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薑一白      更新:2022-08-13 21:40      字數:9723
  第28章

    孫淼的話無疑是在湖水中丟下一顆滾燙的熱石球, 平靜的湖麵立刻炸了鍋。不在崗的幾人紛紛圍過去,七嘴八舌問起來,“盛團長和他妻子的關係到底怎麽樣啊?這每個領導的家屬我們都見過了, 就是沒見過盛團長的,實在是太好奇了。”

    “不對吧,”孫淼故意逗這幾個小姑娘, “崔浩宇的家屬也沒來,怎麽沒見你們關心。”

    “他……沒什麽興趣知道。”

    孫淼哼了一聲, 笑道:“你們還不是看人家小盛長得好,就喜歡八卦。”孫淼有意無意看向夏挽柔, 後者戴著耳機,似乎正認真工作,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不過這把戲也就騙騙別人,像孫淼這種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一眼就看出夏挽柔的小把戲。

    孫淼本來隻想點到為止,但一看假模假樣的夏挽柔,就有了多說幾句的心思。她輕咳一聲, 故意大聲說道:“他倆啊,是自由戀愛, 小盛老婆挺年輕的,長相嘛,沒見過, 但是小盛對她可真是……嘖, 一往情深。”

    孫淼看向夏挽柔。

    夏挽柔的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動作幅度很小, 幾乎微不可查。

    孫淼露出勝利的笑容, 她繼續說道:“小盛其實很關心他老婆, 隻不過你們都不知道罷了,這幾天他和老婆鬧矛盾,哎呦,你們可不知道哦,把他給愁的哦,在我家喝了不少酒。小盛這個人你們是知道的,平時基本不沾酒,誰勸都沒用,結果呢,為了人家借酒消愁了。”

    “哇,真沒想到,原來盛團長是弱勢的一方啊。”

    “可不,我看他要死要活的,我都快不認識他了!”孫淼一頓,故作裝作不認識夏挽柔似的,環視一圈,問道,“那個和小盛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話務員在哪?今天怎麽沒來?”

    立刻有人看向夏挽柔。

    孫淼故作沒看見,說道:“沒來是吧?唉,她這個人也真是的,小盛都是有婦之夫了,她怎麽還能讓這種謠言傳出來?這不是存心要毀小盛的前途嘛,你們幾個,以後也別亂嚼舌根了,你們是不想讓小盛好了?”

    幾人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們也將私下議論議論,平時哪敢跟別人說啊。”

    “你們離那個話務員也遠點,我看這謠言就是她傳出來的!”孫淼邊說邊看夏挽柔。

    幾個話務員麵麵相覷,“怎麽這麽說?”

    “小盛說了,他和那個話務員過去根本沒談過戀愛,他的性格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往外傳這事。而且他倆是在鄒市讀得高中,他們高中的事,怎麽就傳到這裏來了,你們想想,這謠言到底是誰傳的?”

    話務員們恍然大悟。

    仔細想想,這事確實奇怪,雖說部隊裏是有幾個鄒市人,但這謠言傳得也太快了。就盛謙知的性格,即便他談戀愛,也不會高調得滿城皆知吧?

    大家明白的同時,心裏有些不舒服。

    她們一直覺得夏挽柔生得好看,性格還好,是難得一見的不矯情的美女,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有這麽多小心思。這平時得多能裝啊!

    孫淼又說了幾句,才挎著買菜的籃子離開。

    話務員們小聲聊了幾句,直到有人提醒她們夏挽柔還在,這才散去。

    待此話題過去,夏挽柔才麵無表情地抬起頭,放下耳機。

    她抬頭看著其他裝作沒事的人,緊緊攥住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

    能不能和這幫人和睦相處,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孫淼說的話。盛謙知回鄒市,不是為了離婚,而是要去哄沈棻?這怎麽可能!

    她不相信!

    *

    不用照顧兩個孩子,沈棻有更多的時間做糕點,這倒是方便了她。

    李老師被氣走後,唐雪梅倒是嚷嚷著頭疼腳疼,還讓盛行送她去醫院。盛行太了解親媽了,他當然知道唐雪梅是裝的,畢竟親媽在喊疼的時候,連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

    演技差得盛行想閉眼睛。

    考慮到自己的生活隻有吃飯這點樂趣,萬萬不能再斷了吃飯的路,盛行選擇把親媽扶進屋裏休息,沒去醫院。

    於是沈棻就更能安心做點心了。

    不知盛謙知何時才能找到電烤箱,沈棻還在研究新點心。

    她記得日後的盛淮蔭總是吃一個叫做蛋黃酥的東西,還有栗子糕、棗糕,她都得學著做做。如果能順利離婚,她怎麽也得分些錢來,靠這些點心開個店不是問題。

    這麽一想,沈棻都有些期待離婚了。

    沈棻做了一鍋栗子糕,在嚐過口味後裝在盤子裏,故意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盛行果然聞著味來了。

    晚上吃的是唐雪梅做的雞蛋炒尖椒,真是奇了,這麽普通的一道菜,唐雪梅硬是做得讓人難以下咽,盛行都想和他親媽說,以後別放調料了,直接下鍋吧,隻要熟了就行。

    當然,他不敢。

    盛行看著沈棻捧著的盤子,直想流口水,“嫂子,你這是……”

    “做的新點心,”沈棻說,“一會兒我去接孩子們,得讓他們嚐嚐口味。”

    盛行:“……,嫂子,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興許我也是個人?”

    沈棻:“??”

    小叔莫不是餓傻了?

    盛行賠著笑,“我幫你嚐嚐吧。”

    沈棻:“噗。”

    要不怎麽說民以食為天,近兩年盛行雖然不再為難沈棻,但要說他們關係親近,那顯然是不可能的。這餓了幾天,盛行對她的態度是突飛猛進嘛。

    “當然可以,”沈棻遞給盛行一個,“可惜剩下的要拿去賣,不能給你太多。”

    “沒關係沒關係,”盛行的眼中隻有栗子糕,他麵(歡)無(天)表(喜)情(地)接過來,都沒顧得上平日裏最在意的吃東西前要先洗手,直接咬了一大半,“唔……好吃!”

    栗子糕比山藥糕甜一些,但嚼起來更香,吃多了也不會覺得膩,比山藥糕還要好吃!

    盛行很快吃完一個,意猶未盡,眼睛又瞟向了栗子糕,“嫂子,這些都是要讓淮蔭和淮先嚐的?”

    “沒,是要拿去賣。小叔,可真不好意思,我這不想開個糕點店,得盡快攢些錢。”

    “賣啊……”盛行惋惜了一秒,猛地又打起精神來,“哎呀,嫂子 ,你放到店裏賣,和賣給我,那不是一個樣麽,這樣,你賣我……四塊,我給你錢,行不?”

    沈棻很驚恐,“這怎麽好意思,你都給我飯錢了。”

    “沒事沒事,”怕沈棻不願意,盛行忙說,“你這不是還要成本嗎,該給錢該給錢。”

    沈棻想笑,但怕戲搞砸,隻能在心裏笑。

    之前她讓盛行付錢吃飯,盛行還氣呼呼的,給錢時極為勉強,現在怎麽就要主動送錢了?

    真是多虧了唐雪梅啊。

    沈棻誠懇道:“這樣啊,那我就收個成本錢吧。”

    “太好了!”他嫂子可真善良!

    今晚他終於不用餓著肚子睡覺了!那滋味,真是比讓他承認自己長得醜還要難受!

    沈棻順理成章地收了盛行的錢,一點愧疚都沒有。她放下錢和糕點,正要去接盛淮先和盛淮蔭,又有兩單生意上門了,都是從周天成的甜品店裏買過沈棻的糕點,但她送過去的糕點實在不多,經常買不到,隻好上門來“預定”了。

    沈棻記下她們的信息,約好第二天送貨上門。

    送貨這事,說簡單是簡單,說麻煩也麻煩。

    盛家隻有自行車,還不太好騎,唐雪梅舍不得換新的。沈棻隻能騎著自行車去送貨,走的公裏數多了,還是很累的。而且現在沒有手機地圖,若是去陌生的地方,她還要對著紙質地圖看,實在麻煩。

    外送的事,她還是得好好想辦法解決。

    如果以後她有錢了,一定要開個外送公司,專門幫各個店鋪送貨上門!

    預定點心的事耽擱了時間,沈棻趕到楊珂家時,比說好的時間晚了半個小時。沈棻緊趕慢趕,跑得氣喘籲籲,在客廳坐了兩分鍾還沒緩過來。

    楊珂去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心疼道:“這才幾點鍾,你急什麽?怕黑的話,一會兒我和老張一起送你回去,正好我倆也散散步。”

    “不用……”沈棻等氣息平和,才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笑道,“不是怕黑,這不是比說好的時間晚了嘛。”沈棻看了眼臥室的方向,張路遠就在臥室裏看報,“有沒有打擾到張叔叔?”

    “沒,他今天不去補課,一直在家裏,和孩子們玩得挺開心的。”

    盛淮先挺起腰板,“姥爺還誇我了呢,他說我做題認真仔細,媽,你還說我馬虎!”

    “是嗎?算術題都沒做錯?”

    盛淮先挺起的腰板收了收,“錯了3個……才3個而已嘛!”

    沈棻又問:“淮蔭錯了幾個?”

    盛淮先:“……”

    他凶巴巴地看過去,“不許說!”

    盛淮蔭沒張嘴。

    沈棻說:“哦,看來哥哥比你錯的少。”

    盛淮先哭喪著臉,質問盛淮蔭,“不是讓你不許說嘛,你怎麽還偷偷告訴媽媽?”

    盛淮蔭:“……”

    他這個弟弟是傻子嗎???

    “胡說八道什麽,我是看你的反應知道的,”沈棻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要被盛淮先笑死,她把兩個兒子摟在懷裏,說,“你錯幾個不是問題,問題是,你總是錯類似1+1的問題,是你會的題目,以後要把自己會做的題都做對,知道嗎?”

    盛淮先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1+1=2,這麽簡單的題誰都會,他什麽時候做錯過?他媽就會說瞎話!

    他今晚錯的明明是2+3這道題!

    不過他連23*12都算得出來,隻是看錯了嘛!

    回家的路上,沈棻還在擔心兩個孩子和張路遠相處得是否愉快。

    盛淮先嘰嘰喳喳地匯報道:“姥爺對我們可好了,他給我們削蘋果吃,還給我們切西瓜,哦,今晚是姥爺做的飯,他給我們做的紅燒肉,特別好吃!”

    盛淮蔭補充道:“做完作業,他教我們下棋了。”

    沈棻問:“什麽棋?”

    盛淮先搶先道:“我來說我來說,是、是……”

    叫什麽棋來著?

    盛淮先凝神細思好半晌,才嚷道:“是踹一腳,走一格的士兵,還有亂飛的炮彈,不能直接打人,隻能打後麵的人,太沒用了!”

    沈棻:“……”

    她該怎麽在不傷兒子的自尊心的同時,告訴他這叫象棋?

    “姥爺還帶我們玩了數字遊戲,”盛淮蔭大約心情很好,難得多說了幾句話,“拚數的,很有意思。”

    見盛淮蔭開心,沈棻也開心,她揉了揉盛淮蔭的頭發,說:“你們喜歡玩就好。”

    沈棻先前還怕孩子們和張叔叔相處不來,現在看來,張叔叔起碼不會討厭他們。而且他是老師,最懂如何教書育人,帶孩子們玩的都是益智遊戲,既能開拓智商,又能讓他們玩得開心,實在是很不錯。

    要是張路遠能一直帶著他們,也挺好。

    可惜,沈棻不能總麻煩人家。

    而且張路遠是個守原則的人,平時家長想送禮,他都會嚴厲地斥責回去,沈棻也不能用錢來解決這件事,實在頭疼。

    沈棻說道:“姥爺給你們做好吃的,還帶著你們一起玩,你們可不能惹姥爺生氣,知道嗎?我記得過幾天就是姥爺的生日了,你們給姥爺送份生日禮物好不好?”

    盛淮先立刻捂緊自己的口袋,可憐巴巴道:“媽,我沒錢!”

    兜裏一共五毛錢,還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沈棻讓他去買本子的,後來他堅持用本子的背麵又寫了幾天,才省下的錢!他都不舍得花!

    沈棻哭笑不得,“你才這麽小,怎麽就當守財奴了?”

    “我要娶媳婦啊,”盛淮先振振有詞,“奶奶說了,沒錢的人討不到媳婦,我得當有錢人。我現在已經有五毛錢了,班裏的小花可佩服我了,我得從現在開始攢錢!”

    沈棻:“……”

    可真是個做生意的料。

    她回頭得提醒小花,可千萬別被隻有5毛錢的男生騙了,嗬。

    “不是讓你們花錢,你們兜裏有多少錢,我還不清楚?是讓你們親手做禮物送給姥爺,知道了嗎?”

    盛淮先愉快地點點頭。

    隻要不動他的錢,怎麽都行,沒了這5毛錢,小花還能跟他一起玩麽!

    雖說是不動他們的錢,不過眼下他們已經上小學了,興許是該培養他們管理零花錢的意識了。沈棻琢磨著,這兩年她得把給孩子們零花錢的事提上日程。

    再讓盛淮先以為5毛錢就能娶到老婆,那可就糟糕了:)。

    沈棻和孩子們聊天時很專注,完全沒注意到街對麵一直有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

    等他們離開家屬院,那雙眼睛才收了回去。

    李老師捂著心髒,想到即將飛了的補課費,心痛的厲害。李老師和張路遠雖然不在同一所學校工作,但附近住的都是學校的老師,會遇到沈棻也不奇怪。

    李老師卻不知道這層關係,他是剛吃過晚飯,出來遛彎的,本來心情就不好,沒想到竟然還能在這裏遇到沈棻。

    更生氣了。

    李老師拉住和沈棻同方向來的人,問道:“他們三個是從誰家出來的?”

    “不知道……好像是從後麵那棟樓。”那人指了一下。

    李老師又問了幾個人,才打聽道,沈棻是從張路遠家出來的。不過他問的這幾人,都是大老爺們,對別人家的情況不了解,沒人知道沈棻和張路遠的關係。

    李老師聽了,更是生氣。

    沈棻說是把孩子們送到姥爺那裏了,但他知道張路遠啊,張路遠隻有一個兒子,在部隊呢,還沒結婚,哪來的外孫?難不成是他又結婚了?但也不能生出沈棻那麽大的孩子啊!

    李老師轉念一想,有點明白了。

    這沈棻應該是嫌他貴,不想在他這裏補課!

    不僅耽誤他賺錢,還用舉報威脅他,現在竟然還被他發現,有別的老師在給孩子補課!說是姥爺就能解決這事了?

    李老師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他可早就聽說,張路遠一直在課後給班裏的學生補課的,還能有假?!

    現在這事抓得挺嚴,李老師沉著臉,若有所思。

    *

    有關盛謙知回家這事,唐雪梅鐵了心要讓沈棻吃癟,根本沒將這事告訴她,隻是自己背地裏偷偷給盛謙知準備東西。沈棻全程沒摻和,樂得自在。

    離盛謙知明確告知唐雪梅要回來已經過了幾天,唐雪梅是天天在心裏念叨著這事,沈棻卻像沒事人似的,根本不關心盛謙知的事,整日隻忙著她的點心。

    唐雪梅越忙越氣,隻能想著,等盛謙知回來,沈棻就老實了,以此來安慰自己。

    晚上,沈棻提前去楊珂家接上兄弟倆,去了周天成的店裏。

    她答應過兄弟倆,今天要帶他們去周天成的店裏嚐點心。

    盛淮先是隻要有吃的就開心,盛淮蔭則是對點心情有獨鍾,因此兄弟倆都很開心。盛淮先張牙舞爪的,看著就快原地起飛了。

    周天成的店早已過了關門的時間,但他特意給三個孩子留了點心,每樣都留了三份。

    眼看著平時隻能在貨架裏看看的東西,現在都擺在牌子上等著自己吃,盛淮先直接在原地蹦了三蹦。

    “太好嘍,我要敞開肚皮吃!”

    周甜笑嘻嘻地端了一盤糕點遞給盛淮先,“吃吧吃吧,我爸做得點心可好吃了!”

    盛淮先卻冷眉一豎,“我媽做的才好吃!我媽做的點心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點心!”

    周甜不甘示弱,“鄰居們都說我爸做的好吃,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不喜歡吃,幹嘛要來買!”

    “哼,我媽做的點心也有人買,還賣得很快呢。”

    沈棻:“……”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她的蠢兒子將來若是討不到媳婦,興許不是5毛錢的問題?

    在盛淮先和周甜鬥嘴的時間裏,盛淮蔭已經默默吃掉一塊蝦酥。

    沈棻想到什麽,她朝盛淮先招招手,又對周甜說道:“甜甜,你先去和淮蔭玩一會,好不好?”

    聽到沈棻的話,周甜立刻眉開眼笑,“好呀好呀,淮蔭哥哥長得好看,我樂意和他玩!”

    “啥?!”盛淮先炸毛了,“我長得不好看嗎?!”

    周甜認真地看了盛淮先一會兒,說:“還行,但是不如淮蔭哥哥好看。”

    盛淮先:“……”

    他!哪!裏!不!如!盛!淮!蔭!了!

    從小到大,盛淮先就沒受過這窩囊氣!甭管是大人還是小孩,誰見了他不誇好看可愛英俊帥氣!周甜這小屁孩,什麽都不懂!

    而且……

    “喂,我和我哥都比你大,你怎麽管他叫哥哥,不叫我哥哥?”他天天給人家當弟弟,早就不開心了好嗎!

    周甜依然很認真地回答盛淮先,“因為隻有好看的才是哥哥呀,比我小的,隻要好看,也是哥哥!”

    盛淮先:“……”

    好想找牆撞一撞啊。

    盛淮先悲憤地走向沈棻,“媽媽,我們以後不要跟她玩了,好不好,她小小年紀她就,她就眼神不好使!”

    沈棻是又好笑又無奈。

    聽他們的對話,沈棻挺開心,但這兩個孩子扯著嗓子對話,這分貝都快能把房頂嚷破了,沈棻聽得頭疼。養孩子太多就是這一點不好啊,等欣欣長大了……嘖,想想就很酸爽。

    “你倆都很好看,但是每個人的眼光不同嘛,就像你喜歡我做的點心,甜甜喜歡周叔叔做的點心,一樣的道理。”沈棻耐心說道,“也有很多人誇你長得好看啊,對不對?”

    盛淮先依然委屈,“哼,可是,可是……”

    “怎麽了?”

    盛淮先說:“可是她是女孩子……”

    他怎麽能在女孩子麵前,輸給他那沒趣的哥呢!

    不行!絕對不行!以前見過的奶奶們,都是更喜歡他的!

    沈棻:“噗。”

    蠢兒子對娶老婆這事如此上心,看來她以後是不用擔心他討不到媳婦了。

    沈棻和盛淮先說話的功夫,周甜已經去和盛淮蔭說話了。周甜大約挺喜歡盛淮蔭,一直往他手裏塞點心,還附帶給他介紹每種點心是什麽口味,如何做的。

    盛淮蔭一直不說話,但周甜遞給他什麽點心,他就吃什麽,倒是挺聽話。

    周天成忽然笑出聲。

    沈棻好奇地看過去,“笑什麽?”

    “看著他倆,想到你和你丈夫了,”周天成笑道,“今天梁雨和我說,她見過你和你丈夫在一起的狀態,說是他的話很少,一直都是你在說話?你倆還挺甜蜜啊。”

    沈棻默了幾秒鍾。

    沒有回應的狀態,在他們看來竟然是甜蜜?

    沈棻無心與周天成辯解這檔子事,她笑著敷衍過去,便把盛淮先拉到一邊,趁盛淮蔭的注意力都在點心和周甜身上,低聲問道:“我讓你做的事,你做了嗎?”

    盛淮先還在生悶氣,不開心道:“啥啊?”

    “看你哥呀,你忘了?”

    “哼,記著呢,我看了他這麽多年,也沒覺得他比我好看啊!”

    沈棻:“……”

    這事還能不能過去了?

    “我是說,讓你看他最近有沒有異常,你看了嗎?”

    “這個啊……我看了,我發現他最近不喜歡去廁所,特別不喜歡。”盛淮先掰著手指頭算道,“以前一天大概去四次,這兩天一次都不去,都要回家解決,這算嗎?”

    沈棻不解。

    不喜歡去學校的廁所……這能是什麽原因?

    有潔癖?嫌學校的廁所不幹淨?不能啊,以前都是好好的,而且盛淮蔭絕對不是不能適應環境的人。

    盛淮先又說道:“我前幾天在廁所遇到他時,還遇到大虎他們,有兩次,他都跟在哥的身後出來。”

    “大虎?是誰?”

    “高年級的同學,挺有名的,好像經常打架。”盛淮先挺起胸脯,“不過他們可打不過我,我可厲害了。”

    沈棻擰起眉。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盛淮蔭抗拒去學校,應該是在學校的廁所裏發生了什麽事,而且很有可能與大虎幾人有關。但她也清楚,盛淮先雖然年紀小,但體格卻很不錯,比他大兩歲的小男孩都打不過他,而且就算被更高年紀的同學欺負了,也不可能一聲不吭的。

    盛淮先打不過盛淮蔭,盛淮蔭就更不可能被人家欺負得不敢告訴家長、不敢去學校。

    再說,這倆孩子聰明得很,可不是隻會用武力解決問題的。

    看來還是要讓盛淮先再去打探打探。

    沈棻又叮囑盛淮先一番,便讓他去吃點心了。

    三個孩子都已經吃過晚飯,雖然他們貪吃,但到底沒能吃下去多少,剩下的便都打包帶回家。沈棻謝過周天成,幫著打掃過店裏後,一起拉上卷簾門。

    周天成看了眼時間,說道:“時間挺晚了,不太安全,我送你們回去吧,正好讓甜甜多動動,今天她可吃得太多了。”

    “才不多呢,”周甜拉著盛淮蔭的手走在前麵,她揚起小臉,很認真地算著,“淮先吃得比我多,他多吃了2、3、4……4塊!”

    盛淮先“嘁”了一聲,“我是男孩子,多吃點怎麽了,還有,你幹嘛隻拉我哥的手啊,你……”

    盛淮先很生氣。

    明明就是他更好看啊!

    說他不如他哥好看就算了,還隻拉他哥的手,不拉他的!太過分了!

    周甜乖巧地朝他伸出手,“你快走呀。”

    盛淮先:“……”

    他翻了個白眼,說:“我才不拉呢,我不拉女生的手,誰愛拉誰拉去。”

    ……

    沈棻啼笑皆非地聽著。

    還別說,若是盛淮先以後的妻子和周甜性格類似,那這個家裏……應該是真挺吵的。

    沈棻謝過周天成,本不想麻煩他多繞一圈路,但附近有條路沒有路燈,周天成怕他們出事,便執意送他們過去。

    鄒市近幾年發展迅速,雖然不及21世紀,但娛樂活動也是多了不少。這個時間,大街上還有不少人,許多都是剛從舞廳裏出來的。

    沈棻和周天成一路閑聊,快走到家附近時,迎麵走來一個中年女人,牽著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長得文文弱弱,像個瘦猴似的,眼睛一直在盛淮蔭和盛淮先身上轉。沈棻隱約覺得他們應該認識,但兩夥人即將擦肩而過,都沒有人主動開口打招呼。

    沈棻心裏正奇怪,盛淮先忽然大聲說道:“媽,他就是大虎!”

    這條胡同上沒有其他人,盛淮先的聲音透過風聲,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兩夥人都停下了,沈棻先是一怔,繼而皺眉看向大虎。

    大虎也不知怎的,立刻躲到中年女人身後。

    女人奇怪道:“你們是?”

    “就是他,”盛淮先搶著說道,“每次都跟在我哥身後,從廁所出來!”

    女人恍然大悟,“是同學嗎?不過你這孩子……好像年紀不大。”

    沈棻看向盛淮蔭。

    盛淮蔭微低頭,除了神情稍有落寞,似乎沒有其他變化。

    周甜卻在這時喊了聲“痛”,沈棻低頭一看,周甜和盛淮蔭還牽著手呢,她喊痛,大約是因為……盛淮蔭抓得很用力。

    盛淮蔭忙鬆了手,低聲說了句“抱歉”。

    “你們到底啥意思啊?”女人等了半天,都沒人給她答案,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盛淮先則像個小戰士似的嚷道:“他總跟著我哥一起去廁所,然後我哥就不敢再去廁所了,你應該問他是啥意思!”

    女人看向大虎,“有這事嗎?”

    大虎畏懼地縮了縮脖子。

    女人不耐煩地打了他一巴掌,“到底是咋回事,說清楚。”

    大虎心中害怕,但女人動起手來,不管不顧的,他隻能硬著頭皮說道:“我又沒說錯,他就是野種嘛,大家都這麽說,他沒爸!”

    “你胡說八道什麽!”沈棻一個沒攔住,盛淮先已經衝到大虎跟前,麵對比自己高幾年的同學,絲毫不怵,小拳頭直接往大虎肩膀上打,“我爸在部隊呢,你才沒爸!你沒爸!你是野種!”

    女人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啥意思,又見自己兒子吃虧,立即不樂意了,她剛想把盛淮先推開,沈棻搶先一步把盛淮先拉到自己身後,不給女人動手的機會。

    周甜也衝了過來,一副要陪盛淮先上“戰場”的樣子。

    周天成則往前走了一步。

    有男人在場,女人再想動手還擊,就不太敢了。

    她氣憤道:“你們怎麽回事,怎麽能動手打人?我打你們孩子幾巴掌,你們樂意?”

    沈棻沒有理會咆哮的女人,她冷冰冰地問大虎,“你為什麽要和盛淮蔭說這些?這是誰告訴你的?”

    大虎害怕地躲到女人身後。

    這話是他聽大人說的,他媽媽和幾個鄰居經常聚到一起聊這些八卦,大虎聽到過幾次,就記住了。他在班裏學習不錯,但老師對他們的成績很不滿意,經常在班裏罵他們。

    最常說的就是,他們還不如一個一年級的孩子。

    這個人自然就是盛淮蔭。

    前幾天,大虎考試考砸了,老師叫他單獨談話,竟然和他說,他做錯的那幾道題,盛淮蔭去年就能做對了!可把大虎給氣壞了,他怎麽可能還不如一個小屁孩呢!

    正巧那日大虎在廁所遇到盛淮蔭,就和幾個朋友一起追問他是不是真的做對了那幾道題,哪知道盛淮蔭根本不理會他們。

    大虎一生氣,就把他從他媽嘴裏聽到的話全說出來了。

    說了三四次後,他就再也沒在廁所裏遇到過盛淮蔭了。

    女人見沈棻凶自己的兒子,老大的不樂意,“說這咋了,又不是撒謊,這不是實話嗎?”

    “實話?”沈棻向女人走了一步。

    沈棻看著瘦弱,氣勢卻是迫人的,女人竟下意識向後退去。

    沈棻說道:“我們從未隱瞞過盛淮蔭的身世,他的父親是軍人,是在出任務時意外去世的,他是為了保護這片土地離開的。沒有這些軍人,你們能過上現在安穩的生活?你們能吃飽穿暖,還把孩子送到學校去上課?沒有他們,你們有機會在這裏胡說八道不當人?真是笑話!”

    沈棻一席話,憋得女人說不出話來。

    大虎則低下了頭。

    女人心虛,知道從這方麵和沈棻爭執是占不了上風的,便說道:“你不就是因為這個孩子才能嫁給你男人的麽,誰不知道你男人根本不是喜歡你才娶你的,你……”

    女人突然留意到周天成,語調立刻古怪起來,“哎呦,你男人不也是當兵的嗎,應該不會在這裏吧?這是誰啊,不會是你耐不住寂寞,勾搭的野男人吧?”

    “你別胡說,”周天成擰眉道,“我看你這兒子的嘴,就是跟你學的,當著孩子的麵,說這種話,你也好意思?”

    “我說什麽了?我說的都是實話!誰不知道她不招婆家人待見,天天被婆婆罵?這換做是我,早受不了回娘家了,也就她吧,”女人輕蔑地看向沈棻,“真能忍,沒臉沒皮的,我看你還是別忍了,就你這張嘴,遲早被人踹了!”

    幾人越爭越厲害。

    盛淮蔭埋下頭,眼角隱約有淚水在打轉。

    都是因為他,媽媽才會和別人吵起來。

    周甜留意到盛淮蔭的異常,她跑過來拉住盛淮蔭的手,雖然已經六歲,但說起話來還是奶聲奶氣的,“淮蔭哥哥,他們是壞人,你別聽他們的,你爸爸真厲害,是最可愛的人!”

    盛淮蔭眉頭一動。

    他茫然地抬起頭,看向周甜。

    周甜嘿嘿一笑,說:“阿姨說了,我們多虧了他,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呢。”

    盛淮蔭被周甜逗笑,眼淚差點滾下來。

    他立刻偏開頭,想把眼淚擦幹,一轉頭,卻看到離他們十幾米遠的地方,出現一高挑的人影。

    這人影……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