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直麵死亡

  　　顧千苒給段星哲打電話，就是想，既然段星哲可以戰勝病魔，她的爺爺，這個戰勝了一切的英雄一樣也可以。

  　　段星哲忽然聽到顧千苒的聲音，還是有些激動，不過聽到她說起顧老爺子的病情，他又忍不住長長的歎口氣。

  　　“爺爺的情況我早就問過醫生了，如果非要做手術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有沒有這個必要性，還是需要我們自己來考慮的。”

  　　段星哲的聲音依舊溫柔，但他的答複卻並不是顧千苒想要的。

  　　她雙手抱著膝蓋，她整個人都縮成一團。

  　　“為什麽沒有必要性？難道，難道就應該爺爺的年紀已經大了，我們就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這個世界嗎？”

  　　顧千苒的情緒有些激動。

  　　“千苒，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段星哲忍不住又歎口氣。

  　　“爺爺說得沒錯，癌細胞是否已經擴散，我們目前還不能確定，如果擴散，即便我們強烈要求，醫生也不會做這個手術。”

  　　段星哲知道，自己的這些話顧千苒也許不愛聽，但他還是必須說。

  　　因為他了解顧千苒的性格，她心疼爺爺，或許會做出極端的，有違老人家意思的決定。

  　　“好一點，如果爺爺體內的癌細胞還沒有擴散，我們幫他做這麽大型的手術，他的身體能不能控製那也是不一定的。”

  　　先不說匹配的肝髒好不好找到，隻說依照老爺子目前的情況，他的身體還能接受這樣一個全新的器官嗎？

  　　顧千苒當然也想得到，但她就是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那要我怎麽辦？難道眼睜睜地看著爺爺被病魔帶走嗎？”她重重地低著頭，將一整張臉都埋在自己的雙腿當中。

  　　即便是哭，她也不想發出任何聲音，不想讓任何人聽到。

  　　第二天一大早，段星哲的電話再次打過來，他鄭重其事地跟顧千苒道歉，說他其實早就知道了顧老爺子的病情，卻遲遲沒有告訴她。

  　　顧千苒不說話，望著窗外的瓢潑大雨心中抑鬱。

  　　“千苒，因為我生病所以更能理解爺爺的感受，因為我跟你一樣深愛著爺爺，所以我也能理解你，可我，可我太無能了，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幫你。”

  　　病痛都沒有打敗的段星哲忽然大哭，顧千苒聽到了，心裏更像是堵了一塊巨石一樣。

  　　無能為力的確是她最深的痛。

  　　聰明的琛寶和瑜寶也逐漸看出端倪，每天放學回來，他們都安靜地陪在顧老爺子的身邊，知道他睡著了都舍不得離開。

  　　“老爺爺，媽咪說吃點水果您的嘴裏能舒服一點。”瑜寶端著一小盤哈密瓜坐在顧老爺子的對麵。

  　　顧老爺子微微點點頭，她就親自動手紮了一小塊，慢慢味到老人家的唇邊。

  　　隨著病情的惡化，他的胃口變得很差，甚至慢慢的，他覺得自己失去了味覺，至少吃什麽東西都覺得味道不對，像是壞了一樣。

  　　所以他要求很多，每天都會想到不一樣的吃食讓傭人們準備，但真正到了吃飯的時候，大都隻吃一口就不再吃了。

  　　瑜寶親自喂的水果，他倒是很給麵子的多吃了一塊，但也隻有兩小口而已，就搖搖頭不再吃了。

  　　注意到琛寶那雙探究的眸子，顧老爺子努力撐了下撐了下自己的身體坐好。

  　　“老爺爺年紀打了，生病了。”他的聲音變得很小，說話的時候基本都是眯著眼睛的，他的頭發掉了很多，頭頂隻剩下稀疏的幾根而已。

  　　顧琛的小肉手一直搭在顧老爺子的肩膀上，手心冒了汗，他都舍不得放開。

  　　“再過一段時間，老爺爺也許會離開你們，就是去另外一個世界。”顧老爺子從來都不迷信，但他卻堅信，即便死亡也不代表消失。

  　　“不要，瑜寶不要老爺爺去另外的那個世界，瑜寶要爺爺一直陪在我們身邊。”

  　　瑜寶忽然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顧老爺子的腿上大哭。

  　　門口的顧千苒看到了，再度泣不成聲，她快步走進來想要把瑜寶拉走，不想因為她而惹老人家傷心。

  　　但顧老爺子卻輕輕擺擺手拒絕了。

  　　他想趁著自己還清醒，還能說話的時候，好好地跟兩個孩子道別。

  　　“爺爺也不想去，但是沒辦法，每個人最終都要去那裏，不過你們兩個不用擔心，老爺爺一直都能看到你們的。”

  　　顧老爺子的手輕輕地放在瑜寶的腦袋上，慢慢撫摸，讓兩個小朋友慢慢冷靜下來。

  　　“老爺爺真的還能看到我們？”瑜寶不太相信，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老人家。

  　　顧老爺子認真地點點頭，“當然，雖然你們再也看不到我，但是我卻能看到你們，能看到你們慢慢長大，看到你們也結婚生子，慢慢地變成一個成年人，甚至是一個老年人。”

  　　“那我們想您了應該怎麽辦？”琛寶咬著嘴唇，忽然問出一個並不理智的問題。

  　　顧千苒剛才用力的抹掉臉上的淚水，聽到他這句話再也繃不住，不得不快速轉身出來。

  　　“想我了就好好地想一想我跟你們說過的話，跟你們講過的故事，或者看看我的照片和視頻。”

  　　顧老爺子的眼睛忽然間變得很亮很亮。

  　　“琛寶瑜寶，雖然老爺爺會去世，身體會離開你們，但是我的精神一直都在，一直都會陪著你們啊。”

  　　瑜寶沒聽懂，緊緊地皺著眉頭。

  　　“您教會我們下象棋，以後我們每一次跟別人下象棋，您也就好像還在我們旁邊，陪著我們一起跟別人博弈一樣，是嗎？”琛寶卻好像聽懂了，嚐試著解釋。

  　　顧老爺子很滿意地點點頭，“沒錯，老爺爺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以後你們想起老爺爺教你們的事情，想起老爺爺跟你們說過的話，因為老爺爺而努力的生活下去，那就是我陪在你們身邊了。”

  　　對於死亡，琛寶和瑜寶了解得並不多，這大概也是他們第一次直麵了解死亡。

  　　但往往，聽懂了卻並不代表能夠接受，畢竟他們還是那麽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