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老家

  　　203宿舍的女生們陪林薇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姚怡辰造謠抹黑林薇的這件事, 還是陳甜甜同學最先發現的——她每天都會關注姚怡辰的主頁動態。

  　　“薇薇，姚怡辰的腦子是不是有病啊？她被開除關你什麽事？！”看見林薇被黑後，陳甜甜衝到了她的桌位上, 把姚怡辰的視頻給她看，自己的偶像濾鏡都碎了一地。

  　　連她這樣和林薇不太熟的人都知道：林薇絕對是個好女孩, 她的人品性格一向都沒的說。班上誰不知道林薇從來不會搞陰暗小心思，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學習上。

  　　林薇這樣的女生, 不爭不搶不偏不倚, 她怎麽可能會故意告姚怡辰的黑狀？

  　　還說一中的老師不分好歹？！

  　　汪夏、付心田和譚倩汐也衝了過來, 大家看了姚怡辰的造謠視頻，都替她打抱不平：“姚怡辰不是自己作死偷竊被開除的嗎？她怎麽好意思把這件事公開說出來？！”

  　　“姚怡辰退學以後真的是越來越不要臉了，還故意倒打一耙誣陷你！”

  　　“薇薇，咱們不理會這種死不要臉的女生, 她以後肯定沒好果子吃！”

  　　“……”

  　　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老天爺從不遂人願, 結果把所有的麻煩都扔在她的麵前。

  　　林薇歎息一聲, 她隻想好好靜下心來參加高考, 某些人還要扼殺她的夢想？！

  　　……

  　　放學回到宿舍, 付心田她們第一次打開了姚怡辰的個人主頁。

  　　姚怡辰是今年1月份在國外某社交平台上火起來的。她當時化著網紅濃妝，穿著一條“鑲鑽版辛德瑞拉公主裙”，腳踩一雙真水晶打造的高跟鞋, 拍了一段個人vlog。

  　　視頻裏，她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尊貴美麗的公主範，背後是墨爾本大學的天鵝湖, 她的姿態就像白天鵝那般優雅。

  　　這段視頻一下子在留學圈裏火了起來, 姚怡辰脫離了學校後, 確實很會用心展現自己的美貌。

  　　據她介紹：這條辛德瑞拉公主裙價值200多萬, 裙擺上麵鑲嵌的是施洛華世奇水晶鑽，每一顆都價值上萬。

  　　這是她的爸爸，某個上市公司老總送給自己的18歲成人禮。

  　　……

  　　看著看著，三個女生漸漸從氣憤填膺變得沉默不語。

  　　這窮極奢侈，這穿著打扮，這走在時尚最前沿的品味……怪不得姚怡辰能當網紅。

  　　她們和姚怡辰的生活水平差距，簡直不在一個平行世界裏，甚至是嫉妒都嫉妒不來的那種。

  　　付心田十分不理解道：“姚怡辰她在澳洲混的這麽好，還提自己的輟學黑曆史做什麽？難道她隻是想單純惡心一下薇薇嗎？”

  　　譚倩汐比較懂網紅營銷那一套，她看出了點端倪：“你們看，姚怡辰最近的人氣在走下坡路，她以前的視頻播放量都有好幾百萬，現在隻剩下了三四十萬。但昨天接受采訪的這一段黑曆史視頻，一天的播放量就超過了百萬……”

  　　汪夏聽明白了：“先自爆輟學黑曆史保持話題度，再造謠中傷毀了薇薇的名譽……這個姚怡辰她是想一箭雙雕，用心極其歹毒險惡！”

  　　林薇也是這麽想的——姚怡辰一開始是營銷留學圈裏的名媛人設，靠顏值和鑲鑽公主裙來吸粉，但這樣走紅的保質期很有限。

  　　現在是網絡時代，每個月都有不計其數的網紅美女冒出頭來。當觀眾看膩了你的美貌，他們就會物色下一個電子偶像。這就是為什麽姚怡辰的人氣一直在走下坡路。

  　　這時候，姚怡辰要樹立第二種人設來吸引新鮮的粉絲，同樣給自己製造熱點話題，不再局限於一條鑲鑽裙子。

  　　“被迫害輟學的校花”、“被校園暴力的校花”——絕對是兩個很有看點的噱頭，這就是姚怡辰正在積極給自己營銷的角色定位。

  　　所以嘍，她就成了姚怡辰的吸粉工具，反正她的粉絲都在國外，也不會翻牆進來印證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如果她所料不錯的話，下一步，姚怡辰的營銷團隊，肯定會寫小作文來進一步鞏固這種“被迫害”的人設。

  　　就像某些被洗腦的香蕉人一樣，覺得國外的空氣都是香甜的，國內的同學們都是迫害自己、嫉妒自己的劊子手——反正他們的謊言都不會被揭穿。

  　　至於她的名譽、她的清白、她的高考——在姚怡辰這種人的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

  　　高三這一年裏，最寶貴的學習資源永遠是時間，最不能耽誤的資源也是時間。

  　　林薇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她也懶得浪費時間去理睬姚怡辰這種爛人，再次埋進了題海書山裏。

  　　到了第二天，果然不出她所料，姚怡辰的小作文新鮮出爐，還在澳洲留學圈子裏引起了一陣轟動——

  　　【上次接受采訪的時候，我說我是被人迫害才退學的，這件事是真的。】

  　　【當時，我和同班同學林薇在出黑板報，林薇讓我幫她把一本紅葉標本給扔掉，她說裏麵的葉子都腐爛發臭了，我好心幫她把東西扔了，她回頭就拿著監控視頻顛倒黑白，向校長舉報我偷了她的東西……】

  　　【老師和校長都不肯聽我的解釋，他們都包庇林薇，說她是個好學生，她絕不會說謊的。肯定是我在陷害她！】

  　　【也不用腦子想想，我的家庭條件這麽好，我去偷一本根本沒用的紅葉標本做什麽？！】

  　　【林薇她一直都嫉妒我，我長得比她漂亮，比她家境殷實……因妒生恨，她想造謠毀了我的人生!】

  　　【她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看不慣你比她過的好，嫉妒你的成功，她就會從背後狠狠捅你一刀！】

  　　……

  　　看看這文字，完全把她汙蔑成了一個陰險齷齪的小人。

  　　想來，姚怡辰背後的網絡營銷團隊，一定很會寫這類顛倒黑白小作文，也知道怎麽去掌握輿論流量密碼。

  　　林薇心裏煩的慌，她關了電腦上床睡覺，紗帳上的小吊扇晃悠悠地轉，她卻久久未能入眠。

  　　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也寫小作文反擊姚怡辰的謊言嗎？

  　　可姚家背後是一整個商業團隊在運作，她一個普通的高中生，怎麽去對抗悠悠眾口？！

  　　她不是個怕事的人，但她明白有一個成語叫做：眾口鑠金——在強大的謠言麵前，連真金都能被說成是假的贗品。①

  　　***

  　　才有了些許的困意，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薇薇，姚怡辰的那些鬼話，你別放在心上，我會讓她和她的團隊閉嘴的。”

  　　秦浚生似乎是強忍著怒火，沒直接在電話裏罵出聲。

  　　輿論風暴醞釀的很快，連奧賽班的同學們都知道了姚怡辰是怎麽抹黑林薇的。目前全校都在瘋傳姚怡辰的謠言，各種輿論壓力都來到了林薇這一邊。

  　　秦浚生：姚怡辰去年偷偷扔掉焚毀的紅葉標本——是林薇親手做給他的18歲成人禮！

  　　是他一氣之下向王校長舉報了姚怡辰，卻沒想到，姚怡辰記恨上了林薇，還想毀了林薇的名譽！

  　　林薇也不想罵什麽髒話，但其實，她還是小小地難過了一下：“浚哥，現在全校同學都在說，是我把姚怡辰給逼得退學的，還說我是嫉妒她才向王校長舉報……”

  　　秦浚生：“她是賊喊捉賊，薇薇，你安心準備高考，別跟這種腦子有病的人一般見識！”

  　　頓了頓，她抽著鼻子道：“浚哥，我不想回教室去複習了，我不想變成被人圍觀討論的焦點……”

  　　她還感覺很抱歉，因為自己的事，三名舍友今天都沒怎麽好好複習，心思全然放在了姚怡辰的視頻上。

  　　汪夏每隔幾分鍾就刷一次姚怡辰的視頻留言區，還冒充路人甲替她打抱不平。付心田和譚倩汐都信誓旦旦說：要收集姚怡辰誹謗她的證據，幫她討回公道等等。

  　　——可她不想當一隻被人群圍觀的猴子，也不想因為這點破事，耽誤舍友們的高考複習計劃。

  　　那麽去秦家避一避風頭算了？

  　　也不行，秦浚生對她的影響力比任何人都大，他前幾天都求婚了，她會忍不住幻想和他的訂婚事宜，還會把心思都放在和他的愛情上……那還學個屁？！

  　　她茫然地舉著話筒，腦子裏反複思量著：學校不能呆，秦家不能呆，外麵都是姚怡辰的謠言輿論，外婆的家被火給燒了……那我還能去什麽地方好好學習？

  　　於是乎，她想到了一個最安靜的地方：老家！

  　　……

  　　“浚哥，離高考隻剩下十幾天了，我想回外婆的老家去複習。”

  　　“外婆老家在農村郊區，周圍的環境很安靜，沒有人過來打擾圍觀，那我就可以全心全意看書……”

  　　林薇：她目前惹不起姚怡辰，幹脆躲得遠遠的，充分詮釋什麽叫做一條鹹魚的自我修養。

  　　“那這段時間誰來照顧你？”秦浚生吃了一驚，他知道她在學校的境況並不怎麽好，但鄉下老家可以住人嗎？！

  　　“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呀，再說了，我外婆所在的農村其實沒那麽落後的，離鎮上隻有一公裏的距離，空調彩電WiFi信號一應俱全……我還可以點外賣吃。”

  　　林薇：我老家其實是在一個城鄉結合部，鎮子上連肯德基和麥當勞都有，畢竟靠著南京不遠，落後不到哪裏去。

  　　秦浚生反駁不了了，聽她這麽一說，那裏確實是個適合複習的地方，林薇目前不能被任何輿論壓力給幹擾到。

  　　隻不過……他還是放心不下：“薇薇，如果你要回老家複習，那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

  　　外婆老家在黃巷鎮小豐村上，距離南京市中心大約有30公裏，距離本地市中心50多公裏，屬於是夾在兩個大城市之間的城鄉結合部。

  　　第二天晚上，林薇收拾好了行李，坐上了秦家來接自己回老家的車。

  　　很快車子開到了黃巷鎮，晚上七點剛過，夜市小攤擺滿了街道兩旁，到處都是人來人往。

  　　這是她最熟悉的老家夜市，小時候她就在附近的黃巷小學讀書，經常跑去夜市蹭吃蹭喝。

  　　拐進一條僻靜的小路，再往前開一公裏，就到達了黃巷鎮下麵的小豐村自然村。

  　　“浚哥，這裏就是我和外婆的老家，是我長大的地方。”

  　　她站在了一棟兩層樓高的磚瓦房前，這是外婆留給她的最後一筆遺產，她一直都舍不得把外婆的家給賣掉。

  　　他們兩踏進了矮矮的門檻，一把鏽跡斑斑的大鎖掛在大門上，門牌上還有一塊牌子寫著【幸福安康之家】。

  　　林薇掏出鑰匙打開了鎖，推開門一看，家裏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和她去年離開時的樣子差不多。

  　　每年的清明節，她都會回到老家來住兩天，一來打掃衛生，二來去附近的公墓區給外婆上墳。

  　　除了多了一些灰塵，家裏一切都沒有變樣。滿牆的紅獎狀記錄了她從小到大都是三好學生，紗窗上粘著兩隻飛蛾屍體，蚊子倒是比城裏多，好在臥室裏有兩頂紗帳。

  　　秦浚生巡視了下周圍，情況比他想象中的好了許多，確實是水電煤氣一應俱全，還有上次消防員從大火中搶救出來的林家外婆遺像，如今正懸掛在客廳中央。

  　　看樣子，林薇以前經常回來住，她把外婆的遺像和牌位給供奉在了這裏。

  　　收拾好了行李，林薇打開了櫥櫃開始鋪鋪蓋，櫃子的最上層有一床密封好的大紅被子，這是外婆親手做的喜被。

  　　農村人的習慣，覺得好的棉花是要留給姑娘家做嫁妝的——外婆特地存了這兩床大紅喜被，說等她出嫁的時候，再把被子給拿出來當陪嫁品。

  　　林薇眼睛一酸，想到老人家一生辛苦操勞，為她攢下了高中三年的學費和生活費……才有了她如今的成績。

  　　她沒什麽可以報答外婆的，隻想安安靜靜呆在老家，完成這最後一段跋涉。

  　　***

  　　林薇很快鋪好了第一床床鋪，但秦浚生瞄了一眼時間，道：“天色不早了，薇薇，今晚我也睡在這裏。”

  　　林薇用了三秒鍾反應，差點噴了出來：“浚哥，你今晚要住在這？！”

  　　他可是秦家大少爺，住在這種鄉下小破地方過夜？！

  　　“我不放心你。”秦浚生看著牆上的黑白遺像，分析道：“我知道你最近的壓力比較大，姚怡辰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已經安排人去揭穿她的謊言。還有你繼父的事……趙磊他就要出獄了，我怎麽能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鄉下？”

  　　林薇默了默，是這個道理沒錯，她不禁內疚道：“浚哥，我執意要回老家備考，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怎麽會？你想在哪裏備考，都是你的自由。而保護你的人身安全，就是我天經地義的責任。”

  　　秦浚生理解她的決心，作為她的準未婚夫，他會尊重她的決定：“今晚，我先睡在你外婆的床上陪你一夜，明早，我再讓保鏢留在這裏保護你，盡量不打擾你的學習。”

  　　“……謝謝你。”

  　　林薇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她能遇到他這麽體貼的男生，肯定是上帝的恩賜吧？！

  　　於是林薇再整理出一床被子，把大紅喜被鋪開給他當床鋪，秦浚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鮮豔的大紅被子，被麵還繡了一朵並蒂蓮花，看上去十分栩栩如生。

  　　“這是你外婆還是你母親的嫁妝？”秦浚生覺得這條被子應該有些年紀了，上麵的圖案一看就是手工的刺繡。

  　　“這是我的嫁妝喜被，是我外婆留給我的陪嫁品之一，她說了，等我結婚的時候，一定要蓋她親手縫製的這一床被子。”林薇：現在沒別的床鋪，隻好給他先用了……

  　　秦浚生動容了下，不假思索道：“薇薇，要不然，今晚我們一起蓋這床被子？”

  　　林薇：……啥意思？

  　　！！！

  　　他想和她睡在一張床上？！

  　　作者有話說：

  　　①人人這麽說；足以熔化金（鑠：熔化）。比喻輿論力量大；也比喻謠言多使是非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