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者:怡米      更新:2022-08-11 15:01      字數:6594
  第48章

    深夜, 思念入夢。

    殊麗感覺木桃起了夜,可久久不見她回來,“木桃?”

    她掀開被子,拿起燭台走向半敞的房門, 忽然被突然出現的蓮灼身影嚇了一跳。

    焰火突突跳動, 映在牆上, 打出幾個光圈,如同她忐忑的心。

    元佑!

    沒等問出口, 她被一道大力帶進房門,男人一手拿過她手中燭台, 一手攬住她的腰, 將人翻轉個身抵在門扉上。

    砰的一聲, 房門被撞上,燭台映出兩人的身影。

    殊麗仰頭看著吹滅燭台的男子, 心口不可抑止地狂跳起來, “你怎麽來了?有人看見嗎?”

    元佑撇了燭台, 挑著一雙鳳目安靜地看著她, 半晌才問道:“不希望我來?”

    怕木桃突然回來,看見不該看的,殊麗推開他, “我不管你為何來,你現在快走, 別叫人瞧見。”

    “那個繡女被我的人支開了。”元佑單手撐在牆麵上,與她近在咫尺, 卻又咫尺天涯, 總是給她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想我嗎?”

    久未被澆灌的心藤還沒枯萎, 反而蔓延攀爬,殊麗怎會不想他,可他們注定沒有結果,不如狠心斬斷,“在回城那日,我就說過了,咱們到此為止,你不該來的。”

    元佑謾笑,“那我走了,以後都不會再出現了。”

    “,嗯。”

    感覺心口被一下下剜空,她眼看著元佑走到挑廊上,高大的背影被黑夜慢慢吞沒。

    男人忽然回頭,遞出了手,“最後一次,過來吧。”

    殊麗想拒絕,腳步卻不聽使喚,急不可待地跑了過去,撲進男人懷裏。

    兩人在月光中相擁,靜默無聲。

    如瀑的長發被撥到一側,單薄的寢衣外多了一件外衫,殊麗被抱坐在欄杆上,下意識去抓元佑的肩,“我要掉下去了。”

    元佑埋在她發間,氣息不穩道:“我們一同墜落,如何?”

    像是受了蠱惑,殊麗攬住他的脖子,將自己的心徹底送了出去,“好。”

    綺粲煙火,是不顧一切的綻放,就讓那短暫的美好燃得再絢爛些,刻骨銘心吧。

    男人撫了撫她的發,“為何不選陛下呢?他對你不好嗎?”

    殊麗一愣,聽出他話裏的試探,卻不知他的立場,“你來招惹我,卻問我這樣的話,不覺得矛盾嗎?”

    元佑抱住她,似要揉碎她的骨頭,“是啊,很矛盾。麗麗,我帶你走,離開這裏,遠離是非,去過牧馬放羊的日子。”

    被擁得太緊,殊麗擰眉,“你先鬆開。”

    元佑沒放,“你答應我,我就放,咱們離開這裏好嗎?”

    殊麗何嚐不想離開,可她不能因為自己,讓他和木桃還有晚姐姐涉險,“不了,過了今晚,你真的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因為陛下?”

    “因為我想活著。”

    元佑微微仰頭,歎道:“那我就如你所願,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麗麗,忘了我吧,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沒等殊麗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眼前突然出現疊影,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殊麗是在另一間屋子醒來時,睜開眼時發現天子躺在一側,正挑著她的長發環繞在指尖。

    她不知怎會躺在這裏,也不知天子有沒有發現元佑,心裏慌的不行,“奴婢怎麽躺這兒?”

    陳述白沒回答,長指若有似無地拉扯著她的發絲,“朕也不知,你怎麽迷迷糊糊打開門走進來了,是不是做了夢,尋著誰過來的?”

    “奴婢沒有。”殊麗受不了他的試探,抬手拽住了自己的頭發,剛與元佑分道揚鑣,心痛萬分,她沒心思迎合其他人。

    “那是為何?”陳述白移開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感受著掌下的冰涼。

    窗牖未攏簾,月光傾灑在大床上,殊麗感覺手背上的大手愈來愈施壓,壓得她呼吸困難,“陛下入寢吧,奴婢為您守夜。”

    “不就是在守夜麽。”陳述白笑得淡薄,看著她失了光的眼睛,追根問底道,“不是一直不抗拒、不迎合,今兒怎麽忽然不情願了?”

    還是讓他察覺了,殊麗穩住心思,破罐子破摔,心道天子想要就要吧,也能滅了她對元佑的念想,左右不過都是壞男人,她陷入哪個不是陷,罷了罷了。

    陳述白卻沒有緩和臉色,“不想為元佑守身如玉了?”

    殊麗心裏咯噔一下,“奴婢聽糊塗了。”

    “的確糊塗了。”陳述白坐起身,周身迸發冷冽,忽然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跪坐起來,“知道背叛朕的下場嗎?一個男人就能讓你心思雜亂,殊麗,你當朕是什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糊塗蛋嗎?”

    從未見天子發過這麽大的脾氣,殊麗渾身冰寒,窒息感自脖頸漫開,“陛下,饒命。”

    “嗬,”陳述白加重了手勁,“朕不僅不會饒過你,還要殺了你身邊那個繡女,讓你知道背叛朕的下場。”

    “陛下,陛下,饒命,”

    殊麗捂住自己的脖子,不停翻滾,驀地瞪大眼睛,無規律地呼吸著。

    屋裏黑漆漆的,沒有天子的氣息,她顫巍巍轉過頭,見木桃安靜地躺在身邊,才方覺是場夢。

    沒有驚動木桃,她坐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心有餘悸。悄悄走到銅鏡前,扒開衣襟,見雪白的脖頸上沒有掐痕,才確定了那就是一場夢,一場不想再經曆的夢。

    雖然想念元佑,可骨子裏,她還是懼怕天子,不敢背叛。

    一大早,眾人隨聖駕於碼頭觀潮,當巨浪拍打而來時,海鷗盤桓半空,似海中侍衛,來回梭巡。

    殊麗不是第一次觀潮,很小的時候,她就隨爹娘觀賞過,比眼前的場景還要壯觀,她當時很害怕,被爹爹和娘親護在懷裏,如今物是人非,站在身邊的是一群隨時能與她翻臉的陌路人。

    細細盯著海浪,會產生被海浪卷走的眩暈感,木桃雙腳發軟,挽住殊麗手臂,像個膽小的鵪鶉。

    殊麗握住她的手,語氣苒嫋,“別看腳下就不會暈,目光放遠一些。”

    依她之言,木桃眺望起海平麵,連心境都明朗了起來。

    有人笑侃殊麗這句“目光放遠一些”,殊麗淡淡回笑,沒有去接他的話。

    在臣子眼中,殊麗並不是溫柔小意的女子,而是冷豔拒人千裏的冰美人,能得她一笑,不免心猿意馬。

    陳述白站在最高處,看著殊麗身側的年輕郎君,問道:“誰家的公子?”

    馮連寬辨認了會兒,躬身回道:“是宋老太師的幼子,曾做過陛下的伴讀。”

    陳述白仔細回想,那好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與殊麗搭訕的小郎君也就十六七歲,倒是年紀相仿,“把殊麗叫過來。”

    若是換作旁人,陳述白就直接攆人了,可對方是宋老太師的兒子,怎麽也不能當場拂了宋家臉麵。

    殊麗走過來,“陛下可是被海風吹著了?”

    陳述白沒回答,於高處拽住她的衣袖,尾指勾了勾她的手心,“不準看別人。”

    “?”

    殊麗不明所以,覺得他莫名其妙,卻也沒有反駁,一味否認,隻會被他反過來欺負。

    附近有臣子的家眷在放紙鳶,盤桓天際,閑適舒心。

    殊麗瞭望了會兒,麵前就多了一個喜鵲樣式的紙鳶,“陛下做的?”

    陳述白哪有那個閑工夫,是看她心生向往,便叫人從禮部尚書家小兒子手裏要了過來,那個小孩子現在還趴在父親懷裏鬱悶,嘟囔著皇帝是土匪,被禮部尚書抱遠了。

    “奴婢很多年沒放過紙鳶了。”

    殊麗接過紙鳶,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笑靨,三分歡喜,七分漫不經心。

    陳述白揮退臣子和侍衛,拉著她的手腕走到一片空地,親自為她舉起紙鳶,“你來放繩。”

    海風很大,吹亂衣衫和長發,殊麗覺得腳裏進了細沙,索性蹬掉鞋襪,光著一雙白嫩的腳踩在沙灘上,朝陳述白相反的方向小跑起來。

    隨著線繩被拉長,陳述白鬆開紙鳶,眼看著大喜鵲迎風而舞,緩緩飛向天際。

    幾丈開外,女子一襲煙霧色霜縠襯裏縐裙,腰係鸞絛,濃密青絲仍是以青玉簪綰發,美得渾然天成,與海天融為一體。

    陳述白負手而立,玄袍獵獵而擺,身姿巋然不動,可看著女子漸行漸遠,有種即將要消失在這片沙灘時,心裏慌了一下。

    他大步上前,朝著那抹倩影追逐而去。

    殊麗剛感受到久違的自在,身側忽然逼近一個人影,氣場強大到令她想要躲開。

    可陳述白不給她自由的空間,一手攬住她的腰肢,一手替她放起紙鳶,“聽話,別離朕太遠。”

    殊麗僵在他懷裏,像是被他從天上摘下來的雲朵,沒了飄浮在天際的愜意。

    另一邊。

    西廠內的耳房裏,禾韻穿好衣裳,含羞帶怯地看向樣貌平平的中年男子。

    西廠沒有被撤銷,而是由宦官重整,塌上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接替孫總管,執掌慈寧宮和西廠大小事務的內廷大太監——張執。

    “大人,韻兒是不是要從後門離開?”

    張執鬆開她,站起身整理衣衫,“我讓人送你回去。”

    “那下次,韻兒何時過來?”

    “等我消息。”張執是個做事穩妥的人,沒有孫總管那麽跋扈,若非禾韻自薦枕席,他不會主動招惹。

    美人自薦枕席,又有幾人能坐懷不亂,何況是張執這種喜歡將人玩弄股掌的大太監。

    回到景仁宮,禾韻急不可待地泡進浴桶,太監不能成事,折磨對食的方式極其殘忍,她忍著惡心沐浴更衣,倒在桶外的地上,咬住手背嗚嗚哭起來。

    若不是因為殊麗的言語刺激,她怎會下這麽大的決心去招惹一個閹人。

    不過,她第一次嚐到了美貌的便利,除了這個閹人,定然還有不少權貴喜歡她的皮囊,隻要穩住這個閹人,她會有很多機會去接觸外廷的臣子,日後說不定有機會被“贖”出宮,不過在此之前,她要先對殊麗還以顏色,哪怕玉石俱焚。

    走出月門,瞧見正在打掃落葉的新婆子,禾韻冷笑一聲,在投入張執懷裏的第二晚,她就吹了耳邊風,張執是個悶聲做事的人,次日就將那兩個刁婆子調去了宮外的浣衣局。

    誰人不知,浣衣局是內廷二十四衙門裏最苦的地方,兩個刁婆子等著受苦吧。

    新婆子是那兩個婆子的熟人,深知其中貓膩,對禾韻氣極,卻不敢上前評理。

    禾韻扶鬢坐在路邊的老樹下,掩帕笑了一聲,既得意又自嘲,原來,有了真正的靠山是這種感覺。

    比起周太妃,張執至少不跟她來虛的,但凡在塌上懂事些,就能得到想要的。

    **

    晌午時,侍衛從附近漁船上買了些新鮮的海貨,拿回臨時落腳的小樓烹飪。

    新鮮海貨無需佐料加持,味道都是極其鮮美的,臣子中有不少美食行家,知道天子吃膩了清淡的禦膳,爭先擼起袖子,想要在眾人麵前大顯身手。

    有這麽多美食行家在,殊麗自然插不上手,即便天子很想吃她做的家常菜。

    “宋老太師都開始刮魚鱗了,陛下不如嚐一嚐,若是不喜歡,奴婢再給您做別的。”

    殊麗站在小樓最高層的矮腳塌前,一邊為陳述白揉肩,一邊哄著這個男人。

    陳述白做皇子時,品嚐過大師傅的手藝,的確堪稱一絕,時隔多年,也就忽然懷念起那些年步履維艱下的師生情,以及一碗碗飽含關懷的湯飯。

    “你做的,能比得過太師?班門弄斧都不夠格。”

    殊麗背對他磨磨牙,心想她還懶得上手呢,誰稀罕給你做飯,挑三揀四的!

    “你在罵朕?”

    不知他是有顆七竅玲瓏心,還是透視眼,怎麽就窺見別人的心境!殊麗繞到塌前,為他倒了一杯果飲,“陛下潤潤喉。”

    “朕問你是不是在罵朕?”

    “奴婢怎敢。”殊麗曲膝坐在塌邊,溫軟的像隻兔子,“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

    陳述白執起墨玉夜光杯,慢條斯理道:“你那晚醉酒,可不是這套說辭。你不光罵朕,還……”

    話說一半,

    殊麗哪記得醉酒時說過什麽,做過什麽,這會兒被提醒,突然心虛起來,扒著塌沿可憐兮兮地辯解道:“那一定不是奴婢的心裏話。”

    心裏話可能更傷人,陳述白仰麵倒在塌上,哼笑一聲,抬手搭在她蓬鬆的發頂,收攏手指一下下輕撫,“入秋了,地上寒氣重,別坐著。”

    他還知道關心人?殊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奴婢不涼。”

    陳述白沒有再勸,能去關心一個人已經超出他對自己的認知了。

    沒一會兒,殊麗從地上爬起來,繞到塌後,再次為他捏肩。

    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瞧清男人的眼尾。她一直覺得天子和元佑的眼型很像,連瞳仁的顏色都沒有分別,是那種極為特別的淺棕色,如同金秋的晨曦,又如同退潮時金烏留在天地間的最後光亮,時而淺淡如霧,時而濃鬱如墨,為容貌加分。

    但比起皮相,還是天子更勝一籌。

    平心而論,天子是她見過最為俊逸的郎君,可惜性子陰晴不定,疑心病過重。

    那元佑呢,不也是個乖戾狠辣的人,說翻臉就翻臉,自己為何能一再包容他?

    “在想什麽?”

    塌上的男人忽然轉眸,定定地看向她,眼底帶笑,笑卻不及眼底。

    殊麗加重手上的力道,“奴婢,”

    “殊麗,”陳述白打斷她,麵色不算好看,“跟朕在一起,不準去想其他人。”

    灶房內,宋老太師在出鍋的清蒸魚上撒了一把佐料,拍拍手道:“勞煩大總管給陛下端去。”

    馮連寬正在一旁剔蟹肉,聞言笑了笑,“陛下和美人溫存呢,咱們可不敢去。”

    灶房內隻有五六個想要顯露廚藝的重臣,誰也不是亂嚼舌根的人,即便知道天子最近中意殊麗,也沒當回事,畢竟,殊麗也不止一次在禦前失寵了,即便複寵,估摸也不會長久。

    帝王情,比紙薄。

    與眾人的想法不同,宋老太師倒是很看好殊麗,也很敬佩一個時刻拎得清分寸的人。若天子對殊麗有那方麵的想法,他樂意賣個人情,收殊麗為義女,讓殊麗風風光光地進宮,也算有個娘家可以依靠。

    左右瞧了兩眼,宋老太師湊近馮連寬,小聲問道:“大總管覺著,陛下會納殊麗入後宮嗎?”

    馮連寬保持一貫的笑,“老太師慎言,這可不是咱們能揣測的。”

    宋老太師單手掐腰,白了他一眼,“就你老奸巨猾。”

    皇城宋府。

    因著宋家兒郎都隨著宋老太師去往海邊,宋府一下子清冷下來,奈何宋夫人是個喜歡熱鬧的,丈夫和兒孫們不在府中,她就叫人請了大將軍府的畫師過來,為還未出嫁的女兒作畫。

    聽聞大將軍府的畫師畫功一絕,宋夫人費了好大的力氣和人情,才將那位盲人畫師接了過來。

    既是為宋府小姐們作畫,陳呦鳴沒好意思過去湊熱鬧,一個人躺在後罩房二樓的外廊上曬日光,暈暈欲睡時,手裏的蒲扇掉在了椅腿旁。

    樓下傳來小姐們的嬌笑,聽起來氣氛和樂。

    陳呦鳴撿起蒲扇,笑著伸個懶腰,這樣的悠閑日子可真好。

    一樓客堂內,畫師做完最後一幅畫時,得了宋夫人的賞錢,還是由宋夫人親自送上的馬車。

    “先生畫技精湛,不可多得,待家夫回府,老身會跟他引薦先生,為先生多開拓些門路。”

    宋家夫妻是出了名的惜才愛才,又與人和善,畫師稍稍點頭,道了聲謝。

    等馬車駛出巷子,車內的小廝遞上幾個瓷瓶,“主子,拿到了。”

    陳斯年沒有急於去接張胖子從宋府偷來的易容藥水,而是使勁兒擦拭著手指,那會兒為幾個宋府小姐摸骨作畫,指尖染了不少胭脂水粉。

    “猜我瞧見哪位熟人了?”

    丟掉帕子,他拋出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張胖子撓撓臉,“宋府還有主子的熟人?”

    “碰巧遇見,她並未瞧見我。”

    “還請主子提示。”

    陳斯年靠坐在車廂上,眉眼透著意味不明的光暈,“我死而複生的妹妹。”

    此趟被請來宋府,還真是收獲頗豐,不僅拿到了易容藥水,還見到了陳呦鳴。如此說來,新帝沒舍得殘殺手足了。

    即是如此,待到狹路相逢那一日,新帝也會給他這個素未謀麵的弟弟一次回頭的機會嗎?

    陳斯年笑得肩膀輕聳,滿眼諷刺。

    張胖子驚訝不已,“新帝竟然虛晃一招,那,主子是否要將宣王抓回去?”

    陳斯年冷冷瞥他一眼,那一眼很是無語。

    張胖子反應過來,他們現在處於皇城,而非榆林鎮,哪裏能在天子和重臣的眼皮底下帶走一個被保護起來的人。

    陳斯年接過藥水,掀開蓋子一一嗅聞,宋老太師的易容術舉世無雙,隻不過除了藥水,還需要一張薄如蟬翼的麵具,方能在危及時刻金蟬脫殼,換張臉,悄無聲息地離開。

    可薄如蟬翼的麵具,比藥水還要難做。

    這時,張胖子從椅子底下掏出一個精致的冰鑒,一打開還透著寒氣,“這是從那老家夥的密室裏順手拿來的,好像是一張臉型麵具,主子看看,能派的上用場麽?”

    張胖子跟隨陳斯年之前,是榆林鎮通緝的盜賊,但凡被他盯上的東西,就沒有盜不到手的。

    陳斯年以水囊淨手,拿出形如人臉的麵具,配合著藥水粘貼在自己臉上,扭頭問道:“像誰?”

    張胖子端詳許久,戳了戳下巴,“屬下看著,怎麽這麽像兵部侍郎元栩啊!”

    他們在朝廷有些眼線,早已摸清了天子近臣的情況,包括宋老太師和元栩。

    拿過銅鏡,陳斯年仔細打量,眯了眯眸子,鏡中的“他”,可比元栩瑰麗俊美許多。

    “主子,這人是,”

    “禮部員外郎,元佑。”

    陳斯年也詫異宋老太師為何要製作元佑的□□,又是找誰充當的元佑,而世間真正的元佑又在何處……

    “找老齊他們,連夜研究出相同的藥水和麵具,務必在宋老太師發現前,將這些東西原封不動地放回去。”

    “屬下明白。”

    宋老太師可不是好惹的人,若是叫他發現偷盜的端倪,非要鬧出大的動靜,於他們不利。

    看著鏡中的“元佑”,陳斯年陷入沉思,一個行蹤不定的天子近臣,對自己有何用處?

    用處大了。

    作者有話說:

    陳述白:那是朕的。

    陳斯年:略略略~

    沒有二更,明天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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