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者:瀠影      更新:2022-08-06 12:30      字數:6697
  第26章

  包惜惜怎麽都沒想到, 時隔四年,和許文雅的再次相見會是在全市數學競賽決賽的賽場上。

  全市數學競賽決賽的日期,是在一個星期六上午。

  因為決賽人數增加了十人, 場地改在了市第一高中空闊的大禮堂。

  禮堂內,一人一桌一椅,安靜的隻聽到沙沙寫字的聲音。當然了,並非都在寫答案, 更多的是在草稿紙上打著計算。好些人算著算著就直撓後腦勺,滿臉焦慮和絕望。

  包惜惜做了兩道題後也微微皺起眉頭。

  平心而論, 決賽的題目確實比複賽難度高了不止十倍,而且考的內容也並不再局限於課本上的知識,這對她來說有些超綱了。如果不是大學學了高數, 以她真正的中學水平,這決賽卷子的題有一半隻能靠蒙。

  她抬眸看了眼坐在自己左前方位置的沈子清,他正在全神貫注認真的做題。

  抿嘴笑了笑,包惜惜心道沈子清心裏素質可比自己穩多了。

  注意力再次回到試卷上的題目上來。這麽難的題目, 也不知道會讓多少學生做到心裏崩潰。

  包惜惜想的沒錯,這題目確實讓有的學生開始出現崩潰的情緒。

  坐在第一排的許文雅瞪大著眼睛看著試卷上的題目,看得越久心越慌, 那握筆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

  來這裏之前,她自信滿滿,驕傲的對老師說, 自己一定會拿個名次回去的。然而這會, 她腦袋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她不明白怎麽會這樣,為什麽這些題她都看不懂?她那麽艱難才有機會坐在這決賽的賽場上, 為什麽卻是一道題也不會做?她明明很刻苦學習, 學習成績也一直是班上最好的。

  自那年確認養父母下放農場, 回到鄉下後的她發奮學習。因為在城裏上了幾年小學,學習底子也確實比村裏的其他同學好,加上她刻苦起來,成績用一騎絕塵來形容也不為過。

  因為成績拔尖,她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本村唯一一個考上鎮上中學的孩子。

  看到其他孩子小學畢業後就在家裏幫忙幹活,父母也不是沒勸過她,讓她別讀了,女孩子讀那麽多書沒用,不如在家裏幫忙幹幾年活。

  父母不讓她上初中,這是回到這個家幾年來,許文雅最絕望的一次。她可笑父母目光短淺,為了省那一個學期幾塊錢的學費和住宿費就不想讓她讀書。

  許文雅怎麽可能肯?她又哭又鬧,大有不讓她讀書,甚至揚言不讓她繼續讀書,她不敢保證自己會幹出什麽事來。最後,不知道是她的威脅起作用了,還是學校老師和公社黨員幹部來他們家做了好多次思想工作有效果了,反正父母還是勉強同意讓她繼續讀書了。

  雖然最後還是可以去上學,可是許文雅還是恨死他們了。小學畢業這個暑假流的淚,比她過去十幾年都還要多。

  因為深知這學來得不容易,許文雅比班上任何同學都要刻苦,學習成績也一直名列前茅。

  這次市裏的數學競賽,她覺得是證明自己的好機會,積極參與報名,並且也在初賽階段考了不錯的成績,和班上兩位同學一起進到了複賽。

  複賽要到縣中學考試,這是四年來許文雅第一次進城。

  雖然縣城和她從小長大的市裏差別還是很大,但比起許家村也是好了不止千倍百倍。

  再次見識到城裏和鄉村的差距,讓許文雅更加堅定要好好比好這場賽。

  然而複試的卷子做完,她整個人就懵了。

  帶著幾個學生來比賽的老師隻看學生們的表情也知道怎麽回事,安慰他們能比到複賽就很不錯了,下次再接再厲。

  另外兩個同學想的比較開,也覺得老師這話說的很對。能來參加複賽,已經比學校很多同學都棒了。

  可心高氣傲的許文雅不一樣。

  下次?下次是什麽時候?

  回學校的路上,眼淚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那麽努力學習,那麽努力為這次競賽做準備,為什麽還是那麽多題目不會做?老天爺為什麽這麽喜歡為難她?

  也許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呼喚,後來,競賽委員會為了激勵偏遠鄉村學生艱苦學習的精神,破格增加了十個名額,她今天才有機會坐在這裏考試。

  如果說複賽題目的難度讓她崩潰,那麽決賽題目則直接讓她絕望。

  一路看下去,沒有一道題是她有把握的。而聽這沙沙的寫字聲,其他人似乎都會做。

  她不安、絕望、抓狂,眼看時間一點點過去,不得不硬著頭皮寫答案。

  一場考試下來,她後背的衣服幾乎被汗浸透了。

  然而她沒想到,更讓她絕望的事還會在後麵。

  監考老師宣布時間到,按座位排序把比賽學生的卷子收上去。

  隨後,考生陸陸續續離場。

  許文雅也渾渾噩噩站起身,隨著人群走向門口。

  走著走著,她覺得眼前有個身影好熟悉。

  她心猛的一跳,不自覺跟在他後麵。

  越打量她越肯定,這人是沈子清。

  雖然他變化很大。長高了許多,也比以前更好看了。可那是她十歲以前看了無數次的身影啊,絕對不會認錯的。

  肯定是沈子清後,許文雅莫名心跳如鼓,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件四年前從包家帶回去的洗到泛白掉色又偏小的衣服,自卑的不敢太靠前。

  她有些羨慕看向那個和沈子清並排一起走的女生。

  雖然隻看到個背影,對方身上穿著的新簇簇的小裙子,幹淨的幾乎和新買的一樣的白布鞋,僅從這兩處就可以看出她生活條件很好。高高紮起的馬尾,隨著她走路一甩一甩,都在透露著她的自信和開朗。

  這一定是備受寵愛的小姑娘。許文雅羨慕地捏緊拳頭,想起了十歲以前的生活,心莫名鈍痛。

  母親李惠蘭三胎生了個女兒,不久後又懷了第四胎,結果還是個女兒,現在懷著第五胎。家裏幹活的主力家裏幹活的主力父親許大山,掙的工分就這麽多,吃飯的嘴卻有六張,家裏的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早年許文雅剛回來的時候,他們家還能喝上粥。母親生了三胎後,幾乎隻能天天天天粥水送南瓜或紅薯。

  她剛回鄉下的時候白白嫩嫩的,也許是因為回來後吃的沒營養的緣故,越來越麵黃肌瘦。到後來抽條長個,整個人就更幹癟癟的,她自己看了都嫌棄。

  那姑娘不知道對沈子清說了什麽,他提高了音量喊了句:“包惜惜。”

  小姑娘側過臉,調皮衝著他扮了個鬼臉。

  這個側臉讓許文雅瞬間白了臉,那個‘包’字也衝擊著她。

  許文雅腦子突然陷入完全空白,甚至連呼吸都好像不會了。

  慢慢緩過神來後,她大口喘著氣,腦子裏有個聲音叫囂著,那姑娘是許大丫。

  不會認錯的,雖然隻是在換回孩子那天見過,但許文雅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李惠眼撥開她劉海時自己看到的那張臉。

  盡管四年過去,她也長大了許多,但許文雅還是能一眼就看出,她就是許大丫。

  她改名包惜惜了嗎?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她為什麽跟沈子清關係那麽親密?難道包家明夫妻下放農場後她被沈家收養了?怎麽可能啊,沈家怎麽敢收養資本家的後代?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許文雅極力在心裏否認。

  理智告訴她,現在最好就趕緊離開,去校門口找老師。不要去確認那是不是許大丫,不要這樣狼狽出現在沈子清麵前。

  可是好多為什麽得不到答案,擠壓的她理智漸失。

  許文雅終究還是衝上前,伸手去抓和沈子清打鬧的許大丫。

  包惜惜正和沈子清開著玩笑,忽然衝上來一個人扯自己衣服,嚇了一跳,下意識往沈子清身邊靠。而沈子清也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把包惜惜護在自己身後。

  沈子清禮貌克製提醒:“同學,走路看著點。”

  許文雅使勁捏緊手指,掌心都快要被指甲摳破了。

  沈子清這話在告訴她,他沒認出她。

  四年過去,她知道自己變化很大,但也不至於沒有半點以前的影子。

  沈子清變化那麽大,自己僅憑個背影就認出他,他卻完全認不出自己。

  這認知讓許文雅很難受,也莫名憤怒。

  包惜惜見對方差點撞到自己後不僅沒道歉,反而漸漸浮上怒容,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對眼前這個小姑娘印象瞬間不好了。可看對方衣著,應該是生活條件不怎麽好的學生,她也不想計較了,對沈子清說:“我們走吧。”

  許文雅哪能讓他們就這麽走,開口叫住:“等下。”待包惜惜再次轉過頭來,她氣憤問:“你是許大丫嗎?”

  許大丫這名字,包惜惜已經很久沒聽過了。她忽然猜到了眼前這個人是誰,有些想笑。

  她一字一字告訴對方,自己現在不叫許大丫,叫包惜惜。

  許文雅再開口,聲音不由尖銳起來:“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是那個髒髒瘦瘦的許大丫。”

  “我才不髒。”包惜惜可不背這汙名,她可是很愛幹淨的,隻不過是當年沒條件,穿的衣服有些破舊。

  許文雅仍然不想相信,說出包家明和李惠妍的名字,問她和他們是什麽關係。

  包惜惜告訴她,他們是自己父母,自己的名字正是他們改的。

  猜測得到驗證,許文雅離瘋狂隻差一步之遙。

  包惜惜,隻聽名字都能感覺初父母肯定很愛這個孩子。

  她想笑,也想哭。哭笑之間,她忽然發出一聲淒慘的尖叫,叫著叫著突然轉過身,朝校門口的方向飛奔而去。

  她飛快向前跑著,等候在學校門口的老師看到自己學生哭著跑出來,以為是因為沒考好,正準備好好安慰,誰知她卻一衝而過。

  老師愣住了,待回過神想去追,卻發現早已不見了學生的身影。

  他在心裏大叫一聲不好,如果學生因為比賽沒發揮好想不開出了什麽事,他怎麽跟學生家長交代?怎麽跟學校交代?

  老師急的饅頭大喊,像忙頭蒼蠅一樣在找人。可是城市那麽大,他要去哪裏找?

  在學校附近找了一圈後,老師猛的反應過來。

  報警,他可以報警!

  而讓老師找瘋了的許文雅,她一直跑啊跑,拚了命般向前跑。

  腦海中,一些模糊的記憶在她一步一步向前衝中,慢慢清晰起來。

  那一年,她剛上小學,有一天放學回家,走在回家的半路上,天忽然淅淅瀝瀝下起了毛毛雨。

  她邁著小腿向家裏跑,跑了沒多久,看到母親撐著傘向著他們學校的方向小跑而來。

  淋了會雨的她委屈屈巴巴撲進母親懷裏,埋怨她變天了為什麽不來接自己回家。

  聽了她這話,母親笑著說,你是我的孩子,媽媽怎麽會不來接你回家。

  平常的日子會隨著時光流逝而被遺忘,留在你腦海中的,要麽是極致的幸福,要麽是極致的沉痛。

  故而回憶,有時就像毒藥。當你去回想時,它會不斷傷害你。

  許文雅此時被回憶侵蝕,仿如身重劇毒。

  她知道自己要奔向什麽地方,卻不再知道,那個方向是否還會有一個母親,撐著傘朝她奔來。

  再說回被許文雅那聲尖叫嚇呆了的包惜惜和沈子清。

  許文雅突然跑了後,沈子清問包惜惜:“你認識她?”

  包惜惜沒答,隻是說:“你也認識。”

  他也認識?沈子清擰眉想了想。

  那位女同學看著應該是下麵鄉鎮學校的,聯想到她對包惜惜姓包反應這麽大,很快也想到了是誰。

  他說出自己的猜測,包惜惜點了點頭。

  沈子清道:“真看不出來是她。”

  包惜惜笑了。雖然變化很大,但認真看還是有點當年的影子。不過男生對女生樣貌沒那麽敏感也正常。

  看樣子她今天應該也是過來參加決賽的。大概率是競賽委員會增加的十個偏遠山區學生名額之一。雖然是額外增加,不過也說明她學習成績還可以。

  這點讓包惜惜挺沒想到的,不過又好像沒太意外。自私薄情的人不代表學習不行。

  剛才她確認自己是當年的許大丫後就跑了,看來自己在城市裏生活的好好的這件事對她打擊很大。

  也是,能打擊不大嗎?自己生活的好好的,隻會讓她後悔當年行為。

  此時包惜惜並沒有太把許文雅的出現太放在心上,隻當是一段插曲,按原計劃和沈子清去副食品店買冰棍吃。

  這是他們早就約好的,不管決賽考的好不好,考完就放下,還要去買根冰棍慶祝一下。

  吃著冰棍的時候,沈子清問包惜惜要不要去公園劃船。

  包惜惜看了看頭頂火辣辣的太陽,想起去年她頂著烈日和大院的小夥伴們在公園劃了一天船,結果用了半個月才白回來,心有餘悸搖了搖頭:“不了,曬黑了好麻煩。”

  沈子清卻帶著幾分錯愕問:“你有黑過?”

  哪怕當年她剛從鄉下回來,雖然沒有現在這麽白,但他也不覺得黑。

  這話在愛美的包惜惜聽來無疑是誇獎,讓她心情頓時大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臉蛋。

  天生麗質難自棄啊難自棄。包惜惜心情又美滋滋起來。

  回到大院,才到門口,門衛大叔就一臉焦慮走過來,讓她快點回家。

  包惜惜擔心家裏出了什麽事,也顧不上細問門衛大叔什麽事,飛快向家裏跑去,沈子清緊跟其後。

  上到樓,還沒進門,包惜惜就聽到了家裏傳來哭泣聲。

  一個年輕小姑娘的哭泣聲,哭的有點淒慘,哭聲也有點熟悉。

  她忽然想到某個可能,不悅皺起了眉。

  門是虛掩著的,包惜惜輕輕一推就開。

  此時包家的客廳內坐著三個人,不久前才見過的許文雅坐在那張小沙發中間,包家明和李慧妍坐在另外兩張小凳子上。一張小茶幾,很好的把三人分割在兩邊。

  許文雅哭的撕心裂肺,包家明和李慧妍這會看上去也有些手足無措。

  包惜惜冷笑,進門前的那個猜測果然驗證了。

  包家明和李慧妍看到女兒回來,下意識站起身,想關心問一下她今天比賽考的怎麽樣,卻又被許文雅的哭聲打亂。

  包惜惜喊了一聲爸媽後,轉過頭對跟在後麵的沈子清說:“我家今天可能不太方便,你先回家吧。”

  沈子清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許文雅,心裏也是莫名的不高興。他知道自己一個外人,這時候在這確實不大好,但就是有些不放心包惜惜。

  包惜惜安慰他沒事的,讓他放心。

  沈子清嗯了聲,最後還是離開了。

  家裏爺爺奶奶和弟弟都不在,顯然是去公園玩還沒回來。

  他悶悶坐在沙發上,覺得渾身都不得勁。

  那個誰不是回到親身父母身邊了嗎?突然間跑過來什麽意思?

  他心裏擔心著,那家人不會是看到包家日子好起來,又想把女兒送回來吧。那惜惜怎麽辦?

  沈子清越想越擔心,真恨不得下樓守在包惜惜家門口偷聽。

  當然了,這種事他是做不出來的。

  隻是……他猛的想到,不能守在包惜惜家門口,他可以守在樓梯口啊。如果包惜惜被她氣到要跑走,他至少能第一時間看到。

  這麽想,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刻下樓。也不管現在的天有多熱,就是在樓梯口徘徊。

  而被沈子清擔心被氣跑的包惜惜,這會正板著臉。

  她問父母:“她怎麽會在這裏?”

  看到從學校哭著跑開許文雅竟然來了自己家,包惜惜真是又氣又想笑。

  但也不意外,這是許文雅會敢的事。

  她雖問父母許文雅為什麽會在這裏,但心裏卻已大概猜到了原因。

  四年前因為害怕帶上資本家後代的帽子,害怕下放農場過苦日子,許文雅義無反顧和養育了自己十年的養父母切割。四年後突然看到本應該在農場過著苦日子的養父母的親生女兒,也就是她,竟然好好的在城市裏生活,還參加了市數學競賽,這衝擊對許文雅來說必然是難以承受的。

  所以她必定會想親眼確認,四年前自己義無反顧切割關係的養父母到底是不是還安然無恙在城市裏生活。

  這會親眼目睹了吧,崩了吧,悔到腸子都青了吧,哭的停不下來了吧。

  麵對女兒帶著幾分怒氣的問話,李慧妍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對於許文雅的突然出現,他們也很意外。

  今天休息在家,女兒去參加市裏的數學競賽決賽,他們高興著呢,商量著中午要給女兒煮什麽好吃的。聊的正起勁,聽到有人拍門,打開門便看到她。

  李慧妍不喜歡生活裏出現太多變數,也害怕生活出現超出自己所能承受的變數。

  她會不安,會慌亂,會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四年她見證了太多家庭的破碎,故而更加珍惜現在他們的幸福。

  雖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四年,但每每想起四年前那場風雨,她仍會心有餘悸。

  然今天許文雅的突然出現,對李慧妍來說就是一個變數。

  剛打開門的那一瞬,李慧妍根本沒認出眼前這個哭的眼睛都腫了的小姑娘是誰。直到聽到她大哭著喊自己媽媽,說她是文雅。

  說真的,如果不是她說自己是文雅,他們開始就沒認出來。可能四年的時間對於一個孩子來說,真的變化太大了。

  那一聲‘媽媽’讓李慧妍整個人猛的呆住了。她認真打量著眼前這個小姑娘,不敢相信這人竟然是文雅,竟變得讓她一點都看不出來了。

  李慧妍承認自己也有一點點激動,畢竟是養了十年的孩子。但相比激動,更多的時震驚和無措。

  本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見的人,竟然出現在麵前。震驚過後,隨之而來的是,她為什麽會出現?甚至……為什麽要出現?

  因為許文雅進門後一直在哭,哭的氣都快要接不上來那種,李慧妍也也不知該怎麽做。不過也正是如此,她得以有時間整理自己亂糟糟的心情。

  這孩子從小就喜歡哭,哭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李慧妍曾以為愛哭是因為像她,直到再看到李惠蘭,那說掉就掉的眼淚,撅撅嘴就能哭得那般淒慘,仿佛做錯事的事是別人,她才明白這是像親生母親。

  聽著這嚎啕哭聲,李慧妍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如果是她的惜惜,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會這樣隻知道哭。也想到四年前的自己,想起了四年前丈夫被公安抓後的那天,她也是這樣隻知道掉淚,還是惜惜告訴她可以去公安局了解一下情況,然後陪著她去公安局,去找廠裏的師傅。隻知道哭真的顯得好沒用哦。

  此後每每想起四年前的那一天,李慧妍都說不出的難受。

  那是惜惜回到這個家的第一天,卻沒有時間給她去適應。李慧妍不知道當年在那一片混亂中,她一個十歲的孩子是如何一個人承受著所有不安和恐慌。

  李慧妍因為許文雅的哭泣想到許多,然後又總被她的哭聲拉回飄遠的思緒。

  她見許文雅哭的滿臉淚水,起身拿些紙巾給她擦眼淚,除此之外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誰知道許文雅接過紙巾後卻是哭的更加厲害,李慧妍給嚇懵了,這下是什麽也不敢做了。

  她哪裏知道,許文雅之所以哭的更厲害,正是因為捏著這軟軟的紙巾,想到自己在許家村上廁所用的都是竹片,一時之間情緒更難抑製。

  三人就這樣分坐兩側,一直坐到包惜惜回來。

  作者有話說:

  前麵許文雅帶走衣服的情節讓這文收到了好幾條負分,也不知道看到這章,打負的同學心情會不會舒服些。當然了,也許他已經沒有看V章了【流淚】。有時候作者真的不是故意寫讓小可愛們堵心的情節的,隻是作者也是人,在設置情節的時候多少會受自己性格和經曆的影響。影子真覺得,讓她帶走那些衣服不算什麽,穿著養父母買的好衣服過著那麽憋屈的日子,反而是種痛苦,反而會讓她忘不掉以前,才這麽設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