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作者:瀠影      更新:2022-08-06 12:30      字數:4198
  第66章

  包惜惜的疑惑不是沒道理的, 許家村到市裏路途遙遠,單小巴都要轉兩趟。許文雅如果在鄉下的時候已經瘋了,如何能順利來到這。故而她猜測, 許文雅會不會是離開許家村後受了什麽刺激才徹底精神失常的?

  這個年代,可能發生的事可太多了,她不知道警察和許大山夫妻會不會去查清楚,大概率是不會的了吧。這世上不清不楚的事太多, 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 如時代螻蟻的人有時候是連真相都沒有的。也許是想到這些,以至於在想到許文雅的時候,包惜惜會覺得有些唏噓。

  其實包惜惜猜測的沒錯, 在許家村生活的那些年,許文雅的精神狀態確實已經有些瘋狂,但的確還沒到瘋的地步。

  在得知父母給她找了個對象後,想到一旦嫁人這一輩子就真的永遠得待在這樣的深淵, 她產生了逃跑的念頭。

  然而能跑去哪裏呢?許文雅不知道,奔跑在路上,她隻有一個強烈的念頭, 要回到自己長大的地方,哪怕要飯都比留在這窮地方強。

  靠著兩條腿,她從村裏跑到鎮上。因為已經沒車去縣城, 加上身上沒多少錢, 更沒有住招待所需要的介紹信,她隻能將就著在鎮上那破舊的汽車站窩一夜。

  涉世未深的許文雅怎麽都沒想到, 到了夜晚的小鎮, 竟然會有這麽可怕的一麵。那一個個如惡狼看到食物般看著她的流浪漢, 把她魂都嚇掉了。她隻能拚盡全力往前跑,跑了不知道多久,可算找到了一個能藏身的地方。第二天一早,她立刻坐上小巴離開。

  本以為,離開那些窮地方就好,誰知道來到城裏,可怕的事情並沒有少。接二連三受到這麽可怕的驚嚇,許文雅瘋了。

  但以上這些,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已經隨著許文雅的精神失常,被永遠的掩埋。

  晚上包家明夫妻下班回家,包惜惜把和沈子清無意中在大街上發現許文雅的事告訴他們。

  當年那封舉報信,磨掉了他們和她之間的那點親情,可不代表在聽到她如今變成這樣後,兩人會毫無波瀾。兩人知道許文雅精神失常了,說不出的百味雜陳,就感覺本來好好的一個年輕人,人生還很長,卻突然廢了。

  李慧妍歎氣道:“許文雅做出了那樣的事,現在又瘋掉了,還真不知道回到父母身邊後會如何。”

  包惜惜也是這感慨,大家雖然猜不準,但都知道不會好。但好與不好也是別人家的事,說過之後,他們也不想天天拿它當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過包家人怎麽都沒想到,他們以為事不關己,李惠蘭夫妻卻竟然帶著精神失常的許文雅突然上門。

  這是一個春光明媚的周日上午,包家明夫妻和女兒一大早就出門去公園玩,差不多臨近中午才回家吃午飯,誰料竟在自己家門口見到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的許大山夫妻。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麽事而來,但看到人出現在這,大家心裏都生出不妙之感。

  原本美好的周日,因為他們的到來,注定堵心。

  包家人沒想到,在許大山夫妻這裏,許文雅的精神失常竟然能和他們家扯上關係。

  許大山夫妻認為,許文雅在家的時候一直好好的,就是因為跑出來找他們,這才瘋掉的,他們必須要為許文雅的瘋負一定責任。

  不過相比八年前上門的趾高氣昂,這次他們態度可是卑微了許多,說話也小小聲,甚至帶了幾分哀求。希望包家明夫妻看在許文雅是為了來找他們才瘋掉的份上,給他們一點錢。

  包惜惜和父母不知道,許大山夫妻也是左思右想掙紮了好幾天,才敢帶著許文雅上門的。

  他們雖然無比焦急盼著公安快點找到女兒,但怎麽都沒想到當公安把女兒找回來,交給他們的竟然是一個瘋了的人。

  一個瘋子,除了浪費口糧,還能幹什麽?

  開始他們還想著,也許在家養兩天,好好教一教也許能好一點,至少能有婆家要。然而教了幾天,情況沒半點好轉,夫妻兩人絕望了,且原本和女兒定了親的人家知道她瘋了,帶了很多人來要彩禮。兩家人差點大打出手,還是大隊長出麵調節才勉強讓對方同意再觀察兩個月,如果到時候許文雅沒有變正常就退彩禮退婚。

  兩個月啊,許大山夫妻想到這期限就焦慮。彩禮已經被他們拿了部分來還兒子的賭債了,如果到時候真要退,去哪裏找這麽多錢。

  想啊想,他們想到了包家。

  女兒是在城裏被找到的,那麽問題來了,她問什麽會逃去城裏?

  夫妻兩一拍大腿,都認為女而之所以往城裏跑,還是想去找那曾經的養父母。這樣算起來,女兒的瘋也和他們有關了。

  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們是身無分文的農民,李慧妍夫妻是光榮的工人,他們也不敢再冒然上門鬧。

  最後還是李惠蘭想通了,對丈夫說:“我們不是鬧,是講道理。女兒因為去找他們莫名奇妙瘋了,現在治病要花錢,他們總得承擔一點。”

  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又花了好幾天給自己打氣,才有了這日他們出現在包家人麵前。

  對於許大山夫妻想要補償的行為,包惜惜真的是氣笑了。

  她看了眼父母,從他們強忍著怒氣的臉上,看出也是如自己一樣感受。

  包惜惜活了兩輩子,第一次做潑婦,把厚顏無恥的許大山夫妻趕出家門。

  也許是動靜鬧的太大,樓上的沈家人聽到了,陸陸續續下來,其中跑最快的是沈子清。

  他本擔心包惜惜家出了什麽事,看到那被包惜惜轟出門的許文雅和父母,臉瞬間沉了下去。

  包惜惜因沒想到會驚動到樓上,看到沈子清和沈家人衝下來,想到自己正很沒形象的趕人,臉頓時燙的厲害。

  心虛之下,說話既大聲又急促:“沈子清,你怎麽下來了?”

  沈子清愣愣看著她:“我擔心有事,下來看看。”

  沈子清三個字像個機關按鈕,一直呆滯傻笑的許文雅聽到後,原本沒有焦距的雙眼慢慢落到他身上。

  她眨了眨眼,似乎在想這是誰。

  突然,她抱頭尖叫,發了瘋般往樓下衝。

  哦,不對,她本來就瘋了。

  李惠蘭和許大山看著突然跑開的女兒,呆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得去追,不然人又無影無蹤了。

  在場的其他人也被許文雅這突然的反應驚的愣住了,等回過神來,那三人已經快要跑出院門了。

  出於對一個神經已經不正常的人的於心不忍,眾人回過神來後還是追下樓去尋找。

  好在許文雅並沒有跑多遠,眾人合力可算是把她抓住了。

  把人送回許大山身邊,包家明從口袋裏掏了三十塊錢出來遞給許大山,麵色不是很好勸說道:“這孩子也許還能治,你們帶她去醫院看看醫生吧。”

  三十塊錢雖然不多,但也已經是普通工人半個月的工資了。

  他今天之所動了惻隱之心以給這筆錢,並不是因為這瘋的人是許文雅,而是看到了剛才她在聽到沈子清三個字後那一瞬的清澈眼神。

  本以為要空手而歸的許大山夫妻看到這疊錢,就跟天降橫財一樣,連忙接過,說會帶女兒去看醫生的。

  說的如此敷衍,包家明看得忍不住搖頭。但願他們還有為人父母的那點人性吧。

  可事實證明,包家明的但願也隻是但願。

  許大山夫妻揣著錢,拽著女兒直接往車站的方向走。

  李惠蘭看了眼丈夫放錢的口袋,說:“也不知道給了多少錢。”

  因為包家明遞過來的錢零零散散一堆,一眼看過去也看不出多少錢。

  許大山樂得笑嗬嗬說:“一會上車後點一點。”

  夫妻兩人開始迫不及待。

  因為要看著許文雅,許大山和她坐一起,李惠蘭坐在他們前麵的位置。

  上車後,許大山如自己所說,迫不及待掏出錢開始清點,數完笑眯眯告訴妻子,整整三十塊。

  他們沒注意到,在他們笑眯眯點著錢的同時,一直呆呆看著車窗外的許文雅,眼角餘光也落在許大山手上那疊錢上。

  一路顛簸搖晃,可算到了縣城的車站。

  一下車許文雅就哭鬧著要上廁所,說著就要當眾蹲下,可把李惠蘭嚇到了,連忙帶她去公廁。

  上完廁所回來,卻發現許大山不見了。李惠蘭拖著許文雅在原地等了許久,都不見蹤影,心開始慌了。

  好在沒多久,終於看到許大山一路跑著過來。

  還沒開口問他去哪裏了,就聽到許大山氣急敗壞開口:“不知道哪個王八蛋把我的錢給偷了!”

  說完蹲坐在地,一個大男人紅了眼。

  剛才妻子和女兒去上廁所後沒多久,他一摸口袋,發現空了。一掏,果然什麽都沒。

  他立刻被嚇到頭皮發麻,想著會不會是落在車上,連忙跑回去找,但翻了個遍都沒看到。

  售票員聽說他錢不見了,直搖頭:“上車的時候就提醒過你們,不要在車上睡覺,要看好自己的財物。”

  許大山覺得好冤枉,這一路他沒睡啊。

  售票員嘖了兩聲,說:“小偷可不會管你睡沒睡。”

  公然在車上數錢,這不是招賊恨麽,售票員忍不住連連搖頭。

  而李惠蘭呢,聽到丈夫說錢被偷了,差點兩眼一翻,隨後也如丈夫一樣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邊哭邊罵那殺千刀的偷錢的賊。

  一些路過的人聽到他們哭,慢慢圍了上來。聽了來龍去脈後,開始有人安慰他們,坐車的時候被扒錢包這種事發生了好多,找是不可能找回來的,讓他們想開點。

  借著人群做掩護,許文雅摸了摸褲子上的口袋越退越遠。

  蹲在地上的夫妻兩人都沒注意到,女兒跳上了一輛正準備駛離車站的車,惡狠狠看了他們的方向。

  許大山的錢根本不是被什麽小偷偷了,是在上一輛車上,她趁著他沒注意偷的,啊呸,這錢本來就不是許大山的,她這根本不算偷。

  她捂了捂胸口,此時心跳很快,也很慌。她不知道這輛車將開去哪裏,不知道等待著她的終點是怎樣的。清醒過來後,那天的恐怖的遭遇全部記起來了。

  恐懼,不安,依舊籠罩著她,但即便如此,她還是選擇了跑。

  這一日的插曲過去後,包家人的生活恢複如平常。

  轉眼來到十月,停止了十年的高考宣布恢複考試。

  這消息一出來,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間變了。

  走在街上,再看那些青年男女,每個人仿佛忽然之間變了個精神麵貌。

  包惜惜和沈子清因為這兩年來都一直在學習高中課程,兩人商量後決定參加同年冬天的高考。

  對於他們這一決定,兩家人自然是支持的。大家覺得考試恢複的突然,應該不會有多少人像沈子清和包惜惜那樣提前那麽多學習,也許能在考試中脫穎而出。

  然而考完看報紙,看到那驚人的參考人數,兩邊的家長又擔心了,他們完全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競爭。

  不過包惜惜和沈子清卻表現的信心滿滿,考完後他們互相對了一下答案,估了下分數,都覺得不會太低。

  在填報誌願的時候,家長們本建議穩健起見,填本省的南大。但包惜惜和沈子清估算了自己的分數後,還是想搏一搏填北大。

  最終大人門還是以兩人的意見為主,如果最後真沒錄取上,大不了明年再來。

  一次不行,那就下次,這也許就是希望帶給年輕人的勇氣。

  已經不是第一次參加高考的包惜惜以為自己心態已經很穩,且考完後她的表現一直也是如此。但在即將出成績的前幾天,她心亂了,失眠了。

  隻要一閉上眼,總會忍不住去想,如果隻有沈子清考上北大怎麽辦?她是退而求其次去讀別的學校呢,還是再奮鬥一年考北大?

  第二個念頭一出來,她立刻打了個激靈,馬上在心裏否決了。沒幾個人能承受得起三次高考的鞭笞,她也不過是個弱女子罷了。

  忐忑不安中,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

  結果不管好壞,該來的總是會來。

  作者有話說:

  好慌,寫著寫著突然害怕被罵,包爸給了許家人錢,會不會挨罵呀。

  這兩天去醫院檢查身體,短小了,明天會粗長回來的,評論快回來吧~~~

  今晚還是有喜歡的戰隊比賽,先看比賽,回頭捉蟲哈~~

  嘿嘿,好久沒發紅包,發一輪吧(才不是為自己的短小拿金錢收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