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作者:荔枝很甜      更新:2022-08-13 10:34      字數:2688
  第65章

    馬車在角門停住, 姬玉落下馬時儀容齊整,和霍顯在遊廊分別,見他往書房去, 姬玉落在原地停了一下, 又折回角門外, 小廝正在收拾使用過的馬車。

    有兩輛, 另一輛停放在更裏頭一些,顯然也是才回來不久的, 姬玉落指著那輛問:“誰出府了?”

    小廝恭敬道:“回夫人,是盛姨娘出去過。”

    姬玉落問:“盛姨娘去哪了?”

    小廝道:“回夫人, 盛姨娘去玲瓏軒挑玉去了, 玲瓏軒每月初都進新玉,盛姨娘每月這個時候,都會去挑選一塊。”

    姬玉落:“你是說每個月這個時候?”

    小廝撓頭,以為是一場妻妾大戰, 忙解釋說:“是啊, 盛姨娘是拿牌子出來的,她能隨意出府,這事是主君允許的……”

    “我知道了, 忙你的吧。”

    姬玉落說罷離開。

    尋常情況下,沒有夫主陪同, 姨娘連那道垂花門都出不了,更別提乘車出府了, 但盛蘭心不是個尋常姨娘,從那日談話便可窺得一二。

    或許也不能說是不尋常, 因她這個姨娘的身份, 甚至都有可能是個幌子。

    畢竟盛蘭心的院子裏沒有第二人居住的跡象, 而霍顯書房裏那張羅漢床還是個窄小的單人榻,哪個寵妾是這種待遇?

    不怪他先前懷疑霍顯有疾,但現在看來,他用盛蘭心應付那些鶯鶯燕燕是真,隻不過目的卻不是在掩蓋什麽隱疾,她感受過,這人沒病。

    寵妾是假的,風流是假的,這人還有什麽是真的?

    行至半路,石路上霍然出現一個人影,攔住了姬玉落的路,是個妾室,叫什麽來著……

    對了,葉琳琅。

    那邊,霍顯行至書房,盛蘭心已經等在那兒了。

    她每月月初照例向趙庸匯報霍顯的行蹤,見了趙庸之後,也會來向霍顯說說趙庸又說了什麽話,有時一些表麵不起眼的言語,霍顯總能揣摩出三兩分別的味道。

    盛蘭心說罷,又道:“他今日心不在焉,倒沒多問什麽,很快便打發我走了,我離開時,東廠的人急忙忙進去,是出什麽大事了?”

    各地都不太平,趙庸自然也心下難安,沒心思再搭理霍顯這頭也很正常。

    霍顯搖搖頭,因為事太多了,他也不知趙庸在為哪一樁煩心,或許都有吧。他沉默須臾,思忖地翻轉著筆,說:“我在想……其實將你一直放在趙庸身邊並不安全,下個月起,就不要去了吧。”

    盛蘭心登時僵住背脊,似從霍顯這雲淡風輕的口吻裏窺見的山雨欲來的危險,她聲音都不自覺放低了:“怎、怎麽了?”

    霍顯沒說話。

    盛蘭心攥了下手,說:“你見到他了是不是?是他壞了你的計劃,與他有關,是不是?”

    霍顯蹙眉,就聽盛蘭心一字一頓道:“我說他,長孫連鈺。”

    霍顯怔了瞬:“你怎麽知道?”

    關於樓盼春沒死的猜測他告知過盛蘭心,但謝宿白的事情他也是前不久才有所察覺。

    可她臉上沒有半分意外的神情,就像是早就知道此事一樣,霍顯停頓:“你何時知道的?”

    盛蘭心抿了下唇,“很早,在你告訴我樓將軍或許沒死時,我便猜到了。”

    許是女子更細膩吧,從第一次見到姬玉落時,盛蘭心便注意到她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氣質,甚至是說話的語調和神態,都和那個人有點像,這非長久相處,很難沾染這樣的習慣。

    起初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是在霍顯提及樓盼春可能活著時,盛蘭心才有了別的懷疑,因為樓盼春是不可能養出一個這樣氣質的徒弟。

    盛蘭心問:“他要做什麽?”

    霍顯短促地歎了聲氣,他往後倚,翹起一隻腿,手裏轉著的筆掉落在桌上,他也不撿了,說:“他啊……在給我出難題。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罪孽深重,欠了他們皇室什麽?”

    這時,南月不及扣門,慌忙而進:“主子,軍中來信,興南王、興南王起兵北上了,宮裏的轎輦到門外了。”

    霍顯沒說話,他終於知道謝宿白那幅一切盡在掌握的平靜姿態是為什麽了。

    霍顯匆匆地走了,庭院卻一派風平浪靜,姬玉落捧著小碟往池子裏撒魚食,氣溫回暖之後,劉嬤嬤便在各個池子裏添了好幾條彩色錦鯉,看著生氣勃勃。

    她看著爭相跳躍的魚,麵上一派淡然,思緒飛速整理著,聽葉琳琅說話:

    “夫人想必也知曉,我和盛姨娘皆是宮裏樂娘出身,都是被先帝賜下來的,可其實在出宮前,司禮監的人叮囑過我,要我盯住主君的一舉一動,每月匯稟,可我怎敢做那喪心病狂之事,當即便將其拒了,但我後來才知曉,這事我不做,有別人做,那人就是盛蘭心!夫人,我有證據,盛姨娘她每月初都要出府一趟,說是去玲瓏軒,實則那玲瓏軒有個後門,您要是不信妾身的話,可下月這時去那兒堵上一堵,就知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姬玉落迤迤然喂著魚,轉頭瞥她一眼:“你困在府裏,倒是清楚玲瓏軒有個後門。”

    葉琳琅微頓,她當然知道,因最開始她也月月去宮裏稟報,但後來漸漸地,霍顯獨寵盛蘭心,她接觸不到霍顯,也就沒了用處,那些死太監用不著她,便也不讓她再去了。

    她紅著眼說:“妾身為著主君的安危,派人偷偷跟過盛姨娘,因盛姨娘得寵,我擔心主君誤會我因妒忌誣陷於她,遲遲不敢聲張,直到夫人來了,我才敢終覺有人能做主了。”

    姬玉落將碟子擱在一旁,問:“照你的意思,司禮監是在監視主君了?”

    葉琳琅點頭:“正是。其實宮裏的樂娘有部分是要特意培訓,說是挑選去侍奉皇上或是貴人,說是侍奉,實則是監視,就連皇上身邊……”

    她適時止住話,跪下道:“琳琅隱瞞許久,自知罪孽深重,可實在不願看主君被盛蘭心欺瞞,還請夫人料理此事。”

    姬玉落搖著扇子:“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此事不要聲張。”

    葉琳琅瘋了才敢聲張,是以唯唯諾諾退下,但心下一想盛蘭心很快就要遭殃,不免得意起來,且若夫人處置了盛蘭心,難免又惹主君猜忌,屆時心裏兩大石頭都除去了,葉琳琅終於覺得這高牆後院有了些盼頭,離開時的步子都顯露出些許雀躍。

    姬玉落看她扭了那麽幾步,待看不到人後,手裏的扇子便驀地頓住。

    以趙庸用蠱毒牽製霍顯來看,用一個女人監視他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但盛蘭心顯然心向霍顯,而這是趙庸和葉琳琅都不知道的事。

    霍顯反過來,也在算計趙庸。

    她原以為,趙庸和霍顯就是黑吃黑,但利益共同,虛與委蛇,說到底還是拴在一條繩上的毒狼,一個比一個活該遭天譴的那種。

    可如若隻是這樣,他們隻要維持現在的平衡,便能相安無事,甚至謀取更大的利益,但為什麽盛蘭心要她救他?

    說明有朝一日,局勢會變,廠衛也有可能反目。

    可盛蘭心憑何篤定這一點?明知身受蠱毒牽製,她若是霍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趙庸反目,甚至還得以命護住趙庸,除非他不要命了。

    怎麽可能,他這種出行暗衛無數,進食還要層層驗毒的惜命之人……

    姬玉落正想著,忽然“咻”地一聲,遠處飛來一支羽箭,正正朝她眉心射來,她抬手用團扇擋了一下,那箭頭直直紮進柱子裏,下麵釘了張字條。

    那字瀟灑不羈,鬼畫符一般,從撇到捺都透露著為老不尊的氣質。

    姬玉落眉間倏地皺起。

    作者有話說:

    短小的一章,我先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