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作者:怡米      更新:2022-08-11 15:01      字數:6690
  第70章

    山賊的寨子設在荒郊野嶺, 車隊從這裏返程,需途徑錦城,剛好可以休整一晚。

    陳述白抱著殊麗走到畫轂前時,耳邊還能聽見周太妃的哭聲, 隻是聲音漸頓, 嗚嗚咽咽不再尖利。

    陳述白沒有去理會被擒的陳斯年等人, 就是想要攻心為上,殺殺陳斯年的傲氣。

    在與之較量的時日裏, 他多多少少揣度出了陳斯年的意圖,無非是自幼被不公對待, 想要做做壞事增強自我存在感, 那就需要晾之一晾, 消磨陳斯年的桀驁和乖張。

    禦手掀開車簾,迎天子入內, “陛下請。”

    陳述白站著沒動, “讓人再往睡塌上鋪幾床被褥。”

    即便出行在外, 天子的睡塌也會鋪著尚好的棉絨和綢緞, 不會硌得慌啊。

    “敢問陛下,要加,幾床?”

    感覺到殊麗在臂彎下滑,陳述白抬起手臂顛了下, 將人重新顛回懷裏,“加到舒服為止。”

    說罷, 就那麽抱著人兒監工,臉色沉如冰潭, 但抱著人兒的力度絲毫不減, 不容外人覬覦。

    馮連寬從車隊後頭小跑過來, 邊跑邊扶著自己的帽子, 到了跟前,伸出手想要接過殊麗,省得天子受累,卻被一道冰冷的視線嚇到。

    他自認是個老官宦,無需像其他男子那樣避嫌,可還是被排擠了。

    天子連他都防??

    訕訕收回手,他自找台階下,鑽進畫轂親自鋪床去了。

    連日的逃亡已使殊麗筋疲力盡,窩在男人懷裏時眼皮沉重不堪,卻莫名生出心安,一絲既信賴又畏懼的心安。

    陳述白,你會打掉我,們的孩子嗎?

    看樣子是不會了。

    周遭全是錚錚鐵蹄聲,此刻來談兒女私情略顯小氣,殊麗也再無體力,索性閉眼歪在陳述白緊實有力的手臂上昏睡了過去。

    陳述白低頭斜睨一眼,見她沾染了灰土的臉蹭到了自己昂貴的衣袍,有點不悅,卻不是因為一件衣衫不悅,而是單純在賭氣時產生的排斥情緒。

    馮連寬從車廂裏走出來,笑眯眯道:“都收拾好了,還請陛下和貴人入內休息。”

    貴人,

    一聽老官宦如此稱呼,其餘宮侍也跟著附和起來,對殊麗一口一個“貴人”。

    殊麗懷了皇長子,日後晉封妃嬪不在話下,在場有不少人起了巴結的心思。

    將殊麗放在蓬鬆如棉絮的錦褥上,陳述白揮退宮侍,一個人坐在長椅那側,拿著鐵鏟戳起火盆裏的銀骨炭,裝滿心事。

    那個木桃在向錦城官府求救時並未透露殊麗有孕一事,是怕他不接受,還是怕有心之人先下手為強,加害於殊麗?

    跟他玩心眼的人很多,但能全身而退的不多,那個小丫頭瞞了天大的事,真該好好罰罰。

    想到此,戳炭的力道不免加重。

    但塌上的女人看那小丫頭比看他重要得多,真罰了人,又不知要鬧出多少不必要的麻煩事。

    他動木桃,說不定她就會動肚裏的孩子。

    不值得。

    調整好心緒,他撇了鐵鏟,後仰靠在側壁上合了眼簾,一個微不足道的木桃,絕不可威脅到他皇子皇女的性命。

    一絲自嘲漫上嘴角,他抬手抹了一把臉,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被人以肚子裏的孩子為要挾,可若是換成別的女人,他或許真不會在乎。

    在他這裏,不是母憑子貴,而是子憑母貴。

    車簾外,去而複返的馮連寬恭恭敬敬道:“陛下,離錦城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禦廚想要先安排膳食,可否為貴人熬些補湯?”

    換成尋常妃嬪,馮連寬就能自己做主,可殊麗無名無分,又揣著小皇子私逃,是個在逃宮人,不知天子會如何處置她。

    不過,看天子抱她時緊張的樣子,也知結果,故而在詢問之前,老宦官已經讓禦廚開始煲湯了。

    陳述白淡淡“嗯”了一聲,帶著點常人聽不出的小別扭,但馮連寬伴在聖駕前多時,豈會不懂天子是什麽意思。

    “老奴告退。”

    “跟附近百姓打聽一下,錦城可有出售小黃花魚或石斑的店鋪。”

    “陛下想嚐嚐鮮口?”

    “讓你去就去。”

    “,諾。”

    記得二十年前周太妃有孕時,太皇太後就經常吩咐禦膳房為周太妃做這兩種魚,說是對胎兒有益,看陳斯年和陳呦鳴兩兄妹跟人精似的,想必太皇太後說的在理兒,那他的孩子也得這麽補,細致百倍地補,以後比人精還精。

    周太妃還吃過什麽?

    花膠、燕窩、海參,車隊所帶的食材中應該都沒有,待會兒到了錦城再找人采購吧。

    又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女子,陳述白礙著麵子沒有過去,卻為她喚來了禦醫。

    把脈後,禦醫笑道:“托陛下洪福,貴人和胎兒一切安好,無需再用藥調理。”

    那不是托他的福,是托了陳斯年的福吧。雖對陳斯年成見很大,但也看得出,陳斯年沒有折磨殊麗,不過,陳斯年也絕不是因為可憐殊麗,才發了善心,多半是因為想要留下殊麗和胎兒作為籌碼,日後與皇室談條件。

    炭火發出劈裏聲,他繼續坐在長椅上戳炭火,沒有一絲半點想要靠近睡塌的意思。

    睡塌那邊,殊麗掀了掀眼皮,在禦醫診脈時,她就已經醒過來了,卻不想主動講話,一來剛剛脫離陳斯年的掌控,身心皆疲,二來自己的預謀已經昭然若揭,而天子是不會讓她離開皇宮的,那他們之間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難道非要走到相看兩厭的地步才能放她出宮嗎?

    殊麗裝作沒有醒來,即便身子不舒服也沒有翻身,就那麽一直躺在塌上,盯著懸在車頂的青玉風鈴。

    沒一會兒,一碗雞湯被端了上來,馮連寬賠笑道:“老奴服侍貴人用湯。”

    再怎麽選擇逃避,殊麗也不能拂了馮連寬的臉麵,她費力坐起身,蒼白著一張臉擠出笑:“有勞。”

    馮連寬偷覷了天子一眼,慢慢走進車廂,正欲跪在塌邊為殊麗托起湯盅,卻被殊麗一把扶住。

    “大總管使不得,民女受不起。”

    民女,

    一旁的陳述白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淡了眼眸,她以“民女”自稱,是想跟他斷個幹幹淨淨吧。

    馮連寬還是堅持跪在地上,始終恪守分寸。

    殊麗心裏不是滋味,還有些反胃,覺得雞湯甚是油膩,喝了一半就推開瓷盅,“我喝不下了。”

    馮連寬理解殊麗的辛苦,也不勉強,合上蓋子寬慰道:“舟車勞頓,容易沒胃口,等到了繁城,再給貴人尋些開胃的食材,貴人暫且忍忍,勉強吃些果腹,別餓到自己和胎兒。”

    哪知,一旁的男人忽然道:“吃不下就算了,不必勉強,強扭的瓜不甜,強喂的湯不香。”

    聞言,殊麗垂下杏眸,盯著織花錦褥,縮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馮連寬不好再留,躬身退出車廂,連連搖頭,天子何時能改改毒舌的毛病?明明日夜兼程來救人,相見後卻要說些傷人的話,不是自找苦吃嘛!

    車廂內陷入安靜,殊麗本該起身請安,可她擰了一股強勁兒,不想服軟,加之腹中胎兒是龍種,生下來前,陳述白不能拿她怎樣,於是拉開被子又躺了進去,一副懨懨寡歡的樣子。

    禦廚送來膳食時,也沒有要享用的意思。

    陳述白抿口甘桔湯,試圖降降火氣,可越來越慪火,冷著臉叩了叩食桌,“過來用膳。”

    殊麗裝作睡著沒聽見,一動不動。

    “過來用膳,別餓壞了朕的兒子。”

    “陛下剛不還說,強扭的瓜不甜,強喂的湯不香?”殊麗躺著沒動,溫溫柔柔說了一串話,語氣不見恐懼,倒有幾分無所謂。

    可越是溫柔的話語,聽在男人耳畔越不動聽,與故意跟他唱反調有何區別?

    陳述白又喝了一口甘桔湯,又澀又苦,“車隊每日三餐很準時,過這村沒這店,過來用膳,還需朕請你?”

    “民女真沒胃口。”

    陳述白本也不是有耐心的人,再登基為帝後就更無需對誰付出耐心,換作旁人,他早不管那人餓不餓肚子,可麵對殊麗,滿身的威嚴和戾氣像是變成了笑話,僵著臉端起飯菜,放到了睡塌的炕幾上。

    碗底隨之發出“啪”的一聲。

    似乎在傳遞一種信號,飯菜都送到嘴邊了,再不識抬舉,他會丟她下車。

    原本聞到飯香,又是禦廚親自操刀,殊麗不打算再強,可發覺男人的態度還不如陳斯年客氣,一時來氣,捂住肚子曲起膝蓋,“民女吃不下,陛下就別強人所難了。”

    愈發覺得那句“民女刺耳”,陳述白撐開兩指掐住她的下巴,逼她坐起身,居高臨下地凝著她的臉,“回宮後,朕會下旨,封你為貴妃,別一口一個民女了,朕的愛妃。”

    貴妃啊,四妃之首,僅次於皇後,多少閨秀望塵莫及的妃位,就這麽輕易落在了自己的手中,該感恩戴德才是,可為何一點兒也不痛快?

    殊麗仰望著昏暗車廂內的高大男子,清瞳漸漸失了柔暈,轉而一笑,自嘲又帶刺,“陛下乃九五至尊,可坐擁佳麗三千,為何非要強求一個無心之人?民女此生不願在後宮虛度,縱使妃位傍身,也難以侍君歡愉,待容顏老去,更是沒有……”

    “夠了。”

    陳述白打斷她的滔滔不絕,沉而重地發音,牙齒還嘬咬了一下腮肉,顯得十分煩躁。

    善謀的他,從殊麗身上嚐到的屢屢挫敗的滋味,比以往十年加起來都要多。

    殊麗緘默,重新閉上眼,依然溫柔,依然安靜,少了昔日的恭維和討好。

    說來可笑,不戴假麵具的她,不就該是這個樣子,可他怎麽又不爽利了?

    陳述白覺得自己陷入一種矛盾的矯情中,是往常從未有過的情緒,獨屬於殊麗,也隻有她才有本事讓他陷入暗愁。

    “好了,別跟自己過意不去,吃些墊墊胃,才有力氣再次逃跑。”

    “陛下覺得,民女會做無謂的掙紮?”

    車外全是禁軍,還會看丟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若是可以,她怎會坐以待斃!

    陳述白單手搭在勁腰上,捏了捏眉心,看向窗帷拂動間車外一縱即逝的風景。

    金烏西沉,橙黃醉染,靈動萬物被漫上一層愴然,昏沉沉的匯入視野,壓於心頭。

    陳述白斂了薄慍,掏出錦帕,再次掐住她的下巴,想要為她擦拭麵上的灰土。

    髒兮兮的小臉,蹭髒了衾被,換作平時,她哪敢如此囂張,定會先將自己收拾幹淨,然而可笑的是,她的囂張不是來自恃寵而驕,而是破罐子破摔,篤定他不會拿她怎麽樣。

    他們之間,到底是誰拿捏住了誰?

    男人手上的動作並不溫柔,還有故意的成分,蹭得殊麗很不舒服。

    “陛下不必自降身價,不會伺候人就算了。”

    陳述白哼笑一聲,手上未停,直到將那張臉擦得幹幹淨淨才丟了錦帕,端起碗筷,硬塞給她幾口飯。

    鮮美多汁的生蠔融化在嘴裏,刺激味蕾,殊麗乖乖吃了起來,決定不跟美食過不去。

    發覺她愛吃,陳述白默默記下,繼續麵無表情喂她吃其他飯菜。

    “你懷了將近三個月?”

    殊麗扯扯嘴角,沒有否認。

    陳述白更為沉默,出逃在外這些時日,她真的能吃好睡好,不擔心陳斯年的滋擾?

    一看陳斯年就對她感興趣,怎會沒存風花雪月的心思?不折磨是不折磨,不代表不會以其他方式引誘。

    可看她淡然的樣子,又不像是委身於那人的狀態。

    “你和他……”

    “嗯?”

    “沒什麽。”

    他問不出口,又喂給她一隻生蠔,眼底陰鷙可怕。

    車隊在錦城沒有逗留太久,於第二日一早就啟程回京了。

    **

    陳斯年被囚,朝臣振奮,走出十裏迎接聖駕。

    車隊行了幾日,回到了京城。陳斯年是個會躲避的,一直遊走在皇城附近,卻耍得追捕者們團團轉,令刑部、大理寺、綺衣衛汗顏。

    陳述白沒再搭理殊麗,回宮後讓人將她帶去燕寢,自己則與重臣們去往禦書房議事,整夜未歸。

    殊麗在宮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昏睡了幾次,每次醒來都會詢問木桃的下落。

    馮姬偷偷告訴她,木桃已被押送回宮,關在了別處,暫無性命之憂。

    殊麗稍微安心,又問道:“龐諾兒呢,可回京了?”

    馮姬點點頭,“被龐家人帶回去了,等候發落。”

    這下,殊麗徹底安心了,她躺在龍床邊的軟塌上,蒙住被子,不再理會任何事,隻想好好補一覺,等醒來再言其他。

    不知睡了多久,等知曉身邊站著一個人時,已是日落黃昏。

    身上毯子被人從腳邊掀開,一聲細細的鏈條聲傳來,殊麗驚坐起來,發現陳述白正在她的右腳上鼓弄著什麽。

    “陛下?”

    殊麗試圖退開,卻被一道“力量”拽扯住,掀開毯子一看,瞧見右腳腳踝的金鐲上多了一條鎖鏈。

    耳畔傳來男人難辨情緒的聲音:“不要試圖解開,隻會傷了自己。”

    殊麗知道落回他手裏不會有好下場,卻沒想到他試圖用一條鎖鏈限製她的自由。

    “陛下要將我囚禁於此?”

    陳述白抬眼,也是近幾日裏第一次細細打量她,“不是囚於此,而是密室裏。”

    說著,他轉動一下龍床的床柱,一麵牆壁徒然轉動,呈現出了牆後麵的另一間臥房,確切地說,是他口中的密室。

    殊麗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陳述白抱了進去。

    密室與普通的客房沒什麽區別,隻是床略大了些,上麵鋪著一張雪白的絨毯,絨毯上還撒滿月季花瓣。

    將人輕輕放在上麵,陳述白拿起鏈條的另一端,扣在了床柱上,“這鏈條是用來製作金絲軟甲的,刀劍無法劈斷,別試圖掙紮,容易傷手。”

    他語氣緩慢溫和,甚至不像在與她置氣,卻聽得殊麗毛骨悚然,“陛下,你不能因為我,成為昏君,朝臣們知道後,會腹誹你的。”

    她不想餘生都被枷鎖束縛,比囚雀還不自由。

    “那你為何要逃呢?背叛朕之前沒有想過後果嗎?”

    陳述白坐在床沿,一下下撫著她光嫩的臉蛋,指腹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懷了龍種讓你難以接受?還是說,你根本不想要他?”

    殊麗不知該怎麽解釋。

    “可朕想要,他是朕的長子,會跟朕長得很像吧。”他目光直愣,像在自言自語,也像在對她下達皇命,“把他生下來,咱們一起撫養他長大。”

    殊麗被他的樣子嚇到,試著捧起他的臉,“陛下,你別這樣,我害怕。”

    難怪回程的路上陰鬱翳翳,是在謀劃怎麽囚禁她吧……

    陳述白覆上她手背,緊緊抓住她的雙手,眼底變得冷窒,“現在害怕,逃時怎麽不害怕?你當朕是傻子嗎?”

    他丟開她的手,起身理了理龍袍,“從今日起,你就在這間屋子待產,直到生下皇子,朕不會虧待你,但你若不老實,一味想逃,休怪朕拿木桃開刀。”

    殊麗哆嗦一下,覺得他沒有說笑,“陛下曾答應我,不會拿我身邊人做威脅。”

    陳述白露出一抹深意,“那是對殊麗的承諾,不是對薑以漁。”

    此刻的他,隻能順從,稍有頂撞,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殊麗忍著不適感,咬牙切齒道:“我會安心養胎。”

    “這就對了。”陳述白抬手撫了撫她的發頂,眼底湧出前所未有的偏執,“可憎恨陳斯年,要朕如何替你出氣?”

    平心而論,殊麗沒有多憎厭那個男子,可眼下,不能逆著來,“憑陛下做主。”

    “他,可曾傷了你?”

    陳述白還是問出了口,卻問得隱晦,麵龐在燈火中忽明忽暗。

    殊麗搖搖頭,“他沒傷過我。”

    陳述白心裏的大石落了一半,“那他也算給自己留了一條活路。”

    殊麗抬頭時,男人已經消失在燈火中。

    轉牆聲傳來,密室瞬間變得狹窄,她倒在白絨毯上,無力地捂住腹部。

    稍許,一名禦醫帶著醫女走進來,恭敬道:“微臣奉旨為貴人看診。”

    還不適應這個稱呼的殊麗有點反應不過來,尋常,禦醫和太醫都稱她為掌印姑姑。不想為難他們,於是主動伸出手,“麻煩了。”

    禦醫先在她手腕搭上一張薄帕,才探上脈搏,半晌後笑道:“貴人已有三個月的身孕,胎兒一切都好,定是個健康的孩子。”

    三個月的胎兒已在母體內成了型,正在茁壯成長著,哪怕不是被期待地來到世上,他/她也沒有放棄自己。

    殊麗感慨又愧疚,顫著手輕撫著他/她。

    禦醫叮囑幾句後,帶著醫女離開,忙不失迭地去往禦書房稟告殊麗和胎兒的情況。

    顛簸了一路,能聽到母子平安,陳述白的臉色才算緩和過來,對馮連寬交代道:“從內廷選個得力的婆子。”

    話說一半,但馮連寬聽得明白,躬身道:“老奴立即去辦,不過,婆子們老眼昏花的,可要為貴人再選個心細的侍女?”

    資格老的宮嬤嬤有生產的經驗,卻不如年紀小一些的宮女會服侍人,出於對殊麗的照拂,馮連寬硬著頭皮問了這句,隻因那個叫木桃的丫頭最為合適。

    陳述白冷睨一眼,“不會選個年紀不大的婆子?”

    “誒,老奴明白了。”

    馮連寬趕忙收勢,一顛一顛跑出禦書房,拉過馮姬道:“去跟煜王說,陛下擰不過這股勁兒,木桃的事暫且緩緩。”

    馮姬點點頭,快步去往綺衣衛衙門。

    聽完馮姬的稟告,煜王單手托腮很是煩躁,怎麽說木桃名義上也是他的人,陛下怎能說扣下就扣下?

    一旁整理公文的元栩拍拍他手臂,“臣先回兵部了。”

    “元侍郎。”煜王叫住他,屏退了其餘侍衛,“你可知陛下囚禁了殊麗?”

    元栩溫笑,“是麽?”

    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煜王狐疑起來,“你是知道的吧。”

    “那是陛下和殊麗的事,咱們不好置評。”

    “你不是殊麗的表哥麽,難道一點兒不在乎她的處境?還有你那個弟弟元佑,去哪兒執行任務了?”

    像是人間蒸發,了無音塵,若不刻意提起,很多人都快忘了曾有這麽一個人,桀驁不馴、恣睢無拘。可煜王記得,那人就是深夜中的火焰,炙熱明豔,帶著與生俱來的威懾。

    元栩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陛下的事、陛下的人,不是咱們該非議的,先告辭了。”

    說罷,他頷首示意,走出衙門大門,卻在越過門侍後,壓平了嘴角。

    作者有話說:

    狗子自己別扭呢,不會傷害麗麗的

    有寶寶說沒逃幾天就回來了,因為我想讓狗子在麗麗麵前一點點放下驕傲,變成裙子臣,做忠犬,放心啦,會虐狗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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