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作者:荔枝很甜      更新:2022-08-13 10:34      字數:6555
  第85章

    霍顯覺得姬玉落大概是紮著樓盼春的刺。

    因為樓盼春一生都在挑戰困難, 他喜歡一切看起來危險的、艱難的、叛逆的,然後再征服,再馴化, 再把自己那套神聖一樣完美的道理刻進你的骨子裏, 他要你強, 還要你善。

    可顯然, 樓盼春在姬玉落這裏栽了跟鬥,樓盼春馴服了他, 卻沒有馴服她。

    霍顯頂著箭指的方向,每一步都離她更近。

    劉嬤嬤從廊下拐角走來, 正指使著幾個丫鬟抱來新進的花卉, 定睛一瞧,險些失聲尖叫,一把老骨頭都要嚇散了,“夫人!夫人千萬當心!”

    姬玉落指間一鬆, 那箭矢“嗖”地一聲, 像是故意似的,從霍顯肩頭劃過,直擊樹下的鳥籠, 正在裏頭歇腳的紅毛鳥一聲尖叫,撲騰著翅膀飛出來, 羽毛都驚掉了兩根。

    霍顯腳都不帶停的,大步流星走到跟前, 姬玉落仰著脖頸看他,正要收起弓,弩時, 霍顯驀地將她抗在肩頭, 腳步更快地往屋裏走。

    “霍——”

    姬玉落沒做好準備, 弓箭從手裏脫落,她伸臂要去撈一把,一眨眼已經上了台階。

    被人倒掛在肩上的滋味不好受,何況霍顯還走得那樣快,姬玉落頭重腳輕,眼前一花,唯有劉嬤嬤擔驚受怕,她後怕地命人將地上的弓箭撿起來,道:“快、快都收起來!”

    說罷,她問慢吞吞跟在身後的南月,眼往廊下的身影瞟,道:“鬧別扭了?”

    南月猶豫著點頭,“啊,好像是吧。”

    “乓”地一聲,霍顯用腳將房門踹上,整個屋子似都跟著震了震。

    姬玉落被扔在床榻上,她剛亂糟糟地爬起來,又被人摁了下去,霍顯將她整個人翻過去趴著。

    啪——

    清脆沉悶的巴掌落在她臀上。

    姬玉落不動了,床幔搖晃的幅度漸小。

    那巴掌並不輕,甚至頗為用勁,動手的人心裏那點怨氣經過幾日的百轉千回後都擱在裏頭了。

    但這並不是輕重的問題。

    姬玉落對著絹絲高枕瞪圓了眼,霍顯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若是瞧見了,恐怕氣就消了。

    片刻的恍惚之後,姬玉落猛地掙紮起來,她氣急敗壞道:“霍顯!你敢!”

    話音跟著巴掌,一前一後地落下來。

    霍顯壓低身子,才看到她氣紅的眼,眼裏含著點從來沒有過的羞恥,她大概從未被人如此對待過,哪怕是樓盼春要罰她打她,也隻會動刀動棍。

    他稍頓了頓,無情道:“還敢騙我嗎?”

    他說時手還壓在老地方,甚至拇指指腹磨蹭了一下,大有她不老實,就再給一巴掌的意思。

    姬玉落瞪他,“你完了。”

    霍顯要被她氣笑了,他幾乎可以體會到樓盼春頭頂冒煙的滋味兒,老頭竟然沒被她氣死。

    他騰出手將姬玉落翻過來,剛一鬆手,她便掙紮起身,霍顯扣著她的肩頸,俯身咬住她的唇。

    翻雲覆雨地攪弄啃噬,他想咬死姬玉落。

    烈日當空,驕陽似火,兩人都頂著日頭在外頭熱出一身汗,這會兒汗津津地湊在一起,鼻尖摩擦時不知道蹭的都是誰的汗。

    分開時,兩人劇烈喘,息。

    霍顯沉沉地盯著她,“你這嘴怎麽這麽硬?”

    姬玉落喘不上氣,她覺得她沒被霍顯咬死,倒是要被他憋死,那個吻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她在這其間體會到了霍顯的怒氣。

    她盡量平複著呼吸:“我——唔!”

    霍顯沒讓她說話,懲罰似的繼續咬她,他要讓姬玉落喘不上氣,讓她兩手無力地拍打他的肩,他也不肯鬆口,直到胸腔裏的氣息用盡,兩個人吻得心髒都疼了,才稍稍分出一條間隙。

    可每當姬玉落要緩過氣來時,他又會接著重複,接著讓她窒息。

    姬玉落的眼淚都掉下來了,往耳廓滑。

    霍顯的唇像是長了眼睛,他摸索著淚痕,吻到她耳側,停住不動。

    他渾身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姬玉落仰著脖頸,被壓住的胸口費力地起伏,眼神渙散,含著一層霧氣,甚至看不清床幔上的紋路,她覺得自己要被霍顯欺負死了。

    身上的人也喘著,溫熱的呼吸都噴灑在她耳邊。

    許久之後,呼吸聲都平穩下來,姬玉落啞聲道:“我有話和你說。”

    霍顯沉悶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晚了,不想聽了。”

    他負氣地說:“又騙我。”

    姬玉落也不吭聲,她在思索應對的法子,剛要張口的時候,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霍顯睡著了。

    他近來應該是很累,籬陽說他好幾日不敢歇,現在這個時間太關聯,那些證據也太重要了。

    他甚至不敢睡。

    姬玉落卻想見見他,可越是想,越是見不到。

    她摸到霍顯側頸,那裏有幾道被狼爪抓傷的痕跡,他定是沒有好好處理,反複結痂,現在都還沒痊愈。

    霍顯很久沒有睡過踏實覺了,這一覺漫長,他夢到了寧王。

    寧王生得溫文儒雅,他確實與懷瑾太子又那麽幾分相像之處,霍顯第一次見到他時,便明白了內閣那些老臣為何會在承和帝駕崩後,竭力擁戴他。

    寧王不是個貪心的人,他對人人趨之若鶩的皇位並沒有太大的追求,畢生所願不過他的妻、他的兒。

    他是內閣挑中的君主,也是霍顯挑中的人。

    就像趙庸打碎了順安帝曾經在封地的安穩生活一樣,霍顯也打破了寧王府的安寧,是他把寧王架到了現在這個箭在弦上的位置。

    夢裏的寧王府硝煙四起,如同七八年前的東宮,濃重的黑霧壓頂,大火把王府燒成了廢墟,一具具屍體從府裏抬出。

    就像當年宣平侯掀開白布一樣,霍顯也掀開了擔架上的絹布,看到了無數屍體。

    看到了寧王、寧王妃,和他們的一雙兒女。

    霍顯陡然驚醒,暮色已沉,他這覺好睡,竟睡足了四個時辰。

    他竟然就這麽壓著姬玉落睡了四個時辰。

    後腦有點緊,姬玉落淺睡了一會兒,醒來後無所事事,又不能叫醒他,於是揪著他的發在編辮子,編完一根又拆掉,重新編。

    察覺到他醒來,她仰頭道:“手腳都被你壓麻了。”

    霍顯也忘了方才睡著之前還氣著,趕忙把她翻過來,讓她趴在上麵,說:“你怎麽不叫醒我。”

    姬玉落不肯鬆那一縷發,仍抓著,撐在他胸膛說:“怕你醒來,又要打我啊。”

    這話說得好生可憐,霍顯卻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又開始了。他冷臉扯了扯唇,“怎麽敢,玉落小姐氣性多大,拿我的人撒氣,拿我的鳥兒撒氣,還拿我撒氣,嗯?你在氣什麽?”

    姬玉落張了張嘴,埋首下去,下頷頂著他的胸,鬆開他的發,去碰側頸間的傷,“霍大人,睡醒了,翻篇了。”

    霍顯道:“我這兒沒翻,夢裏都氣著。”

    “我都不氣了。”姬玉落停了下,道:“師兄。”

    身下的人也頓了頓,隨後姬玉落被托了起來,霍顯和她麵對麵,“你琢磨了半天,就琢磨出這種東西忽悠我。”

    姬玉落懸著身子,佯裝聽不懂,道:“我怎麽忽悠你了,你我師出同門,你本就是我師兄,你要不喜歡,我就不叫了。”

    霍顯緊緊盯著她。

    姬玉落最會騙人了,看著一本正經,但她一本正經地說話時才最不能信,那張純白無瑕的麵孔之下,聰明又狡猾。

    他扣住她的後頸,“叫,以後日日都叫,不叫我還動手。”

    說罷,他就仰頭來夠姬玉落的唇,誰料姬玉落受驚地往後躲了一下,那無辜的表情有片刻皸裂,即便她很快恢複如常,霍顯也捕捉到了。

    他愣了愣,隨即笑起來,“怎麽,原來你也知道怕?”

    “……”

    姬玉落不玩了,她想從他身上爬起來,霍顯輕輕扯了一下她撐著床褥的手,就輕而易舉讓她跌了回去。

    她的手腳是真的麻了。

    霍顯摁著她的發頂,親了一下她的唇,安撫似的,一下一下親著,畢竟也真不能讓她對這事留下陰影,須臾後,大手摸到她的臀骨,說:“疼嗎?”

    姬玉落幽怨地“嗯”了聲,埋首在他頸間,想張嘴咬,又怕碰著他的傷,憋了半響也沒動靜。

    兩個人就這麽抱了會兒,姬玉落才說:“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如若你執意要助寧王登基,他就一定會死,你退一步,尚有活路,而且,未必不是一條明路。”

    霍顯搭在她背脊上的力道重了幾分,惺忪放空的神情漸斂,他起身時順帶把姬玉落也抱了起來,說:“沐浴用飯,吃完你再細說。”

    第86

    丫鬟應聲入內, 備好了熱水。

    姬玉落走到門簾邊上,回頭看著霍顯,她沒說話, 但那眼尾勾起的詢問像是試探, 霍顯看向她, 道:“你先我後, 別勾我。”

    “……”

    姬玉落沒想勾他,隻是湢室裏分明有兩個浴桶, 隔著道屏風,不必一先一後浪費時間。

    聞言也沒吭聲, 徑直挑簾進去。

    霍顯聽著動靜, 低頭捏了捏鼻梁,待完全清醒過來,就想起了夢裏被燒成廢墟的寧王府。

    他緩緩吐息,起身推開門窗, 讓風灌了進來。

    盛夏夜的風是涼的, 聽著輕盈的水聲,心也能漸漸靜下來。

    霍顯看著窗外的梧桐樹。

    那夜皇上遭難,事發突然, 他確實著急。拚命救皇帝是下意識的舉動,因為他尚未做好京都亂掉的準備, 而且,他也沒想好寧王的去處。

    連鈺……謝宿白, 會給寧王府留活路嗎,他明知寧王的聲望那樣大。

    但這些時日過去, 大抵是事已至此, 他反而平靜下來, 心裏有了盤算。

    姬玉落換了件幹爽的衣裳出來了,霍顯沒讓人再備水,又就著她的水迅速洗了個身。

    坐到桌前時,都已經心平氣和,沒有憤怒,也沒有旖旎。

    她把目光從簷下半開的白菊上收回來,說:“劉嬤嬤真會打理院子。”

    霍顯“嗯”了聲,“她從來閑不住。”

    姬玉落談回正經事,道:“其實你知道,謝——長孫登基並沒有那麽糟糕,他恨所有人,也包括趙庸,他不會再重用閹黨,閹黨在他手裏沒有活路,這已經比順安帝時期好太多了。他縱然沒有那麽好,可也沒有那麽糟,你擔心的隻一件事,就是寧王。”

    寧王走向帝位的路有一百步,霍顯已然將他往前退了五十步,如今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是難辦。

    進,則是一場血肉模糊的廝殺,一個不慎,寧王也要被冠上反賊的罪名,這是霍顯不樂意瞧見的;退,便是旁人的刀下魂,無論是誰都留不得他,連順安帝那個草包都知道派錦衣衛盯著寧王。

    但盡管沒有霍顯,當年宗親擇帝,險敗的寧王就已經注定要懸在刀口上了。

    留給他的路似乎隻有兩條,要麽稱帝,要麽死。

    而謝宿白挑起戰亂,暗害霍顯,種種行跡都讓霍顯感到不安。

    他不能寄希望於謝宿白有可能對寧王高抬貴手。

    霍顯賭不起,所以他不肯讓步。

    但,謝宿白的動作提前了。

    提前意味著他很有可能會在叛軍攻入京都前入主皇宮,那麽皇城危急,他便不會置之不理。

    而在那之前,他要做三件事。一是令順安帝合理讓位;二則是逼反蕭騁;三,自然是說服朝臣。

    第一件事謝宿白已然著手,順安帝命大,但也撐不久,朝廷需要一個新皇帝,至於逼反蕭騁更是容易,蕭騁本就有異心,興許都不用人逼,回京的路上就已經反了,這對大雍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內閣要穩住朝廷,將會更迫切地立新皇。

    可這每一步對謝宿白來說都不是萬無一失。

    若是照他之前的計劃,甕中捉鱉,那麽他可以坐山觀虎鬥,待朝廷、霍顯和反賊殺個你死我活再出手,可他提前行事,倘若順利的話,剿滅反賊就是新皇要做的事。

    他需要兵,霍顯手裏有錦衣衛,還有寧王府的兵。

    這是一場講和,也是一場交易。

    霍顯看向姬玉落,無需她多言,道:“你能保證,他能容得下寧王?”

    “我能保證,隻要寧王不輕舉妄動。”姬玉落在霍顯的目光下垂了眼,說:“而且,這隻是暫時的,對寧王來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未必沒有機會。”

    霍顯壓了下眉梢:“這是什麽意思?”

    ,

    夜裏風大,裹著細沙往屋裏吹。

    朝露吃壞了肚子,正抱腹蹲在樹下,南月不知與她說了什麽,她仰頭齜牙,就要掏劍砍他。

    兩人在院子裏追著跑,又被劉嬤嬤給喝住了。

    姬玉落走到跟前關了窗,喧鬧聲一下就遠了。

    她盤腿坐在席子上,側身去拿那隻碧玉色的茶壺,斟茶時的動作雅致,與她提刀拿劍時仿佛割裂成了兩個人,他在她身上又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霍顯起身坐過去。

    茶壺裏是白水,沒滋味,姬玉落抿了一口就不肯喝了,她垂著腦袋,像是走神似的,許久都沒有說話,霍顯沒催她,兀自飲水果腹。

    方才說沐浴用飯後再說,可他們誰都沒有閑心再用飯。

    第三杯水下肚,姬玉落才說:“我遇見謝宿白是七八年前,那時他的身子就已經很不好了。”

    霍顯手裏的杯盞輕輕一顫,水潑了三兩滴出來,仿佛是預見了她要說什麽。

    姬玉落道:“在我印象裏,他整日都要喝藥,一日不止一碗,藥比飯用得還多,他不能動怒,甚至不能一氣兒說太多話,那會讓他咳嗽不止,但自從前兩年來了個姓嶽的大夫,我以為他的身子已經逐漸好轉了,可強弩之末,不過是強撐著而已。”

    霍顯靜下來,捏緊茶盞,說:“我去給他找太醫。”

    “太醫沒有用了。”姬玉落看著他,道:“他這些年殫精竭慮,身體虧空得太厲害,是他自己不想要命的,我原來不知他為何匆忙入局,現在我明白了,霍顯,他沒有時間了。”

    他,沒有時間了。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霍顯腦仁上,所以,上次會麵時,他說他等不及了,原來是這個意思……怪不得他行事這般急迫。

    他的呼吸都急了幾分,姬玉落甚至能聽出他吐息的頻率,霍顯握住了拳頭,道:“什麽叫他不想要命的,皇位比命還重要?”

    “是,比命還重要。”姬玉落道:“所以若是有人擋了他的路,即便是玉石俱焚,他也絕不會讓。可他沒有子嗣,所以……師父說了,如若這時候寧王與主上正麵對上,隻能兩敗俱傷,可這不值當,不如按兵不動,再等等。”

    樓盼春說,每個人心裏都有心魔,喬家是姬玉落邁不過去的坎,東宮、懷瑾太子,則是謝宿白的夢魘,那是恨和不甘鑄就的執念,沒有人能消解,也沒有人可以勸他放下。

    樓盼春不敢勸,因為他親眼目睹了東宮的慘況,他親眼見過謝宿白身上的陳年舊傷,那是催人命的東西。

    霍顯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他低著頭擺弄矮幾上的茶具,啞聲道:“我想見他。”

    夜已經很深了,白日裏睡足了覺,霍顯渾無困意。待用過飯,他抱著姬玉落在榻上躺了會兒,看她睡下,才踱步去了書房。

    書案後的牆上掛著一幅畫。

    這畫原是掛在內室,可當初他以為娶了姬家女後,大抵不會再出入內室,是以才讓人將畫挪到書房。

    他曾夜夜對著這幅畫,一遍遍去回憶當年那些人,一次次堅定自己的信念。

    可當真正的長孫連鈺出現在他麵前時,那些屹立不倒的支撐在無形間仿佛搖搖欲墜,讓他曾有一瞬間茫然失措。

    可這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東西,他甚至不能說,這是謝宿白的錯。

    霍顯坐在椅上,彎腰撐著臉,大力地揉搓了兩下,南月推門進來,見狀一愣,“主、主子?那個,籬陽來了。”

    霍顯強打起精神,“讓他進來。”

    籬陽抱著一疊卷宗疾步走來,“都在這裏了,雲陽府與鎮國公秘密往來的所有證據都在這兒了,其中牽扯到的官員不在少數,大人,咱們要親自拿嗎?”

    這是大案子,錦衣衛多少年沒有這樣大動幹戈過了。

    霍顯道:“不,你把這些東西,給宣平侯府送去。”

    ,

    小半個月過去,南邊的戰爭已漸漸消歇,興南王餘孽幾近被剿滅,軍報上傳來了鎮國公即將班師回朝的消息,朝廷又喜又愁。

    因這幾日下來,順安帝的病情又開始反複了。

    原先雖也靠藥吊著命,可尚有氣力罵人,如今連話都說不利索,整日昏昏沉沉,印堂都發著黑。

    有朝臣借公務之名隔著簾子與他說了幾句話,聽氣息便知,他恐怕撐不過今夏了。

    於是內閣躁動不安,皇帝是病是殘他們都不在意,甚至殘廢的順安帝比健朗時更讓人省心,可前提是,他不能死啊!

    於是一時間,都把小太子登基提上了日程。

    可誰也沒料到,小太子會在這時發起高熱,反複了三日,而後陷入昏迷,眼看也要不行了。

    朝臣們兩眼一瞪,又匆忙齊聚商議,終於把主意打到了寧王頭上。

    這時才有人說:“你們可曾聽說,當年的長孫殿下尚在人間,那個催雪樓……是不是從前一直與錦衣衛作對的催雪樓?”

    “這,民間流言,不好當真吧,何況東宮當年……”

    “且不說東宮出事時長孫尚還年少,當年皇上也並未下過滿門獲罪的旨意,懷瑾太子的事,與長孫不可混為一談吧。”

    有人輕“嗬”了聲,“誰都知道,懷瑾太子當年曆練時與三法司共事,藺大人乃刑部的人,自然也與東宮有交情,為長孫說話情有可原。”

    藺侍郎眉毛一橫,“你這話什麽意思?我不過就事論事罷了!”

    “二位大人別吵了,也不是非要從外頭選,宮裏不是還有幾個皇子麽。”

    “哪有幾個,除了太子,一共也就兩個,還都是去年才出生的奶娃娃,頂個什麽用?”

    “要不寧王……”

    “是啊,當年若不是廠衛合手,如今在位的本就該是寧王。”

    幾人七嘴八舌爭相發表意見,姬崇望立在一旁,沉默不語。

    他向來是個謹慎人兒,沒看清風向之前,斷不會隨便出口,待到這場商談不歡而散後,他才蹬上馬車,回到府裏。

    今日姬府的氛圍與往常不同,姬崇望在小院外撞上了滿臉雀躍的姬嫻與,她道:“父親,阿姐回來了!她回來看您呢。”

    不知為何,姬崇望眼皮一跳。

    作者有話說:

    提前說一聲,明晚要加班,更新可能來不及,但後天(周五)比較空,到時候日六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