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歧路11
作者:退戈      更新:2022-08-09 17:25      字數:3965
  第11章 歧路11

    攝像頭正對的地方,準確來說並不是樓棟的大門口,而是通往目標樓棟的一條小路。補足了廣源小區監控係統的一個關鍵性盲區。

    結合另外幾個出口點的監控視頻,可以鎖定進出過凶案現場的所有人群。

    3月18號是周一,正午時期,大部分住戶都在上班,所以小區內部人口流動並不大。除了快遞員跟外賣小哥,就是幾個帶孩子出來吹風的老人家。

    數人圍坐在電腦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細看。

    畫麵二倍速播放,從監控中穿行並拐進小路的人寥寥無幾,這讓所有隊員都由衷地感受到了一陣鬆快。

    12點36分,酒店的工作人員出現。12點45分,青年離開小區。情況跟他所提供的證詞相符。

    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能引起眾人關注的細節。

    徐鈺迅速扭頭看了何川舟一眼,表現得熱情且積極,拇指一指屏幕,氣概豪邁地問:“要不要把這些人都查一遍?”

    這就是所謂的膨脹啊。

    徐鈺隻是開個玩笑。

    比酒店工作人員早出現、晚離開,在現場逗留時間過長的人,才有作案條件。而符合這一點要求的目標其實並不多。

    眾人的運氣也確實不錯。剛各自分完任務負責不同路口的人員統計,何川舟直接開口叫了暫停。

    她站在徐鈺身後,彎著腰,右手從對方的肩上伸過去,勾勾手指示意她把進度條往前拉。

    “有個送外賣的人,騎的是輛黑色電瓶車,進去之後好像一直沒出來。你們確認一下。”

    徐鈺立即將進度條往回拉,尋找外賣小哥出現的時間點。

    11點42分。

    幾乎是跟周拓行前後腳進出,隻相差了十分鍾左右。

    另外兩名同事也把時間線調回到這個點,快進著確認了一遍,一刻鍾後抬手匯報道:“半小時了,我這邊還沒有見到他的蹤跡。”

    “我這條路也沒有。”

    沒多久,徐鈺用力敲下鼠標,同時另外一手興奮拍桌道:“我找到了,還是從這邊出來的。12點56分。也就是說,他在裏麵待了足足1個小時14分鍾。”

    所有人都靠了過來,查看屏幕中那張放大的臉。

    由於對方戴著帽子低著頭,穿的都是一件高領口的冬衣,攝像頭隻拍到他少部分的側臉,無法清晰辨認他的五官。

    不過電動車的車牌號在他轉彎的時候被清晰地照到了。

    “啊……”

    眾人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得以告別漫長得沒有邊際的刷監控生涯。同時對周拓行的好感也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聳立。

    眾人懷疑周拓行或許之前就知道廣源小區的監控漏洞,所以才刻意在車上安放了一個無線攝像頭,連角度都調整得如此完美。

    很可能是之前調查陶先勇的記者告訴他的。

    何隊的人,果然跟何隊一樣可靠。

    當然如果他昨天被詢問的時候就能把這個東西拿出來那就更好了。

    眾人急匆匆地散出去調查,然而等查到車主信息,又發現跟目標並不匹配。

    就算看不清嫌疑人的正臉,起碼也可以斷定對方是個身高一米八五上下,體格健壯的高大男性。

    可電瓶車登記的車主是一個略微發胖,身高僅有1米75的年輕人。

    磕磕絆絆的進度加上連日熬夜的疲累,很快驅散了先前的那一丁點欣喜。

    一群人麵色暗沉,雙目無神,排在一塊兒,反而使得氣場多出了種陰惻惻的威嚇,活像一幫殺神。

    車主推開門看見的就是那麽一幅陰沉的場景,見幾人相繼亮出自己的證件後,肉眼可見地慌了,磕磕巴巴地澄清道:“我的車……我前幾天借給同事了。我老婆生孩子呢,我一直在家陪著她。我沒時間犯事兒啊!他、他到底拿我車幹了什麽?”

    徐鈺見他恐懼地雙手顫抖,反思了下,扯出一個笑容,問:“借給誰了?”

    男人在她的友善中打了個寒顫,低眉順眼地報出名字:“劉光昱。”

    他急促給自己解釋,想撇清和劉光昱的關係:“我們是同一個地方出來打工的。他沒錢買電瓶車,以前送外賣的地方可以租,但是後來他房子退租搬走了,新家附近的外賣點不提供租車。他本來想轉行送快遞的,聽說我最近不用車,就把我的車借……租、租走,租了一個月,說先做著。”

    他見徐鈺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僵硬,咧開的嘴角甚至稱得上獰笑,嚇得都快哭了,問:“我、我這個也犯法嗎警官?不至於吧?”

    徐鈺揉了揉臉,將不受控製的肌肉壓下去,問:“哪個光哪個昱?他的聯係方式跟家庭住址你這裏有嗎?”

    男子飛速點頭:“有,他以前跟我說過住在哪兒,我去翻翻聊天記錄。”

    ·

    三十分鍾後,徐鈺等人驅車趕到劉光昱的住所。敲門無人應答,房東開鎖後,發現裏麵已經無人居住。

    三十來平米的逼仄空間,地上扔著五顏六色的包裝袋,桌上還放著幾盒吃過的方便麵桶。

    沒有床,隻有一個床墊直接鋪在地上。簡易搭成的衣櫃敞開著,裏頭掛了幾件老舊的衣服。

    徐鈺走到陽台,發現劉光昱竟然在這裏養了一排植株。用的都不是正經的花盆,是些撿來的泡沫箱或洗浴盆之類的容器,不過都栽滿了東西。由於好幾天不澆水,葉子都蔫了。

    徐鈺除了一株結果的草莓,別的都認不出來,倒是一同事走過來,指著辨認道:“這株是小米辣,這個是三角梅吧。別看它禿,再過段時間澆澆水就能活了。這個有點像小番茄的苗。唉,可惜了呀,好不容易結個草莓都爛了!”

    徐鈺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給何川舟打電話。信號接通後,她毫無形象地蹲在台階上,撓著頭發做匯報。

    “何隊,一個好消息。我們應該找到正主了,嫌疑人叫劉光昱,今年26歲,C市人。目前主要職業是送外賣。”徐鈺滿腔苦澀地道,“還有一個壞消息,他可能已經跑路了。”

    40分鍾後,何川舟抵達現場。

    她看著滿地狼藉,眉頭微皺,問道:“你們翻的?”

    徐鈺受不了這冤屈,叫道:“我們是那樣的人嗎?本來就是這樣的!”

    他們將整個房間搜查了一遍,除了垃圾就是常用生活用品,沒發現有用的線索。

    徐鈺說:“房間裏沒留下什麽貴重物品。劉光昱應該隻帶走了主要財物跟少量衣服。”

    劉光昱在這個地方似乎生活得很漂泊,隨時可以離開,不留下特殊的痕跡。

    除了種菜種花,看不出他還有別的興趣愛好。不怎麽打掃衛生,但也不抽煙、不喝酒,無不良嗜好。

    留下的衣服看著已經有些年頭了,而且肥大不合身,不知是被他穿舊的,還是他本身就買的二手。

    生活習慣節儉,連被他丟棄在床頭的一雙人字拖,也有用強力膠修過的痕跡。

    何川舟走到屋內唯一一張木質書桌前,拉開抽屜,發現裏麵是一疊五顏六色的宣傳單,多半是劉光昱隨手丟進去的。

    她抽出來,一張張地查看。

    A市這座城市,對許多人來說,就像這疊廣告單一樣,花花綠綠,充滿誘惑。但對有的人來說,格格不入、枯燥遙遠。用繁華跟娛樂將他們隔絕在世界之外。

    徐鈺緊跟在她身後,翻動著手中筆記給她講述:“劉光昱的生活過得挺窘迫的。電瓶車的車主,就是他那個朋友,跟他一樣都是C市出來的,兩個人以前是初中同學。車主是五年前來的A市,後來聽說劉光昱也想出來打工,就告訴他A市這地方還算不錯,於是劉光昱前年……17年8月吧,跟著來了。工作一直挺本分的,就做做外賣、跑腿之類的事情,雖然辛苦,但也能掙到飯吃。跟陶先勇的生活沒有任何交集,照理來說,他沒有殺害陶先勇的動機啊。”

    何川舟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徐鈺見她對手中的廣告單看得專注,也湊過去瞧了眼,沒察覺有哪裏不對,困惑道:“何隊,這東西有問題嗎?”

    何川舟抖了抖手裏的單子,將其中一張抽出來,立在徐鈺麵前:“說有問題問題也不大。所有的宣傳廣告公司地址都在前麵那個商場附近,應該是劉光昱在送餐路過的時候收到的。隻有這個廣告單的地址是在A大附近。A大離這裏有20公裏。”

    何川舟垂眸翻了翻,又抽出一張:“還是兩張。不同活動時間的。”

    一張是18年春季開業的宣傳,另外一張則是去年九月開學期的大促廣告。

    “誒?”徐鈺回憶了下,點頭說,“對啊。聽說他以前是在A大附近送外賣的。結果房東三個月漲價兩次,他租不起,就搬到這兒來了。順便帶過來了吧?”

    何川舟笑問:“你搬家的時候,還會特意往包裏塞兩張廣告單嗎?”

    徐鈺:“嗯?”

    她接過單子從頭到尾詳盡閱讀。

    這是一家開在A大校區外的二手書店,同時也賣文具跟少量體育器材。從廣告語來看,應該是從A大畢業的一個學姐開的。

    頁麵設計也並沒什麽特殊,背景裏是一個正在看書的女生的剪影。

    何川舟在屋內審查了一圈,確實沒什麽別的發現,摸出手機瞥了眼屏幕,說:“整理一下有用的東西,先回分局再說吧。”

    ·

    黃哥已經讓人去申請查閱劉光昱的相關資料,此刻辦公室裏沒什麽人。

    何川舟在工位上坐下,用手機去掃廣告單上的二維碼。

    邵知新在邊上數次路過,估計實在忍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低頭問:“何隊,你要不要去看看周先生啊?”

    何川舟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詫異道:“他還在嗎?”

    邵知新說:“在啊!”

    黃哥在另一頭聽見,叫嚷道:“不是你讓他留著的嗎?”

    何川舟深感莫名其妙:“我什麽時候讓他留下來了?”

    “我都聽見了!”黃哥為周拓行打抱不平起來,嚴厲譴責道,“何川舟,你過分了啊!”

    他說著就來事兒了,背過身,緩緩側過臉,眼尾向上輕挑,含情脈脈地道:“等我。”

    何川舟:“……?”

    小跟屁蟲徐鈺立馬走到他邊上,擺出相同的姿勢,眨了眨眼睛,風情萬種地說:“等我。”

    何川舟感覺自己額頭上的青筋在跳動。

    黃哥還不過癮,點單說:“小新,你也來一個。”

    邵知新調子都找好了,被何川舟威脅性地一瞥,當即偃旗息鼓,老實退到後排。

    徐鈺鄙視道:“沒出息!”

    邵知新就不明白,她是怎麽活到今天的。

    不過徐鈺是隊花接班人,他不是啊!他就是一螺絲釘,目前還不怎麽牢固,怎敢造次?

    何川舟被兩人的一唱一和氣笑了:“我說的是讓他等我忙完,意思是再找時間。我怎麽可能在幾個小時之內直接破完一樁凶殺案?”

    “那也不是沒有啊。”黃哥怪聲怪氣地道,“而且人家又不是警察。你隻說這麽一句,他理解錯誤也很合理。這難道能怪他嗎?”

    徐鈺義憤填膺地附和:“就是!他可是熱心群眾!”

    何川舟竟被問得無言以對,放下手機,對著幾人冷笑一聲。

    反了天了。

    這幫人的胳膊肘想往哪兒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