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作者:紅口白牙      更新:2022-08-10 10:06      字數:2432
  第47章

    半個時辰已過,青琅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鳳寧出來,於是他便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可是他一推開門,便看見鳳寧正在向一個瓷瓶子裏放血。

    “你這是在做什麽?!”

    青琅三步並做二步走過去,麵色陰沉地抓住鳳寧的手腕。

    鳳寧手心開了一個極長的口子,嘩啦啦地往外麵流著血,那刀子似乎割了兩次,傷口都有些猙獰的往外翻著,鮮血如線,落入那瓷白瓶中。

    瓷白的瓶子裏裝滿了鮮紅的血,鳳寧的臉頰卻成了白的。

    他嘴唇的顏色好像也隨著這血流盡了似的,整個人顯得單薄蒼白如紙。

    可他眉都沒皺,表情平靜得像是在倒茶。

    鳳寧看向青琅,解釋道:“塗白需要我的上神血去救一個人,所以我便給他了一點點。”

    青琅看著那足足有拳頭般大的白色瓷瓶,氣得胸腔都微微顫抖:“這叫一點點?”

    “無礙。”鳳寧抽出自己的手,傷口很快就在法術的作用下自己愈合了。

    然後他將瓷瓶推到塗白麵前,道:“我先給你這些,若不夠你再問我要。”

    “足夠了。”塗白垂下眼,小心翼翼地將那瓷瓶收了起來。

    鳳寧越是雲淡風輕,青琅就越覺得胸悶氣短。

    可即便他很生鳳寧的氣,走在路上,卻不斷地扔給鳳寧各種補血的靈果。

    鳳寧都快吃撐了。

    嘴裏的那個還沒咽下去,青琅就又黑著臉給他扔了一個。

    鳳寧歎了口氣:“青琅……我是真吃不下了。”

    青琅冰冷的眼神掃了過來。

    鳳寧閉上嘴,默默揉揉肚子,繼續啃靈果。

    “青琅,放的又不是你的血,你為什麽生氣呀?”鳳寧小聲問道。

    青琅瞥了他一眼,陰陽怪氣:“我氣什麽啊?我崇敬師尊崇敬得不得了,您既能為了給我補靈力同我雙修,也能為了醫治徒弟給人放血,您是如此的舍己為人,寬厚博愛,我哪能生您的氣啊?”

    鳳寧:“……”

    青琅頓了一下,繼續道:“真是可惜了,塗白今日隻要你的血,他若是需要你的骨頭,說不定我還能開開眼,看看上神是怎麽剝皮取骨的,定是十分精彩。”

    他譏諷完便快步走了,可沒走兩步,就踢了一個石頭,又氣不過地轉過頭,咬牙說:“那塗白說需要一瓷瓶的血,你就那麽慷慨,直接給他灌了那麽大一瓶子血,你袋子裏有那麽多尺寸小些的瓶子,你不用,非得挑個最大的……怎麽?你旁邊要是有花瓶,你還準備給他一花瓶的血啊?”

    鳳寧愣了一下,忽然就笑了:“原來小青琅是心疼我啊。”

    青琅腳步一頓,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沒說,隻是紅著耳朵走得更快了一些。

    “等等我。”

    青琅走得更快了。

    鳳寧快走兩步跟上他,一下子拉住他的衣袖,故意道:“你走慢些,我剛失了血,有些頭暈目眩,走不快。”

    青琅腳步便立刻慢了下來。

    鳳寧鬆開了青琅的衣袖,但下一秒,他的手腕便被人反手握住,那人修長的手指順著他的手腕滑下來,覆上他的手心,與他十指相扣。

    鳳寧神色微怔,轉頭看向青琅。

    可青琅並未看他,隻是抬頭看著前方的路,他看起來十分鎮定,但是眼睛裏閃爍的光卻出賣了他的情緒:“……你頭暈目眩,便牽緊我,勿要跌了。”

    鳳寧緩緩眨了眨眼,將青琅的手牽緊了些,眼睛微微彎起:“……好。”

    長柏和塗白走在他們身後,靜靜看著兩人手牽手,並肩而行的背影。

    塗白轉頭看向長柏,柔聲細語地說:“仙尊是因為和他成了婚,才會任由他牽著的。”

    長柏並不知塗白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他腳步一頓,捂住自己的頭,似乎是頭痛欲裂。

    ,

    醫神雖是天上的神仙,可他心懷六界蒼生,他娶了妖族人為妻,生了兔妖為子,如今卻在魔界施恩救濟。

    在人間是不能濫用法力的,因此他們一行人到了魔界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

    青琅將他們帶入魔宮歇息,準備明日再去尋找醫神。

    可長柏精神不穩定,晚上須得有人看護,因此鳳寧,青琅,長柏三人睡在同一間房裏。

    這屋裏有兩張床。

    長柏一張,青琅和鳳寧在他人眼中已是夫妻,也無意向人展示他們的不和,便直接睡在了同一張床上。

    ,

    長柏主動拿萬年玄鐵鏈將自己捆住,麵色蒼白地輕輕喘著氣。

    他似乎累得不行,也不適應這魔界的氣息,因此很快便閉上眼睛睡下了,隻是睡得不太安穩。

    夜色漸暗,青琅輕輕偏過頭,小聲對鳳寧說:

    “早知道醫神在我魔界,便不必去找塗白,也不必費你那一瓶血了。”

    鳳寧忍不住笑了:“你怎麽還想著這事呢?不就是一瓶血嗎?對我來說又沒什麽。”

    青琅偏過頭看向他的眼睛,說:“怎麽會沒什麽?鳳寧,即便你是神識強大的神仙,即便你的傷口立刻就能愈合,即便那鮮血對你來說微不足道,即便……即便你隻是塊無心無情的石頭,你也是知疼痛的。”

    鳳寧怔住。

    從來沒有人對一塊石頭說,你也是知道疼的。

    “疼嗎?”

    青琅輕輕摩挲寧手心,那裏匕首劃過的傷口已經愈合,不留半分痕跡。

    可青琅指腹劃過的那一刻,仍激起一道滾燙火熱。

    像是餘痛未消。

    因此,鳳寧像是失了神一樣,輕輕點了頭:“……疼。”

    月光柔柔地從窗外灑了過來,給人鍍上一層銀輝,一切都變得溫柔而朦朧了起來。

    恍恍惚惚中,青琅幾乎覺得一切都回到了幾個月之前。

    回到了他尚且不知真相,回到了夢境尚未破碎的時候。

    那時候他們也是這樣躺在床上,也是這樣眉眼之間淨是繾綣溫柔的情意……和此刻似乎沒什麽不同。

    那時候鳳寧若是說疼,他便會湊過去輕輕吻他。

    或是眉眼,或是指尖,或是腕骨,或是每一寸鳳寧緊繃的肌膚。

    於是此刻,青琅也同往常一樣,低下頭,輕柔地親吻鳳寧的手心:“乖,不疼了。”

    青琅呼出的氣息和落在手心的親吻都滾燙得像是岩漿,激起一陣酥麻顫栗。

    鳳寧睫毛輕顫了一下,但並未抽開自己的手。

    青琅輕輕將鳳寧圈進懷裏,道:“我其實並不是氣你給了塗白血,而是氣你那般不在意……以後不要輕易給人血了,也不要覺得這沒什麽,不管是令你心中有愧的兔妖,還是你最疼愛的大弟子,無論是誰,都不該令你心甘情願地忍受疼痛。”

    月光溫柔,青琅的聲音也柔和了些許,恍若裹著棉紗的糖塊兒,輕輕撞進人的心裏。

    鳳寧像是被蠱惑了般地點了點頭:“好。”

    可他臉頰貼著青琅的身子,心裏卻想著:

    青琅明日差不多該“喝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