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作者:聽金坎      更新:2022-08-11 12:53      字數:4792
  第134章

    粥裏摻和了磷草幹粉, 這種草的煮起來沒什麽味道,食用過多會致死,還好粥裏的含量不多。

    粥棚附近人來人往, 下毒的人不太可能在這裏,江雲康讓人去查了自家糧倉。沒過多久,侍衛就回來傳話, 說是上麵一層的稻穀都被摻和了磷草。

    自家的糧倉出了事,江雲康立馬把管糧倉的江恒叫到跟前。

    江恒來的時候, 帶來了一個消息,說糧倉後邊的木窗被人撬開過, 木窗下的草也被踩折了一些,想來是從那裏爬進去的。

    府衙的糧倉是侍衛把守和巡邏,但江雲康自個的,隻是找了兩個家丁看守。雖然糧倉沒在家中,但也沒想過會出這種事。

    江雲康聽完江恒說的,眉頭緊皺,讓人再去查附近出沒的人。

    查到快天黑時, 才從兩小孩口中得知,最近時常看到兩個麵生的人出沒在糧倉附近。

    新餘城說大也不大, 現在天黑城門下栓,府衙的人立馬去找人。花費了不少時間,才找到他們住的地方。

    但進了院子, 才發現人去屋空, 人已經跑了。

    “這兩小雜種,跑得真快!”白輕舟和江雲康站在院子裏, 想到來遲一步, 就氣得跺腳。

    江雲康也是眉心緊擰, 應該是聽到他要調查,才臨時跑了。

    他心口堵著一口氣,轉身看了眼廚房,大步走了進去。

    廚房裏有著簡單的炊具,竹筐裏還放了一些麵條。

    江雲康在廚房裏轉了一圈,視線最後停在鍋灶上。

    “三郎,你看什麽呢?”白輕舟站在門後,催江雲康快點回去,“他們在床底下找到了好幾包磷草,就是這兩個小雜種幹的好事。”

    “不對。”江雲康沒去看白輕舟,而是掀開鍋蓋,裏麵的水已經冰冷。

    他又蹲下去看灶膛,把手伸進去時,還能感受到一些餘溫。

    “白大哥,他們應該還沒出城!”江雲康起身激動道,“你去下令,沒抓到人之前,明早不許開城門!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兩個人給找出來!”

    白輕舟聽此,也伸手摸進灶膛中,發覺還有餘溫,立即跑出去下令。

    就算是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先找了再說。

    幸好,江雲康他們是幸運的,天快亮的時候,就在城東的乞丐堆裏,找到了這兩個人。

    江雲康和白輕舟一晚沒睡,現在抓到人後,更不會困,親自押進了牢房審問。

    從對方的口音,他們就聽出是外地的,幾次上刑後,終於有一個說是北狄派來的。

    而且不隻是來了新餘,這附近一帶,都來了同樣的細作,為的就是搗毀各大州縣的糧倉。

    白輕舟聽到這個時,頓時慌了,忙讓人快馬加鞭地通知附近的郡縣。

    糧倉是一個地方的根本,若是糧倉出了事,把百姓和軍士都吃壞了,北狄的軍隊攻過來時,可以直接破城了。

    在白輕舟去安排人時,江雲康則是追問細作的路引從哪裏來的。

    古代出行需要路引自證身份,若是沒有路引,就會被抓起來。

    江雲康看過這兩細作的路引,和真的沒有差別,能做到這麽逼真的路引,多半是哪個官員在販賣這個。

    “是……是從沐洲買來的。”細作有氣無力地道。

    沐洲,是沐王的封地。

    等白輕舟再次回來時,就看到江雲康愁眉苦臉。

    上次柳建強占山林的事,皇上就安排了人去沐洲當細作。

    這個沐王倒是大膽,竟然敢倒賣路引。

    若是說下邊人忙著沐王,打死江雲康也不信。這麽大的事,沐王必定是知道的。

    白輕舟得知北狄細作的路引是從沐洲來時,也是眉頭緊皺。

    “那個沐王,對皇上可是有過恩情的。”白輕舟為難道。

    “有恩也要辦他的。”江雲康沉眸道,“現在還不知道有幾處的糧倉被毀了,若是影響過大,就算是沐王,那也逃不過去。上次柳建的事,皇上就對沐王有了防備之心,若沐王自個踏實本分,那皇上就要永遠記掛著他的恩情。但他屢次犯法,咱們不能因為他是王爺,就幫他瞞著。”

    “況且,對於這樣的恩人,皇上應該也想有個解決辦法。”

    江雲康打定主意要查路引的事,從天牢出來,便派人去沐洲暗訪。

    已經兩天一夜沒睡,查到是北狄細作下的毒,對百姓也有個交代。

    江雲康回家後,倒床就睡。

    兩日後,陸陸續續地有消息傳來,一共有五個郡縣的糧倉被毀。

    沒了糧食,守城的軍士就吃不飽。人一旦吃不飽,就會鬧事。

    事情越鬧越大,可能沐王自己也害怕,在江雲康的探子從沐洲回來沒多久,沐王的長子元瑞到了新餘。

    探子已經打探過了,路引的事確實和沐王有關。

    江雲康正準備寫折子參沐王時,元瑞就到了新餘。

    他隻能暫時停住,出去接待。

    等江雲康到府衙前廳時,白輕舟已經在和元瑞喝茶。

    他和白輕舟對視了一眼,看白輕舟微微搖頭,便知道元瑞此行不帶好意。

    “世子安好。”江雲康和元瑞行禮,在問安時,就感受到元瑞直接的目光。

    “江大人果然和預想的不一樣,原以為是個上了年紀的迂腐老頭,不成想比小綰館裏的哥兒還要俊俏。”元瑞說著哈哈笑了下,“隻是隨口打個比方,江大人不會生氣吧?”

    “自然不會。”江雲康坐下後,聽元瑞說要請他們喝酒,他說還有公務要忙,不好這時去喝酒。

    “誒,剛說你不迂腐,你怎麽就如此古板。你們是新餘最大的官,還怕什麽。”元瑞起身就要走,但看江雲康和白輕舟都沒有動,頓時放下臉,本就瘦長的臉,這會顯得更加可怕,“還是說,你們嫌棄本世子請的酒,不願意喝?”

    白輕舟麵色微頓,想要懟吧,又沒想到合適的詞。

    江雲康則是換上笑臉,“自然不敢嫌棄世子,不過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們領著皇上的俸祿,自然不好玩忽職守。世子有什麽話,不妨在這裏直說,我和白大人都聽著呢。”

    特意提到了皇上,就是表明江雲康的立場,他是擁護皇上的。

    元瑞的臉拉得老長,目光不悅地從江雲康臉上,轉到白輕舟那。

    見白輕舟躲開他的目光,就知道新餘這兩個沒把他當一回事。

    元瑞再次坐下,哼了一聲,翹著二郎腿,“既然兩位大人要在這裏說,那就在這裏說吧。”

    他頓了下,特意加重語氣,“近來新餘各地的糧倉都出了問題,這個事,你們查清楚了吧?”

    白輕舟:“查明白了,是北狄細作幹的。”

    “還查到什麽了嗎?”元瑞問。

    元瑞不僅來了新餘,之前其他地方,他都去過。目前已經說好兩個地方,不會深查,隻說是北狄人不幹好事,都不會往路引那說。

    但這會,他看白輕舟又不說話,猜測白輕舟和江雲康應該是查到的,他往後靠去,故意拖長語調,“說起來,不懂你們知不知道,當年皇上剛到南陽時,還很年輕。他鎮不住南陽當地的權貴,都是我父王出麵解決。這些陳芝麻亂穀子的事,其實已經過去許多年。不過皇上是個念舊情的,往後每年都會親自上門拜年。就是登基後,也不忘問候我父王的身體。”

    “皇上記著恩情,沐王心裏應該也是高興的。”江雲康不動聲色地道。

    這會他不欲多言,這個元瑞看著就不是能聽進去話的人,該參沐王的折子還是要寫。

    不過這會,江雲康也不願和元瑞多吵架,點到為止即可。

    元瑞見江雲康和白輕舟還是不表態,心裏煩躁,又道,“是啊,皇上記得恩情,就怕別人忘了。在皇上那裏,我父王總是不一樣的。就怕有些人自個尋死,非要讓皇上為難。”

    為難?

    到底是誰讓皇上為難?

    本來有著從前的情分,沐王一脈至少可以無憂二三十年。但自個作死,沒那個本事,卻又貪心。

    江雲康不由在心中冷笑。

    今日的談話,不出意外地不歡而散。

    不過,元瑞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住進了新餘的一家客棧。

    倒賣路引本就是重罪,現在還被北狄鑽了空子,還得好幾個郡縣的糧倉被毀。這個連鎖效應帶來的後果,是要整個沐王府性命去賠的。

    而現在江雲康和白輕舟的態度不明確,若他們執意要參沐王府一本,元瑞得想想辦法才是。

    事實上,江雲康並沒有要和元瑞周旋的意思。

    上次和柳城的談話,江雲康就懂皇上的不滿。挾持恩情來觸碰底線,這種事做多了,再大的恩情也會磨滅殆盡。

    更何況還是皇上,在龍椅上坐久的人,自然而然也會更冷漠一些。

    等元瑞離開府衙時,江雲康就去寫了折子,讓人火速送完京城。

    路引是一件事,北狄細作下毒又是一件事。一個是對內,還一個是對外。

    之前江雲康就覺得北狄今年不會打過來,北狄也確實沒出兵,但北狄使了別的招數。

    糧倉被毀,又是最難尋到食物的冬日,等開春後,北狄應該就會出兵了。

    想到又要打仗,江雲康就忍不住歎氣。

    隔幾年就要打一次,真是煩人。

    江雲康這邊往京城遞了折子,元瑞留在新餘的兩日,試圖找些江雲康和白輕舟的把柄。

    但不管他私下派人怎麽打探,百姓們都是在說江雲康和白輕舟好,就是街邊的地痞,也隻是罵兩句,說不出對元瑞有用的信息。

    元瑞苦惱了兩日,又看江雲康和白輕舟再沒來拜訪過他,便親自上門,去了江雲康的家中。

    他上門時,江雲康並不在家,隻有江雲康的夫人和孩子,還有隔壁的一位張娘子。

    林姝和張月英聽到是沐王世子都很詫異,一邊讓人上茶,一邊叫人去府衙喊江雲康。

    等江雲康回來看到元瑞時,是很想把人打出去的。

    “喲,江大人回來了啊。”元瑞坐著沒動,笑眯眯地看著江雲康。

    林姝和張月英起身往外走,經過江雲康身邊時,林姝停下小聲道,“三爺,這個沐王世子,我瞧著有些自大,你自個注意一點。”

    說完,林姝就帶著人退了出去。

    江雲康在府衙有一堆事要忙,卻因為元瑞,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

    這會再看元瑞時,江雲康的麵色便不太好。

    “看來江大人說的玩忽職守,也是分情況的。”元瑞突然笑道。

    “世子有事請直說。”江雲康忍著怒氣道。

    “我有什麽事,江大人心中應該明白。”元瑞說這話時,身後的小廝走了出來,打開手中的木箱,裏邊是整整齊齊的銀元寶,小廝把木箱放到了江雲康的邊上,“之前有些事,是我父王疏忽沒查到,但並不是故意為之。沐洲離新餘很近,咱們之前往來一直很好,若是江大人這次願意抬一手,往後你有什麽事,沐洲都會鼎力相助。”

    今日再開口時,元瑞的語氣比上次要好許多。

    實在是抓不到江雲康的把柄,隻能用錢收買。

    江雲康瞥了眼箱子裏的銀元寶,大概有個幾百兩銀子,這對普通的官員來說,確實是一筆巨款。但對他而言,他是真看不上這點錢。

    而且,沐洲有皇上的細作。路引這個事,指不定那兩個細作已經上報給皇上。

    江雲康寧願把沐王得罪到死,也不能在皇上跟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世子還是把錢帶回去吧。”

    江雲康拒絕道,“錢財乃身外之物,從我成親後,我就沒有缺過錢。今日收下你的錢,往後我就再也清白不了。事情該是什麽樣,我就如何和皇上稟告。”

    “若是沐王真不清楚手下人辦的事,與其拿錢一路收買官員,不如及時補救。”

    看元瑞的麵色鐵青,江雲康還是板著臉道,“折子已經在去京城的路上,世子莫在新餘浪費時間,請回吧。”

    他起身擺出一個請的手勢,示意元瑞可以走了。

    “江雲康!”

    聽到江雲康已經遞了折子,元瑞拍桌站起,瞪著江雲康怒吼,“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區區五品小官,你要參一個王爺,你以為皇上真的會為了你而處罰我父王嗎?”

    江雲康麵不改色地提醒道,“不是為了我,是為了那些被下毒謀害的百姓,還有上萬的守城將士。”

    “你!”元瑞氣到頭要炸了,繞著江雲康來來回回地走,“好,你有本事,算你厲害。你給我等著,別以為就你會寫折子,我們也可以寫,你不要後悔!”

    撂下狠話,元瑞憤憤轉身離開。

    “世子,你的銀子。”江雲康不忘提醒。

    元瑞走到院子又停下,見小廝猶豫地望著自己,直接踹了過去,“愣著幹什麽,不把銀子拿回來,留在這裏給畜生嗎?”

    元瑞是扯著嗓子罵,二樓的林姝和張月英都能聽到。

    林姝眉頭緊擰,要不是張月英按著她的手,已經忍不住衝出去了。

    等元瑞走後,江雲康讓人去跟著。

    既然攤牌了,元瑞必定要參他。好在他的折子先送去京城,等沐王的折子到京城時,就顯得是沐王惱羞成怒。

    江雲康的折子是八百裏加急送到皇上手中。

    皇上登基一年多,新餘一帶富庶且安定,皇上對江雲康和白輕舟都很滿意。

    這次看完江雲康的折子,瞬間黑了臉。沐王倒賣路引,給北狄細作鑽了空子,害得數座糧倉被毀。之前他就放過沐王一次,不曾想沐王膽大包天,竟敢得寸進尺。

    皇上勃然大怒,當即傳旨,“去把宰相和軍機大臣叫來,朕現在就要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