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作者:桃花白茶      更新:2022-08-09 12:06      字數:5982
  第163章

    等兩人重新打開房門讓人進來添茶,謝沛隻有一個想法,談戀愛真好。

    蘇菀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西北來的密信上。

    誰的耳朵紅了?

    反正她的沒紅。

    密信上主要在講呼延薔的事,旁邊還有一封呼延薔給她的信,指名給她。

    不過蘇菀還是先看密信,再說其他的。

    呼延薔去年十一月十二離開,疾馳十天就到了西北。

    一個是因為再等等天會更冷,越往西北越冷,馬兒都邁不動腿,二是她著急回去,呼延薔的女兒不多兩三歲,她走的時候把孩子托付給族人。

    她“死”了的消息應該很快會傳過去,所以她要在暗中照看才行。

    按照蘇菀原定計劃,明麵上的消息,呼延薔跟其他外族探子一樣,都被秘密處決,消息也放了出去。

    畢竟懷宗都因為這事死了,之後更有殺他們的理由。

    氏義族在皇宮的眼線是清理幹淨,宮外肯定還好,在謝沛手下秘密監視下,也摸清楚在京都的氏義族眼線。

    幾乎聽到呼延薔屍體都涼了的消息,又幾經查驗,立刻放消息回西北關外氏義族。

    所以呼延薔跟自己死了的消息,基本同一時間到達西北關外。

    呼延薔自然沒走官道,而是哪偏僻往哪走,更是喬裝打扮,甚至比細作傳來的消息還要早到一些。

    但細作是留在西北邊塞城中。

    呼延薔則是直接拿著天祥國太子寫的手令去往丁家駐軍處。

    雖然她這動作看著很虎,萬一被丁家軍當奸細抓起來就完了,可呼延薔深知這邊塞城裏有多少氏義族眼線,自己隻有到了駐軍的地方才安全。

    好在丁家軍是講理的,看著書信之後,明白發生什麽。

    不過讓呼延薔一個女人帶領以後的欒都族?

    她可以嗎?

    雖說邊塞女人一向凶悍,但背負假死之名,還帶著老弱病殘的部落,怎麽在弱肉強食的草原上生活。

    呼延薔看出他們的表情,嗤笑:“這就不用你們操心了,我既然決定敢這樣做,就絕對不會後悔。”

    不管怎麽樣,都好過給人當奴隸。

    他們這些天祥國的人永遠不懂。

    呼延薔在丁家軍駐地住下來,跟丁家女眷們同吃同住,關係不冷不熱,倒是相安無事。

    但在這裏,呼延薔有些明白,這些天祥國的人為什麽有種與生俱來的驕傲。

    他們的母親總會訴說天祥國乃至這片土地上輝煌的過往,隨手拿起一本史書就是波瀾壯闊的故事。

    丁家女眷原本在給孩子們念書,見呼延薔也聽,就讓她跟著一起習字。

    這些女眷們甚至會寫草原上氏義族的文字,對他們欒都族文字也知道些。

    書架還有記載欒都族祖上的書籍?

    他們自己都沒記的過往,天祥國在記?

    呼延薔心裏五味雜陳,但也覺得,自己選擇天祥國絕對沒錯,這樣的國家,這樣的民族,能千百年傳承下去絕對不是偶然。

    在丁家軍駐地這段時間,草原上也發生許多事情。

    比如氏義族安插在皇宮的眼線全軍覆沒,其中呼延薔也直接被處死。

    氏義族首領並未有什麽表情,聽到天祥國皇帝駕崩,那個十六歲的太子登基,這才變得表情凝重。

    別看他十六歲,但比死了的那個強。

    這對氏義族來說可不是好事。

    然後便是欒都族的人前來請求離開氏義族,按照之前的說法,公主這次就是為了他們的自由身離開。

    欒都族知道這件事的不多,唯獨幾個呼延薔親信知曉,還留了證據在他們手中。

    這樣做的原因,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去敵國,還是大國當奸細,還是做寵妃,本就抱著九死一生的想法。

    所以呼延薔也安排好後事,如果自己死了,族人還能脫離氏義族。

    那氏義族首領臉色不算好看。

    但他族裏容納了不止欒都族一個,若這次答應欒都族的沒做到,那十幾個奴隸部落以後肯定不會好好幹活,更不肯賣命。

    看在呼延薔差點就要成功,差點就要攪亂天祥國朝堂的份上,就放這幾百人一馬。

    呼延薔十一月二十二到西北邊塞。

    氏義族那邊二十七日左右等到消息,等到十二月十號,放了欒都族人離開,宣布他們從此不再是氏義族的奴隸,以後不再享受氏義族庇護,還要躲得遠遠的。

    草原上冬日的雪,是能凍死人的。

    但欒都族的人還是啟程出發,不再當奴隸,自己的後代們不再是奴隸,所以肯定會走。

    從積雪的草原上遠離氏義族,其實他們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隻能漫無目的離開,至少走個三四天,氏義族在後麵跟著的眼線才會離開。

    也就是草原上的部落早就習慣這樣的風霜。

    這期間四五百欒都族人全都靠僅剩的幹糧,再有雪地裏的莎冬草活命。

    這裏麵還有當初從京都逃到西北的偷盜工匠,不知他們這會有沒有後悔。

    呼延薔看得眼淚直掉。

    她在天祥國不管經曆多少,就連差點要死的時候都沒哭過。

    這會被丁家女眷死死按住:“再等等,氏義族的人往回走了半個時辰,但他們一向狡詐,肯定還會回頭。”

    回頭自然看看這些人有沒有勾結其他大的部落,又或者有沒有什麽陰謀。

    果然,過了一刻鍾,那原本走了的氏義族騎馬回來,繞著這些衣衫破舊,凍到瑟瑟發抖的欒都族人走了一圈,才哈哈大笑離開,走的時候還用氏義族語言嘲諷道:“離開氏義族,隻會被凍死!”

    欒都族人隻能咬緊牙關,但他們就算凍到發抖,凍到把所有禦寒衣物給孩子們,也不會回頭。

    奴隸是什麽。

    實在沒糧食的時候可以被當口糧。

    是在缺女人的時候肆意侮辱,是在需要人拚命的時候,男人都去送死。

    老人稍微老邁點,就會被丟到野外凍死,還能節省糧食。

    他們對自己的族人當然不會如此,但對奴隸,就是這個待遇。

    隻是草原上的雪太大了,他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找到可以歇腳的地方,也不確定以後的日子會怎麽樣。

    但這是他們欒都族公主為什麽爭取到的自由。

    這次氏義族離開兩刻鍾,偷偷跟隨的丁家人來報:“走了,這次真的回氏義族了。”

    “快,救人。”丁家軍副將立刻道。

    呼延薔第一個騎馬跑出去,淚水不自覺糊住眼睛。

    欒都族的人根本不敢詳細看到的是誰,最後呼延薔兩歲的女兒喊了聲阿娘,這才讓大家驚醒。

    半個時辰後。

    一處稍微有些坡度的土丘旁邊,已經紮了十幾個帳篷。

    帳篷成半圓形,讓中間的空地少些風寒。

    其中最大的帳篷裏,呼延薔給眾人舀著肉湯,熱乎乎的肉湯喝到肚子裏,整個人都暖和了。

    肉放得比較少,怕大家一時間吃得太多會不適應。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呼延薔沒死,更不敢相信她帶來這麽多東西,這麽多帳篷。

    最後丁家軍帶著他們離開,在西北邊塞外二十裏地處安營紮寨。

    草原上的人都知道,隻要離天祥國越近,那日子就越好過,但也不能太近,否則整個部落裏的人都會向往天祥國的生活,從而成為天祥國的人,特別是小部落,用不了三五年,都會偷偷進去天祥國,反正他們跟西北邊域人的長相還是有點相似。

    但他們暫時沒有選擇,雪太大了,風也太急了,他們需要時間休養生息。

    距離這邊比較近的話還能隨時得到補給,這是公主呼延薔爭取過來的。

    等到這個寒冬過去,他們可以放牧,日子就會好過起來。

    等丁家軍離開,呼延薔抱著女兒遠遠看過去,又看了看遠處氏義族的方向,這仇怎麽能不報。

    信件傳回來的時候,呼延薔的欒都族已經安頓好,呼延薔跟更成為了欒都族首領,等過了冬天,她再以部落首領的名義向天祥國進貢,正式成為番邦國。

    那樣天祥國庇護就會合情合理。

    以後有哪個部落想要欺負,可以派使臣想西北邊關求援。

    對於番邦國,西北邊關應該去幫忙,否則人家為什麽成你番邦國,為什麽俯首稱臣。

    蘇菀感覺,現在草原上部落跟天祥國離心,也是因為許多小部落請求幫忙,被西北邊關忽視。

    誰讓他們邊防實在空虛,沒辦法顧及到他們。

    一旦顧及不到,那邊就會有異心,試圖侵犯邊域。

    至於欒都族現在沒有立刻請求成為番邦國,是怕氏義族發現端倪,所以還要等一等。

    看完這些,蘇菀算長舒口氣。

    旁邊還有個呼延薔寫給她的信,信裏內容跟這些情況差不多,蘇菀想了想還是提筆回了一封。

    即使兩人脾氣相投,也要常常來往。

    不然以後萬一要用到她騎馬的技能怎麽辦。

    再說,蘇菀也欣賞呼延薔這個女子,她身上的堅韌讓人側目。

    謝沛給蘇菀磨墨,看著蘇菀寫完字道:“你怎麽徹底換筆法了。”

    “不然呢?等著被發現跟你有關?”

    要說之前兩人字跡還帶點彼此的影子,但蘇菀可以換了寫法,竟然完全不同。

    謝沛嘖嘖幾聲,幫著蘇菀把折好書信:“今晚就能寄出,好在他們部落人不多,多供應他們也還行。”

    聽這話,蘇菀就知道他在鋪墊。

    果然謝沛道:“咱們邊關還是太過薄弱,所以我覺得宮裏開銷依舊過大,你覺得呢?”

    “所以,你想讓我幫你管後宮的事?”蘇菀看他。

    謝沛點頭:“如果你能幫忙當然好,不行的話我就多勞累了。”

    蘇菀笑了下,謝沛不明所以,不知道她在笑什麽。

    就說嘛。

    同樣一件事,東閣大學士說,跟謝沛說,完全兩個感覺。

    前者像是恩賞,後者則是央求。

    哪個更尊重自不用講。

    蘇菀又笑:“不知道算了。”

    “管當然可以,正好趁著今年五月還要放宮人出去,時間也來得及。”

    主要趁著謝沛剛登基,很多事情都能趕緊改變,過了這個村,以後可就難了。

    謝沛自然沒問題:“此事全交由你來做,不僅宮裏變化多,朝廷也會有變動,最近會很忙。”

    這句話可不是說說的。

    新皇登基,自然要用自己人,該清算的清算,該提拔的提拔。

    謝沛已經算不錯的,連建極殿大學士都願意給體麵,禮部幫忙退了婚事,讓他孫女體體麵麵跟他回老家。

    建極殿大學士全家都要回到家建州,走的時候其他老臣子都去送行,陛下雖然沒有表示,但默許同意去送,已經不錯了。

    要知道他當初可是穩站二皇子,二皇子知道自己被退婚,甚至在太廟裏砸了些東西,這下直接被幽閉到小房間裏,估計這輩子也就在那了。

    兩者對比,也沒人敢再造次。

    體麵地離開,陛下還給點麵子,不體麵的話,那就沒什麽說的。

    不僅這些左遷官員要離京,四方使團同樣陸陸續續回去,隻是他們一走,京都又要開始清掃細作。

    皇宮還好,現在皇宮的人隻出不進,也算另一種嚴防死守。

    除開這些,自己人的任用也是為難,還有開春了,各處都要用錢,該修水渠的修水渠,不能耽誤春耕,下麵各個郡府也要約束,以防生有異心。

    什麽修河堤,修路,修城牆,潮水般的折子砸過來,全都是事情。

    各地的稅務清查,指揮營清查,下麵官員的奏章,更有官學撥款,今年的科舉等等。

    反正蘇菀看完就一個想法,要是登基,最好在秋天登基,那時候隻有秋收要緊,不像開年什麽事都要管。

    好在去年才科考過,原本今年應該加開恩科,但也推到明年。

    朝廷也都理解,誰讓太忙了!

    謝沛跟蘇菀自從那日別院相見,也沒怎麽碰過頭。

    蘇菀被借調到內務府裏做事,但調過去之前,她的職位也有所變動。

    從名義上小宮女,實際大宮女,升為八品女官,身穿綠衣,雖不入品,連最小的芝麻官七品都不是,但也算升遷。

    這身綠衣料子不錯,顏色清淺,顯得格外清新可愛,因為天氣還有點冷,外麵加了毛茸茸的無袖褂子,又顯得可愛了。

    這次升遷說是謝沛的原因也對,說不是也沒問題。

    新皇登基,很多人職位都會變一變,她們長官之前是從四品尚食司主事,現在成為正四品女官,雖然位置沒變,但也升級一級,俸祿等等也隨之變化。

    下麵的尚膳右郎中,也就是原來的北膳房北丞副,正五品的女官,被調到內織染局做主事。

    內織染局主事雖然也是正五品,但是一個地方主事,這定然算升遷。

    她還帶走下麵的尚膳員外郎,以前也是她的手下,現在也調到內織染局,兩人算是繼續搭班子做事,算是正副手。

    她們兩個一走,下麵的人肯定升上來。

    翠竹位置沒變,還是尚膳左郎中,南膳房南丞副到了尚膳監做右郎中,這位就是李蓉蓉的姑姑。

    之前是尚膳主事詠蘭姑姑升為從五品女官,做了員外郎。

    而現在的尚膳主事,則是從西膳房調過來的西右執掌,封萍姑姑。

    再往下的兩個大宮女升為八品女官,也沒什麽從正之分。

    還有兩個小宮女升為大宮女。

    下麵就不提了,誰升職誰不升,其實大家心裏都有數。

    若蘇菀不升職,那才奇怪呢。

    她全靠自己的本事得來的。

    所以說這事說靠謝沛吧,那確實他登基了,才有大家一起升遷的機會。

    說不靠吧,那確實,這是蘇菀自己的本事。

    用長官的話說,蘇菀憑自己的本事,也能做好女官的,誰知道終點在哪。

    她們尚膳監這邊定下。

    下麵的南北西,雜理庫都有變動,就不一一說了。

    不過李蓉蓉跟於淑還是大宮女,她們做大宮女年份短,所以還是之前資曆經驗更豐富的大宮女來做。

    倒是春香也做了大宮女,進宮三年能當大宮女,其實已經非常厲害了。

    像蘇菀這種,純屬特例。

    按西丞副的話說,誰要有她的本事,那也會被各處搶著要。

    她們一個尚食司變動都這樣大,更不用說其他地方。

    反正能留下來的,基本都在互相祝賀。

    蘇菀還見到之前在禮部認識的小郎君王儀彬,他去年考中在翰林院做了一陣差事,雖然隻是打雜,到底沒跟奪嫡的事扯上關係,他的父兄在任上也老老實實,所以這次外放的名單裏也有他。

    王儀彬離京的時候還在遺憾,若能帶著蘇菀一起就好了,他絕對傾盡家底,給蘇菀最高的月錢。

    禮部尚書恨不得直接捂住他的嘴。

    要不是看在跟你父親關係不錯的份上,真不想繼續送你啊。

    謝沛聽了這話,差點默默把王儀彬在外的任期延長。

    蘇菀收到王儀彬別禮也是笑笑,知道他開玩笑而已,倒是謝沛又送來不少同樣的花瓶,個個精美異常。

    你一國之君,還跟人家比財力啊?

    也是讓蘇菀無奈。

    等該升職的升職,時間也到天宛元年二月初一。

    蘇菀正式被內務府從禮部借調過去,正式接手皇宮內外城一切事務。

    新皇後宮是沒女主人的,幾個沒問題的太婕妤也不知情況,此時讓內務府或者女官代為打理最合適。

    除了女官品級太低之外,其他也都正常。

    蘇菀看著手裏的令牌,又看看內務府的人,也就是之前的寶鈔司總管童喜弘,甚至連童喜弘身邊的內侍都是認識的人。

    副總管也是之前的舊監庫總管,熟人。

    她根本不用管這些人際關係,直接做事都行。

    不過她來的時候,還是帶了盒自己做的桃花酥,兩盒讓謝沛派來的人偷偷送到內宮乾清宮,這盒則拿著來了內務府,她記得童喜弘是愛吃甜食的。

    果然童喜弘笑著接了東西,但不僅雙手接,身子還微微彎曲。

    他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旁邊小內侍們有點奇怪。

    不過蘇菀立刻反應過來。

    好家夥,童喜弘也知道天宛國號的來曆?

    想想也是,他確實是知道的。

    雖然接下來做事會更順暢,但怎麽那樣奇怪啊。

    好在馬上開始清查小山一般的賬目,讓蘇菀沒時間想那麽多。

    為什麽皇宮會有這麽多賬本要看,為什麽有這麽多人,為什麽各處耗費銀兩這麽多。

    為什麽這麽辛苦的差事薑貴妃跟楚婕妤搶著做!

    行吧,千頭萬緒總有開始。

    蘇菀跟謝沛兩人基本同時忙碌起來。

    春暖花開,萬物複蘇。

    兩人一頭紮在公務裏,怎麽回事,怎麽都升職了,反而更辛苦了?

    兩人靠著小宋護衛來回傳書信,其實頗有些樂趣。

    隻有小宋護衛氣得回璧廣山找母親大喊:“娘!您不是說給我找媳婦兒嗎?媳婦呢?”

    君靈嬸子看著他差點一巴掌下來,發什麽神經!

    這是發神經嗎?這是吃狗糧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