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許亦微看見是廖繁, 她焦急的心頓時感到踏實。

  　　後頭跟著跑的吳彬也停下來，不遠不近地打量兩人。

  　　他低罵了聲“操”，說：“原來是弟弟啊。”

  　　廖繁他認得, 廖瑩生日那天晚上廖繁唱歌出了不少風頭，吳彬對他印象深刻。這會兒見他來了, 也不敢放肆，打著哈哈道：“誤會一場啊，我想請許大美女去吃夜宵, 不知她跑什麽跑。”

  　　“誤會誤會，”他擺手：“我這就走。”

  　　廖繁把許亦微扶站好, 低聲問：“姐姐沒事吧？”

  　　許亦微搖頭。

  　　“姐姐在這裏等我。”

  　　“你要做什麽？”

  　　廖繁目光冰冷，唇角壓出的聲音毫無溫度：“我去送送他。”

  　　“哎，不用不用。”吳彬故作客氣, 趕緊轉身。

  　　廖繁三兩步跟上去，用力搭著他的肩：“別跟我客氣，這裏路不好走, 我送你。”

  　　廖繁個子高, 力氣也大，手搭在吳彬肩上令吳彬暗道不好。他幾乎是被廖繁半拖半拽地拉出老遠。

  　　快到巷子口時, 廖繁突然把他拉到角落。

  　　許亦微靜靜地等在原地，聽見打架的動靜, 她擔心廖繁吃虧，趕緊小跑過去。

  　　結果，就看見廖繁扯著吳彬，衝著臉就是狠狠地一拳。

  　　吳彬被打得站都站不穩,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 緩了會也猛地朝廖繁揮過去。

  　　廖繁利索地偏過頭, 順手拉住吳彬的手臂來了個過肩摔。

  　　那一摔，天崩地裂，許亦微聽得骨頭都疼。

  　　吳彬在地上像條蟲一樣扭動，怎麽爬都爬不起來，但嘴裏還在罵髒話不肯服輸。

  　　廖繁走過去又狠踢了他兩腳。

  　　“誰給你的膽子，嗯？”他扯著吳彬衣領：“你他媽活膩了！”

  　　吳彬被踢得五髒六腑移位，半天也說不出句話。

  　　他平時橫慣了，也是個狠的，但沒想到廖繁比他更狠。不，不是狠，他覺得廖繁他媽的就是個瘋子，不要命的瘋子！

  　　“你有種今天打死我，”他說：“打死我你拿命來賠。”

  　　廖繁冷笑，拖著吳彬衣領就往牆邊撞：“行啊，那就成全你！”

  　　吳彬起初還罵娘，等察覺有溫熱的東西流到脖頸處時，他摸了一把，滿手鮮紅，立馬慫了。

  　　廖繁是真的想弄死他！

  　　“廖繁弟弟是吧，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吳彬求饒。

  　　“晚了！”廖繁眸色一沉，他直起身，對著吳彬腹部又是狠狠一腳。

  　　“騷擾我的人，找死！”

  　　？

  　　許亦微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還以為自己聽岔了。

  　　看他發狠的樣子，真怕他打出人命來，她趕緊喊道：“廖繁，算了！”

  　　廖繁緩緩停下。

  　　吳彬真是後悔得連腸子都青了，被打得直接吐出來，像死狗一樣縮在牆角。

  　　“弟弟，廖繁弟弟，”他有氣無力地說：“我他媽今天喝酒犯渾，您別介啊弟弟。”

  　　“廖繁？”許亦微又喊了他一下。

  　　廖繁轉過頭來，他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結實的胸膛，冷白的側顏透出幾分狂放。

  　　也不知他低聲跟吳彬說了什麽，吳彬頻頻點頭。

  　　最後，廖繁撂下他走出來。

  　　廖繁整理了理衣服，可能還整理了下發型，反正許亦微見他走出來時，路燈一照，又恢複了之前乖巧斯文的模樣。

  　　他露出個笑來：“姐姐，我送你回家。”

  　　許亦微愣了下，“哦。”

  　　，

  　　“你怎麽突然出現在那裏？”回到廖繁家裏，許亦微問道。

  　　廖繁把她行李箱放在玄關旁邊，又蹲下去取她的拖鞋。

  　　“我自己來。”許亦微製止他。

  　　“別動！”

  　　廖繁握著她的腳踝，剛才走回來的時候，他發現許亦微走路不對勁，但她強忍著不肯讓他背。

  　　他脫下她的高跟鞋，隨意說道：“我有份學習資料落家裏，回來拿。”

  　　其實不是，他是聽他姐說許亦微下飛機了，他就趕回來的。

  　　他已經很多天沒見她了！

  　　他想她！

  　　許亦微“哦”了聲，也不掙紮了，任由他替她穿上拖鞋。

  　　換上拖鞋後，她舒服地歎了口氣，仿佛撿回一條命似的。

  　　“姐姐崴腳了怎麽不說？”廖繁直起身，扶她去沙發坐下。

  　　“也沒多嚴重，可能明天就好了。”許亦微道。

  　　廖繁沒說話，他徑直上樓去自己的房間，拿了些藥過來。

  　　許亦微剛好進來個工作電話，癱坐在沙發上接，看見廖繁半蹲在她麵前，意識到他要幹什麽，她趕緊縮腳。

  　　“別別別，”她捂住話筒，低聲道：“一會我自己來。”

  　　廖繁沒理，扯過她腳踝，脫下拖鞋就給她敷了塊冰帕子。

  　　聽見許亦微舒服地歎了一聲，他勾唇笑。

  　　過了會，他又在她腳踝處噴了點藥，然後輕輕揉搓。

  　　許亦微邊打電話，邊心情複雜。

  　　他手掌貼在自己的皮膚上，感覺很怪異。她強忍了會兒，聽電話的心思紊亂，索性直接掛了。

  　　“我自己來。”她彎下腰。

  　　“姐姐會？”

  　　“怎麽不會？這很簡單啊。”

  　　廖繁讓開了點，盯著她，示意她自己揉。

  　　許亦微抹了點油，跟塗潤膚乳似的，先在掌心焐熱乎，然後再抹上去。

  　　廖繁看她揉了會，說道：“你這樣的手法，估計到下個月都不會好。”

  　　“你剛才不是這樣的？”

  　　“剛才隻是舒筋活血。”

  　　“？”

  　　“接下來需要用點力，”廖繁繼續扯過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用力揉上去。

  　　頓時揉得許亦微嗷嗷叫。

  　　“不這麽用力，藥油起不到作用。”廖繁笑得像個壞孩子：“這我有經驗，保準過兩天你就好了。”

  　　許亦微被他揉得半死不活，眼淚都飆出來了。

  　　心想，弟弟不僅強勢，霸道起來的時候也挺霸道。

  　　“你今天打了吳彬，回頭要怎麽處理？”

  　　“什麽怎麽處理？”

  　　“他傷那麽重，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許亦微說：“萬一他倒打一耙告你，你還在讀研，學校給你處分就不好了。”

  　　“他告不了。”

  　　“？”

  　　“那裏是死角，沒有監控。”

  　　“，”

  　　“你一開始拉他過去，就知道那裏沒監控？”

  　　“沒有，”廖繁解釋說：“我算出來的。”

  　　“，”

  　　聽了這話，許亦微鬆了口氣，那個吳彬也算是活該。

  　　“今天謝謝你啊，”許亦微說：“我欠了你個大人情，欸？你這裏怎麽也受傷了？”

  　　廖繁昂起臉，許亦微才發現他眼角有塊傷痕。

  　　“別動，我看看。”

  　　許亦微傾身過去，撥開他額前的劉海，這才發現，額頭左邊也有傷，青了一片。

  　　她指尖輕輕壓了壓：“疼不疼？”

  　　廖繁盯著她，喉結有力地滑動了下，搖頭。

  　　“兩次。”他說。

  　　“什麽？”

  　　“姐姐欠了兩次。”

  　　許亦微怔了怔，默默回憶。

  　　“上次慈善晚會結束後，”廖繁提醒：“姐姐說答應我個願望。”

  　　“哦，想起來了。”許亦微笑：“是有這麽回事，那你想到要什麽東西了嗎？”

  　　廖繁直直地盯著她。

  　　搞得許亦微都有點緊張。

  　　他突然說；“姐姐，我不是同性，戀。”

  　　“？”

  　　“我喜歡女人。”

  　　許亦微咽了咽喉嚨，總覺得這個氣氛很不對勁。

  　　“而且，”廖繁繼續盯著她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啊，是嗎，”許亦微莫名心裏一慌，幹巴巴地開口：“那挺好的啊。”

  　　她裝作找手機，別過視線，然後重新坐回沙發上。

  　　，

  　　沒過多久，廖瑩也回來了，她聽廖繁說起吳彬跟蹤的事，氣不打一處來，當下就打電話去質問她男朋友。

  　　“你他媽交的都是什麽垃圾？”

  　　“第一次在酒吧的時候就有個人騷擾我閨蜜，我顧你麵子沒跟你說，這回你又帶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來我生日會。”

  　　“你說這事怎麽辦吧！”

  　　“道歉？我要的隻是道歉？他這是跟蹤尾隨，是犯罪懂嗎？”

  　　“我弟打他是他活該，要是我，我也要往死裏打！”

  　　“別想了，我不要道歉，我要他牢底坐穿！”

  　　“你他媽要我給你麵子，你給我麵子了嗎？騷擾的是我閨蜜不是別人！”

  　　“這事沒得談！他必須坐牢！”

  　　“我怕什麽，我家開律師所，我要他坐幾年就坐幾年！”

  　　“，”

  　　許亦微往陽台上看了眼，廖瑩在那邊放狠話。

  　　她對廖繁說：“你去勸下她，喊她冷靜點。”

  　　如果換做不認識的，許亦微也會把那人送局子，但中間夾著廖瑩和她男朋友，許亦微也不好讓她為難。

  　　況且，吳彬這次被打得不輕，她也解氣了。

  　　廖繁沒動，安靜坐在沙發對麵，不停滑動著手機屏幕，也不知是在想什麽。

  　　廖瑩那邊繼續罵。

  　　“你看你交的都是些什麽人，我都懷疑你人品了。”

  　　“賀驍你他媽混蛋！”廖瑩帶了點哭音。

  　　“要分手是吧？分就分，誰猶豫誰是狗！”

  　　“你要我尊重你，你尊重過我嗎？許亦微是我閨蜜，你，”

  　　這時，廖繁突然起身走過去，奪過電話衝著那邊吼了句“滾”，就把電話掛了。

  　　廖瑩站在陽台呆了會，然後進來坐在許亦微旁邊，沉默。

  　　許亦微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這都什麽事啊！

  　　，

  　　當晚，大家情緒都不怎麽好，廖瑩跟賀驍鬧到要分手的地步，許亦微反而覺得愧疚。

  　　“算了，”她說：“這事明天再說。”

  　　但過了第二天，許亦微繼續忙工作，期間她收到吳彬發來的道歉信息，長長的一大段，她看都懶得看，直接把他拉黑了。

  　　這事她也沒跟唐欣說，怕唐欣擔憂。

  　　整理好思緒，她飛快投入進工作中。

  　　隻不過，之前廖繁在巷子裏說的那句話偶爾會浮現在腦海。

  　　她想，她可能真的聽錯了，也許廖繁說的不是那句話，又或許廖繁說的那句話不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

  　　過了兩天，周五的時候，廖瑩給她打了個電話，說吳彬被抓起來了。

  　　許亦微問：“你報警了？”

  　　廖瑩：“我弟報的，第二天他去調了監控，這事估計不會善了。”

  　　“什麽意思？”

  　　“我弟還去了趟律師所，應該是想起訴吳彬。”廖瑩說：“剛才賀驍還打電話給我，問你有沒有空。”

  　　“他想給吳彬求情？”許亦微問。

  　　“我幫你拒絕了，”廖瑩說：“吳彬跟他一個公司的，在他們公司是高管，如果出了官司，他工作肯定不保。”

  　　不僅不保，吳彬的名聲也臭了，恐怕在商寧都要混不下去。

  　　許亦微默了下，問：“你跟賀驍真分了？”

  　　“分了，他媽的我又不是找不到男朋友，天底下男人多得是。”

  　　“你舍得嗎？”許亦微說：“要不這樣，你幫我約下賀驍，我跟他談。”

  　　“不了，這樣顯得我求他似的，你別亂來啊。”廖瑩說：“再說了，我弟平時看著挺好說話，但如果他要真下定決心做什麽事，我們是勸不了的。”

  　　廖瑩繼續道：“其實我還挺納悶，他居然比我倆都還要氣憤。”

  　　掛了電話，許亦微心情有點沉重。

  　　廖瑩很喜歡賀驍她清楚，因為這事鬧成這樣，還挺過意不去。

  　　，

  　　周末是廖繁他們學校的籃球比賽，之前廖繁跟她說過這事，許亦微也答應去參加。不過到了周六這天她又開始猶豫起來。

  　　原因無他。

  　　她心裏隱隱約約有個猜想，但又不敢確定。

  　　除了那天晚上在巷子裏廖繁說的那句奇奇怪怪的話之外，他近日的朋友圈也很奇怪。

  　　總是發一些曖昧撩人的話，甚至還有他健身時的自拍照，配的文字有點，怎麽說呢，就酸掉牙的那種青春矯情文學。

  　　什麽“我在想你，你在做什麽？”

  　　還有“今天很熱，可能是因為你住在我心裏。”

  　　再有就是配一張落日的寫意圖片，圖片上寫了幾個字“很幸運，遇見了你。”

  　　每次許亦微劃到他朋友圈，都心驚膽戰，看一眼都覺得雞皮疙瘩滿地。

  　　她想，可能是這個小屁孩第一次喜歡人，所以顯得挺“小學雞”。

  　　廖瑩來她公司樓下等她的時候，她還在踟躕。

  　　“要不，你跟唐欣去吧？”

  　　“這怎麽行？我弟這次的比賽挺重要的，這是他在學校最後一次比賽了，囑咐我們一定要去。”

  　　“而且他也說了，你之前不是答應說去的嘛，怎麽突然就變卦了？”

  　　許亦微老臉一紅，硬著頭皮道：“我這邊工作上還有點急事，走不開。”

  　　“你哪天不忙工作？”廖瑩已經開車等在樓下：“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我弟他們導師吧？正好今天過去見見啊。再說了，你也放鬆放鬆，別真把自己當個工作狂魔。”

  　　“你快點啊，camille已經下來了，我看見她了。”

  　　掛了電話，許亦微坐在辦公室頭疼，她現在見到廖繁就覺得別扭，不大敢去。

  　　然而廖瑩才給她打完電話，廖繁又發了條信息過來。

  　　LF：【姐姐，你們到了嗎？】

  　　還配了張圖片，是一張人山人海的現場照。

  　　LF：【位置我已經讓人占好了，你們來直接聯係這個電話，他是我室友陸延，13530******。】

  　　許亦微糾結了會，深呼吸口氣，敲字回過去。

  　　【好。】

  　　她收拾包包下樓。

  　　去就去吧，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

  　　從許亦微的公司去A大需要半個小時。

  　　車上，許亦微跟廖瑩閑聊時，問道：“你弟最近有點奇怪你覺不覺得？”

  　　“奇怪？”廖瑩正在開車，目視前方：“哪裏奇怪？”

  　　“你弟是不是談戀愛了？”

  　　“哎，”唐欣也來了點興趣：“你弟有女朋友了？”

  　　廖瑩有點懵：“不知道啊，不過前陣子他跟我說他有喜歡的女生，正在追。”

  　　“那就難怪了。”許亦微嘀咕。

  　　“難怪什麽？”

  　　“你弟發的朋友圈你沒看嗎？”

  　　廖瑩說：“他朋友圈有什麽好看的，一年到頭也沒幾條。”

  　　“沒幾條？”許亦微愣了下，問：“這兩天的你沒看見嗎？”

  　　“沒啊，”前麵是紅綠燈，廖瑩停下來，狐疑地打開手機：“難道他屏蔽我了？”

  　　很快，她又說道：“也沒屏蔽啊，過年發的朋友圈都還在呢。”

  　　過年，

  　　許亦微內心翻湧，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

  　　“我弟發的什麽啊？”廖瑩問。

  　　“沒，我也忘了。”許亦微有點慌亂，說道：“可能他刪了吧，所以你沒看見。”

  　　也不知道是車內空調開高了還是怎麽的，許亦微突然覺得熱，她從後座冰箱裏取了瓶水出來，擰開蓋喝。

  　　前頭，廖瑩又說道：“回頭我問問他追到沒有，不過他之前說那女生年紀比他大，估計不好，”

  　　她話沒說完，後座的許亦微一口水嗆得昏天暗地。

  　　“怎麽了？”廖瑩和唐欣轉過頭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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