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倒黴鬼16

  　　葉落回到葉家的消息, 瞬間傳遍整個葉家祖宅。

  　　“她現在才回來？怎麽這麽久？”葉淑儀十分驚訝。

  　　她比葉落晚兩天出發，前天就到家了，沒想到葉落竟然比自己還遲。

  　　旁邊的葉家的大夫人拿著一把扇子搖著, 看向女兒，嗤笑道：“可能是她在路上耽擱了吧, 別忘記了，十三娘的運氣向來不好。”

  　　葉家遵循舊製, 對家族內的女孩子的稱呼都是以排行稱之。

  　　葉淑儀看向母親, 鄭重地說：“娘, 你在她麵前，最好不要這麽說，她今時不同往昔，絕對不能得罪她！”

  　　“真的？”葉家大夫人不太相信。

  　　她對葉落的印象還停留在五年前, 她獨自一個人孤伶伶地離開葉家, 甚至可以說是悄無聲息的, 無人關注，也沒人會特地關注一個倒黴又可憐的孤女。那時候的葉落, 還沒有開始修行呢, 隻是一個普通人。

  　　後來聽說她進了青鱗派，成為青鱗派的一名弟子，然而五年時間, 依然隻是一個初級法師。

  　　這天賦, 也實在絕了。

  　　一個多月前, 葉家收到一個消息, 據說葉落成為聖級法師。

  　　葉大夫人聽在耳裏, 隻覺得十分好笑, 就算葉落天賦異稟, 也不可能在五年內就成為聖級法師吧？

  　　葉淑儀嚴肅地道：“你是我娘，我不會騙你！娘，這個消息是真的，我親眼所見！”

  　　“真的？”葉大夫人愣住，“可是去年還聽說她在青鱗派一直都是初級法師，五年都沒變過……”

  　　葉淑儀扯了扯嘴唇，“是啊，她現在還是初級法師。”

  　　但她那戰鬥力變態得讓人不能直視，也不知道她怎麽變成這樣的。

  　　葉大夫人還是相信女兒的，知道女兒不會害自己，女兒特地提醒她，就是怕她遇到葉落時，態度不對得罪她。

  　　聖級法師可不是輕易能得罪的。

  　　她著實奇怪，“她怎麽突然變得這般厲害？”一個十八歲的聖級法師，聽著就讓人嫉妒，怎麽就不是她女兒呢？

  　　“誰知道呢。”葉淑儀同樣納悶，但她不敢去探究，“反正她現在不是咱們能得罪的，您遇到她時，說話小心些便是。”

  　　葉大夫人點頭，爾後想到什麽，“對了，聽說你姑姑這幾天會回來，屆時你和她一起回玉樓吧。”

  　　葉淑儀淡淡地應一聲，看起來興致並不高。

  　　見狀，葉大夫人隻能輕歎一聲，柔聲道：“淑儀，崔勁既然不喜歡你，你便放棄吧，哪個姑娘年輕時沒遇到一個負心人呢？你為了他離開玉宇樓三年，你姑姑嘴上不說什麽，其實她心裏很不高興。”

  　　葉淑儀哼了一聲，“姑姑隻是將我當成葉氳儀的墊腳石，我是傻了才留在玉宇樓。”

  　　追著崔勁跑有想感化這個男人之故，但未嚐也沒有離開玉宇樓的意思。

  　　她在遇到崔勁的事時確實又傻又賤，可不代表她真的是傻，作為葉家家主的女兒，家裏還有不少庶出和堂姐妹，平靜的表象下暗流湧動，在這樣的環境成長，她不可能真的是個傻白甜。

  　　葉大夫人拍拍她，說道：“這次葉氳儀也會回來。”

  　　葉氳儀是葉家的表小姐，之所以姓葉，是因為她的母親葉清茵是葉家老太爺最寵愛的女兒，葉清茵成為玉宇樓的樓主後，未婚生下葉氳儀，作為一個父不詳的孩子，隻能跟著母姓。

  　　葉淑儀看起來更不高興，“她怎麽也回來了？”

  　　“她跟著她娘回來，你要是不喜歡，就遠著她點。”

  　　“怎麽可能遠得了？除非我不去玉宇樓，不然都要看她那張衰臉。”葉淑儀咬牙，“當初你們就不應該將我送去玉宇樓，要是去淨水宗多好。要不，我改拜淨水宗，怎麽樣？”

  　　葉大夫人神色難看幾分，卻也不好勸什麽，隻道：“你父親不會同意的，你還是跟你姑姑一起回玉宇樓吧。”

  　　葉淑儀扁嘴，不想說話。

  　　**

  　　葉家的仆從很多。

  　　一路走過來，遇到不少掃灑的仆從，年輕的仆從都不太認識葉落，年紀大些的還能認出來，趕緊行禮。

  　　等到葉落離開，他們抬頭望著兩人的背影。

  　　年輕仆從好奇地問：“這十三小姐哪裏來的？以前好像都沒有聽說過她呢。”

  　　年紀大些的仆從低聲道：“你們沒聽說過是正常的，以前的十三小姐，在葉家就是個小透明，五年前就離開了，聽說去了青鱗派。不過現在……你們隻要知道，遇到她的話，一定要恭敬恭敬的，不要冒犯她就是。”

  　　這些年長的仆從在葉家的時間長，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據說葉家現在十分重視這位十三小姐，似乎是十三小姐已經和五年前不一樣，葉家的不少管事都得了上頭的吩咐，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無視她，或者不長眼開罪她。

  　　*

  　　葉落帶著昀暘越走越偏，來到葉家祖宅中一個很偏僻的院子。

  　　葉家的祖宅占地麵積極大，分成數個區域，每個區域還有私立的院子和園子，住著葉家的嫡係族人。

  　　現在的葉家祖宅共有十三房嫡係，十三房的人口不少，各有自己的院落。

  　　進門就是一個花圃，隻是現在種著青菜，看起來不倫不類的，過去是幾間破舊的廂房，油漆剝落，窗紙發黃，被駐了不少蟲洞，可見已經很久沒有換過窗紙。

  　　這是原主在葉家的住處。

  　　也是當初原主和父母居住的地方。

  　　葉落進來時，朝裏麵喊了一聲：“窟婆婆，你在嗎？”

  　　話剛落，就見一個六旬左右、穿著灰仆仆衣物的老人提著一個水桶從拐角走出來，眯起有些渾濁的眼睛，認出葉落時，高興地喊了一聲：“十三小姐。”

  　　她放下手中的桶，快步地跑過來。

  　　葉落趕緊上前扶住她，以免她摔倒。

  　　窟婆婆一雙粗糙的手緊緊地握住葉落的手，眼睛在她臉上看來看去，驚喜得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一個勁地說：“十三小姐長大啦，真好看，像你娘，婆婆一眼就能認出來……”

  　　葉落扯了扯嘴唇，硬生生地扯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說道：“窟婆婆，你剛才在做什麽？”

  　　“我在打掃房間呢……哎呀，十三小姐餓了嗎？我去給你整些吃的？”

  　　眼看窟婆婆像個陀螺一樣就要轉開，葉落拉住她，“不用了，我不餓！婆婆，我還帶了客人呢。”

  　　窟婆婆的注意力都放在葉落身上，經她提醒才發現還有客人。

  　　當看到站在簡陋破舊的院子裏、抱著一隻貓的男人時，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饒是窟婆婆活了這把年紀，見過出色的年輕人不少，發現沒有一個年輕公子能比得上眼前的年輕人。

  　　好看得讓人自漸形穢。

  　　“婆婆好，我是昀暘。”昀暘溫聲打招呼，笑容溫和又純淨。

  　　年輕的公子，和十三小姐一起回來……

  　　窟婆婆很快就意識到什麽，頓時熱情起來，“原來是昀暘公子！哎呀，十三小姐難得帶客人回來，你們先去堂屋坐，我去給你們倒水過來，你們稍等！”

  　　這回葉落拉不住她，隻得讓她去忙碌，她帶著昀暘去堂屋歇息。

  　　堂屋的窗戶開著，光線比較明亮，隻是屋裏的很多家具都用了幾十年，是原主的父母在時就有的，用了二十多年，都已經很陳舊。

  　　不過窟婆婆每天都有仔細打掃，倒是很幹淨。

  　　窟婆婆提著溫著的白開水過來，還有一盤黏糕似的點心，她笑眯眯地看著兩個年輕人，視線在他們之間來回看，越看越滿意。

  　　窟婆婆已經認定葉落這次是特地帶未來夫婿回家。

  　　事實上也是如此。

  　　葉落一邊喝溫開水，一邊問窟婆婆這些年在葉家的生活。

  　　“我挺好的，小姐不用擔心我。”窟婆婆笑著說，“咱們這院子偏僻，又沒有主人在，平時都沒人過來，我一個老婆子，吃得不多，自己種點菜，再去買些米糧之類的就夠吃了。”

  　　葉落知道她說的是事實。

  　　自從父母相繼離世，原主在葉家就像個小透明，隻有一個年紀大的窟婆婆照顧她。

  　　窟婆婆是原主父親的奶娘，一直照顧著他們一家子，兩個主子相繼去世後，就一心一意照顧小主人。她和小主人相依為命，等小主人去了青鱗派，她留在葉家，守著主人留下的房子，過著與世隔絕般的生活。

  　　葉家雖然也有踩低捧高，但他們沒興趣去欺負一個守院的老仆人，所以窟婆婆在葉家的日子還算可以，與世無爭。

  　　葉落想起原主每年都會寄一些魔石回來給她當生活費，這是她努力地省出來的，省出來養窟婆婆，自己就隻能吃土……

  　　葉落將昀暘介紹給窟婆婆，“婆婆，這是昀暘，是我……正在交往的對象。”她想說男朋友，發現這個世界尚且沒有男朋友的說法。

  　　窟婆婆欣喜地道：“哎呀，是小姐的未婚夫吧？”

  　　昀暘坐在一旁，保持微笑，他發現不需要他說什麽，隻要他和葉落站在一起，這位婆婆就十分高興了。

  　　聽到葉落說他是“正在交往的對象”時，他高興得眼睛就像閃爍著星辰，亮晶晶的。

  　　越發的像一隻動物。

  　　窟婆婆很高興，覺得今天小主人難得回來，她要去給他們整治些好吃的，小主人最愛吃她做的菜了，便想去買些新鮮的菜。

  　　葉落都拉不住她，看她精力充沛的模樣，隻好給她幾塊魔石，由著她去忙碌。

  　　剛出門，便遇到葉家的家主帶著幾個人過來，嚇了窟婆婆一跳，還以為有什麽事。

  　　不怪她這麽想，自從兩位主人去世後，葉家的主人幾乎都不來這邊，他們沒有多照顧葉落這個孤女，也沒欺負她，就是這麽遠著，估計是怕被她的黴運牽連。

  　　久而久之，窟婆婆也習慣沒人來這裏。

  　　突然間見葉家的家主過來，怎麽不讓她多想。

  　　“是窟婆婆嗎？”葉家主笑著問。

  　　窟婆婆將手在灰撲撲的衣服上擦了擦，站在路邊，拘謹地應一聲。

  　　“聽說十三娘回來了，我們過來看看，她在裏麵吧？”葉家主繼續問。

  　　窟婆婆點頭，奇怪地看他們，不知他們來找小主人做什麽，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得了消息就匆匆忙忙過來的……

  　　見他們越過自己朝院子走去，窟婆婆到底不放心，也跟著回去。

  　　院子裏，葉落正帶著昀暘逛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就見到一群人進來，窟婆婆跟在後麵，神色忐忑地看著她。

  　　她朝窟婆婆道：“婆婆，不是去買菜嗎？”

  　　窟婆婆道：“家主過來了，老奴看看有什麽需要伺候的。”

  　　葉家主幾人聽到這話，哪裏不知道這老奴是不放心他們，頓時有些尷尬，更尷尬的是葉落那平靜到淡漠的眼神，讓他們有些無地自容。

  　　當年葉家五房夫妻去世，他們沒有過多地拂照五房留下的孩子，現在卻跑過來想蹭好處……就算他們一切為了利益，也忍不住麵上燒得厲害。

  　　不過葉家主到底是當慣家主的，他麵上很端得住。

  　　“十三娘，好久不見了，你怎麽回來了？”

  　　葉落沒請他們進去坐，就站在院子裏說話，“回來接窟婆婆，我要給她養老。”

  　　葉家的人聽得眉頭微微跳了跳。

  　　當主子的要給一個仆從養老，看來十三娘確實很重視這個老仆人。

  　　他們雖然與葉落接觸不多，對她的黴運卻很清楚，她一個小姑娘說要接個老仆人去給她養老……就不怕自己的黴運影響到老仆人？

  　　還是她的實力已經強到不再懼那黴運？

  　　葉家主輕咳一聲，又問：“你要接窟婆婆去哪裏？”

  　　“還沒決定，我要問問窟婆婆的意見。”

  　　聽到這話，眾人心弦微鬆，覺得還有轉寰的餘地，倒是窟婆婆有些愣愣的，傻站在那裏，一時間都忘記盡本份招呼他們。

  　　“十三娘，你這次打算在家裏住幾天？”葉家主親切地問。

  　　“看情況吧。”

  　　“既然如此，不如你搬去東院那邊住吧。”葉家主笑著說，“淑儀那孩子說你要回來，你大伯娘就讓人在東院收拾了一個院子。這院子太舊了，哪裏能住人呢？”

  　　葉家東院的地理位置最好，那裏的環境也是最好的，素來是給身份地位最尊貴的人居住的地方。

  　　例如葉清茵每次回來，住的就是東院。

  　　他們讓葉落住過去，由此可見他們的態度。

  　　“是啊，十三娘，聽你大伯的。”

  　　其他幾個葉家的叔伯也勸道。

  　　跟著長輩過來的幾位堂哥沒作聲，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葉落，心裏仍是不太相信昔日的倒黴鬼現在能變得多厲害。

  　　會不會是錯誤的消息？

  　　葉落道：“不用，這裏是我父母住的地方，我不想搬。”

  　　葉家主愣了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沒關係，既然你不想搬，那我讓人送些東西過來，修整一下，你看如何？”

  　　這點葉落沒拒絕，點頭同意。

  　　葉家主又笑眯眯地和葉落聊了會兒，格外和氣，雖然她回的話很簡短，到底沒表現出對葉家的怨恨，他覺得事情還是有商量的餘地。

  　　他是個會看眼色的，聊完後很快就帶著眾人離開，不打擾他們。

  　　回到東院的花廳，眾人坐下來說話。

  　　“大哥，剛才你看十三娘，有看出什麽嗎？”葉二爺問。

  　　在場的人紛紛看向葉家主，葉四爺說：“不管怎麽看，她都隻是一個低級法師，真的有那麽厲害嗎？”

  　　葉家主沉聲道：“我收到的消息是如此，而且淑儀也說過，不能用魔力等級來看待她現在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