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康熙環顧四周，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裏，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牛痘好多年前都已經出現，隻不過近兩年他才開始讓太醫院的人進行研究，這也確定牛痘比天花，要弱的多。而且得了牛痘的人，再也不會得天花。

  　　這樣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在這些後宮嬪妃的眼裏卻是想要孩子們的命一般。

  　　隻有那麽一個十個月的小七，奶聲奶氣的支持他。

  　　想到這裏，他的臉神色漸漸的緊繃了起來，他垂首看到胤佑那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輕笑了一聲站起身來，伸手把胤佑從太後的懷裏抱起。

  　　回到了座位上，讓他坐在自己的懷裏，笑著點了點他的額頭道：“你知道朕說的是什麽嗎？就跟著起哄？這牛痘可是一個好東西皇阿瑪讓人研究了好久才弄出來的，你就這麽相信皇阿瑪啊？”

  　　康熙的話讓在坐的眾人瞬間白了臉。

  　　他這話對在坐的嬪妃帶著一眾諷刺，一個稚子都相信他不會害他，而這些與他同眠共枕的嬪妃，卻沒有一個相信他的。

  　　不，還有一個戴佳氏，她在自己的兒子開口的時候沒有阻止，這也算是支持他了吧？

  　　康熙想到這裏，他看著戴佳氏的眸光溫柔了幾分。

  　　戴佳氏在聽到胤佑說的話之後，呼吸微微的一滯，等她回神，才覺得這胸口憋的生疼。皇上要讓皇子種牛痘，這小七才十個月，應該不會輪到他吧？

  　　戴佳氏想到這裏，微微的垂首，掩飾住自己眼底的心焦。

  　　康熙深吸了一口氣，壓住了細節心頭的煩躁，然後放緩了聲音道：“天花古往今來都是一項頑疾。一個村子裏要是有人得了天花，那是十室九空的局麵，剩下的人也好不到哪裏去。當年朕得天花的時候，要不是皇祖母傾力守護，朕恐怕早就死了，而現在有了能預防天花的牛痘，為什麽你們都不可能種呢？！”

  　　說到這裏，他的眸光環顧了一周，見眾人那躲閃的眼神，歎息了一聲繼續道：“真正的天花來勢洶洶，能要人命。而牛痘和天花相似，卻又比天花弱的多，不能說百分之百的存活，但是十有八九都能挺過去。這次朕是下了決心，要讓自己的兒子來開始種牛痘。”

  　　要是沒有完全的把握，他怎麽會讓自己的兒子來種牛痘呢？孟太醫做實驗的時候，已經親身試過，證明牛痘卻是比天花更容易挺過去。

  　　而且有的甚至連高熱都沒有出現，身上的豆痂也隻是零星的出現幾個。

  　　這可比高熱不退的天花，好得多。

  　　而且孟太醫已經確定，種了牛痘之後，就是和得天花之人在接觸，也不會再得天花，這樣兩全其美的事情，為什麽不能做？！

  　　這話一出，整個慈寧宮裏全是寂靜無聲，甚至傳來了低低的抽噎聲。

  　　德嬪看了眼在坐的眾人，太後都沒有開口，她現在開口的話，恐怕也不太好，隻是現在這個牛痘看皇上的意思，是必須要有人種才可以。

  　　她又兩個兒子，一個四阿哥一個六阿哥，隻出一個的話，應該是沒問題的。

  　　想到這裏，她的眸光溫柔的看著康熙，然後開口道：“妾身支持皇上的決定，聽皇上這麽說，妾身就放心了，隻是妾身的小六還小，不如讓妾身的四阿哥如何？”

  　　這話一處，佟貴妃就不樂意了，這德嬪真是好生不要臉，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既不想讓六阿哥出來種牛痘，又想要支持皇上的種痘的決定，就拿著她的兒子來做好人，簡直是太不要臉了。

  　　胤禛就算不是她親生的，但是也好歹在自己的身邊這麽多年了，哪怕他沒有上玉蝶，那也是她佟佳氏的兒子。豈能是你一個嬪位的人來犧牲的！

  　　想到這裏，她眸子的光芒一厲，冷冷的盯著德嬪笑道：“四阿哥從小養在了本宮的身邊，雖然沒有上玉蝶，但本宮對他視如己出，要不要種痘，豈能是你說了算的？！”

  　　說完之後，她看著康熙，滿臉的委屈，胤禛養在她身邊已經三年多了，皇上不知道出於什麽心裏，就是沒能在玉蝶上把四阿哥記在她的名下。

  　　這會兒還讓德嬪這個嬪位之人，來拿著四阿哥做擋箭牌給皇上買好。

  　　這一切都是皇上對德嬪的寵溺造成的！

  　　站在佟佳氏身邊的胤禛，垂首看著地方，仿佛這一場因他而起的唇槍舌劍與他無關一般。

  　　康熙看著佟佳氏那有些氣憤的眼神，知道這次四阿哥絕對是沒辦法種痘了。

  　　關於四阿哥上玉蝶的事情，他有自己的考量。

  　　尤其是看現在這個樣子，這種痘還沒有開始，這後宮就要亂了。

  　　想到這裏，垂首看著胤佑，滿臉的堅定道：“種痘的事情，刻不容緩，朕心意已決，等明天，就讓太醫去各位宮裏去號脈。但凡附和要求的，都送到乾清宮去。朕親自在那裏守著。”

  　　這一句話讓在坐的眾人陷入了沉思。

  　　胤佑才不管他們是怎麽說，他的小手拿著康熙腰間的那一塊羊脂白玉的玉佩，玩的不亦樂乎。

  　　心裏卻也明白，這會兒後宮裏的人，沒有因為康熙的話而再提出反對意見，就是因為康熙拋出的誘餌。

  　　康熙是皇上，能夠得到他親自照顧的，就隻有太子一人。而現在要是把人送到了康熙的住處，那就是與康熙朝夕相處。這以後的感情定然不是現在能夠比的了的。

  　　但同時心裏也對自己的兒子也是有所擔憂的。萬一這種豆失敗，豈不是以後連個傍身的的都沒了？尤其是宮裏的女人就是拚的是兒子。

  　　而德嬪之所有三番兩次的出口，可不就是仗著自己有兩個兒子嗎？

  　　隻是他這個四哥，實在是有些可憐。

  　　一旁的胤褆沉默了許久，他站起身來走到康熙的麵前對著康熙堅定的道：“小七能去，我也能去，正好我在乾清宮裏陪著小七。”

  　　這樣事情，他不能讓他的額娘為難，她額娘答應種豆，就是冒著被被人恥笑的話柄。要是不答應，那就是違背聖意，這不管是那個一個對他的額娘來說都是詬病。

  　　而他也不想讓這次的選擇傷害到他們母子的情分。

  　　惠嬪聞言，臉色一下子蒼白，她往前走了兩步，跪在了地上，有些哀求的看著康熙道：“皇上。”

  　　胤褆就是她的命啊，他絕對不能去種牛痘！

  　　有了她的開頭，榮嬪也坐不住了，也跟著惠嬪跪在了地上，眼眸裏含淚，無聲的看著康熙。

  　　胤祉是她這麽多年才盼來的一個活下來的孩子，這會兒她寧願冒著被康熙厭棄的危險，也要把人留下。天花隻要得了，那就是和必死差不多了，這怎麽可能還會活下來？

  　　她的兒子不金貴，但是卻是她的命啊，要是胤祉出了事情，她恐怕也活不了了。

  　　一旁的太後看了兩眼跪在地上的人，沒有說話。

  　　這幾個人都是宮裏最得康熙寵的，佟貴妃，德嬪，惠嬪，榮嬪。而現在也是開口求情的人，就看康熙怎麽做了。

  　　康熙見此，冷冷的掃了一眼兩人道：“這事兒就這麽決定了，別讓朕再說一遍，朕身為皇上，那就是一言九鼎，你以為朕會因為你們求情而改變注意？！他們除了是你們的孩子之外，還是朕的孩子，朕難道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嗎？朕會害自己的孩子嗎？！是你們把朕想的太惡毒，還是把這件事想的還有回轉的餘地？！”

  　　說罷抱著胤佑抬腳就就怒氣衝衝的朝著外走去。

  　　戴佳氏看著康熙的背影，滿麵的愁容，皇上您生氣是生氣的，但是好歹把小七給我留下啊，這會兒你把小七帶走了是幾個意思？！

  　　隻是康熙慷慨已經發怒，她不敢上前把人攔住。

  　　太皇太後見此，對著太後勸說道：“哀家知道你的難處，但是這件事必須從皇家開始，而且在這之前皇上已經試過無數次了，這宮裏宮外的無數人都種了牛痘，他們一點事情都沒有，不能就到了咱們這裏，就止住了。”

  　　說到這裏，她伸手拍了拍太後的手，溫聲道：“你沒有開口說話是對的，板上釘釘的事情，再進行爭辯，那就是對皇上的不信任。”

  　　榮嬪聞言，一下子哭了起來，她看著太皇太後道：“老祖宗，妾身隻有胤祉這一個孩子啊，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的，妾身該怎麽活啊？！”

  　　太皇太後聞言，看著榮嬪道：“這你就錯了，胤祉這是沒有得過天花，這十之八九的存活和十之一二的存活，你能選那個？誰也不能保證，這宮裏就不會再有天花的存在，這董鄂妃才去了多少年啊？先帝爺才去了多少年？那一年的天花，可是要了多少人的命，讓你賭，你賭那個？！”

  　　說到這裏，她伸手扶著蘇茉兒的手拄著拐杖朝著外麵走去。

  　　今天這話，已經說到這裏，能不能懂那就看她們自己，天花和牛痘二選一。雖然說天花不一定百分之百的得上，但是這是皇宮，有的時候就是沒有得上，也會讓人得上的。

  　　這將來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準呢？

  　　太皇太後一走，太後也起身走到了宜嬪的身邊，抱起來胤祺朝著外麵走去。

  　　佟貴妃牽著胤禛的小手，走到了德嬪的身邊，抬手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她的臉上。

  　　她高傲的揚著頭，蔑視的掃了一眼德嬪道：“這是最後一次，下次本宮就讓你和戴佳氏一般，在外麵跪幾個時辰，到時候不知道你的六阿哥能不能像小七一樣，討的本宮的歡心！”

  　　說罷抬腳就朝著外麵走去。

  　　德嬪用手捂著火辣辣的臉，看著佟佳氏的眼眸裏，快速的閃過一抹恨意，她絕對會讓佟貴妃付出代價的！

  　　這邊康熙抱著胤佑一路上朝著乾清宮走去。

  　　路上康熙對著胤佑問道：“小七，朕是這麽無情的人嗎？！在她們眼裏，朕就是十惡不赦！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的人！”

  　　越說，康熙越生氣，那個孩子不都是他的心頭肉，現在因為牛痘，她們竟然這樣看他？！一個德嬪竟然拿著四阿哥來換取他的信任。

  　　這要是為孩子求情，他還能理解。可她做了什麽？這四阿哥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就因為放在佟貴妃的身邊教養，就變得低人一等了嗎？！

  　　虧他之前還覺得德嬪與眾不同，沒有想到她比別人更不堪！

  　　實在是讓他失望至極！

  　　胤佑聽著康熙的話，忍不住的抱著康熙的脖子，小臉兒在他的臉上蹭了蹭甜甜的喊道：“阿瑪，阿瑪。”

  　　惹得康熙忍不住的笑，心中的氣也消了大半，他用臉上的胡子蹭了蹭胤佑，笑道：“行了行了，阿瑪不氣了。”

  　　胤佑被康熙的胡子蹭的臉上發癢，忍不住的張著嘴笑，才長出來的四顆牙齒映在粉紅色的牙床上，看著可愛非常。

  　　康熙看著胤佑這副模樣，什麽氣也都消了，他忍不住的啪唧一口親在他的臉上笑道：“朕都讓你這孩子給帶偏了。”

  　　胤佑聞言，有樣學樣的趴在康熙的臉上親了一口，成功的糊了康熙一臉的口水。

  　　惹得康熙哈哈大笑了起來，一時間笑聲驚了樹上的鳥兒，讓它們撲棱著翅膀飛的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