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作者:聽金坎      更新:2022-08-11 12:53      字數:4479
  第85章

    清明祭祀, 主要是嫡出大房的事。

    江雲帆忙前忙後幾天,江雲康倒是事情不多。

    不過連著的兩日祭祀先祖,江雲康也有些疲憊。

    承安侯府分出去的旁支, 府上都有好幾個孩子,江家人口眾多,有好些親戚, 是江雲康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兩次的。

    因為祭祀一事, 承安侯府裏住了不少的親戚。

    從年過七十,到還在懷裏抱著的都有。

    有些年紀大的, 便會倚老賣老說起江鴻飛的事,覺得承安侯他們做得太過了。到底還是江家人,這麽趕出去,丟的也是江家的麵子,應該私下悄悄解決,再把人好好送回家。

    江雲康當時聽到就想笑,好在承安侯不是個大度寬厚的, 當即嘲諷讓說的人給錢。

    這種時候,江雲康就覺得, 不講理也有不講理的好處,拋去名聲問題,自個倒是活得自在。

    沒過兩日, 有點眼色的親戚, 也都走了。

    隻剩下幾個想打秋風的,不過如今的承安侯府, 實在沒什麽銀錢拿出來, 也就隻是供著吃住。

    清明一過, 便快到殿試的日子。

    這幾日,江雲康都在府裏,也就沒去木府。

    算算日子,還有五日才到殿試。

    想到可能會麵聖,江雲康心裏還是有些緊張。

    想到皇上掌握了他的生殺大權,萬一說錯一句話,或者寫錯一個字,他的前程也就完了。

    林氏這次倒是輕鬆得多,她最期待的就是夫君能中進士,如今會試已過,對她而言,好的名次隻是錦上添花。

    這日早上起來,看江雲康沒去書房,而是抱著安兒玩,林氏便問,“三爺是不是看不進去書?”

    “娘子聰明,這個時候確實看不進書,拿到書本就容易多想。”江雲康坐到林氏對麵,看林氏在算賬,不由多看兩眼。

    “最近綢緞莊的生意比較一般,但還是有些錢掙,但臨仙閣倒是越發不錯,上個月純利快兩千兩銀子呢。”

    林氏豎起三根手指,說到錢,她的眼睛就亮晶晶的,“大哥和我說,臨仙閣現在有了名氣,也可以開分店。不過我覺得算了,三爺你是要走仕途的,若是我把生意做太大,樹大招風就不好。”

    三房一個月的月銀也就二十兩銀子,之前是四十兩,不過最近承安侯府用度吃緊,就都給減了。

    現在臨仙閣一個月就能掙一千多兩銀子,林氏手中便會格外寬裕,可以說,在京城裏過富貴日子完全沒問題。

    隻是江雲康要走仕途,有點小產業沒什麽事,但如果生意做太大,他現在又沒有官權,也難守住產業。

    所以林氏的想法,正好和江雲康不謀而合。

    在這裏,有錢不如有權。

    隻要不愁吃喝,就沒必要再去擴大生意。

    林氏算了算,合上了賬本,“等三爺入仕後,難免要錢上下打點。當初大嫂還在時,母親私下給大嫂不少私房,為的就是打通好關係。”

    “這些三爺都不用擔心,但凡和錢財有關的,都不是問題。”

    有個有錢的娘子,便是那麽好,江雲康隻用專心讀書就好。

    他笑著想抱林氏,剛送開一隻手,安兒就先鑽到林氏懷中。

    “要吃……吃飯飯。”安兒眨著大眼睛,小胖手去拉林氏的衣袖。

    林氏無奈,隻好叫人先去拿零嘴來。

    江雲康在屋裏坐了一會,大房的青岸便來了。

    “三爺,孟家的舅老爺和表公子來了,他們想見見您。”青岸道。

    聽到孟家來人,江雲康還得換一件衣裳。

    青岸在門口等著,瞧見彩萍在給錦鯉喂魚食,過去看了一眼,“三奶奶真是喂什麽都好,連錦鯉都是胖乎乎的。”

    彩萍斜了青岸一眼,“你是在說安哥兒胖?”

    “哪有,我沒那個意思。”青岸立馬漲紅了臉,不知所措地看彩萍,幸好三爺換好衣衫出來,才慶幸地鬆一口氣。

    江雲康帶著青岸往外走,“舅舅今日怎麽突然過來了?”

    “說是知道大爺今日休沐,他們也正好休沐,便過來看看夫人和大爺。”青岸知道三爺要問什麽,主動道,“叫您過去,大抵是因為您會試考得不錯,想恭喜您吧。”

    江雲康微笑著沒說話。

    他與孟家父子來往極少,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不是孟氏的孩子,孟家人對他們這些庶出的,也就是見麵點點頭的交情。

    往日孟家人上門,也絕不會讓江雲康過去見客,這會來喊人,想來正如青岸說的一樣,是因為他會試的成績。

    從三房到大房,走了好一會兒才到。

    還沒進書房,就先聽到順順低低的哭聲。

    大哥休沐時,順順都是送回大房來的,這會聽到順順哭,江雲康步子便快了一點。

    剛邁過門檻,就看到順順坐在孟宏麟的腿上,眼睛紅紅的,小嘴委屈得抿緊,“三叔!”

    一句三叔喊完,順順就哇哇大哭起來,江雲康忙伸手去抱。

    孟宏麟被順順哭得直皺眉,搖頭道,“這小子,也太認生一點。他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大郎和……”想說安和時,話停在嘴邊,孟宏麟又給吞了下去。

    江雲帆說沒辦法,從安和過世後,順順性子就內斂許多。現在還算是好的,隻要是熟悉的人,都願意笑一下。

    “等再大一點,就能懂事了。”江雲帆有些心疼地道。

    “小孩還是要從小帶好,是大郎你的兒子,還是要你自己帶才行,不然日後都認別人當爹娘。”說這話時,孟宏麟在看江雲康,“三郎,你說是吧?”

    江雲康自然能聽出孟宏麟的話外之音,說到底,孟宏麟和大哥才有血緣關係。

    “表哥說得對,順順是大哥的孩子,自然要和大哥更親。就是大哥現在房裏沒人,不知表哥有何建議?”他一臉誠懇地向孟宏麟尋求意見,倒是把孟宏麟給看愣了。

    孟宏麟剛到而立,蓄了一點小胡子,因為有些中年發福,所以笑起來時,眼睛隻剩下一條縫。

    他認真地想了想,“大郎沒打算那麽早續弦,不如讓房裏的姨娘幫忙帶順順,那姨娘是安和陪嫁帶來的,讀的書也比外邊隨便人家的女子多,應該可以放心。大郎,你說呢?”

    安和過世後,孟氏就幫江雲帆的一個通房丫頭抬成了姨娘,好照顧江雲帆的起居。

    江雲帆直接拒絕說不好,“順順之前換地方,就會哭。現在還是不要換的好,我與三郎本就是親兄弟,順順親近叔叔一些,也是正常。”

    他聽到表哥說“隨便人家的女子”便想皺眉,原本不懂表哥為何叫三郎來,現在看來,是要給三郎下馬威。但他並不喜歡這樣,就讓奶娘抱走順順,問三郎殿試準備得如何。

    江雲康說還好,“木須先生特意叫了鍾師兄給我們講學,現在就盡人事,聽天命。”

    “鍾師兄,可是鍾慶?”孟宏麟搶著接話問,看到江雲康點頭後,才搖頭說不好,“鍾慶那個人才學雖好,為官卻死板,他給你們講學,怕是會拖你們後腿。”

    一邊說,孟宏麟就一邊搖頭,用開玩笑的口吻,和江雲康哈哈道,“不過你一個庶出的,能有如今的功名已是很好,若是真中了個狀元,豈不是要越過你大哥你了,哈哈。”

    這種話拿到明麵上來說,就很尷尬了。

    就算用玩笑的口吻,那也不行。

    江雲康微微低頭,錯開孟宏麟的視線,“大哥是個寬厚的,我若是能有好名次,往後幫扶的也是侯府,大哥應該很高興吧?”

    話題拋向江雲帆,確實有人和他說過這個話,但他每次也是這樣說,現在聽表哥故意提起這個事,心裏多少有點不高興,“三郎說得是,兄弟之間沒什麽誰更厲害,若是三郎往後能官至一品,那也是侯府的福分。”

    孟宏麟見江雲帆沒懂他意思,還想再多說,卻被江雲帆打斷。

    “三郎馬上就要殿試,先回去溫書吧,可不能再耽擱時間。”江雲帆已經弄明白孟宏麟的意思,覺得沒必要讓弟弟再留下聽無關緊要的話

    等江雲康一走,孟宏麟就不解地看江雲帆,“大郎,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我懂表哥的意思,但三郎為人正直,他要有功名,往後也能多個人和我互相扶持。要是我因為他科考比我好就嫉妒,未免有些太狹隘。”

    從江雲帆入仕起,孟家有幫了一些忙,舅舅也常說,等他如何了,便會怎麽樣。

    但他心裏清楚,舅舅是孟家人,孟家再有心,等承安侯府真有急難時,能出力的還是自家兄弟。

    “大郎是在說我狹隘?”孟宏麟麵色陰沉,語氣不善地道,“是我多管閑事了,本來想著為了大郎的名聲,才特意和父親走這一趟,看來根本不需要!”

    說著,孟宏麟就站了起來。

    江雲帆忙說不是,“表哥不要誤會,我就是覺得一家子兄弟,沒必要去計較這個。三郎真能考中狀元還是榜眼,那也是三郎的本事,如今侯府正是最艱難的時候,光是我一個人很難撐住。”

    “大郎何必如此多慮?孟家一直就是你的後盾啊。”孟宏麟覺得和一個庶出的弟弟相比,江雲帆應該要和孟家更親近。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又放軟一些,“我知道大郎是個大度的,可讓庶出的弟弟越過你去,外邊多少人笑話你?你要想想,你本來就艱難撐著侯府,還被人這麽一說,往後如何見人?”

    江雲帆覺得話不投機,再多說就要吵起來。

    之前父親出事時,他也去找過舅舅,不過舅舅態度卻很平淡,讓他先忍一忍。現在話說得好聽,小事確實可以,但真的有大事,他知道孟家絕對靠不住。

    但孟家又是母親娘家,若是爭執太過,於麵子上又不好看,隻能打岔說舅舅應該見過父親,他們可以去正院看看。

    與此同時,孟威剛見完承安侯,正在正院的外廳和孟氏喝茶。

    同樣的,孟威也說到了江雲康,“你家那個三郎,如今成了京城裏的名人,他要是再中個狀元,就是本朝年紀最小的六元了。”

    孟氏剛端起茶盞,又歎氣放下,“我也沒想到,他這次能那麽厲害,明明之前考了兩回府試都沒過,誰也想不到啊。”

    想到這個事,孟氏也很有壓力。

    “確實,要是早知道他有這個本事,當初也不該讓他拜木須為師,在江家族學讀讀,最後考個舉人便好。”

    孟威也沒心思喝茶,看妹妹近來憔悴不少,歎氣道,“我可得先提醒你,要是三郎風頭太盛,對大郎來說,可不見得是好事。”

    於孟氏他們來說,江雲康可以有本事,最好也有點本事,但這個本事又不能太厲害,得比江雲帆差一點。

    但現在的江雲康,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哥哥說的我也知道,可這都要到殿試了,我什麽也做不了了啊?”孟氏也為這個事苦惱,但她又不能逼著江雲康,不讓江雲康參加殿試。外邊人要是知道她這麽做了,她的名聲就沒了。

    孟威和孟宏麟很像,臉也有些圓,但他為官多年,比孟宏麟更多些威嚴和沉穩。

    “先看吧,看他殿試如何再說。”孟威剛說完,就聽到兒子的說話聲,轉頭朝院子看去,果然看到和兒子一塊來的江雲帆,立馬換上笑臉,“大郎快來,聽說陛下讓你去編修史書,這可是件名垂青史的事,快來與我說說。”

    江雲帆笑著邁過門檻,說到編修史書的事,他立馬來了興致,馬上侃侃而談起來。

    能得此機會的人,說明很受皇上賞識,隻要做好了,很可能會被皇上重用。

    眼看著江雲帆快要熬出頭,孟家又比以往更熱切一些。

    他們在背後慶幸過不止一次,還好皇上沒有因為承安侯而遷怒江雲帆,不然承安侯府就徹底完了。

    在孟家父子和江雲帆說話時,江雲康也回到了三房。

    看到六弟來了,正好他這會不太想看書,就叫六弟到書房,順便問問六弟的功課。

    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比較慢。

    一直到殿試前一日,江雲康都是數著時辰過。

    就連林氏都說,難得看到他有考試緊張的時候,讓他放寬心一些。

    殿試隻靠策問,由黎明時進場,到太陽下山是交卷。

    故而到殿試那日,江雲康半夜就要起來,一番洗漱後,人才稍微精神一點。

    “三爺這次肯定也可以的,木須先生也說了,隻要你正常去考,一定能行。”林氏替江雲康整理衣領,到了這會,她自己說話的尾音也有點點發顫。

    江雲康伸手抱住林氏,剛進屋的彩萍又趕忙退了出去,江雲康把下巴抵在林氏的肩膀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由衷地感歎道,“多謝娘子一直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