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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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白茶 更新:2022-08-09 12:06 字數:10227
第175章
眾人都不知道小蘇打的用途,卻願意付出金錢購買,別說甜食店,尚食司的人了。
就連禮部,甚至朝中也發現甜食店的潛力,並非賣了多少東西,而是這份信任就很難得。
錢可以掙,但信任這東西卻需要一點一滴地培養。
等知道甜食店全都是由一個小女官操辦起來,之後種種為民的規定也是出自她手,自然刮目相看。
所以這年底官員考核升遷,也有她的一份。
雖說看著年紀還小,但就憑借她把甜食店料理得這樣好,還拿出小蘇打的方子給朝堂分憂,那就值得升官!
蘇菀看著吏部發下的升遷文書,心裏也是不奇怪的。
這次不管是給出小蘇打方子,還是給小蘇打售賣獻策,她都是實名製,根本沒用空章舍人的馬甲。
所以這聲譽自然落到她本人身上。
有馬甲是挺爽的,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升遷太慢。
想到這,蘇菀腦海裏立刻出現謝沛說的“捷徑”,立刻搖頭。
若真當皇後,那麵對的困境可不止這些了。
還是如今這樣心無旁騖地賺錢更好。
如今已經是正六品的尚食司女官蘇菀,職位並未有太大變動,但品級實打實提升了。
有人說從正八提到正六,是不是太快些。
可隻要看著小蘇打的售賣情況,就沒人覺得這種升遷速度有什麽問題。
小蘇打剛剛上架售賣,京都所有跟點心有關的店鋪急著過來買,那是衝著甜食司的好信譽。
但這隻是第一撥。
等第二撥購買,那就完全衝著小蘇打的品質。
甜食店真的沒說錯!
很多點心加了這個東西之後,口感提升太多了!
各家的麵食也嚐試使用,再加上有買小蘇打送的食用指南。
隻用一天時間,小蘇打直接風靡整個京都,甚至比之前什麽甜點,什麽蛋撻都要誇張。
這可是賺錢的東西!
同樣過來搶東西的,還有清風樓老板,更有蘇老爺。
這兩人一聽到小蘇打的名字,幾乎不用考慮,甚至不吩咐下麵人,自己直接去甜食店購買。
兩人算是最早接觸小蘇打的人。
靠著這東西,清風樓重新挽回不少聲譽,蘇老爺對這東西則是既愛又恨,愛是因為當初靠著小蘇打重新有了活計,恨是因為蘇菀借著這個東西差點搞的蘇家家破人亡,如今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勁。
同時他也明白,就算再恨,也要把東西買回來用,而且他對小蘇打的使用可以說爐火純青,比其他人都要離開,靠著這一點,他的店麵就能經營下去。
說起來蘇家,那就是很長的故事了。
蘇家被蘇菀擺了一道,還有了誣告子女的罪名,蘇菀跟桂娘也趁機脫離蘇家。
就連他們回過神想去找麻煩,也告知蘇菀跟著避暑隊伍去了玉華宮,那誰敢跟過去?那隊伍裏麵動輒都是皇親國戚文公大臣。
至於桂娘跟井菊也已經不知所蹤,聽她們做活的麻辣燙老板說,兩人被蘇菀安排出去散心。
這分明就是避風頭。
一直到九月份兩人才再次出現。
從五月到九月,蘇家經曆的事情太多,甚至沒心情去找麻煩。
五月份蘇家店鋪虧損,還有兩樁婚事要辦,如果不是婚事趕得太過著急,估計那兩家都想退婚。
最後婚自然沒退,但蘇正妻跟蘇老爺從三女兒的嫁妝裏扣出來一部分留給家用。
蘇家二姨娘哭天抹淚都不行,哪有女兒臨出嫁呢,臨時扣嫁妝?
不止如此,又在蘇家長子的婚禮費用上克扣,終於湊了些銀子,再加上問清風樓老板撒潑打滾把那封口費要回來等等。
不過這要回來的過程裏鬧得十分難看,把他們怎麽算計蘇菀的事給抖露出來,惹得不少人都有些同情蘇菀,幸好已經脫離關係,而且還是蘇老爺要求的脫離關係。
經曆這麽多事,蘇家是一點麵子都沒有,新婚的女婿擺著臭臉,嫁進來的兒媳婦臉色更難看。
反正又是雞飛狗跳,終於保住那個店鋪,可手底一點錢也沒有,全家都靠著店鋪一點點利潤過活,想要再把店鋪租出去吧,也沒人想租他們的鋪麵,就怕什麽時候收走,肯定又有很多事端。
新兒媳婦隻要捏著鼻子從嫁妝裏取一部分當家用。
但這位也不是好惹的,既出了錢,那她就要當家做主,別說正經婆婆二姨娘,就算是蘇正妻也不敢給她臉色,那位蘇家大公子更是被治得服服帖帖。
她家還在背後說,其實這樣也不錯,不過花了點小錢,女兒不用受當兒媳婦的苦。
這話聽到蘇家人兒耳朵裏,想生氣也不敢氣,反正隻能這麽過下去。
這家媳婦兒還聽說之前跟蘇菀鬧得一通,再三警告其他人不能去找麻煩,他們看不清,不代表自己看不清。
那位的隻是騰騰手就能收拾你們,再加上你們算計人家母女兩個,把十二歲小姑娘扔到吃人的皇宮裏。
如今這下場,已經是她們高抬貴手了。
若真惹怒她們,就憑她們的人脈,蘇家都不會好過。
還是老老實實過日子,不要招惹厲害的人。
一般人的想法都是如此,蘇家也不例外。
這些事蘇菀都知道,不過還是讓人時不時查看,省得再生事端。
這次的小蘇打售賣,也發現蘇老爺立刻去買,還問了做出小蘇打的女官是誰,等聽到蘇菀的名字之後,蘇老爺明顯愣怔。
他要是對蘇菀母女好一點,不那麽急功近利,一切是不是都會改變。
但他這會也不敢去攀關係,一想到蘇菀做過的事,他就非常後怕。
如今還能保住店麵,都是人家沒有繼續追究的緣故。
再聽說蘇菀還升任六品,這下更不敢說話,當初一個誣告自家子女的罪名若不夠嚴重,那加個誣告官員,情況就不同了。
他們的老實也在蘇菀的意料之中,這種人慣的欺軟怕硬,麵對比他們強勢一些的,都不敢多說話。
蘇家這邊基本不用再管,蘇菀的主要精力也都放在小蘇打的售賣上。
這東西掌握好原理之後,很容易製作出來,因為體積小,還方便運輸。
在京都熱烈響應後,隨即很快被整個天祥國麵店也好,甜品店也好,全都跑過來瘋搶,全都在積極訂購。
工部分出來的單獨部門加足馬力,也供應不上整個天祥國的需求。
到這個時候,小蘇打的潛力也才展現出來十分之一。
蘇菀會知道,這東西以後絕對會成為家家必備的物件,從而成為國庫的長久利潤。
若說這事誰做開心,那必然是戶部尚書。
現在戶部尚書看到蘇菀的眼神,隻盼著她再拿出點東西出來。
戶部尚書之前都知道蘇菀就是空章舍人,原本就欽佩萬分,現在用小蘇打來充盈國庫,心裏其實已經認定她未來會是皇宮的主人之一。
要是突然告訴他,以後未來皇後是個小宮女出身的人,戶部尚書第一反應肯定是拒絕。
可這人換成他知根知底,又明白到底有多聰明的蘇菀,似乎也沒什麽,京都乃至天下間的女子,能比過她的也很少吧。
特別從秋狩回來以後,她身上藏拙的勁也沒了,似乎一心為著朝廷做事,不說以空章舍人獻上的良策,就連自己本人說出來的事情也讓人側目。
不然為什麽能直接到正六品的位置。
要不是知道內情,戶部尚書都想把蘇菀要到戶部來做事,女官怎麽了,隻要能做什麽,什麽官都行。
不僅是蘇菀開始幫著國庫賺錢,謝沛那邊也不光查貪官,還要查鹽稅商稅,這中間利潤巨大,不然怎麽有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說法。
清肅官場,查清貪汙,稅收就不至於那麽難看。
還有粵地,閩地,以及蘇杭附近的港口也在查探情況,先把走私的商船清查一波。
走私利潤極大,若老老實實給官府交稅,那就是極大的收入來源,可為了逃脫稅款,想要走私的人可太多了。
蘇菀很早就說過海運利潤豐厚,謝沛也是這麽認為。
之前還沒騰出手收拾,現在既有外族緊逼,又有內裏發現天祥國現在有多外強中幹。
終於在謝沛蘇菀的推動下,一切都開始查。
去年跟今年年初隻是查京都,都能查出來那麽多貪官汙吏,查出那麽多汙穢出來。
從天宛元年秋狩後全國範圍一省一省清查,更是讓人瞠目結舌,甚至還有派出去的按察使死在地方的情況。
但這些都不是阻止朝堂徹查的原因,越是阻撓,就越要查。
讓朝廷眾人驚訝的是,陛下手裏好像有無窮無盡的信息來源,似乎整個天祥國各地情況都了如指掌。
每個按察使到任,都有人接應,還能讓他們了解當地的情況,給查清楚各處關節提供不知多少便利。
雖然動作迅速,可這不是一會半會就能弄清楚的事。
從九月回來,十月確定一樁樁事情,到十一月冬祭依舊從簡,這次蘇菀還是被帶上,在天地壇裏聽了全程的各部年度工作總結。
跟想象中一樣,她差點睡過去。
沒辦法,匯報工作就是很枯燥啊。
在這匯報工作的人當中,謝沛自不用說,六部尚書裏,就連最後的工部尚書,好像都明白幾分。
特別聽到蘇菀的名字,嚇得差點跌倒。
六位大學士何等人精,對這事根本不開口,原本以為中極殿大學士會多說幾句,沒想到位列首位的大學士竟然隻字不提,對蘇菀還是有些親切。
再看看陛下身邊的護衛對蘇菀態度,這根本不是一兩日能有的熟悉感。
隻能說,這些官員頭都有點發暈。
怎麽你們能這樣淡定啊。
蘇菀雖說有點困,但該聽的還是聽了,天祥國現在百廢待興,一切都可以重新撿起來。
雖然時隔十幾年,之前元宗留下的東西還能撿起來重新用一用,等到天祥國發展,到時候再加以改進。
以一位大學士的話來說,這些事其實在懷宗時期就應該做,若那時候就跟著元宗留下來的根基繼續發展,那現在的天祥國,必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強國。
誰能想到一耽誤就是十幾年。
還好,現在好像還不算太晚。
眾人竟然生出一種可怕的想法,若登基的不是現在的陛下,而是軟禁著的大皇子,囚禁著的二皇子,那現在的情況會是怎麽樣?
沒有蘇菀謝沛,旁的不說,秋狩的麻煩能應付嗎?
後續蘇菀為國庫賺錢,謝沛鐵腕整肅朝綱,這些定然都是泡影,最多跟懷宗一個水平。
那不出三年,西北城門絕對會被攻破。
冬祭回京,這些朝中重臣比之前更要尊敬陛下。
朝中其他官員基本也都被清理一遍,該走的已經走了,剩下的人隻有為謝沛考慮的份。
時間到十二月,雖說天氣寒冷,但大家該做事還是要做事。
年前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完,開年一切都要分發下去。
他們必須爭分奪秒,才能抵禦外族的入侵。
明知道他們有異心,還什麽都不做,那等著滅國,等著戰亂嗎。
西北邊境那邊的消息也傳過來。
從九月氏義族回去,西北塞外就時常有外族人在遠遠窺探,明顯在監視城牆處防守情況。
好在這些人前腳離京,謝沛就速速抄家湊錢給這西北邊塞送去防禦工事,還要趕在冬日來臨之前加固城牆。
這些讓氏義族的人望而卻步,但這些人心中的怒火幾乎肉眼可見。
因為秋狩之後,整個草原都笑話氏義族丟人的事。
實在是太丟人了。
人家本來自己秋狩鬧著玩,你們上趕著要去,原本以為會穩贏他們,誰知道有輸有贏不說,最後的比賽還作弊。
木炎族一回來就說了,他們也很無奈,原本以為得個二三名就可以了,誰知道氏義族竟然威脅他們讓他們看在都是草原部落的麵子上,把自家的打的獵物送給他們氏義族,好掙個頭名。
如果不給的話,那回來就要出兵攻打。
所以木炎族很清白,他們隻是被脅迫,不願意撕破臉的體麵人。
氏義族首領知道木炎族陰險,但沒料想陰險到這種程度,竟然把髒水全都潑到他們身上。
現在氏義族成了那個輸不起,還贏不了的人。
秋狩過去,在草原上碰到其他其他部落都會被嘲笑。
換了旁的部落,或許不會笑話的這麽過分。
但草原上許多小部落,早就厭煩氏義族的霸道,之前看到天祥國騰出手幫欒都族,其實心裏就已經有了打算。
反正他們這種小部落都是要依附大部落,或者大國家的。
以前的天祥國不管他們,現在看樣子好像情況有些改變,相比起來,雖然天祥國態度居高臨下了些,可他們真的給糧草,真的給幫助。
隻要好言相求,他們養出多少牛羊,天祥國都會照單全收,還會給他們應該有的物資,就連買物資的時候價格都不會太過高昂。
天祥國是看不起他們,但至少不會抽他們的筋,喝他們的血,更不屑把他們的人弄去當奴隸。
草原上年輕人可能對這些並不清楚,可年老的人卻知道這些事的。
當年的天祥國的兵馬是多麽強大,他們現在還心有餘悸。
可能近些年不如從前,但就算不如從前,這不還是把氏義族打回來了?弄了個沒臉。
之後還想求娶天祥國的公主,更是被直接拒絕,聽說連回轉餘地都沒有,更沒有重新冊封公主,隨便塞個人過來。
這是什麽麵子都不給啊。
天祥國要是沒有底氣,會這麽做嗎?
聽木炎族說,天祥國對氏義族挑釁的行為非常不爽,氏義族要是再過分點,他們就要派兵教訓了。
雖說過去十幾年,天祥國餘威還在。
現在都說天祥國大不如前,也不如他們草原部落,可到底沒有真正打一架,還摸不清虛實。
這次秋狩似乎說明了,人家天祥國沒那麽弱!
這句話不是木炎族說的,而是北軍聯盟說的。
近幾年北軍聯盟領地內的草木愈發豐盛,人口也逐漸增加,還有地方可以種植青稞等物,等於說有固定的耕種地,還有大片水草豐盛的放牧區,更有寬大的河流。
草原上哪個部落不覺得這樣的地方簡直是人間仙境,連氏義族都流露過渴望。
這樣的北軍聯盟都說天祥國沒那麽弱,還說這次賜了特別好吃的食材過來,因為他們態度不錯,還給了適合草原生長的番茄,等到明年,還會給他們玉米種子。
所以說天祥國並非像氏義族說的那樣針對草原,隻是針對挑事的人而已。
木炎族鼓吹天祥國會出手教育草原部落。
北軍聯盟順著話說,但又在裏麵添了句隻是針對挑事的人。
一時間,草原上意見完全不統一。
天祥國更是虛虛實實,讓人摸不清楚。
氏義族氣的罵人,根本沒用,因為北軍聯盟的攪混水,讓他想聯合草原部落的想法又往後推遲,這種情況下想要聯合其他部落,人家根本不會理。
他就想不明白,北軍聯盟為什麽不幫草原上,而要依靠天祥國?
北軍聯盟首領父子:不然呢?當我們不知道你們氏義族早就看中我們的河流附近肥沃的土地了嗎?
人家天祥國看到自家的土地,跟近些年的好運氣,隻會誇一句不錯,然後還能給出怎麽在河流附近耕種的建議跟提議,根本沒有掠奪的心思。
但你們不同,你們是會搶我們的耕地,搶我們的河流,搶我們的財物。
真讓你聯合起整個草原,那我們還過不過了。
雖說這些想法之前隱隱就有,但跟天祥國官員們交流過後,北軍聯盟父子基本已經看明白這一切,心裏更加敞亮,做事也更有章法。
都在一片草原,也不一定要我們去幫你氏義族拚命啊。
拚命過去掠奪過去當奴隸嗎。
欒都族前後變化曆曆在目,到底跟哪個大哥更好,大家心裏有數!
雖然這個大哥十幾年不理我們,可他們換皇帝了啊,這個皇帝是理的。
所以草原上大多數的選擇跟他們都一樣,那就是先觀望一下,要是天祥國真的像氏義族說的那麽弱,到時候再聯合起來進攻,那也是可以的。
至於現在,還是在等等。
氏義族漸漸發現大家的想法,心裏的一團火氣總是發泄不出來。
再等等,再等等人家就緩過來了。
氏義族首領覺得天祥國應該很弱,要是當初趁著那個皇帝還在的時候攻打,應該會很簡單,現在也摸不清虛實。
可他知道,如果再等下去,一定打不過。
那個少年皇帝可不是善茬。
原本以為這次秋狩贏了,就能讓草原上部落信任他,從而跟他一起攻打天祥國。
沒想到竟然輸得這麽丟人,所以計劃落敗。
如果說秋狩是個打擊,後麵人家緊急修補城牆,又是告訴眾人,你們的想法我們都知道,不要亂來。
等到進入十二月,從西北邊關送給欒都族一些過冬糧食,再給北軍聯盟一些香料鹽巴小蘇打。
前者缺的就是糧食,後者不缺吃的,但缺這些能豐富大家口感的。
鹽不用說,草原上雖說有鹹水湖,可製鹽的技術遠不如天祥國,人家天祥國的鹽巴細膩還不帶苦澀,一向是草原上的搶手貨。
這些東西送過去,換了欒都族要賣的羊,換了北軍聯盟的皮貨狼牙等等。
看似是換,但其實都知道是照拂。
隻要你們安安穩穩的,天祥國的福澤會沐浴萬方。
至於那些在秋狩上找茬的氏義族跟木炎族,不至於對你們做什麽,但也不會理你們。
想換精鹽,想換棉絨?再說吧。
等天祥國送物資的騎兵回去,草原上不少小部落躍躍欲試。
不就是歸順嗎,他們也可以!
但還是被氏義族壓下去,強令他們不許自己跟天祥國來往。
一時間兩邊僵持下來,對天祥國來說,這樣的局麵就可以接受,他們從來沒有侵犯對方的想法,大家相安無事是最好的。
從十一月,十二月到正月之後。
蘇菀謝沛也又長大一歲,一個十六,一個十七。
生日兩人自然還是一起過的,謝沛的低調過了,蘇菀是十六歲生辰,在生日這天自然不能隨便過了。
但謝沛先要把蘇菀送到宮外的家裏,也就是炸貨店的後院。
按照謝沛的意思,原本是要買處宅子,但蘇菀朝他笑笑,他就知道是拒絕。
其實蘇菀也想過,但他們開店的位置在京都還不錯,附近的宅子沒個兩千多兩下不來。
而且一時間還不能露富,省得被蘇家知道,所以暫時還住在後院,等再過一段時間,可以拿她的俸祿來買處小宅子,才算正合適。
所以這會把蘇菀送到炸貨店門口,謝沛也不敢下車,隻能看著她跟家裏人團聚。
蘇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裝可憐,忍不住笑道:“晚一會就能來接我了,差不多的酉時就行。”
她中午回家,下午六點出來,對她來說稍稍慶祝就行,但姨娘跟謝沛卻覺得十六極為重要,說什麽都要認真過。
所以兩人都準備了小宴,若不是不合適,恨不得大肆操辦。
姨娘這裏自然做了桌好菜,還有專門買來的漂亮簪子。
這簪子是姨娘花掉一百兩銀子買的。
她從未一次花過這樣多的錢,但這是女兒十六歲的及笄簪子,必然要選貴重的。
以前不能賺錢也就算了,現在可以賺錢,肯定要買好的。
蘇菀看著漂亮的盒子,姨娘給她梳頭,最後把簪子梳在漂亮的發髻裏,顯得愈發靈動美麗。
今日雜貨店是沒開門的,隻有她們在後麵慶祝。
旁邊衛鈞母親跟妹妹,甚至衛鈞卓暉也到了這裏,還都帶了禮物過來,身邊把春香於淑女官們的禮物也帶了過來。
都是為了慶祝蘇菀年滿十六。
中午熱熱鬧鬧吃過飯後,越等到蘇菀要離開,桂娘的表情就越糾結。
眼看蘇菀已經走到後院準備離開,桂娘這才追上去道:“還有件事想同你講。”
蘇菀疑惑看過去,到底是什麽事,值得姨娘這樣糾結?
隻聽姨娘小聲道:“最近一段時間,已經有媒人找上門。”
剩下的話沒說完,蘇菀已經知道什麽意思,怪不得連井菊都避開了,原來是為這事。
蘇菀哭笑不得:“還早呢,不算這幾個月,我還有兩年才能出宮,到時候能正式有女官身份,到時候再說。”
“可過兩年就要十八了。”桂娘是土生土長的天祥國人,自然對女子的年齡十分敏感,“若按平時來說,此時就該說親,隻是你情況特殊,所以才這樣。”
“不過媒人的意思是,現在可以先說著,等你從宮裏出來也就剛剛好,到時候卡在十八的年紀,也不算特別晚。”
雖說這話不是蘇菀喜歡聽的,也不符合她的認知,但她也明白,在姨娘心裏都是為她在打算。
害怕她在宮裏做久了出來不好嫁人。
放以前蘇菀可能還會想想,如果一定要嫁人,提前挑選也行。
但現在腦海裏卻閃過一個人影,最後還是對姨娘道:“這事您不用操心,我自有打算的。”
桂娘欲言又止,心裏既愧疚又心疼。
可她也知道,現在的女兒已經可以自己拿主意,隻好心疼地抱著女兒,開口道:“真的不看看?其實我看那些條件都不錯。”
“他們知道你是宮中女官,還有京中小吏托人上門詢問。”
話音落下,隻聽後院的門被小心翼翼敲響,敲了幾次道:“蘇菀姑娘,您喊的馬車已經到了,現在出發嗎。”
聽小宋護衛的聲音,蘇菀就知道,方才這話定然被來接她的謝沛聽個十成十,否則不至於這樣小心,還敲門提醒她。
見有人催促,桂娘也不好再說。
蘇菀看看了門口,再看看姨娘,開口道:“我說有打算,是有合適的人選,雖說不知以後如何,但現在也不好三心二意。”
桂娘表情明顯驚愕,蘇菀笑:“這事咱們知道就行,千萬別說出去。”
“好好好,不說出去。”聽著女兒說有合適的人選,桂娘萬分驚喜,“他是京都人嗎?是不是宮裏的侍衛?要是能見見就好了。”
蘇菀笑著婉拒:“我先回宮,這件事一定要保密。”
見姨娘點頭,蘇菀推門出去,冬日的下午六點多天已經黑了,謝沛這會肆無忌憚地靠在馬車旁邊,眼睛裏說不清的亮,等蘇菀剛靠近摟著腰就帶到車上。
“其實見見也行,要你什麽時候安排一下。”
蘇菀就知道謝沛會說騷話,根本懶得理他。
方才那話確實有安撫他的意思,這會靠在他懷裏也懶得動,現在天冷得厲害,在外麵站著說會話都是冷的。
等被抱得身子暖和了,蘇菀這才推開他,開口道:“行了,快到了吧?”
謝沛笑著摸摸她頭上的簪子,掀開簾子讓她看去的方向。
竟然不是從東安裏門走,而是從許久沒見的靈台門進入,從這進去便是西外宮。
不過從西外宮繼續往西,竟然去了西庭。
“帶你去我小時候住的地方。”
謝沛從小在西庭長大,認識蘇菀的時候還住在西庭,之後才是到東邊的重華宮,最後便是住到乾清宮。
所以說西庭這邊是他從小長到大的地方很合適。
進到西庭萬壽宮,這裏被打理得還是很幹淨,畢竟是潛邸之一,待遇特殊些。
這個萬壽宮確實規模不小,可見當年先皇後住在這裏麵是什麽光景,不過蘇菀瞧著,又覺得有些落敗。
可能是很久沒住人的緣故,又或者是很長時間裏都是謝沛一個人在這。
旁邊的暖閣已經準備好,裏麵燒著炭火,飯菜也已經擺上。
估計知道蘇菀中午吃得多,晚上還吃了點心,所以這些隻是精致小巧的飯菜,重點是旁邊的禮物。
蘇菀一進門就看到這個禮物。
竟然是一套五鳳掛珠的頭麵,這東西看著就很貴重。
雖說及笄的時候,大家送的都是衣裳首飾之類的東西,但跟謝沛這手筆相比,那根本不在一個層麵。
即使蘇菀平時不怎麽在意這些東西,但如此珠光寶氣,又自帶寶石美感的頭麵,還是讓人側目。
在燈光下,更顯得閃閃發亮,怪不得誰都很難抗拒漂亮的珠寶首飾。
如果真的抗拒了,那就是這些寶石跟珠寶不夠閃,不夠漂亮。
謝沛道:“也不知送什麽,這套首飾也算略表心意。”
哦,這麽一套貴重的東西,隻叫略表心意嗎。
等兩人忍不住笑,才把一共重達十幾斤的首飾放到一旁,從頭上帶的,再到手上戴的,腰間掛的。
隻能說太誇張了!
謝沛卻道:“不能大操大辦已經很對不起你,怎麽好再省事。”
所以很早開始,他就從庫房裏挑出各色寶石,自己親手設計這套首飾。
原本以為會很費時間,沒想到漸漸成為解壓用的。
公務處理的煩了,就拿出來畫兩筆,耗時一年多,終於做出來了。
十六。
是該說親了。
謝沛又忍不住開口:“真不帶我回去看看?”
“你姨娘不是想讓見嗎。”
蘇菀幾乎要翻白眼了,這人怎麽還得寸進尺的。
不過謝沛故意說的認真,好像這會反駁他是一件極殘忍的事。
可真有你的!
蘇菀裝作什麽都沒看到,麵對小綠茶最好的方法就是無視!
否則肯定會心軟的!
過了正月,也到蘇菀正式上任的時候,年前是文書發下來,年後才是各處官員陸陸續續正式任職,然後去開大朝會。
正六品女官,還是綠色官服,但已經可以去開大朝會了。
二月初一,天祥國每個月初一的大朝會照常開始。
蘇菀跟著尚食司幾位女官身後,規規矩矩的早上四五點起來,從皇宮正南門進入內宮,過皇極門正式來到皇極殿門前。
大朝會上朝的官員少說也有五百,進到殿內肯定站不下,所以大朝會都是在殿外召開。
這皇極殿前麵的空地就是開大朝會的地方。
皇極殿前麵兩側,左邊是武成閣,右邊是文昭閣,文武官員也按照官職分站兩側。
蘇菀所在的尚食司屬於禮部,自然是在右邊的文昭閣,大家再按照品階一一排序。
換了旁人長官肯定會說不要緊張,但這會看著靈動少女模樣的蘇菀,就知道她是不緊張的,甚至有點期待。
長官看著蘇菀,眼神難免會有欣慰。
當年蘇菀才多大,如今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但剛長大,就已經被人惦記上,想想就喪氣。
不過瞧著兩人感情實在好,就連長官也暗暗驚訝,難不成皇家還真會以感情論事?
不管她信不信,反正看著是不錯的。
蘇菀聽了長官叮囑,又見麵前內侍已經到場,明顯是肅清場麵,等著謝沛過來的。
不過那內侍到蘇菀這裏的時候,旁人瞧不出來,但蘇菀能感覺到他語氣明顯恭敬。
也是,謝沛身邊的內侍,怎麽會不知道她。
聽了內侍又叮囑一遍大朝會需要注意的事,蘇菀笑著感謝,周圍許多第一次開大朝會的官員更是連連致謝。
這個宮人可真好啊,把事情說的事無巨細!真讓人安心。
可能不久之後,這些感激內侍的官員們就會知道,他們完全是沾了這個叫蘇菀女官的光!
朝臣整齊站在各自的位置,先聽鼓聲起,周圍一片安靜,再有內侍唱和,陛下到。
每月一次的大朝會,要的就是這個儀式。
畢竟蘇菀抬頭往前看,來開會的人實在太多了,真正的商議肯定不在這,大朝會上也就是宣布朝廷接下來要做的事而已。
比如提高製糖的效率,比如小蘇打在各地販賣稅收,比如這次要去巡查哪幾個郡府,再有沿海的走私要在夏日前給個結果出來,還有全國農人的擇選就要開始等等。
蘇菀聽著一條條政令下來,心裏對這個即將腐朽卻還沒腐朽,正在被在場所有人一一修補的王朝抱有期待。
等她再抬頭,就跟謝沛對上目光。
兩人總是能從人群當中看到彼此。
往日的少年少女已經漸漸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麵。
仔細想想,誰又能在當初預料到這一幕。
接下來的時間變得格外快。
應當是各處都在忙,必須要趕在春天開始,萬物複蘇的時候,該處理的事情全都要處理。
可朝中不少人漸漸發現。
一向勤於政務,不近女色的陛下最近好像有些不同?
他對一個叫蘇菀的女官似乎格外關照。
不是那種關照,而是有什麽問題都會問一句:“蘇菀女官有什麽看法。”
好像這個小姑娘真的很厲害,很值得信賴?
誰知道更讓人驚訝的事出現了。
這個像是憑空出現的小姑娘答起問題來井井有條,頗有章法,在這麽多人麵前一點緊張的感覺都沒有。
這正常嗎?
根本不正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