雙方各執一詞

  　　一邊是收購站工作人緣，一邊是兩鄉下皮小子，李書記自然是更相信石貴，認為曲六和曲八推卸責任。

  　　他皺著眉，直接說道，“雖然你們年紀小，但是得有擔當，可不能撒謊推卸責任”

  　　“壞人，嗚嗚”軟軟糯糯又帶著生氣的聲音打斷李書記的話，也阻斷了宋行正要撒潑的話

  　　眾人看了過去，驚了

  　　不是，這小崽子，什麽時候從抱人大腿到被人抱在懷裏的？

  　　“壞人”小桃桃繼續生氣地說道，“壞，壞老頭”

  　　麵對眾人驚異的目光，連均麵不改色地繼續抱著軟軟的小桃桃，然後在她頭上輕輕拍了拍。

  　　“小孩子不能罵人”

  　　小桃桃癟了癟嘴，委委屈屈繼續說道，“壞人”

  　　連均這次就當做沒看到一樣了，他總算是動了，抱著人往李書記這邊走過來。

  　　“連同誌，你看這？”李書記看著瞪著他的小桃桃，有些無奈。

  　　“曲六和曲七身上沒有一點雞蛋液，就連腳邊都沒有濺到。”連均目光如炬，“這位石同誌身上倒是不少。”

  　　石貴慌亂一瞬，連忙說道，“他，他們打我弄上的”

  　　“這也有肯可能，但是在場所有人身上都沾上了雞蛋液，就曲六和曲八身上沒有，說明他們離雞蛋倒下來的地方有段距離。”

  　　石貴咬牙，繼續慌亂辯解，“用東西砸的”

  　　“如果是砸的，那砸到的東西上也會有雞蛋液，但是剛才都沒看到。”

  　　“都，都是他們打鬧……”

  　　其實連均說的都不能算是決定性證據，但是看石貴這模樣，大家還能又什麽不了解的？

  　　這雞蛋還真的是石貴自己推的栽贓給兩孩子

  　　“石貴，你，你糊塗啊”李書記此刻又是尷尬又是氣憤

  　　“都，都是他們害的”石貴這下也不掩藏了，咬牙道，“還不是他們先上躥下跳，我這一不注意，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撒謊”曲六跳出來，“我們明明是來賣知了殼的，我之前聽說是九毛錢一斤，結果你一開始說是八毛錢，又說七毛錢，本來七八兩的知了殼你說隻有四兩”

  　　“小桃桃就說不賣了，你就開始罵桃桃，然後還打我們。”

  　　“好啊，你竟然還敢坑我家崽子。”宋行現在出奇憤怒

  　　這可是錢，竟然敢坑他家小桃桃的錢，那可是好幾毛啊

  　　“李書記，這事你得給崽子個交代，他們找點東西不容易，這可是好幾毛錢啊，這說大了，可不是侵占公家財產。”

  　　這事不用他說，李書記都知道嚴重性，本來還是尷尬的臉色嚴肅起來。

  　　“他們說是真的？”

  　　“我，我”在他們說出來的時候石貴就大感不妙，這挖公家牆角，可是大事情。

  　　他之前也不過是仗著小孩子不懂，這才敢這樣做，平時都小心得很的

  　　“我就是和小孩子開玩笑”石貴咬牙，頭上流汗，能屈能伸地對著曲六和去吧道歉。

  　　“我就是和你們開玩笑的”他扯了扯嘴角，試圖露出個和善微笑

  　　配上那一張青紫的臉，還有泛黃的牙齒，曲六曲八打了個寒顫就往後退

  　　這也太恐怖了

  　　事情到這裏，已經從簡單的打架事件上升到挖公家牆角事件了。

  　　看著被帶走的石貴，宋行幾人臉上掛上了興奮笑容

  　　哎呀那他們是不是就沒有關係了？

  　　哪知，剛這樣想著，他們就對上連均嚴肅的臉，聽著他說道。

  　　“你們幾個雖然是護孩子，但是到底下手過重，就去大隊開荒吧，一人開荒一畝，我們到時候回去檢查。”

  　　曲家這時候在場的人

  　　宋行，柿子，小桃桃，曲六，曲八，曲四，曲三，曲二伯八個人

  　　八畝地

  　　“太，太多了吧？”大家倒吸一口涼氣

  　　“三個孩子就算了，其餘五個人，五畝地”連均又道

  　　“等等，四個，四個孩子，柿子才十四歲不到，也是個半大孩子。”宋行拉出柿子，討價還價

  　　看著身高一米七幾的柿子，連均沉默了，很懷疑他這是為了減少懲罰

  　　“真的，公安同誌，你可以去我們大隊上問，我們家裏人都長得高。”

  　　“那便四畝地吧”連均暫時相信他，不過視線在柿子身上多看了幾下

  　　這可是個當兵的好苗子

  　　事情也就暫時的解決了

  　　就是吧，宋行等人本來是好好來大隊上開會邀功的，現在卻帶著四畝開荒地的懲罰回去

  　　看著兩個個惹了事的小崽子

  　　武曼珠手拿木棍，目露猙獰，手起棍落，院子中嗷嗷的叫喊聲不斷

  　　至於為什麽隻有兩個小崽子

  　　小桃桃這麽乖，怎麽可能會惹事呢？

  　　坐在屋簷下，看著兩哥哥挨揍，乖乖啃著白饅頭的小桃桃不住點頭，麵露嚴肅。

  　　這怎麽那麽像那殺那個雞敬那個猴呢

  　　“媽，快別打了，兩小隻也就是帶著小桃桃走了兩個多小時山路而已”

  　　“他們也就是像賺點錢存幾塊錢私房錢”

  　　“也就兩隻野雞四個雞蛋……”

  　　與此同時，站在一邊的宋行一邊和曲小碗吹著今日的戰績，一邊在武曼珠快要停下來的時候添油加醋，看得曲家人腦殼疼。

  　　突然，本來還在煽風點火的宋行好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一下子跳了起來，拍了拍腦袋。

  　　“差點就忘了”

  　　作者有話說：

  　　今日崽崽戰績

  　　價值六毛錢的知了殼，1

  　　身價五六塊的野雞，2

  　　野雞蛋，4

  　　竹筍炒肉+1+1+1+1感謝在2022，04，22 03:28:18~2022，04，23 00:30: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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