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作者:聽金坎      更新:2022-08-11 12:53      字數:4486
  第117章

    這是又來了什麽人?

    要是救兵就好了。江雲康心想。

    如果不是救兵, 怕是要交代在這裏了,那他辛苦讀書的那幾年,可都白費了。

    江雲康這會, 很想看看外邊是個什麽樣的情況,但他又不敢多動。

    熬著熬著,外頭的動靜好像小了一點, 馬車的簾布突然被掀開,一束亮光刺眼射來。

    江雲康再睜眼時, 就聽到曾鵬飛的驚呼。

    “怎麽是你啊,江大人?”曾鵬飛爬上馬車, 幫江雲康解開麻繩。

    江雲康的手腳僵硬,他撐著木板慢慢站起來,“我……我等會與你說。”

    急忙忙地下了馬車,衝進樹林裏忙解手。

    等江雲康從樹林出來時,孟達的那些弟兄,被處理得差不多,他看到曾鵬飛在和一個華服男人說話, 瞧著曾鵬飛畢恭畢敬的模樣,猜是南陽王。

    “三爺!”書硯眼眶布滿了紅血絲, 衝了過來,“您沒事吧?”

    他這一喊,倒是把其他人也吸引了過來。

    江雲康和書硯說沒事, 再和南陽王行禮, “微臣見過王爺。”

    “江大人怎知本王?”南陽王三十左右的年紀,生得俊郎有力, 倒是和其他隻會讀書的王爺大有不同。

    “微臣看曾校尉對您敬畏有加, 便猜了猜。”江雲康說完後, 再感謝道,“多謝王爺搭救,若不是王爺,微臣怕是要沒命了。”

    江雲康幫曾鵬飛救過南陽王世子,現在南陽王又救了他,倒是因果有回報,是他做好事換來了今日的好運。

    “江大人客氣了,本王一直在追蹤這些山匪,並不知道你被他們擄走。”南陽王說話還是客客氣氣,並沒有借此邀功,“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出了這座山就是南陽地界,江大人一身狼狽,不如去王府換一身幹淨的衣裳?”

    事情演變到這會,再說不就冷血無情了,江雲康便跟著南陽王的隊伍下山去。

    天快黑時,江雲康他們才到南陽。

    南陽和新餘一樣,都是山多,城區也差不多大。

    讓江雲康比較意外的是,南陽王府和想象中的,要低調許多,簡約而素樸,若是不說,他還真看不出是個王府。

    換了衣裳後,酒宴也準備好了。

    南陽王特意喊了兒子來拜見江雲康,小孩給江雲康拱手行禮,江雲康忙去扶著。

    因為有生意往來,雖是頭一回見,但每月也有簡單的書信往來。

    酒宴上,南陽王倒是沒多說什麽,隻是次日江雲康去告別時,南陽王把江雲康叫住說話。

    “這些日子,多謝江大人幫忙。”南陽王先是道謝。

    江雲康聽著,倒是有點不好意思。

    “江大人不僅有才學,還頗有才幹。”南陽王笑道,“聽聞江大人讓羅家打造了許多刀和盾牌送去臨興關?”

    江雲康點頭說是,“上次新餘被攻破,百姓流離失所,現在才好一點。隻有臨興關守住了,新餘才能好。”

    新餘去臨興關,騎馬當天就能來回,可見有多近。

    “江大人說得沒錯,上回新餘城破,本王是連夜調兵支援,好在賀將軍是個厲害的,又把新餘給搶回來,不然咱們曆朝的江山,真是岌岌可危。”

    南陽王歎氣一聲,再道,“新餘乃是北狄入侵第一城,還請江多多費心。若是有需要支援時,可以隨時飛鴿傳書來南陽,本王決不推辭。”

    “多謝王爺。”江雲康原以為南陽王要說一些請求,但聽到隻是這些,倒是覺得南陽王還不錯。

    拜別南陽王後,江雲康快馬加鞭往西山趕,因為耽擱了兩日,到的時候,好些人都在找他。

    西山的路修得差不多了,山腳下的營帳也撤了一半。

    等來年開春,等天氣暖和後,便要在山下圍起木欄。

    細鹽珍貴,必定會引來不少盜賊。這次被擄走的經曆提醒了江雲康,等新餘的細鹽再有名一點,覬覦的人會更多。

    花了三日巡查西山,回新餘那日,天上又下起鵝毛大雪。

    書硯架著馬車,都不敢走神,因為路麵已經積了半掌厚的積雪。

    剛回到新餘城,守城的軍士說白輕舟留了話,讓先去府衙一趟。

    等江雲康到府衙後院時,便看到了白輕舟的家人。

    白輕舟把江雲康帶到書房,一邊給江雲康倒茶,一邊道,“我派人剛接了家人過來,多謝你們送的被褥廚具,正好都用得上。”

    共事一年多,江雲康了解白輕舟性格,送太貴重的東西,白輕舟不會收下,倒不如送點實際有用的,不貴,還能讓白輕舟高興。

    “白大哥客氣了,我搬家時你也幫了不少忙,現在你家人來了,我不能幫著做點什麽,一點小心意而已。”江雲康兩手握著茶盞,隨著一股暖意襲來,人也舒服不少。

    “哈哈,該說的謝謝還是得說。”白輕舟笑道,“我今日和你來,是想說說北狄的事。”

    “今年新餘的雪下得大,北狄還在我們的北邊,聽細作傳回來的消息,說北狄的都城以北,從十月初就一直下雪。今年北狄怕是會有雪災。”

    冬日裏來雪災,便會死很多人,特別是普通村民百姓。

    北狄之前是馬背上的國家,即使後來占領了曆朝半數國土,對農耕比較不懂。

    要是真下很久的大學,等明年開春,怕是又要打戰了。

    白輕舟就是想說打戰的事,“我已經和賀之洲說過,趁著還有些時間,多屯兵屯糧。”

    “咱們新餘也是,臨興關那麽多將士,新餘就是臨興關的糧草庫。我們和臨興關,是綁死的關係。我是想著,把咱們現在所有的錢都拿出來,抓緊搞軍需。”

    江雲康聽到北狄下大雪,本想留點錢備用,但現在也留不住了,“那我們一起去趟羅家。”

    “好。”白輕舟點頭道。

    這會餘江河對麵的永平城,已經下了好幾日的大雪。

    永平城裏倒是沒什麽問題,隻是北邊不斷傳來消息,說有不少村落的房屋被積雪壓倒,又有許多人被凍死,或者是餓死。

    每日都能聽到這種事,乎顏完讚一直都開心不起來。

    他來到城牆上,望著廣闊的江麵,問,“錢鈺,我記得你說過,餘江的另一邊,比起我們所在的地方,要溫暖許多。”

    “是的。”錢鈺也往江麵看過去,“有些地方四季如春,從來都不會下雪。”

    “真想見見對麵的景象啊。”乎顏完讚道。

    “總會有那一日的。”錢鈺道,“曆朝皇帝越老越昏庸,聽聞朝中已經有諸多不滿,咱們北狄國富民強,隻要跨過這條餘江,曆朝的江山都會是我們的。”

    “哈哈。”乎顏完讚也覺得錢鈺說得對,“曆朝氣數已盡,確實不行了。就連西涼那種小國家,曆朝都要退讓,可見無能。”

    說到這裏,乎顏完讚突然歎氣,“這個冬天實在太漫長了,漫長到,我都等不及了。”

    “將軍莫急,咱們的使臣,不是已經去了曆朝麽,先掛搜一筆,也是好的。”錢鈺笑得奸詐,一雙眸子向上飛揚,像隻狡猾的狐狸。

    說到這個,乎顏完讚臉上的笑意才更深一點。

    而江雲康和白輕舟,最開始並不知道北狄派了使臣去京城。

    等皇上同意送糧支援北狄時,他們才知道。

    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江雲康以為聽錯了,他愣愣地找白輕舟確認了一遍,才忍不住罵道,“皇上是老來昏智了麽,他不會真以為,北狄收下錢糧,開春後就不會開戰了吧?”

    “我的好三郎,你怎麽敢罵皇上?”

    白輕舟左右看了看,見門窗都關好,心裏還是砰砰直跳,眉頭緊鎖地瞪著江雲康,“就算你年輕,這樣的話也隻能憋在心裏,知道了嗎?”

    “我知道。”

    江雲康到底不是古人,對皇權有著如天一般大的敬畏,忍了許多次,這次是真沒忍住。

    “哎。”白輕舟也知道皇上糊塗,現在給北狄送糧,不是用自己的糧食來打自己麽。

    況且,以前要國庫給新餘送糧,國庫都是推三阻四,可現在沒想到,北狄隻是派了個使臣來,說了點不靠譜的話,就騙去一萬石糧食。

    光是想到這一點,白輕舟就氣道拍桌。

    江雲康深呼吸道,“這次的事,聽說恭王也給了建議?”

    “好像是的。”白輕舟道。

    “白大哥記不記得,我們剛來新餘時,一條街的鋪麵都會損壞,隻有廣匯錢莊沒事?”江雲康看著白輕舟問。

    白輕舟點頭說記得,“當時我還有所懷疑來著,但是後來抄錢家時,又一點線索沒找到。”

    “我們沒找到,不代表沒有。”江雲康突然冷笑,“這個事我一直記在心上,恭王此次也建議皇上給糧,又讓我不得不想起這個事。”

    “你的意思是……”二人目光對上,看江雲康點點頭,白輕舟把身下的話又咽了回去,轉而問道,“可恭王不是想上位嗎,他和北狄勾結有啥好處?”

    白輕舟不理解,恭王本就備受寵愛,就算性子跋扈一些,也比賢王的呼聲要高。

    “以前皇上沒廢太子,恭王也一直得寵,看不到希望,這才動了其他心思吧。”江雲康猜到,“這種事,一旦有了一次,往後就會成為處處掣肘的把柄,恭王除了登基為帝,便跳不下北狄的這艘賊船。”

    “若是北狄也對恭王允諾說些,以恭王的腦子……”江雲康特意頓了頓,“怕是會被哄到找不著北,以為皇位一定是他的了。”

    不過這些事都隻是直覺和猜測,江雲康和白輕舟都沒有證據證明這一點。

    他們現在,最頭疼的,還是開春後的事。

    本就忙碌的江雲康,因為皇上弄了這麽一出事,隻好加班加點地待在府衙。

    直到除夕前一日,江雲康才停下。

    除夕那晚,徐放和木疆都從臨興關來到新餘。

    兩家人商議了一下,大家的老家都不是新餘,便湊在一起過除夕。

    徐放打了一頭山羊,帶著木疆在院子裏殺羊。

    江雲康則是在一旁打下手。

    “三郎你站遠一點,待會羊血濺你身上可不好。”徐放哈哈笑了下。

    江雲康說沒事,“你們都在幹活,就我不做事,我不好意思。”

    林姝從廚房出來,瞧見張月英想出來看看,趕忙過去拉著張月英又進屋,“他們男人幹男人的活,你進屋待著就好。”

    看了眼張月英微微隆起的小腹,林姝的步子又慢了一些,“你有了身孕,外邊又有積雪,在屋裏走走就好了。你是頭胎,得好好養著才行。”

    從張月英有孕後,林姝每日都燉各種湯去找張月英,把張月英照顧得無微不至。所謂遠親不如近鄰,便是如此了。

    張月英心裏暖暖的,她笑著道,“你現在照顧我仔細,等你再生孩子時,我怕是沒你那麽心細,那可怎麽辦?”

    “不用怕,我家郎君說隻要一個安兒就好,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上次我生孩子,他就害怕得不行。”林姝笑著道,“我原想著,生孩子這個事哪裏避得開,但這幾年還真沒有孕過。”

    林姝自己心裏是覺得再有一兩個孩子比較好,安兒以後也有個弟弟妹妹相互扶持,但夫君這麽說,她心裏又甜滋滋的。

    “這天底下,就江大人最會疼娘子了。”張月英就住隔壁,對江雲康和林姝的日常都很了解,她說這話,一點都不帶假的。

    難得有一日,大家能聚在一起。

    等年夜飯上桌後,每個人的臉上都笑意滿滿。

    安兒是小孩,早在廚房裏偷吃了炸雞腿,現在雖不餓,但看到豐盛的菜肴,還是瞪大黑溜溜的眼睛道,“母親,要是每天都能是除夕,那該多好。”

    幾個大人哄堂大笑,林姝溫柔地刮下安兒的鼻子,“哪能每日都是除夕。”

    安兒遺憾地撅起小嘴,他不理解為什麽不能每天都是除夕,“可是隻有除夕,大家才能都在呀。”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心裏都在想,好像還真是這樣,以前總有一兩個人不在,現在難得坐在一塊吃飯,確實是很難得的事。

    大人有大人的心事,安兒卻隻知道,父親在家雖然會要他學認字,但隻要他學得好,父親就會帶他出門買好吃的、好玩的。徐放叔叔和木疆叔叔雖然黑一點,可他們都喜歡他,他喜歡大家每天都在一處。

    安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再開口時,口水不自覺地流下,趕忙吸溜一口,轉頭看向母親,小手搖著母親的衣袖,奶聲奶氣地道,“母親,安兒餓了。”

    林姝低頭看到安兒嘴角掛著晶瑩的口水,笑著幫忙擦了,再去看其他人,“大家都動筷子吧,三爺,你給他們倒酒。”

    江雲康笑嗬嗬地拿起酒壺,“好嘞,今日難得,大家都多喝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