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作者:聽金坎      更新:2022-08-11 12:53      字數:3697
  第106章

    新餘附近山多, 峽穀也頗深。

    剛出城的一段路還算平整,但進入山林後,路麵便崎嶇起來。

    江雲康請了個當地人帶路, 大家先是騎馬,後來又改步行。

    “大人,新餘附近鹽井的產鹽又苦又澀, 我們當地人都不吃,您找鹽井做什麽?”帶路的張翔走到最前頭, 他生得魁梧,手裏拿著一把砍刀, 若是遇到樹枝擋路,便直接砍了。

    “就是看看,想知道是什麽樣。”江雲康道。

    修城牆的事有白輕舟在,不需要他去操心,今年的民生問題,才是他現在最該關心的。

    “其實沒啥好看的,好些鹽井都荒廢了, 弄出一點鹽賣不上價格,之前的官爺不弄了後, 也就一些窮人才會偷著弄。”張翔是獵戶,對附近山林都很熟悉。

    說話間,他就看到一處盆地, 指著和江雲康道, “大人您瞧,從這條小路下去, 便到第一處鹽井。”

    小路坡度大, 路上早已長滿雜草, 江雲康下去時,差點被滑到。

    等到了鹽井那,用手沾了點附近的水,苦澀得直皺眉頭。

    “大人,草民沒騙您吧。”張翔看江雲康皺眉,哈哈笑了下,“這裏也就偶爾來點野獸,您瞧瞧這附近的雜草,一看便知道許久沒人來。”

    “您要是想製鹽,草民還是勸您別想了,以前的官府也都想弄,可這裏山路崎嶇,製出來的鹽又不好,到最後隻會費時費力。”

    張翔跟江雲康走了一路,覺得江雲康為人和善,這才多說兩句。

    “多謝提醒。”江雲康知道張翔是為了自己好,古代製鹽技術太差,工藝複雜且無效。在現代很尋常的細鹽,拿到古代就是金子一樣的寶貝。

    轉頭望了一圈四周,樹木稀疏,但地勢陡峭,想要從這裏運鹽出去,往後還得修路。

    “張翔,像這樣的鹽井,附近都有多少?”江雲康問。

    張翔比了兩根手指,“光是這片山林,大大小小的鹽井共有二十幾處,現下隻有四處還在使用。”

    “勞煩你,再帶我去看看。”江雲康道。

    出門前,江雲康就和白輕舟說過,得花上幾日時間才會回去。

    他跟著張翔在山林裏轉了大半日,每處的鹽井都不大,而且荒廢太多,若是要用,很多東西都得重新建。

    到了夜裏,他們便在其中一個正在使用的鹽井附近休息。

    山裏露水重,到了夜晚後就起霧。

    鹽井的主人交代,夜裏別亂跑,不然會遇到豺狼之類,運氣不好就丟了性命。

    連著在山裏逛了三日,江雲康走的時候,帶上五十斤的粗鹽。

    張翔以為江雲康要拿回去喂馬,還幫著講價。

    從山裏回到新餘那日,天上下著細雨,經過城門時,江雲康看了眼城牆,已經修得差不多了,往後夜裏也能睡得安心一些。

    沒有在城門處看到白輕舟,想著人可能在府衙,江雲康便走快一些。

    等回到府衙時,看到白輕舟帶著人修圍牆,江雲康喊了一身。

    白輕舟回頭時,確認了一會,才笑道,“幾日不見,三郎怎麽衣衫破了,胡子也長了?我都不敢認。”

    “山裏條件不好,隻好湊合過。”江雲康看了眼四周,問,“白大哥這是要把府衙的圍牆都壘起來嗎?”

    白輕舟點頭說是,“現在還沒錢修繕府衙,但圍牆還是很重要,不然一直開著門,若是夜裏來了賊人也不知道。”湊到江雲康耳邊,小聲道,“這兩日你不在,有好些人假裝路過,咱們把圍牆壘高一點,那些人便不知道咱們在府衙裏做什麽。”

    江雲康也有這個意思,之前圍牆隻壘了三分之一,做什麽事都可能被人看到,總是缺了點隱私。

    回屋洗漱換了衣裳,江雲康就迫不及待地帶著書硯在屋裏提煉粗鹽。

    屋外時常有人經過,江雲康一次不敢提煉太多,隻是先拿了一斤嚐試。

    書硯不懂主子要幹什麽,幫著打下手時,一邊道,“三爺,小的方才喂馬時,聽到有侍衛說,咱們不在的這幾日,錢家在施粥呢。”

    “之前抬高糧價,錢家丟了名聲,又賣不出去糧。”江雲康盯著爐子裏的炭火道,“他們是生意人,總要想法子挽回名聲。錢家願意施粥也挺好,百姓們至少輕鬆一點。”

    人活一張嘴,有免費的粥吃,大部分人也不會硬氣地想著錢家之前的不好,而餓著不吃。

    與此同時,錢明遠大病初愈,聽錢掌櫃在算賬,他的眉頭緊緊皺起。

    “大爺,咱們已經連續施粥三日,我派人打聽了一下,還是有人說咱們馬後炮。”錢掌櫃心疼送出去的糧食,那都是用白花花銀子換來的,雖說之前漲價掙了一些錢,現在卻一分錢掙不到。

    “八成是齊家那小子讓人傳的,他們齊家,現在就是江雲康和白輕舟的狗,搖著尾巴任人宰割。”錢明遠麵頰消瘦,背靠著躺椅,手中捏著佛珠,但嘴裏卻是厚重的戾氣,“若是抓到齊家的人亂說話,直接動手打就是。一群隻會搖尾巴的狗,倒是不用在意他們。”

    “聽說江雲康回來了,可知道他去了哪裏?”錢明遠想了想後,問。

    “好像去了西山一帶,聽看到的人說,請了個獵戶,帶著進西山去了。”錢掌櫃道,“西山那裏都是廢棄的鹽井,您說江雲康,會不會想打那些鹽井的主意?”

    “嗬,就那些鹽井,能有什麽好處?”聽到這話,錢明遠心情頓時舒暢,“多少官員想靠鹽掙錢,但你看看,過去那麽多太守在,誰討到好處了?”

    自然是沒有,若是有好處,錢家這些當地富商,哪裏肯放過。

    西山地勢險要,若是路況好,那些鹽運出來也能賣錢。

    但西山的路不好走,以前常有運鹽的隊伍掉落山崖,久而久之,也就隻有窮到沒辦法的人,才會去西山製鹽。

    錢掌櫃也跟著笑,“看來這次,江雲康是找錯方向了。”

    “可不是嘛。”錢明遠正愁沒法子對付江雲康,現在聽到這個事,立馬有了主意,“你派人出去悄悄傳話,就說江雲康想要製鹽。新餘的老人都知道,去西山製鹽,那得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江雲康剛有點官聲,但等百姓們知道他要製鹽,必定會覺得他年輕不靠譜。”

    自從江雲康到新餘後,錢家損失慘重,好不容易掙點點,現在為了挽回名聲,又都要花出去。

    錢明遠前幾日剛收到信,說皇上對太子越發不滿意,等太子被廢後,必定是恭王上位。等錢明鶴官複原職後,他們錢家也就能繼續橫著走。

    現在隻是暫時的隱忍。

    錢掌櫃得了吩咐,立馬去找人傳話。

    隨便找幾個地痞,給幾貫銅錢,便能把話傳起來。

    另一邊,江雲康剛完成一整道提煉的工序。

    白輕舟推門進來時,隻覺得煙霧繚繞,揮著手咳了好幾聲,才問,“三郎,你把自己關在屋裏大半日,到底在幹什麽?”

    白輕舟剛說話,江雲康就起身去關門。

    “噓,你小聲一點,還不能讓別人聽到。”江雲康神秘兮兮地拉著白輕舟往屋裏走,等到了桌子便,讓白輕舟先坐下,再拿出一包細如白沙的細鹽,“你用手嚐嚐,這鹽可好?”

    “這是鹽?”白輕舟驚到了,他從沒見過如此白淨細小的鹽粒,“你可別哄我玩。”

    說著,他用手指在鹽堆裏沾了沾,放到舌尖舔了舔,瞳孔瞬間放大,“還真是鹽!三郎,這是你弄出來的嗎?這個鹽為何不會苦,也不會澀?”

    江雲康指著屋裏的那些小工具,“都是我用粗鹽提煉出來的,怎麽樣,這些鹽可以吧?”

    好在他讀的是理科,記性還好,能記住粗鹽提煉的方法。他給白輕舟嚐的細鹽,還不是最好的,做事講究循序漸進,若是一下拿出最好的細鹽,往後手裏就少一張王牌。

    “可以,非常地可以。”白輕舟經驗得連連點頭,“這要是拿出去賣,必定被搶光。來新餘前,我就聽人說過新餘附近的鹽井不好,而且地處深山,所以我想都沒想這個事。如今你能拿出這個細鹽,往後咱們幹什麽的錢都有!”

    想到又要有錢,白輕舟笑得合不攏嘴,但又不敢太大聲,隻好捂著嘴笑,“之前我還愁沒錢造火炮,一直不敢讓人去弄,現在好了,咱們手裏有鹽,還怕沒錢嗎?”

    誰家都要吃鹽,但現在市麵上的鹽,遠不如江雲康提煉出來的細鹽好,即使價格翻倍,也會多人買。

    江雲康心情也很好,“這事咱們先不要聲張。”

    他讓書硯去門後守著,防止被人偷聽。

    “我是想著,新餘現在不是沒錢沒糧麽,京城裏說好開春就送來,但你也知道,三月都不一定有銀子送來。”說到這個,江雲康和白輕舟都是一臉氣憤,“但是新餘城裏那麽多房屋等著重建,百姓們需要時間緩過氣來。北狄人指不定什麽時候又打來,要是咱們沒有準備好,豈不是又要被攻城?”

    “你的意思是……悄悄地賣了鹽,拿來修繕新餘?”白輕舟問。

    “自然不能悄悄的。”江雲康笑道,“咱們製鹽、賣鹽,都遮掩不住。現在錢明遠視我們為眼中釘,但凡知道我們私自開采鹽礦,讓京城的錢家參我們一本,到時候咱們倆的烏紗帽都要沒了。”

    古代鹽運大部分都把控在朝廷手中,若是偷賣私鹽,那可是重罪。江雲康要想長遠發展,自然不能落下把柄。

    白輕舟不明白了,“三郎你有想法就直說,隻要靠譜,我肯定聽你的。但你不直說,我實在猜不出你的想法。”

    這段日子,江雲康時不時就有驚喜給他,白輕舟越發覺得要江雲康來新餘沒錯。

    “我是想讓你上折子給皇上,就說你打算發展新餘的鹽礦,接下來三年內,不用朝廷撥款重建新餘,但要留下鹽礦八成的賦稅供新餘重建。”江雲康沒要全部,是因為一旦發展起來後,錢卻全在他們手中,皇上也會眼紅。倒不如分出兩分稅收給皇上,這樣皇上才會樂意。

    “白大哥也看到我提煉的細鹽,你想想,上一回京城送來的賑災糧,早就吃完了。若不是咱們自個幫百姓謀劃,現在新餘城裏已經餓死不少人。”

    不要京城給賑災銀,皇上肯定樂意,但也意味著白輕舟要頂著天大的壓力,大家都會震驚此舉,還會有不少人等著看笑話。

    不過……白輕舟再次抓起一把細鹽,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道,“就按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