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被王家甲士帶出了庭院，卻不知我前腳剛走，後腳一個熟悉的人影便從廂房深處衝出，不顧地上飛濺的瓷片，撲通跪倒在王璵麵前。

  　　表哥，你也看到了，她拒絕了你，絕非你口中那種攀附富貴之人！

  　　王璵嘴唇緊抿，麵孔浮上不耐。

  　　崔湛！你成何體統！

  　　崔湛卻牢牢抱住他大腿，神情慘白：表哥明明答應過我的，若她連你的妾都不願做，那便是個有風骨的好女子……

  　　王璵任他抱著，眉頭蹙了又放，似有憎惡：難不成你真要娶她為妻？若隻是門第低些也就罷了，可她父親投了庾牧門下，名聲早已狼藉！

  　　不礙的，隻要表哥為我在母親處說項——

  　　王璵冷笑一聲：也不是不行。

  　　隻是這之後，你恐怕便要回歸庶子身份。

  　　不，這……

  　　崔湛還待再爭，已被王璵淡淡推開，語氣令人生寒：你崔家庶子女數十人，姑母也未必要盯著你一人栽培，既你一意孤行，想必她也另有打算。

  　　眼前人神情高蹈，口吻沉肅：崔湛，你若真想娶南家女郎，便要做好庸碌一生的準備。

  　　你，可真想好了？

  　　此言既出，滿室皆靜。

  　　見崔湛跌坐在地，啞口無言，王璵一甩袖子，轉身便走。

  　　沿著長廊回到小亭，隻見湖心波蕩，冷月無聲。

  　　麵前案上仍擱著那張貓戲鼠圖，他一哂過後，便將圖畫收起，女禦隨即呈上一張嶄新的空白畫卷。

  　　然而，不等他提筆作畫，麵前便慢慢走來一瘦長人影。

  　　垂頭喪氣，神情慘淡。

  　　此事，表哥便當我沒提過。

  　　……

  　　王璵頭都不抬，隻揮手令女禦送客。

  　　對方默然離去後，他筆下舔滿了濃墨，於麵前的雪白簡帛上細細作畫，勾糅點染，濃淡相宜。

  　　躍然紙上的，卻仍是一隻棲棲遑遑，小耳尖尖的野鼠。

  　　風搖月影，竹簾輕動，王璵忽然淡淡一笑。

  　　心誌如此飄搖，竟不如一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