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嬌氣

  　　從咖啡店出來，顧遙知往對麵小廣場的方向走，腦海裏忍不住琢磨了下裴池剛才的行為，覺得有點古怪。

  　　還有那句——“對你不凶”。

  　　以及那個輕飄飄，意味不明的眼神，莫名地都像是在針對她。

  　　想到這兒，顧遙知頓了頓，忽地從包裏掏出手機，點開跟周夏的聊天記錄。

  　　難不成，是周夏不小心跟裴池說漏了嘴？

  　　……不太可能。

  　　跟周夏接觸了幾次，她心思細膩，做事妥帖，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顧遙知一時琢磨不透，估計是她太敏感了。

  　　還有，下次約周夏見麵，還要選個離公司再遠些的地方。

  　　＿

  　　周六上午，周夏帶了兩幅畫來到工作室，鍾懷禮見了後嘴裏都是誇讚，說這孩子的風格有幾分像顧遙知。

  　　畫畫的筆觸溫柔又不失靈動，是一個有天賦的孩子。

  　　周夏聽了滿心歡喜，第二日又跟鍾懷禮約了時間，帶著女兒來拜訪。

  　　小姑娘性格很乖嘴也甜，一口一個師姐的叫，周夏跟鍾懷禮在會議間聊上課的安排，顧遙知領著小姑娘去逛了一圈展廳。

  　　臨走時，周夏看向顧遙知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麽，之後也沒開口。

  　　傍晚時分，顧遙知從畫室回到家。她換了拖鞋，隨手把包放在沙發上，去廚房準備做晚飯。

  　　目光掃過冰箱上的貼紙，想起來昨天早上出門時買的冰箱貼還放在包裏，忘了拿出來，又回身去了客廳。

  　　打開包後，卻意外地發現裏麵有一個正方形的小盒子。

  　　顧遙知拿出來看了眼，注意到盒子背麵有張紙條，她伸手扯下來。

  　　［小顧，謝謝你的幫忙，一點小心意，請收下。］——周夏

  　　顧遙知琢磨著，估計是趁著她帶妮妮逛展廳的時候，周夏放進她包裏的。

  　　她放下紙條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條嵌著細鑽的藍寶石手鏈，精致漂亮，卡扣內側的位置還刻了署名。

  　　顧遙知在沙發坐下，看了眼盒子上的品牌標識，拿起手機上網查了這款手鏈的價格。

  　　大概一萬塊，不便宜。

  　　她覺得這樣收下不好，可手鏈上是刻了名字的，又不能送回去。

  　　她想了下，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給周夏微信上轉了筆賬。

  　　同時發了一條消息：「周夏姐，心意我領了，但禮物有點貴重，我覺得還是得把錢還給你。」

  　　信息發送後，覺著周夏特意送了這樣帶署名的禮物，心意誠懇，應該是不會輕易把錢收下的。

  　　若是不收的話，以後找機會跟妮妮問下周夏的支付寶賬號，直接轉賬過去也可以。

  　　正這樣計劃著，手機震動了兩下，視線裏聊天框頁麵多出來一條橘色長方形框框。

  　　——對方已收款。

  　　“……”

  　　顧遙知愣了幾秒。

  　　一時沒太反應過來眼前這個情況。

  　　她眨了眨眼。

  　　所以，基本上，在十秒之內，周夏就收了款。

  　　“……”

  　　這是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不過，倒是省得她麻煩了。

  　　顧遙知撂下手機，拿起那條手鏈，戴上試了試。她皮膚天生雪白，手腕纖細，手鏈倒是很適合她。

  　　她又看了兩眼，摘下手鏈，放回盒子裏，回到廚房準備晚飯。

  　　……

  　　接下來的一周，顧遙知靈感如泉湧，完成了幾幅很滿意的畫作。

  　　這天，她照常來到畫室，經過走廊拐角，聽見有幾個來學畫的孩子在聊天。

  　　“老師又收了兩個學生，教室裏的人又要多了。”

  　　“是呀，人多了，畫畫時都有點畫不好的。”

  　　“上課時倒沒關係，要是練畫時能去師姐那個畫室就好了，那個畫室裏很寬敞的。”

  　　“可能不行誒，那個師姐好像要辦畫展，我們過去了會影響到她的。”

  　　“哦，這樣啊。”

  　　孩子們回到教室後，顧遙知進到隔壁的畫室，沉默片刻，給唐楠發了條信息。

  　　「唐唐，你客戶裏要是有認識出租畫室的人，幫我留意一下。」

  　　消息發過去很快收到回複。

  　　唐楠：「怎麽了？」

  　　顧遙知：「我想租個畫室。」

  　　唐楠：「你老師那裏不是挺好的？」

  　　顧遙知：「來學畫的孩子多了，我不好再自己占用一間畫室。」

  　　唐楠：「噢知道了，那我問問我插畫部的同事哈。」

  　　顧遙知放下手機，覺得租畫室這個事情要盡快，距離畫展還有兩個月，她不想在這個事情上耽誤時間。

  　　若是影響了畫展正常舉辦，裴池那邊……

  　　想到這兒，她忽地又滑開手機，百度搜索陵城出租畫室的信息。

  　　＿

  　　唐楠那裏暫時沒有認識出租畫室的人，顧遙知倒是在網上查到了幾家。一連幾日，她白天跟房主約看畫室，晚上便回鍾懷禮那邊趕畫。

  　　一天晚上，她畫的投入忘記了時間。

  　　看手機時，已經是淩晨兩點，她跟唐楠說了聲不回家，讓她直接鎖門，之後在畫室沙發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她還約了家畫室房主，睡了幾個小時便起來，在衛生間簡單洗漱過，便出了門。

  　　結果又是徒勞而返。

  　　畫室的地點很好，周圍環境也安靜，但價格相對也貴些，畫室房主人很精明，看出了顧遙知似乎急著租用，一口咬定價格不肯降價，沒辦法，她隻能放棄。

  　　下午回工作室的路上，她順道回家裏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又趕回畫室。

  　　完成了半幅畫，因為連忙了幾日，睡眠不足腦袋也發沉。

  　　她放下畫筆，揉了揉太陽穴。

  　　這時，門口處有幾聲很輕的敲門聲，她轉頭望過去，看見妮妮推開一點門縫，探進來一個小腦袋。

  　　“師姐，在忙嗎？”

  　　顧遙知溫聲道：“不忙。”

  　　聞言，小姑娘推門進來，走到顧遙知身前，手指卷著衣角，低聲道：“師姐，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顧遙知側過身子，彎下些腰，跟她平視：“什麽問題？”

  　　“就是，剛才我和幾個跟我同齡的女孩子聊天，她們說，”小姑娘的模樣似乎有點害羞，“她們現在已經穿胸衣了，我在想，我是不是也應該……”

  　　妮妮頓了下，看她：“師姐，我媽媽現在給我穿的小背心，我感覺，好像有點緊了的。”

  　　接著妮妮自己解開外套扣子，給顧遙知看了眼。

  　　顧遙知彎起眉眼：“嗯，妮妮是該換胸衣了。”

  　　小姑娘啊了聲，撓了撓臉頰：“那我回家跟我媽媽說一聲。”

  　　聊完這件事，妮妮看了看顧遙知，關心地問：“師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啊。”

  　　“可你看起來好像有點兒沒精神。”妮妮眨了眨眼：“還有師姐，這幾天白天上課時，我都沒看見你，你去哪兒了？”

  　　“師姐白天有事。”顧遙知覺得搬出畫室是遲早的事，便也沒瞞著，直接跟她說了在找別的畫室。

  　　妮妮睜睜眼睛：“你要去別的地方？”

  　　顧遙知：“嗯，師姐有些原因，要去別的地方畫畫了。”

  　　妮妮噢了聲，有點舍不得她，又看見顧遙知有些疲倦的臉色，以及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忽地拉開腰間的小挎包，把包口敞開：“師姐，我這有零食，你吃點東西就有精神了。”

  　　顧遙知低眼，一個巴掌大的小包裏滿滿登登裝的全是各類零食，見小朋友熱情的樣子，她盛情難卻，從裏麵拿了一顆奶糖，“謝謝妮妮。”

  　　小姑娘眼睛又圓又亮：“師姐你要是想吃東西就跟我說，我每天都會帶很多零食的。”

  　　顧遙知答應了聲：“好啊。”

  　　課間休息時間到了，妮妮離開畫室回去上課，顧遙知抻抻胳膊，舒緩了下筋骨，又投入到畫作中。

  　　晚點時，她去衛生間回來，經過繪畫教室後門，發現下課了妮妮還在練畫。

  　　顧遙知抬腳進去，走近後卻看見小姑娘手裏捏著畫筆，一張小臉皺成一團，臉色發青，她忙蹲下問：“怎麽了？”

  　　“師姐，我肚子疼，疼的厲害。”

  　　“是哪裏疼？”她下意識問。

  　　見小姑娘疼得說不出來話，顧遙知也沒再問，直接把妮妮扶下椅子，帶她去醫院，順手給周夏發了條微信。

  　　工作室這條街不好打車，從門口出來，顧遙知想去前麵一些的十字路口，剛往前走兩步，路邊突然停下一輛黑色越野車。

  　　她抬眼的瞬間，裴池從駕駛位出來，幾步便繞到她這一側，單手打開車後門，把小姑娘扶進去。

  　　又低眼看她：“上車。”

  　　顧遙知對上男人的視線，怔了一秒，由不得多想他為何突然出現在這裏，很快進到了車裏。

  　　車開到最近的醫院，掛了急診，醫生看過後，是因為小朋友吃壞了肚子引發的急性腸胃炎。

  　　病房裏，護士給妮妮紮了點滴，顧遙知坐在她床邊，把點滴稍微調慢了些。

  　　“師姐，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不麻煩。”

  　　“可你還要畫畫呢。”

  　　“晚點回去畫也沒關係。”

  　　妮妮又想起什麽，好奇問：“師姐，剛才那個送我們來的哥哥是誰呀？”

  　　顧遙知動了動唇，想了下說：“是你媽媽認識的人。”

  　　“哦。”

  　　這時門口傳來開門聲，裴池進到房間裏。

  　　妮妮順勢抬起頭，乖乖道：“謝謝哥哥送我來醫院。”

  　　“沒事。”裴池把一杯熱水遞給小姑娘，“你媽媽路上堵車，晚點過來。”

  　　而後他稍彎腰，手裏的另一杯熱水放在了床邊的桌子上，接著轉過身，一聲不吭地走向靠窗那邊的沙發。

  　　顧遙知視線一低，在那杯水上停了兩秒，又回頭看了眼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擺弄手機的男人。

  　　半個月不見，他的頭發短了些，人看起來更加硬朗利落，其餘的倒是都沒什麽變化，穿著一件黑色皮衣外套，臉上情緒很淡。

  　　除了跟妮妮說話的態度還算溫和一點，一轉眼，又是一副對凡事漠不關心的樣子。

  　　顧遙知覺得搭了他的車過來，還是得隨便聊幾句，不然像是把他當作司機了一樣。

  　　她抿抿唇，輕聲開口：“你跟周夏姐說了是哪家醫院嗎？”

  　　話一出口，她才想起來，剛才聽裴池的意思，周夏已經在路上了，所以，她這是問了一句廢話。

  　　“……”

  　　那邊男人慢悠悠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他的瞳色深如墨，淺淡的眼神裏，仿若在說她這話問的有多愚蠢，不過，最後倒是給她留麵子一般，語氣閑閑地回了兩個字。

  　　“說了。”

  　　“哦。”顧遙知把話接下去，“我之前忘記跟周夏姐說，所以問問你。”

  　　話音落下，狹小的房間裏再度陷入沉靜。

  　　顧遙知回身給妮妮掖了掖被子，小姑娘眼睛滴溜溜地看了一圈，悄悄地問她，“師姐，你跟這個哥哥關係不好嗎？”

  　　“……”

  　　顧遙知：“沒有，就是不熟。”

  　　夜裏風大，顧遙知起身去關窗戶，剛走到窗邊，腦袋忽地暈了下，腳底也發軟。

  　　像是人稍一放鬆，一連幾日積攢的疲累一股腦地湧了出來，她身子有些不受控向一側歪，下意識伸出手想去扶窗台，下一秒，手臂被一道力度穩穩扶住。

  　　身子撞進了一個結實有力的胸膛。

  　　整個人都被他身上的氣息包裹，冷淡又幹淨的草木清香。

  　　接著，一道懶懶低磁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這麽嬌氣，一陣風都能給吹倒了？”

  　　作者有話說：

  　　哼，外冷內熱的男人。。。

  　　手鏈收款是個誤會，後麵會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