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車廂裏擠得滿滿當當的都是人, 金慧慧肥碩的身體在門口挪騰了幾下，才終於擠到了車裏麵的位置，但也引起了其他乘客的不滿。

  　　“司機同誌, 滿了就不要上了嘛，這一個人比人家幾個人都占地方，你看看把人擠的。”

  　　“就是的, 這年紀不大，身板兒倒是挺壯的。”

  　　這話要是說個男的，肯定聽了都高興, 但說金慧慧一個女人, 就多少有點兒嘲諷的意思了。

  　　金慧慧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四處掃射：“說誰呢, 你們說誰呢。”

  　　有人不服氣的嘀咕：“說誰誰心裏清楚。”

  　　金慧慧齜牙咧嘴, 差點兒就要撲上去跟人家撕吧起來, 司機在前麵一聲吼：“不要在車廂鬧事啊，不然就都給我滾出去。”

  　　這一下才把金慧慧鎮住了。

  　　但她人不得不消停下來, 心裏卻還在盤算著, 這到城裏可還有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呢，要是讓她就這麽站著去, 那不是把人累死了, 謝知遠跟山茶那個小狐狸精不是跑得快嗎？他們肯定有座位, 得讓這兩個人讓給她。

  　　金慧慧想著，踮起腳尖在車廂裏看了看，果然就看到了坐在靠窗的一個單獨位置上的山茶, 謝知遠倒是沒坐, 跟個門神似的在山茶跟前站著。

  　　娶個媳婦兒而已, 不知道的以為他這麽巴巴的是守什麽金疙瘩呢, 呸！

  　　金慧慧想著扭頭從謝文斌手上接過銀寶，拉著就又往山茶那邊擠過去了。

  　　又是一陣怨聲載道後，她總算是擠到了謝知遠旁邊，把銀寶往前麵一推，就說道：“山茶，你起來把位子讓給銀寶坐。他可是知遠的侄子，現在還生著病呢，你總不會不願意讓吧。”

  　　金慧慧覺得自己十分聰明，車裏可是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呢，就算是山茶再看不慣她，這座位她都非讓不可，因為銀寶可是個孩子，還是謝知遠的侄子呢。

  　　等山茶把座位讓給銀寶，那她就可以坐在上麵抱著銀寶，這樣大家也肯定不會說什麽。

  　　要是山茶不願意讓，那就讓大家戳她的脊梁骨，看她好不好意思。

  　　她話音剛落，果然就有不明真相的人朝山茶看去，謝知遠頓時擰起了眉頭，他們自己在外麵磨嘰半天不上車，現在看他為山茶占了個座位卻要過來搶。

  　　這要是他的座位，他說不定就讓了，可現在位子上坐著的是山茶，哪怕金慧慧搬出銀寶，謝知遠也不願意。

  　　他沉著臉正要為山茶說話，山茶卻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她不讓謝知遠為她說話，卻也沒給金慧慧讓座位，而是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臉上露出歉意的笑容說道：“嫂子，可不是我不想給你讓，主要是我這身子實在是不方便，給你讓不了啊。”

  　　說著又用細白的手捂住嘴，皺著秀氣的眉頭，幹嘔了兩聲。

  　　這下不光是金慧慧，站在一邊的謝知遠也傻眼了。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山茶的意思，山茶這是找了個最好的由頭，不想給金慧慧讓座呢！

  　　謝知遠看山茶又是扶腰又是捂嘴幹嘔，裝的跟真的一樣，心裏既感歎媳婦兒的聰明，又為山茶這“謊話”害羞，兩個耳朵紅的像是被染過似的，眼睛都不敢往山茶肚子上放。

  　　而金慧慧呢，則是完全沒想到山茶會來這麽一招。

  　　啥？這小狐狸精竟然有了？

  　　不可能，這兩個人滿打滿算才結婚一個多月，咋可能這麽快就有了！

  　　肯定是這小狐狸精不想給她讓座，所以故意這麽說的。

  　　金慧慧很快反應過來，立馬惱羞成怒，指著山茶罵了起來：“你咋可能現在就有了，你就是不想讓座，故意編的，我管你懷孕了沒有，趕緊給我站起來，把位子讓給我。”

  　　謝知遠聞言立馬也顧不上害羞了，護著山茶擋著金慧慧冷聲道：“嫂子，你不要太欺負人，銀寶是孩子，難道我媳婦兒肚子裏的就不是孩子嗎？”

  　　他明知道山茶是為了忽悠金慧慧故意這麽說的，但他表現的就像是一個真的要當父親的人一樣，對自己的媳婦兒和肚子裏的“孩子”百般維護。

  　　山茶立馬就由此聯想到了如果以後他們真的有了孩子，謝知遠應該就像現在這樣，作為一個負責任疼孩子的父親，站在她和孩子麵前保護他們吧。

  　　這麽想著，好像也不錯，山茶心跳微微加快，看謝知遠的眼神也閃著光似的。

  　　不等謝知遠跟金慧慧唇槍舌劍的懟起來，跟前的人先是看不下去了。

  　　比起一看就蠻橫不講理的金慧慧，大家心裏肯定更偏向長得好又討人喜歡的山茶小兩口，雖然山茶纖細的根本不像是一個孕婦，但大家也隻以為她肯定是月份還小。

  　　懷過孩子或者家裏有孩子的都知道，孕婦越是不顯懷越是月份小的時候，就越是危險，這個時候隻要家裏不是太苦，都會照顧著不讓幹活也不敢讓勞累著。

  　　這胖女人倒好，讓人家一個剛懷孕的人給她讓座位，還非說人家是哄她的，人姑娘還把她叫嫂子呢，天底下有這麽當人嫂子的嗎？她怎麽好意思的？

  　　“姑娘，你坐著別讓，我倒是要看看，她敢把你怎麽的？”

  　　“你對象說的對，她的孩子是孩子，你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你現在正是需要注意的時候，千萬不要聽她的，她那個孩子我看也有六七歲了，自己也不是站不穩，要是好聲好氣的說，車裏肯定有人給她讓，現在卻非逼你讓，偏不依她的，看她敢拿你怎麽樣！”

  　　“是啊，還拿什麽孩子當借口，我看啊，就是她自己想坐，長得一身肥膘，卻連這麽點兒勁都沒有。”

  　　大家一句接一句，把金慧慧氣的頭上都要冒煙了。

  　　她扭頭看向謝文斌，罵道：“你是個死人嗎？就看著人家這麽欺負我？”

  　　謝文斌拉著金寶耷拉著眉眼，用息事寧人的語氣說道：“人家說得對，弟媳婦兒都有了，這座位是人家的，你就別硬要坐了。”

  　　金慧慧頓時更生氣了，她這是嫁了個木頭啊。

  　　人謝知遠都知道把山茶護得跟眼珠子似的，謝文斌倒好，有事情不向著她，反倒是幫著外人一起教育她。

  　　這同一個媽生出來的兩個人，怎麽就區別這麽大呢！

  　　金慧慧生氣歸生氣，但也沒有辦法，這要是一個兩個說她，她還能挨個罵回來，可現在半個車廂的人都在說她，連自己男人都不站在她這邊，她就算是再生氣，也不敢跟半車人作對啊，要是把這些人惹火了，給她從車窗扔出去咋辦？

  　　她今天就是把自己氣死了，也得忍著。

  　　整整兩個小時，站在山茶跟前的熱情群眾都自發當起了監視人，把金慧慧跟犯人似的看著，她就是舉一下手，大家都會把她死死盯著，生怕她靠近山茶一點點。

  　　連站在山茶旁邊的謝知遠都沒有這群人這麽嚴格。

  　　等到了地方，大家更是全程目送著山茶跟謝知遠一起下了車，金慧慧想跟著下去，還被人拽住了。

  　　“等人家小兩口走了你再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得什麽心。”

  　　金慧慧看著眼前人牆一樣堵在她前麵的人，和最前麵透過後視鏡盯著她時刻準備關門的司機，終於氣得崩潰了。

  　　“我不走，讓她走總行了吧！”

  　　這小狐狸精果然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明明沒有懷孕，卻蠱惑的一群人站在她那邊幫著她，男人就算了，連女人都是！

  　　山茶扶著腰走出客運站，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她那表情，氣得跟河豚似的，都要氣炸了。”

  　　謝知遠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玩笑胡鬧的孩子，溫柔而寵溺。

  　　山茶被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後知後覺的覺得裝孕婦這事兒有點兒不好意思，畢竟她跟謝知遠結婚這麽久，天天躺在一張床上睡覺，卻還沒做過那親密的事情呢。

  　　趕緊把謝知遠一拉，往他們此行的目的地——百貨商店去了。

  　　兩人坐著公交車到了百貨商店，山茶知道謝知遠是個容易不好意思的直男，因此也沒強行讓謝知遠跟著，兩人分頭行動，謝知遠自己去逛他的，山茶則直奔內衣專櫃，打量一下市場和行情。

  　　如今內衣剛開始在安城興起，不光是高端貨，還是緊俏貨。

  　　內衣櫃台前麵圍著不少人，大部分是打扮時髦的二三十歲的成年女性，中間夾雜著少數幾個青春靚麗的少女，都站在櫃台前麵對著裏麵的內衣打量。

  　　小姑娘估計是頭一次來，還有點兒不好意思，打量也打量的羞羞怯怯的。

  　　成年女性卻很坦然自若，一邊打量，一邊讓售貨員把東西拿出來，放在胸前比劃著，讓同伴看看怎麽樣。

  　　這內衣櫃台為了方便女性選購，專門選了個有遮擋的角落，外麵還貼了個男士止步的標牌，十分為女性考慮，因此大家才能放心大膽的購買。

  　　不過大家購買欲望高漲，售貨員的服務態度卻不怎麽樣。

  　　長著個耳朵跟擺設似的，半天才回應人一句，讓拿東西出來看一下，也愛答不理的。

  　　山茶早就了解過，這也算是這個年代國營產業的特色和通病了，這些售貨員端的國家鐵飯碗，吃著食堂大鍋飯，不管什麽樣的態度，都不影響每個月的固定工資，因此不少人上班都會想方設法的磨洋工。

  　　畢竟沒客人了還能休息，有客人忙起來了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時間長了就有售貨員不願意了。

  　　大家拿一樣的工資，她卻比別的櫃台忙的多，她能願意嗎？

  　　“你好，我說我想看一下那件，能幫我拿一下嗎？”

  　　櫃台前站著一個穿素色裙子打扮的非常淡雅氣質的中年女人，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五官都不算頂尖但卻十分大氣舒適，烏黑的頭發用一根烏木簪子挽在後麵，有種說不上來的獨特氣質。

  　　她態度良好語氣平和的跟售貨員說了好幾聲，想要櫃台裏的一件內衣，那售貨員卻隻顧跟旁邊人聊天，連看也沒往這邊看一眼。

  　　“同誌，我說……”女人再一次開口。

  　　售貨員卻態度極其不耐煩的將人打斷了。

  　　“同什麽誌啊，你說什麽說啊？我長耳朵聽見了，沒看見我忙著呢嗎？一句話要說多少遍啊？煩死了。”

  　　售貨員邊說著邊暴力把東西扯出來往櫃台上一扔，內衣在玻璃台麵上沒停住，啪嗒掉在了地上。

  　　女人平和的臉上閃現出了一絲怒容，俯身把東西撿起來重新放在櫃台上，秀氣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問道。

  　　“同誌，你這是什麽服務態度？”

  　　售貨員沒有絲毫反省自己的意思，嘴裏照舊罵罵咧咧的。

  　　“你管我什麽態度？要買就買，不買就走！看著打扮的洋裏洋氣的，沒一點兒眼力見兒，事還不是一般的多。”

  　　“她事多不多我不知道，不過我倒是看出來了，你事兒確實挺多的。有空聊天沒空幫人拿下東西，你確實挺忙啊。”

  　　山茶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要不是這售貨員態度這麽欠，山茶肯定看也不願意看她一眼，這花錢買東西的什麽時候還比賣東西的低一等了。

  　　現在可不是早些年國營百貨一家獨大的時候了，李秋雲開的店就在這百貨商店不遠的地方，既然這售貨員這種態度，那她還不如把這些人都帶到李秋雲店裏，還能賣她個人情，給她創收呢。

  　　山茶的話殺傷力不強，卻侮辱性極大，陰陽怪氣的恰到好處，把周圍人都逗笑了的同時，還把售貨員氣得夠嗆。

  　　“你誰啊？我跟她說話關你什麽事兒啊？”

  　　山茶衝她笑笑：“沒見過嗎？路見不平的活雷鋒啊。”

  　　這下連那個皺眉生氣的女顧客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山茶不等售貨員發飆，繼續說道：“我記得外麵商場的牆上就貼著為人民服務幾個大字吧？你要是不認識，要不我領你出去再教你一遍？”

  　　“國家發放的工資是為了養活勤勞為民的人民公仆的，可不是為了養你這種混吃等死的蛀蟲的，你要是不想幹，可以讓給別人幹，多得是想拿這份工資好好幹活養活家裏老小的人。你這個態度不知道的，以為這國營百貨商場是你家開的呢。”

  　　山茶的嘴又快又損，周圍的人早就不滿意這售貨員的態度了，見山茶說的句句在理，都支持的站在她這邊。

  　　等她說完，那個女顧客愣了一下，最後伸出手帶頭鼓起掌來。

  　　售貨員哪兒見過這種陣仗，她年紀並不太大，見大家都站在山茶那邊替她叫好，一張臉漲得通紅，簡直都要哭出來了。

  　　作者有話說：

  　　桃子：果然現在的小天使都很聰明，劇情發展一猜一個準。感謝在2022，05，30 09:49:03~2022，06，01 15:54: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襲緋衣 17瓶；將離、46965714 10瓶；3390173、歸人小公舉 5瓶；lll 3瓶；Shan、甜甜軒 2瓶；窩是一枚醋包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