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這家溫泉酒店是日式風格, 連浴袍都是和服設計。這會兒廖繁坐對麵，身上穿著件淺條紋的墨灰和服浴袍，頭發直直地垂在額頭兩邊, 像剛洗完頭吹幹。

  　　濃眉下是一雙明淨的眼，三分無辜七分乖巧, 打不得罵不得。

  　　許亦微視線微微下移，落在他領口處。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小混蛋故意的，浴袍穿得鬆鬆垮垮, 露出一大片胸膛，還挺，性感。

  　　她暗暗欣賞了會。

  　　“你們什麽時候到的？”

  　　“下午五點的時候。”

  　　那幾乎是跟她們同一時間出發的。

  　　事情都這麽明顯了, 許亦微也不好再質問什麽，在這樣的場合碰見感覺有點怪異，尤其是旁邊還坐著個有意無意勾引你的小奶狗。

  　　她怕自己忍不住狼性大發, 咳了下，轉移話題。

  　　“喝酒嗎？”

  　　“好。”廖繁說：“不過稍等一下，我剛泡完溫泉有點渴。”

  　　他起身, 去吧台要了瓶汽水。

  　　許亦微拿起桌上的紅酒倒了兩杯, 然後慢悠悠地晃著，餘光瞥見有人經過, 就聽見隔壁座位的幾個女人在討論。

  　　“哇，身材不錯。”

  　　“這男的肌肉練得不錯啊, 線條優美。”

  　　許亦微下意識抬頭看，不過那人已經走過了，她稍微昂起脖頸去看背影。

  　　好死不死，被廖繁抓了個現行。

  　　他拿著瓶飲料目光幽幽地：“姐姐看什麽？”

  　　“沒，”許亦微收回視線：“就隨便看看。”

  　　“好看嗎？”

  　　“還好吧。”許亦微想說, 肌肉線條沒你的好。

  　　但她剛說完, 就感覺廖繁身上的氣息變了。

  　　他緩緩地、霸道且充滿危險地走過來, 在許亦微的目光下，手指一點一點地去扯浴袍。

  　　還語不驚人死不休：“我也想被姐姐看。”

  　　“？”

  　　“，”

  　　“你別亂來啊，這裏是公共場所。”許亦微鎮定警告。

  　　廖繁勾唇，動作不停，緩慢而放肆。

  　　許亦微盯著他扯衣領的手，咽了咽喉嚨，紅酒也不想喝了，她起身，打算先離開這“危險之地”。

  　　廖繁直接堵住她去路，“姐姐不是想看肌肉男嗎，滿足你。”

  　　他聲音說得輕，隻有他們倆人聽得見。恰是因為這樣，刻意壓低的氣息說不出的性感撩人。

  　　許亦微被他撩得不要不要的，又擔心他在這胡來。她退無可退之際，隻好強行拿出點姐姐威嚴來，命令他：“把衣服穿好！”

  　　廖繁不聽，繼續靠近，此時跟變了個人似的，要多壞有多壞。

  　　“你別脫啊！”許亦微瞪他，心裏有點慌。

  　　突然，廖繁動作誇張地拉了下，許亦微條件反射地閉眼。

  　　下一刻，就聽見廖繁悶聲笑起來。

  　　許亦微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就見他一臉得逞地笑，而身上的浴袍還穿得好好的。

  　　“，”

  　　這個小混蛋！

  　　許亦微心情複雜，也心有餘悸，想也沒想就湊上去打他。

  　　廖繁任她打，唇角越勾越大。

  　　“我騙你的，還真信了？老實講，你是不是想看？”

  　　“誰想看了？”

  　　“那你臉紅什麽？”

  　　“泡完溫泉這不是很正常嗎？”

  　　“哦。”

  　　他這聲“哦”拉得意味深長、意有所指、意思明顯。

  　　許亦微氣！

  　　繼續打！

  　　力道不重，但她一邊臉紅一邊打人的模樣，就有點，

  　　怎麽說呢？

  　　看在廖瑩眼裏，就有點打情罵俏的意味。

  　　她在幾步之外尷尬地站了會，見兩人齊齊轉頭看過來，還不失禮貌地笑了笑：“你們繼續，繼續，”

  　　而這時，季斯臣追過來，勸她：“我就說你回來不合適，你不信。”

  　　許亦微：“，”

  　　，

  　　許亦微跟廖繁也沒坐多久，喝了兩杯紅酒，氣氛越來越曖昧，她幹脆就逃回了房間。

  　　唐欣還在睡覺，她閑得無聊，索性打開筆記本忙工作。

  　　廖瑩倒是跟季斯臣聊得很久，也不知道兩人聊了什麽，等廖瑩回來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後。

  　　她還喝得有點醉，硬是要拉許亦微去隔壁房間打麻將，說季斯臣他們三缺一，而唐欣睡覺了不好打擾，就隻剩許亦微可以湊數了。

  　　許亦微被這個醉鬼纏得無奈，隻好關上電腦出門。

  　　“事先說好啊，我不太會打。”

  　　“沒關係，”廖瑩說：“你負責點炮就行。”

  　　廖瑩醉歸醉，但打起麻將來很認真，大概把讀書考試用的認真都發揮上了，連季斯臣摸了個她需要的牌，她都清楚。

  　　季斯臣笑得欠欠的，偏就不點她的炮。

  　　但廖繁不一樣，一整晚都在不動聲色地給許亦微點炮。

  　　廖瑩和季斯臣一開始還能默默忍受他單方麵瘋狂撒狗糧，直到廖瑩聽大三，元的牌，眼看順利在望又被許亦微截和時，她暴起了。

  　　“啊啊啊啊我的大三，元。”她氣得肝疼，怒瞪廖繁：“你搞什麽，點炮上癮了是吧！”

  　　“這還怎麽打！”她把牌一推：“不玩了！沒勁！”

  　　季斯臣也附和：“確實，牌沒贏一張，狗糧就先吃飽了。”

  　　許亦微後知後覺地意會過來，原來不是自己運氣好，而是廖繁故意給她點炮，她轉頭去看廖繁。

  　　廖繁無辜：“我說我不是故意放水，你信不信？”

  　　我信你個鬼！

  　　廖瑩鄙視他：“下次我再喊你跟許亦微打牌我就是豬！”

  　　“不玩了，我去吃夜宵。”她轉頭問許亦微：“你去不去？”

  　　“不去了。”許亦微抬手看了下時間：“太晚了，我回去睡覺。”

  　　“走，我跟你去。”季斯臣先一步起身，拉著廖瑩出門。

  　　“誰要跟你去，哎，別拉拉扯扯，我跟你不熟。”

  　　“好，不熟不熟。”

  　　季斯臣軟磨硬泡又把人帶走了。

  　　，

  　　屋內氣氛安靜下來。

  　　也許是夜色太濃，又或許是在酒店這樣微妙的地方，各自還穿著浴袍。安靜的同時，還縈繞了點曖昧氣息。

  　　許亦微跟廖繁不自在地對坐了會，她開口問：“你什麽時候學會打麻將的？”

  　　廖繁笑：“過年家裏經常三缺一。”

  　　原來如此。

  　　看來是經常被抓去湊數，練出來了。

  　　“那你怎麽知道我和哪張牌？”

  　　“根據你留牌和出牌的情況，算出來的。”

  　　“，”

  　　過了會，許亦微問：“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上午。”

  　　“上午幾點？”

  　　“十點。”

  　　“哦”

  　　空氣又安靜下來。

  　　那股曖昧氣息漸漸放大，

  　　許亦微不著痕跡地別過臉，躲開廖繁灼熱的目光，說：“不早了，那你早點睡吧。”

  　　說完，她飛快起身，奪門而逃。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出門的那一刻，聽見廖繁低笑了下。

  　　她想，那個小混蛋肯定又在笑她慫。

  　　，

  　　回到房間，廖瑩不在，不知道被季斯臣帶去哪了，而唐欣還沒醒。許亦微在窗前站了會，才拿東西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清醒得有點睡不著，幹脆就窩在懶人沙發上，開瓶紅酒繼續慢慢品。

  　　她點開手機，發現廖繁幾分鍾前給她發了兩條信息過來。

  　　LF：【姐姐睡了？】

  　　LF：【我睡不著。】

  　　想了想，許亦微敲字回過去：【還沒，剛洗完澡。】

  　　廖繁秒回。

  　　LF：【姐姐剛才跑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許亦微一口紅酒差點嗆著。

  　　她發現，廖繁最近變得越來越，讓人招架不住了，似乎非要在她身上磨出個答案來。

  　　他不允許她考慮太久。

  　　他很急切，也很熱烈，喜歡得理所當然，表達得毫無顧忌。

  　　許亦微心慌，她擔心自己有一天會毫無防備地陷入，失去理智，然後茫然沉淪。

  　　“在想什麽？”這時，唐欣走過來。

  　　“打擾你睡覺了？”

  　　“沒有，我睡眠淺，總是斷斷續續的。”

  　　她在旁邊沙發坐下來，也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兩人相識多年，卻難得在這樣靜謐的夜晚相處。成年人都喜歡把事放心裏默默承受，但此刻，卻莫名地想傾訴出來。

  　　“你昨天問我有沒有見過其他人，”唐欣說：“其實是不是想問曹明洋？”

  　　“你見過他了？”

  　　唐欣搖頭：“沒有。”

  　　沉默了下，唐欣說：“其實我不是忘不了曹明洋，而是忘不了他曾經帶給我的那些美好。”

  　　“如果一個活在黑暗裏的人曾見過光，她一定會忘不了那道光，這種感覺你不懂。”

  　　“不，我懂。”

  　　唐欣詫異，抬眼看許亦微。

  　　許亦微笑了笑，說：“我想，我可能遇到了。”

  　　“我有點，措手不及。”她繼續道：“我已經習慣了我枯燥的生活方式，也曾打算就這麽過一生。”

  　　“至少，這二十九年來，我都是這麽打算的，認真地、無趣地、平靜地過完這輩子。”

  　　“但現在，”許亦微扯了下唇：“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是說廖繁吧？”唐欣抿了口紅酒。

  　　“你知道？”

  　　“那天我在你家冰箱裏看到那些滿滿當當的食物，我就猜到了。”

  　　唐欣說：“廖繁很好，如果你想跟他談戀愛，或許可以試試。”

  　　許亦微靜靜睇她。

  　　唐欣繼續道：“但隻適合談戀愛，如果結婚，我並不建議你考慮。”

  　　許亦微頓了下，沒說話，仰頭喝了口紅酒，然後埋進沙發中。

  　　“你知道我跟曹明洋的婚姻為什麽那麽短暫嗎？”唐欣說：“其實我最開始遇見的曹明洋，他真的非常優秀。他長得帥，人溫和有禮，學習成績也優異，每年都能拿獎學金。而且他熱心助人，不管是誰喊他，他都會去幫忙。”

  　　“他還很有耐心，在我最迷茫的那段日子，他聽我傾訴，一步一步帶我走出痛苦。”

  　　“那時候，我覺得他就是完美的、可以交付一生的人。於是我很快跟他戀愛了，戀愛後也不顧父母反對跟他結婚。”

  　　“他家裏條件不好，我們結婚的時候幾乎什麽都沒有，婚房是我自己用存款買的，他工作所得的錢還要寄回家去給弟弟妹妹讀書。婚後，幾乎都是我在開支家裏的一切，我很理解他，所以無條件支持他。”

  　　“那時候我真的很愛他，我知道他也很愛我，很多個晚上他都抱著我，一遍一遍地說他以後要努力讓我過得幸福。”

  　　“但我們忽略了最現實的問題，那就是經濟地位不平等。時間長了，曹明洋很自卑，甚至連同事都說他吃軟飯，後來他想證明自己，他想去創業，我也無條件支持他，把剩餘的存款都給他去創業。但也就是第一次的創業失敗徹底改變了他，他心裏變得更不平衡了，經常很晚回家，我們甚至開始吵架，他把失敗的過錯歸咎於我身上，他變得愛酗酒，變得，不再跟我無話不談。”

  　　“所以，你知道嗎亦微，”唐欣說：“這段婚約到底是誰錯了呢？不是他的錯，也不是我的錯，錯就錯在，我們不是門當戶對的愛情。”

  　　“離婚後，我常常在想，如果我跟曹明洋的感情隻停留在談戀愛的時候該多好，那樣的話，我就不會因為又愛他、又恨他而痛苦。”

  　　許亦微窩在沙發裏，閉著眼睛，偶爾晃酒杯的動作表示她還沒有睡著。

  　　她很沉默。

  　　連手機信息響了幾次，也沒有點進去看。

  　　，

  　　第二天，幾人在樓下吃早餐。

  　　今天是周末，大家都沒什麽事，廖瑩建議一會去民俗村逛逛，唐欣不太想去，主要是覺得自己是個潛在的燈泡，於是找了個借口待在酒店。

  　　“亦微，那等下我們去吧，聽說是個網紅民俗村，一會我們也去打卡拍照。”

  　　許亦微吃完，抽了張紙巾擦嘴，說：“不了，你們去吧。”

  　　“你也有事？”

  　　“我忙工作。”

  　　“什麽工作，昨天不是還聽你說今天有空嗎？”廖瑩嘀咕。

  　　她話落，廖繁抬頭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昨晚睡前許亦微還是點進微信看了下，廖繁給她發了幾條信息，不過她都沒回，今天早上才回了句：【不好意思，我昨天睡著了。】

  　　但這話廖繁顯然不信，僅吃早飯的這點時間就打量了她好幾次。

  　　“那我也不去了。”廖繁說。

  　　“不是，你們一個個的什麽意思？”廖瑩不爽。

  　　“還有我啊，”季斯臣很好說話：“我陪你去。”

  　　廖瑩拿眼剜他。

  　　一行人離開餐廳時，不巧在電梯裏遇到周承彥，周承彥是跟客戶來這談事的，這會兒已經結束準備離開。

  　　他看了看許亦微又看了看廖繁，最後問唐欣：“身體怎麽樣？”

  　　“謝周總關心，好很多了。”

  　　“你們這是，”他問：“準備去哪玩？”

  　　“沒有，亦微說有工作忙，打算回房間。”

  　　“要回商寧嗎？”他問許亦微：“正好順路。”

  　　“不用，謝謝。”許亦微沒說話，倒是廖繁先開口：“我們還有點事。”

  　　他說完，電梯裏短暫安靜了下。

  　　季斯臣勾唇，暗暗看熱鬧。

  　　“我回去。”唐欣說：“阿瑩，亦微，你們玩吧，我跟周總先回去。”

  　　她轉頭問周承彥：“我還要收拾點東西，周總趕時間嗎？”

  　　“不急，正好我也要收拾東西，一會電話聯係。”

  　　“好。”

  　　過了會，電梯門打開，周承彥出去了。

  　　廖瑩後知後覺地覺得電梯裏氣氛不對，問道：“剛才那人是誰啊？”

  　　季斯臣“嘖”了聲：“你這腦袋隻會談戀愛嗎，連察言觀色都不懂。”

  　　“季斯臣，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走吧，我陪你去民俗村。”季斯臣拉她出電梯，然後在她耳邊說道：“剛才那人是你弟的情敵你看不出來？”

  　　“欸？”廖瑩詫異，而後歎氣：“那可惜了。”

  　　“可惜什麽？”

  　　“長得還挺符合我品味的。”

  　　“，”

  　　，

  　　最後，唐欣跟著周承彥離開，而季斯臣陪廖瑩去逛民俗村了。

  　　許亦微待在酒店房間，正準備打開電腦，就聽見有人敲門。她還以為是來打掃衛生的服務員，結果開門一看，是廖繁站在外邊。

  　　“怎麽了？”

  　　“我也想問姐姐怎麽了？”廖繁執拗地盯著她：“為什麽一早上都不理我？”

  　　許亦微默了默，說：“我沒有不理你，早上不是都忙著吃早餐嗎？”

  　　“那為什麽不回我信息？”他晃了晃手機，聊天界麵上滯留了好幾條簡訊。

  　　“我忙。”

  　　“忙什麽？”

  　　空氣突然安靜，，

  　　“廖繁！”許亦微沉下臉，停了會，說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跟你是必須什麽都要交代清楚的關係嗎？”

  　　“還有，你之前在電梯裏是做什麽？不論我是否喜歡周承彥，但也輪不到你替我拒絕。”

  　　廖繁深呼吸，輕聲問：“你到底怎麽了？”

  　　“我沒怎麽！”許亦微語氣有點重，心裏還有點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火氣。

  　　她手掌觸到門把手：“你回去吧。”

  　　她準備關門，但用力關了會沒關上。

  　　廖繁一隻手抵著，目光倔強。

  　　“你還有，”

  　　突然，他擠進門來，一把扯過許亦微就這麽強勢地拉進懷中，許亦微那句“什麽事”也被迫地堵在喉嚨裏。

  　　廖繁緊緊抱住她，低聲道歉：“對不起，你別生我的氣。”

  　　他說：“你一生氣，我就難受得要死了。”

  　　他聲音喑啞，夾雜著幾絲委屈，像受傷的大狗狗需要抱抱和安慰一樣，臉貼著她頭發用力磨來磨去。

  　　許亦微還沒來得及回過神，就已經愣住。

  　　過了會，她長長歎息。

  　　他總是這樣！

  　　總是這樣！

  　　讓她狠不下心來，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牆又輕而易舉地崩塌。

  　　作者有話說：

  　　論撒嬌賣萌裝可憐的重要性！

  　　那個，最近初初很忙，所以五千字對初初來說已經hin肥hin肥了哈。繼續發50個小紅包，啵禿你們！！！

  　　感謝在2022，07，08 00:39:50~2022，07，11 23:10: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知有 138瓶；挽 40瓶；YY 10瓶；TRACY? 5瓶；綠色的大橙子、哦吼 3瓶；是踽踽、27428371 2瓶；＠(￣，￣)＠、淺淺、張張、斯格頓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