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倒黴鬼25

  　　昀暘和阿奇努打了一架。

  　　當看到兩人打著打著, 其中一人變成一隻巨大的、頭上有角的四蹄魔獸，在場的人嚇得腿都軟了，一屁股頓在地上, 手腳並用地爬開，躲得有多遠就多遠。

  　　這四蹄魔獸是阿奇努。

  　　縱使先前從他們的對話中已經猜測出這兩個都不是人, 當阿奇努變成魔獸的樣子出現，仍是嚇壞這些人類。

  　　他們從來不知道原來魔獸可以變成人。

  　　關於聖級魔獸可以變成人的事，極少有人類知道，能知道的都是那些實力達到一定程度的大宗師級別以上的法師，因為某種原因，他們都保持緘默。

  　　如若今天這事傳出去，可以預見, 會在全世界引起多大的轟動。

  　　不過這種事, 不管是葉落還是兩個魔獸，都沒有要遮掩的意思。

  　　葉淑儀也呆住了。

  　　她愣愣地站在那裏, 根本忘記反應，直到被父親扯著遠離，終於反應過來。

  　　“他、他竟然是魔獸……”她的聲音發顫。

  　　葉家主擦了擦冷汗，附和道：“是啊, 我也沒想到！你姑姑可真是厲害, 連魔獸都是她的裙下之臣……不對, 她真是大膽, 竟然敢勾結魔獸。”

  　　葉淑儀嘴唇顫了顫，說道：“我說的是葉落, 她竟然找了個魔獸當未婚夫, 真是太重口……不對, 真是太厲害了。”

  　　果然, 能找魔獸的，都是非一般人。

  　　類似葉清茵，類似葉落。

  　　葉家主無言以對。

  　　他敢說葉清茵勾結魔獸，卻不敢說葉落勾結魔獸的，這不叫勾結，這叫偉大的愛情，沒看到他們已經是未婚夫妻嗎？

  　　葉家主覺得，今天發生的事，對葉家而言衝擊實在太大。

  　　他已經能想像，以後葉家要麵臨的狂風暴雨，甚至葉家以後能不能存在，還不一定。

  　　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大概是被葉清茵打擊慣了，甚至早有預感，葉家不是被葉清茵奪走，就是被她毀掉，或許早就預知到葉家的下場，他心裏竟然是平靜的。

  　　隻是，當看到原本就毀得差不多的葉家祖宅又一次遭受到毀滅性的破壞，葉家主仍是忍不住雙眼含淚。

  　　“都毀了啊……十娘，看來今晚咱們真的沒地方住了。”

  　　葉淑儀聽到父親的話，看向毀之一旦的葉家祖宅，默默地點頭，隨口安慰一聲：“爹，放心吧，咱們可以去住酒店。”

  　　葉家主心累得不想說話。

  　　躲開的人最終仍是忍不住好奇心，遠遠地觀看那一人一獸的對戰。

  　　崔家主盯著戰場，左右看了看，走到葉家主身邊，問道：“你可認得這兩位……到底是什麽魔獸？”

  　　其實他隻關心昀暘到底是什麽魔獸。

  　　雖說當初他迫於葉清茵的威脅隻能解除兒子和葉落的婚事，但不代表他不關心葉落，葉落回到葉家的消息他也在第一時間知道，還知道她帶回來一個未婚夫。

  　　聽說這事時，崔家主心裏是悵然的，知道自己兒子和葉落是真的沒緣份。

  　　其實當初婚約解除時，那兩個孩子心裏就已經明白，隻要葉清茵在，他們這輩子沒什麽可能，彼此都默默地接受，不再惦記對方。

  　　現在，葉清茵被葉落打敗，壓在他們頭上的威脅終於解除。

  　　可是他們仍是沒可能，不說葉落已經不是人，而且她有了未婚夫，他那兒子再癡情，也不會去打擾她。

  　　錯過就錯過了。

  　　崔家主心裏十分遺憾。

  　　葉家主默默地說：“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們都是聖級魔獸。”

  　　這不是廢話嘛。

  　　崔家主沒好聲氣，“葉落回葉家這麽多天，難道你都沒有和她好好地聊聊，了解一下這位昀暘公子嗎？”

  　　葉家主無奈地道：“你覺得我有那臉和她聊嗎？她會和我聊嗎？”

  　　作為葉家的掌權人，他同樣忌憚葉清茵，從來沒有庇護過五房，葉落不恨自己都算好的，還指望她對自己好聲好氣？

  　　崔家主冷哼一聲，“這是你活該！就算你當初忌憚葉清茵，好歹私底下也關照一下五房的遺孤，又不費什麽功夫，可你呢……”

  　　真是越說越生氣，崔家主暗暗咬牙，隻能大罵活該，葉家這等行事，遲早會敗。

  　　不，現在看來，已經在敗了。

  　　兩人說話間，那邊的戰鬥終於分出勝負。

  　　隻見那隻巨大的魔獸被昀暘從半空中打落下來，塵土飛揚，地麵砸出一個極深的坑，一身白衣的男人依然氣定神閑，手持著一支作為武器的丹鳳花，含笑站在邊上。

  　　正如先前那阿奇努所說，他打不過昀暘。

  　　葉清茵和她的男人們都驚呆了。

  　　他們都知道阿奇努是聖級魔獸，他的實力有多強，同等級的聖級法師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可是麵對這個叫昀暘的，對方甚至都沒有變成魔獸，就將他打敗了。

  　　突然，他們的臉色微變。

  　　阿奇努輸了，那兩人會怎麽對付他們？

  　　不說葉清茵十分緊張，就是那些男人也跟著緊張起來，他們知道葉落將他們當成葉清茵的同夥——雖然也是如此，她不會放過他們的。

  　　她要報複葉清茵，但凡和葉清茵有關的人，也在她的報複行列。

  　　正如當初葉清茵將五房打壓到塵埃，葉落肯定也是如此。

  　　這麽想著時，他們看向葉落，果然見葉落幽幽地看過來，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無機質地看著他們，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葉落說：“你們輸了呢。”

  　　眾人：“……”

  　　坑裏的巨型魔獸重新變成人形。

  　　他身上的黑衣都沾滿灰塵，還有幾處破爛的地方，臉龐也一塊青一塊紫的，可見昀暘下手並沒有留情。

  　　阿奇努默默地走過來。

  　　他沒有看葉清茵，背著她說：“抱歉，我輸了，我幫不了你！”頓了下，他繼續說，“葉清茵，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以後永生不再見。”

  　　話落，他毫不猶豫地離開。

  　　“阿奇努叔叔！”葉氳儀追過去，滿臉都是眼淚鼻涕，“求你不要離開，你不管我們了嗎，你明明那麽疼氳儀，你怎麽忍心離開？你帶氳儀和娘親一起離開吧！”

  　　這些男人，都拿她當女兒一樣地疼愛，雖然阿奇努是魔獸，但因為母親的原因，縱使他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兒，他對她的疼愛並不比其他人少。

  　　葉氳儀被他們寵壞了，她不能忍受這些人以後不再寵愛她。

  　　阿奇努腳步微頓，平靜地說：“抱歉，我不能帶你們離開，你們好自為之。”

  　　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葉氳儀越發的慌張，“阿奇努叔叔！”

  　　她想追過去，但阿奇努是聖級魔獸，走得太快，哪裏是一個高級法師追得上的，她摔在地上，驚慌不已。

  　　葉氳儀非常明白，阿奇努這一走，她們母女倆會落得什麽下場。

  　　其他人都打不過葉落，阿奇努雖然輸給昀暘，但他好歹是聖級魔獸，隻要他想，她仍是能護住她們母女倆的。

  　　她不能讓她就這麽離開。

  　　葉氳儀慌亂之下，朝母親大喊，“娘，快叫阿奇努叔叔回來啊！”

  　　葉清茵的雙眸震顫，尖聲道：“阿奇努，你回來！你忘記你曾經說過的話了嗎，你說會一輩子保護我的！你回來啊，我答應你了，我以後不再和其他男人廝混，隻有你一個人，我願意給你生個孩子，你回來啊……”

  　　然而這番話再也喚不回一個決心離開的男人，更何況是一個人形魔獸。

  　　葉清茵嘶喊到最後，終於痛哭出聲。

  　　她也明白，阿奇努這一走，自己要麵臨的是什麽。

  　　圍著她的那些男人默默地看著她，沒有一個人上前安慰，更沒有憐惜。

  　　不，他們眼裏還有憐惜的，但他們的腦子非常清醒，得知那樣的真相後，他們無法再像以前那樣毫無保留地愛她，為她做牛做馬。

  　　甚至有人忍不住捂住心口的地方。

  　　那情蠱傀儡絲應該是種在心口的位置，可是他們不知道怎麽取出來，不知道能不能像阿奇努那樣，在心口開個洞後，自己會不會死掉。

  　　甚至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葉落這樣的本事，可以輕易地將之取出。

  　　葉清茵哭了一陣，猛地抬頭，怨毒地瞪向葉落。

  　　她咬牙切齒地說：“早知道，當初我就應該將你弄死，讓你去陪你爹娘！”

  　　她的未來、她的驕傲、她的人生、她所有的一切……都被葉落毀掉了，絲毫不剩，再無人能幫她。

  　　這讓她怎麽不恨、怎麽不怨？

  　　葉落平靜地道：“沒用的，不管你什麽時候弄死我，我都會複活。”

  　　她這麽說也沒錯，這幾個世界的經曆都在告訴她，隻要原主一死，她就會穿過來。

  　　這讓她有一種錯覺，其實這些所謂的原主，也是她自己，是大千世界的自己，因為太淒慘，自己才會穿過來。

  　　葉清茵臉色一僵，她不願意相信這種事。

  　　但萬一呢？

  　　這世間那麽多法師，他們都會死，為什麽單單是葉落在死後能汲取天地穢氣複活，變成怪物？難道這就是上天對氣運之子的厚愛和補償？不管她做什麽，到頭來都隻能一空？

  　　想到這個可能，葉清茵差點要瘋。

  　　葉落的聲音響起，“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

  　　葉清茵母女倆猛地看她，不敢相信她這麽好心，等她們聽到她接下來的話，知道她確實沒有那麽好心。

  　　“不過我會讓人盯著你，看到你如何落魄、如何卑微，隻要你活著的一天，你就要受盡苦難，以此償還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的債！你放心，在你的債沒有還完之前，我也不會讓你輕易死的。”

  　　葉清茵僵著臉，牙齒咯咯地打著冷顫。

  　　此時此刻，比深淵更可怕的東西纏上她，讓她萬劫不複。

  　　在葉落的目光掃過來時，葉氳儀瑟縮地後退，下意識地離母親遠點，害怕她也要對付自己。

  　　剛才葉落的話明擺著隻對付母親一個，似乎並不遷怒自己，雖然她也知道，今天過後，作為葉清茵的女兒，她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但她更害怕麵對葉落。

  　　害怕葉落當眾宣布對付她。

  　　周圍的人看到葉氳儀的舉動，不禁露出鄙夷之色。

  　　不管怎麽說，葉清茵對唯一的女兒是十分上心的，可葉氳儀這種舉動，仿佛要和她劃清界限，害怕受到牽連。

  　　這也太狼心狗肺了。

  　　他們又看向葉落，神色有些複雜，不知道說什麽。

  　　得知葉落非人類的身份時，他們畏懼她、忌憚她，等看完她做的事，他們心裏又湧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她會變成這樣，並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是被人害成如此。

  　　明明擁有如此強大的武力，除了對付葉清茵外，她似乎並沒有做什麽，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討回一個公道。

  　　葉落沒再說什麽，和昀暘一起離開。

  　　沒有一個人敢阻止她，就連圍在葉清茵身邊的那群男人，也隻是默默地看著。

  　　崔家主突然追過去，“葉侄女！”

  　　葉落的腳步一頓，轉頭看過來，見到崔家主，問道：“有事？”

  　　崔家主遲疑了下，說道：“葉侄女，我是崔勁的父親，我和你父親葉五爺是好友，這些年……很抱歉，我愧對你父親。”

  　　葉落歪首看他，發現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後，似乎並不怕自己。

  　　“沒什麽。”她平靜地說，她從來不將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原主的苦難是葉清茵所為，難道還要遷怒旁人沒有盡職保護好她嗎？那些人憑什麽呢？

  　　她越是平靜，崔家主越是羞愧。

  　　突然，一把黃金聖劍擲到崔家主麵前，所有人都認出這東西，不禁嘩然出聲。

  　　崔家主也愕然地看向她。

  　　葉落說：“崔家主，我請你幫個忙，這把劍是報酬。”

  　　“什、什麽忙？”崔家主有些結巴，這可是聖級武器，可以當鎮家之寶一樣的存在啊。

  　　葉落指著葉清茵，“我想請你們崔家幫忙盯著她，不管她去哪裏，做什麽，都記下來匯報給我。”

  　　眾人聽到這話，不禁想起葉落先前說的，頓時了然。

  　　同時他們也非常羨慕崔家主，不過是主動找她說句話，就得到這麽一把黃金聖劍。

  　　崔家主直覺道：“這、這太貴重了……”

  　　“你不想要？”葉落問，如果他不想，那她可以找別人。

  　　崔家主發現再矯情就沒了寶貝，趕緊道：“我願意……不，崔家很願意。”

  　　葉落點頭，又朝其他人說：“這玉鐲裏有很多寶物，我用不上，你們誰要是能幫我的忙，我就當報酬給他們。”

  　　所有人：！！！！！！他們願意啊！

  　　此時什麽非人類、什麽汙穢體，都被他們忘得一幹二淨，他們眼睛赤紅地盯著那玉鐲，恨不得馬上就幫葉落做事，得到幾件世人夢寐以求的寶物。

  　　葉落順利地離開。

  　　比起先前的沉寂，此時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是狂熱的，仿佛看著一個移動的寶庫——可不就是如此。

  　　葉氳儀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她生怕自己被人注意到，沒想到葉落竟然有這種手段，她今天將話擺在這裏，她已經可以想像她們母女倆會有的下場。

  　　可是……她仍是想要掙紮一下……

  　　**

  　　葉落回到五房的院子。

  　　先前出手時，不管是她還是昀暘，都有意識地避開這邊，幸好五房的院子位於葉家最偏僻的地方，倒也幸免於難。

  　　他們進門時，便見到窟婆婆抱著一隻小奶貓，安安靜靜地站在院子裏張望。

  　　看到兩人，她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快步走過來，“你們沒事吧？”

  　　“沒事，婆婆放心吧。”葉落說，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寬慰她。

  　　窟婆婆看到她臉上的笑，突然眼淚就掉下來，讓葉落越發的僵硬，她不會哄人啊。

  　　昀暘柔聲問：“婆婆，你哭什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窟婆婆哽咽道：“我沒事，我沒事……”嘴裏說著沒事，卻越哭越凶，終於忍不住撲過去抱住葉落，嚎啕大哭起來。

  　　葉落有些苦惱，不由望向昀暘。

  　　昀暘朝她搖了搖頭，葉家經此一難，毀得差不多，窟婆婆不可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但她仿佛沒事人一樣，站在院子裏等他們回來，便知她的態度。

  　　不管小主人變成什麽，在她心裏，都是小主人。

  　　葉落等窟婆婆哭完後，說道：“婆婆，葉家已經毀了，你不如和我們一起離開吧。”

  　　窟婆婆擦了擦眼淚，“我當然和小姐一起走，以後小姐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我們再也不要分開……”

  　　不知她想到什麽，眼淚又湧出來。

  　　她背過身，用手帕擦幹淨眼淚，不願意讓小姐看到。

  　　葉落當作沒看到她的舉動，“那我們收拾行李吧。”

  　　窟婆婆哎一聲，忙忙去收拾，渾然忘記自己當初說過的，要一輩子待在葉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