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荔枝很甜      更新:2022-08-13 10:34      字數:5869
  第28章

    姬家不起眼的長女, 生在京中長在京中;三年前涉案逃獄的嫌犯,還牽扯到一個江湖幫派,光是時間上就無法重合, 這兩個人怎麽也串不到一塊。

    霍顯以手撐額, 隱隱有個念頭要破土而出, 卻又被缺少的那關鍵一環阻礙, 他幾乎要把姬玉落盯出個窟窿來,可她除了不小心弄灑的一滴墨, 再也看不出什麽異常。

    籬陽進來稟事,姬玉落才回了耳房的小桌前。

    她麵前是底下的錦衣衛送來的茶點, 姬玉落提壺倒了杯茶……

    兢兢業業, 斷案清明,從未犯錯。

    都是狗屁。

    姬玉落淡漠地撩了下眼皮,餘光去看遠處霍顯手裏的卷宗,深深吸了口氣, 才忍住沒有將手裏的茶杯捏碎。

    其間霍顯出去了一趟, 可也並沒有讓姬玉落單獨呆著,他讓南月進屋侍奉,說是侍奉, 其實是盯著她。

    他已經不那麽有耐心了,盯梢也擺到了明麵上。縱使南月生了張清秀親和的皮囊, 姬玉落此時看他也生出了厭煩,連帶也不笑了。

    茶過三壺, 午時的烈日換作將落的夕陽,霍顯才姍姍而歸, 帶著一身陰暗潮濕的腥味兒。

    他是從昭獄回來的, 衣角還沾了點褐色, 進屋時看了姬玉落一眼,確認她老實呆著,才讓南月備了換洗衣物和湢室。

    霍顯不輕易讓人近身,故而這些瑣事雜事就落在南月身上了。南月用手試著浴桶裏的水溫,邊攪和邊道:“夫人一直沒走動過,隻閑來無事借了架上的一本書,不過也沒怎麽翻看……我瞧她看我的眼神都要掉冰渣了。”

    霍顯笑了一下,“生氣了啊,生氣好,就怕她裝乖扮巧,你出去,繼續給我盯著。”

    南月出去不久,霍顯草草沐浴後換了幹淨的行裝,帶著一股凜冽的冷杉味兒,姬玉落不抬頭,直到霍顯叩了兩下桌,道:“下職了,辛苦夫人陪了為夫一整日,今日天好,還亮著呢,我請夫人小酌一杯。”

    姬玉落闔上根本沒在看的書,婉拒道:“玉瑤不勝酒力,多謝夫君好意。”

    霍顯拍了拍她寬大的披風兜帽,帽上的絨毛被他拍得揚起,他道:“都說是好意,怎麽好拒絕。”

    ,

    鎮撫司地處朝天門外大街最深處的胡同巷口,宅子就占了一整條巷,外頭被高高的圍牆攔著,顯得靜謐又空曠,而牆對麵則是京中最熱鬧繁華的街市,徒步繞兩條街便能聽到吆喝聲。

    霍顯長了這麽張妖孽的臉,還非要大剌剌地走在街上,姬玉落跟在他身側,已經感受到好幾道異樣的眼光。

    或驚恐或嫌惡,或是驚恐裏藏著嫌惡。

    當然,也有小商小販舔著笑臉遞上些吃食

    玉器鋪子的掌櫃就彎腰捧著幾枚好玉上來,而後得霍顯青睞的會盡數送到霍家宅邸。

    霍顯從不吝於在人前露臉,相反他性子張揚高調,京中識他之人不在少數,這些商戶要麽受錦衣衛打壓,要麽受錦衣衛庇護,有推著小車退到胡同口的,自也有人將奇珍異寶雙手奉上。

    奢靡之風,聚斂無厭。

    也不怪他能用夜明珠鑲壁、玉石蹋腳。

    姬玉落不由想到催雪樓。

    這幾年催雪樓發展迅速,其中開銷也不容小覷,這兩年謝宿白身子愈發不好,樓裏大多庶務由她一並接管,其中銀子這事便很讓人頭疼。

    無論是廣開店肆,還是劫富濟“己”,亦或是別的肮髒事,雖說最後收效頗豐,但確實勞心勞力。

    思及此,姬玉落瞥向霍顯的餘光竟還帶了點羨慕。

    霍顯見她淡漠的神情下透著古怪,不由斜眼睨她,兩道視線相撞,姬玉落又佯裝無事地目視前方。

    霍顯要帶她去的是一品居,說是小酌,誰知他是不是有將她灌醉打探消息的意圖,她酒量並不算太好,不敢掉以輕心。

    正左思右想時,姬玉落轉眸的瞬間似間前麵的客棧二樓閃一角白衣,這正是她當時成親路上途徑的客棧,是他?

    京中到底有什麽大事,要他在此耽擱許久?

    然待姬玉落欲要再探究一眼時,前方忽聞一陣急促的騷動,沿街百姓轟然散開,有驚呼、有叫罵,但最刺耳的還是那迎麵而來的馬車蹋地聲——

    那是一輛由四匹血紅寶馬馬合力拉的馬車!

    四馬並驅過街市,青天白日天子腳下,非家世顯赫的紈絝子弟之人不能為。

    隻看那四駕之車橫衝直撞過來,撞倒周遭小攤和人流,而坐在車轅上的並非什麽粗鄙小廝,那人著一身銀白綾羅,看起來富貴極了,他左手拉著韁繩,右手揮著馬鞭,整個人亢奮不已,大笑道:“快!快跑!都給小爺讓開!”

    姬玉落瞳孔微縮,是他。

    成親那日拉住霍顯喝酒的紈絝,碧梧說是鎮國公蕭家的小公子,那日她頭戴蓋頭看不清此人麵孔,隻對他的聲音和腔調分外耳熟,此時看他駕馬碾蹋街市,姬玉落腦中驀然閃過幾個片段,身形一頓。

    南月上前,道:“主子,又是蕭公子,可要攔下?”

    這個“又”字,可見這位蕭家小公子平日裏有多能惹是生非。

    霍顯眼裏劃過一絲厭色,隻說:“攔。”

    說起鎮國公蕭家,其與宣平侯府霍家還有些淵源。

    兩家算是世交,尤其是老國公那一輩,都是拿命在戰場上拚過的,戰功顯赫不可估量,饒是宣平侯都要恭敬稱原老國公一聲世伯。

    而現在的鎮國公蕭騁是原老國公的嫡長子,可惜卻不太行軍作戰,隻在京中當著個太平官,可他手裏的兵馬都是實打實的,和宣平侯府一般,都是輕易動不得的角色。按輩分,霍顯也該喊鎮國公一聲世叔,可清是清濁是濁,蕭家守著百年榮耀,自是不肯與他廝混一處。

    就是倒黴,偏偏出了蕭元庭這個混賬東西,大概就和霍家出了個霍顯一樣讓人窒息吧。

    蕭家還要更慘一些,因為蕭元庭是獨子。

    隻是蕭家也同霍家不同,宣平侯是堅定站在太傅許鶴一黨,因霍顯殺了許鶴,前陣子宣平侯在朝上也沒少為難自己這個令人發指的兒子,而蕭家卻始終態度中立,素來不蹚這些渾水。

    蕭騁此人霍顯有些摸不太清,他曾幾次有意接觸過,都被蕭騁態度淡淡給擋了回來,好在他有蕭元庭這個兒子。

    在人看來,霍顯與蕭元庭大概就是兩顆老鼠屎臭味相投,湊作一堆,蕭元庭鬧市縱馬、踐踏莊稼、調戲民女甚至傷人性命,哪怕是有人一紙狀書告到衙門,也自有錦衣衛替他攬下。

    因此,蕭元庭也是真拿霍顯當好兄弟,故而被攔住馬時還怒氣衝衝,看到是南月,立即就不氣了。

    他噌地從車轅上跳下來,驚喜道:“遮安!”

    蕭元庭闊步走來,看到姬玉落,不忍多看了兩眼,他還頭一回見到這姬家長女的真容,蕭元庭終是“嘿”地一笑,道:“前麵聽聞你霍遮安帶著夫人去上職,我還當是人胡說八道,沒想竟是真的,你二人新婚,是有多如膠似漆分不開,瞧得我都想成家了!”

    姬玉落淡淡笑著,並不說話。

    霍顯則是揉著眉,說:“上回已經有人將你行事上達天聽,鎮國公在朝上被皇上敲打,你還為此挨了幾板子,忘了?”

    蕭元庭撇嘴,“那不是許鶴狗拿耗子麽,他人都死了,我看還有誰亂嚼舌根,不說了,你帶著小嫂子這是要去哪?”

    狗拿耗子,也不知道這蕭小公子在罵誰。

    姬玉落正麵不改色地腹誹著,就聽霍顯道:“一品居。”

    蕭元庭挑眉,道:“巧了,今夜一品居我包了場,還請了柳花苑的——額,不過你霍遮安的麵子嘛自然是要給的,走,今兒我請你喝酒!不過小嫂子……”

    男人那點樂子,姬玉落想也明白,她正好也不想在霍顯身邊呆,隻是看蕭元庭這樣興致勃勃,不免同情地瞟了霍顯一眼,可自請先行回府的話還沒說出來,霍顯便先截了話,道:“無礙,她與我們同去。”

    姬玉落動了動唇,沒說話。

    蕭元庭狐疑地看他一眼,便依言帶他二人進了一品居的天子廂房,在進門前拉住霍顯,悄悄道:“我準備了好些美人,這樣不好吧?”

    霍顯作樣思忖一瞬,道:“沒事,你玩你的。”

    蕭元庭點頭,而後同情地看向他,“你說你好好的娶什麽妻,姬家這長女模樣是美,可哪有花樓裏的姐兒香豔啊,而今你束手束腳,後悔了吧?”

    霍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花樓裏的美人三分在皮囊,剩下七分全在那薄薄的幾片布料上,說什麽香豔,露骨罷了,而她那張臉,是裹上麻袋都能好看的姿色。

    蕭元庭這人,是被那些白生生的肚皮荼毒了眼光,典型的隻配吃糠咽菜,品不了珍品。

    蕭元庭隻以為霍顯被他戳中了心事,不免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一會兒我幫你把小嫂子灌醉,過後咱們該怎麽玩怎麽玩兒!”

    霍顯莞爾,“好啊。”

    夕陽徹底隱沒,換星子布天,暮色蒼茫。

    廂房內有個露天台,此處是二樓,正能俯瞰夜裏的京都街景,隻見各家各鋪,連小商販都掛起了燈籠,這麽看著,倒像是個繁華熱鬧的太平盛世。

    蕭元庭沒喊人作陪,倒是還給姬玉落幾分顏麵,但這顏麵不是給她的,而是給霍顯的。

    他不犯渾時看著眉清目秀,那股子為非作歹的腔調也收起來,客客氣氣給姬玉落斟了杯酒,遞上前去,道:“嫂子與遮安成婚那日,礙於俗禮沒能親手將酒敬上,今日權當補了這杯喜酒,嫂子可能全我心意?”

    姬玉落接了過來,湊入鼻下聞了聞,酒香醇香,但是極烈,不到八杯她必要出岔子,但姬玉落麵上端得一絲不苟,道:“蕭公子的心意我自當要承,隻是我一向不勝酒力——”

    蕭元庭打斷她:“嫂子這是不給我蕭元庭麵子了!我乃遮安摯友,我的酒,嫂子不喝可傷人心了。”

    霍顯自巋然不動地品著酒,不打算開口,顯然是要看著蕭元庭勸酒,若是能將她灌醉,或許還更合他心意。

    姬玉落一笑,便掩袖飲了半杯,蕭元庭還要再勸時,她反客為主,親自為蕭元庭倒了杯酒,“蕭公子既說是遮安的摯友,遮安平素刀尖舔血,好友寥寥,這杯我敬你往日待他的真心。”

    額。

    蕭元庭稍頓,覺得這話說得漂亮,不喝也說不過去,便爽利地飲盡,接著繼續勸酒,抱著一顆要把姬玉落灌醉的心,蕭元庭也是豁出去,場麵話信手拈來,哄得姬玉落不得不喝。

    隻是蕭元庭以為是自己在勸酒,其實不然,局外的霍顯看得分明:

    姬玉落再次給蕭元庭倒酒,“蕭公子一表人才,我祝蕭公子來日可覓得良緣,佳偶天成。”

    蕭元庭打了個嗝:“好!來日我功成名就,這京中貴女還不是任我挑。”

    姬玉落順著說:“看蕭公子談吐不凡,便知來日定有大展拳腳之時,登閣拜相也未嚐不可。”

    蕭元庭不經誇,隻覺還沒醉就飄飄然了,更覺得與霍家新婦極為談得來,她說話比霍顯還中聽,尤其那一臉正色,說什麽都像是真的,於是更是被她哄得多喝了幾杯,可他也沒忘自己的目的,仍執著於權姬玉落手中的酒。

    可他沒察覺,每回他都是豪爽飲盡,還要把杯底亮出來,而姬玉落隻小酌半杯。

    於是飛觥獻斝間,蕭元庭已然忘了初衷,開始拍著桌抱怨起近來一些令他不爽之事,大著舌頭說:“京中新開了個賭場,叫什麽富春堂,就在我那長勝館對門!對門啊!明晃晃搶小爺的生意,我帶人砸過幾次場子,那家的護衛個個人高馬大,竟是出奇的厲害,遮——咳咳咳,遮安,你可替我做主,賭場底下幹的什麽肮髒勾當你最清楚了,家家如此,都幹淨不到哪去,你讓你的錦衣衛好好查!把他們全端了!”

    蕭元庭不清醒,霍顯冷臉拂開他的手,就聽他還在嚷嚷:“也不、不知道那賭場背後是什麽人,短短月餘便經營得風生水起,許是哪個不懂事的外地商賈,可不能再由著他們胡來!”

    就見蕭元庭已東倒西歪,而姬玉落雖小臉爬滿潮紅,卻還能坐直身子。

    但也稀奇,這酒極烈,便是一口隻飲小半杯,數杯下來,尋常人也該醉了,偏霍顯身側的人兒眼裏還尚留一絲清明。

    僅一絲,在回府的途中便已醉得站不直了。

    紅霜和碧梧前來扶人,紅霜眼皮一跳,碧梧則驚歎道:“小姐怎麽喝得這樣多?”

    霍顯在旁冷冷道:“扶進房,放好水。”

    底下人依言照做了,隻是到了房裏,霍顯卻沒讓人繼續伺候,屏退了紅霜和碧梧,道:“出去吧,我來就行。”

    紅霜稍有遲疑,玉落小姐酒量是真不好,且醉酒之後防備甚弱,正是因此主上平素並不許她飲酒。

    現在……

    可霍顯的眼光已冷掃過來了,紅霜隻好不動聲色地先行退下。

    姬玉落坐靠在床頭,閉著眼,故作頭疼地摁著太陽穴。

    霍顯撩眼看她,順手將茶水遞給她,道:“怎麽不知你這般能說會道,連蕭元庭都能勸醉。”

    姬玉落惺忪著眼,仰頭看他:“夫君……說什麽?”

    這樣仰頭時,露出一段原該雪白的脖頸,隻是被醉意熏得泛了粉,竟出奇地好看。

    霍顯移開目光,在她那張臉上停了會兒,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說不上溫柔,至少姬玉落已經感覺到痛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到底是什麽人?”

    姬玉落掰開他的手,攥著他的手腕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似是生氣地吸了一口氣,眼尾的餘紅也像是被氣出來的的,她說:“夫君身為男子,自是不知後宅女子的艱苦心酸,又怎知人為自保,又需幾重偽裝呢?你若覺得我不是你要的那般溫柔良善之妻,休了我便是啊……”

    如此楚楚動人,他都險些要信了。

    霍顯氣笑,喝醉了還不說實話,他掐著姬玉落的胳膊,將她往前攥了一下,“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夫人酒醉,該要沐浴了,今夜我伺候你。”

    姬玉落頭皮一緊,但想到什麽,很快又鬆了口氣,隻是還沒等霍顯真將她提到湢室去,門外南月便先叩了門:“主子,要事!”

    失去桎梏,姬玉落往後退了幾步,精疲力盡地跌坐在床榻上,臉上的潮紅也不見了,轉而換成了蒼白之色。

    霍顯去了書房,紅霜才匆匆進來,就見姬玉落掀開衣袖,小臂上一道鮮紅的劃痕,血本已經幹涸,與裏衣黏在一塊,可方才被霍顯那麽一掐,才凝固的血痂又崩開來。

    紅霜看著直皺眉,“是屬下疏忽,屬下過後會在小姐身上提前備好解酒藥。”

    姬玉落倒不覺得什麽,隻是頭疼,沐浴過後,喝了解酒藥,聽說霍顯又要務,方才急匆匆就離府了,姬玉落鬆了口氣,今夜總算能睡個好覺。

    枕間仍有霍顯身上用的冷杉氣味,姬玉落累極,閉上眼,卻是靜不下心。

    她想起了白日裏蕭元庭鬧市縱馬那一幕,不免記起多年前同樣的場景。

    七年前,霍顯的長兄,也就是宣平侯府的世子霍玦領軍雲陽,當時的雲陽正是兵家之地,霍玦是去禦敵的,可他敗了,也死了,而後整個雲陽城內都陷入慌亂,朝廷支援前,官府管不過來,以至於匪寇在城內橫行,洗劫了多戶人家,而後饑荒動亂,流民逃竄,街頭多的是凍死骨,就連死人肉都有的是人搶,易子而食更是常見現象。

    她就是在那個冬日沒了家。

    可這不是姬玉落第一次流落街頭了,甚至因為此前的經曆,家裏給她請過師父教授防身之術,她比其他孩子能更快地搶奪食物。

    可街邊不是日日都有包子可以搶,所以她偷了一個行事乖張的富家小公子的錢袋。

    那日她已經快要凍死了,縮在街頭時就見一輛四駕並驅的馬車迎麵奔來,那驅車的少年綾羅綢緞,坐在車轅上笑話沿街的低賤之人。

    她就是在那時偷了他的錢袋。

    可她沒有跑掉,那少年很是氣惱,指著姬玉落的鼻子罵了許久,而她整個人暈暈沉沉,一個字也沒聽清,隻是雙手被捆住,栓在車後被拖了兩條街。

    若不是再碰到蕭元庭,姬玉落都快忘了這樁事了。

    姬玉落盯著頭頂的散發著微光的夜明珠,沒有人分榻而眠,她身體漸漸放鬆,將蕭元庭之後的事放進了夢裏。

    然這夢做到一半,還不過子時,便被紅霜叫醒了,紅霜麵色凝重地遞來張紙條,姬玉落就著夜明珠的光暈低頭去看,困意頓散。

    作者有話說:

    粗長!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