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到了趕集的那天，王愛紅早早就騎著自行車到門口去等山茶了。

  　　正好碰上蔣玉珍跟趙春花也要出門，蔣玉珍也認識王愛紅，知道她家在鎮上，家裏做小生意的有點兒錢。所以一看到她臉上就立馬露出笑意，問道：“愛紅？你這是有什麽事兒找我嗎？”

  　　王愛紅卻態度冷淡，看了她一眼後，視線挪到她身後，衝她身後招了招手，說道：“不是，我是來找山茶的。”

  　　蔣玉珍不信，回頭一看，果然見山茶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出來了。

  　　這小蹄子不知道最近在身上捯飭了什麽，看著人越□□亮了，身材也格外的好，往她跟前一站，立馬把她比的矮了一大截。

  　　更氣人的是她從前不是獨來獨往的沒人喜歡嗎？

  　　什麽時候跟王愛紅搭上了？而且看樣子兩人關係還挺好！

  　　蔣玉珍熱臉貼了個冷屁股，王愛紅對她愛答不理的，對山茶卻格外熱情，她氣得咬緊牙關，直到山茶坐上了王愛紅的自行車，兩人說說笑笑的走了老遠了，她的目光還緊盯著人家，回不過神來。

  　　“媽，山茶這小蹄子什麽時候跟王愛紅搭上了？她在清水灣不是沒朋友嗎？”

  　　趙春花也氣：“我哪兒知道啊。”

  　　“兩人關係還這麽好，王愛紅騎得那自行車還是鳳凰牌的吧，我都沒摸過呢，她倒是舍得，還帶著山茶一起，也不怕壓壞了。”

  　　蔣玉珍想著王愛紅那自行車，一臉羨慕。

  　　趙春花卻一拍腦門：“你說前天山茶那小蹄子的點心，該不會九十她給的吧。我就說山茶自己怎麽可能弄得到這麽貴的點心！好啊，山茶那小賤人是不是提前跟人說好了，故意合夥騙咱家的錢呢！”

  　　趙春花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麽回事兒，氣得臉紅脖子粗。

  　　“不行，等回來了，我要去她家問問……”

  　　蔣玉珍勸阻道：“行了，前天的事兒鬧成那樣，還不夠丟人嘛，要是再鬧到大隊長那兒去，你以後還想不想爸在村裏幹事了。”

  　　蔣玉珍越說越煩躁，拉著臉拎著東西也不搭理趙春花，扭頭先走了。

  　　趙春花被她說了個沒臉，趕緊跑上去：“我不是心疼那十塊錢嘛，那可是十塊錢啊，就這麽憑白給了山茶那個小賤人，心疼死我了。”

  　　蔣玉珍被她念叨的更煩：“行了，別說了，等以後我跟周平安結了婚，他飛黃騰達了，別說十塊，就是一百塊一千塊，那也是小意思。隻要你現在別老跟山茶作對，以後我日子好過了，不會忘了你的。”

  　　趙春花想到這個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些，挽著蔣玉珍的胳膊：“媽就知道你是個出息的，以後媽的好日子啊，可就指著你了。”

  　　兩人邊互相寬慰，邊一起走路去鎮上趕集去了。

  　　另一邊，王愛紅騎著騎行車帶著山茶，兩人說說笑笑沒多久就到了鎮上。

  　　“走，先去我家把車放了，咱們再一起去集上逛逛。”

  　　王愛紅是個爽快姑娘，跟山茶越聊就越喜歡她，覺得她雖然一直在村裏，懂得卻也不少，兩人聊什麽都開心，一點兒也不用擔心說不上話，簡直有種相逢恨晚的感覺。

  　　“嗯。”山茶應著跳下車，跟著王愛紅一起往她家走。

  　　“對了，前天晚上你後媽是不是跟你吵架了？”王愛紅想了一路，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她那天是為了感謝山茶，才送了包點心給她，沒想到晚上就聽她媽回來說了山茶跟趙春花的事兒，聽說趙春花冤枉山茶偷了她的點心，王愛紅氣得不行。

  　　那明明是自己給她的，怎麽就成了偷得她王愛紅的了呢。

  　　再說了就一包點心而已，用得著用偷這個字眼嗎？山茶在蔣家到底過得什麽日子，吃包點心都得被人這麽說？

  　　王愛紅越想越替山茶委屈，換成是她自己被人這麽冤枉，她非得跟趙春花打起來不可。

  　　她心裏對趙春花和蔣玉珍都沒了好印象，隻覺得山茶在家日子不好過，因此今天過去才會不給蔣玉珍一點兒好臉。

  　　山茶聽她問起這個，自然沒說那是自己順水推舟故意整治趙春花的，模棱兩可的回了兩句，又歎了口氣。

  　　“誰讓我爸娶了她呢。”

  　　這話就更讓王愛紅覺得她受了委屈，之前還聽村裏人說是山茶懶不幹活，現在想想該不會全是趙春花裝的吧？這也太欺負人了！

  　　王愛紅萬分同情山茶的遭遇，越發把她當成自己人。

  　　“走，不說她們了，晦氣。咱們去趕集買東西去。”

  　　王愛紅挽著山茶的胳膊，化氣憤為購買力，拉著她就往集市上去了。

  　　算上王愛紅買內衣的三塊錢，再加上趙春花那兒弄來的十塊，山茶身上的錢不多，但也夠她買不少好點兒的布料了，總歸內衣也費不了多少料子，她規劃著點兒用，也能做好多件了。

  　　除了她，王愛紅自己也選了幾尺布，交給山茶，讓她幫自己再做幾件。

  　　“我回去給我媽看了，她也喜歡，聽說是你做的，誇了你好久呢，讓我今天來多買點兒料子，麻煩你幫她也做兩件，手工錢到時候一並算給你。”

  　　山茶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把東西都收下了。

  　　買完布料，兩人又逛街買了點兒吃的。

  　　街上人來人往的，不管是路上行人的衣服，還是擺攤賣的東西，都充滿了年代感。

  　　山茶來了這麽些天，趕集還是頭一次，跟王愛紅一起邊逛邊看邊買，對什麽東西都充滿了新奇。

  　　“我看到賣甑糕的了，她家甑糕好吃得很，你在這兒等著，我買點兒你嚐嚐。”

  　　王愛紅指著街對麵的攤子，邊說邊把東西塞到山茶手裏，跑了過去。

  　　那攤子跟前確實人多，王愛紅擠了好一會兒才買到東西，舉著兩個粽葉包裹的甑糕正要往山茶這邊走，一個男的卻橫衝直撞的跑到跟前，把她撞了個趔趄。

  　　不等王愛紅反應，那人先頭也不抬的說了聲對不起，然後就要走。

  　　王愛紅還沒說什麽，山茶先猛的反應過來，大聲叫道：“別讓他走，他是個小偷！”

  　　這話一出，跟前人全都轉了過來，王愛紅立馬伸手摸口袋，小偷嚇得衝出人群拔腿就跑。

  　　山茶正要追過去，就見右手邊猛的閃過一個人影，跟著小偷跑了出去。

  　　小偷速度不慢，那人影速度卻更快，還沒等小偷轉到旁邊巷子裏，他就一個箭步上前，猛的躍起將小偷一腳踹倒在地，順手擰著他的胳膊，將人按在了地上。

  　　“幹啥！幹啥！你們要幹啥！”

  　　小偷大聲叫起來。

  　　山茶跑過去，先不客氣的從他兜裏掏了起來。

  　　這一掏不要緊，除了王愛紅包錢的那個小手帕外，竟然還有好幾個各式各樣裝錢的東西，山茶把王愛紅的那個遞給她，王愛紅這才鬆了口氣。

  　　“這小偷手也太快了，我都沒反應過來他偷了我的東西。”

  　　她把手帕打開看了看，小偷剛偷過去，裏麵錢倒是沒少。

  　　看完了錢包，她拉著山茶想給那個抓住小偷的人道謝，山茶盯著那人看了兩眼，有些驚訝。

  　　這不是前兩天跟周平安一起來家裏的那個男人嘛，她記得這張臉，長得還挺好看。

  　　她盯著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也看著她，兩人視線交錯了片刻，王愛紅出聲說道：“謝謝你啊，同誌。”

  　　謝知遠拽著小偷站起來，嗯了一聲，目光卻始終落在山茶身上。

  　　“怎麽了這是？”有一個男人的聲音插了進來。

  　　山茶轉過頭去，心道：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這不是蔣玉珍和她的金龜婿周平安嗎？

  　　兩人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山茶，蔣玉珍立馬想起上次周平安看著山茶回不過神來的情形，如臨大敵的盯著山茶，生怕她說點兒什麽把周平安搶走似的。

  　　周平安則看看山茶又看看謝知遠，神色意味不明。

  　　山茶沒注意到周平安眼底的神色，倒是被蔣玉珍小心翼翼的樣子逗的想笑。

  　　真以為誰都像她一樣，把給人當後媽這事兒當成什麽好事兒呢？

  　　無視掉蔣玉珍敵視的目光，將兩人都晾在一旁，山茶衝一邊看熱鬧的人喊道：“都看一下自己的東西，有沒有丟東西的？”

  　　這話一出，大家趕緊低頭摸自己的荷包，好幾個人都叫起來，說自己丟了東西。

  　　離山茶挺近的地方站著一個男的，也低頭再說身上摸了幾下後，湊上前來，

  　　“那個牛皮錢包是我的，麻煩遞給我一下。”

  　　王愛紅就蹲在小偷旁邊，聞言趕緊低頭在裏麵翻找了一下，找到了那個牛皮錢包，想也沒想的給男人遞了過去。

  　　“謝謝啊。”

  　　男人說著伸手去接，山茶卻突然伸手從王愛紅手裏把錢包截了下來。

  　　男人眉毛抽動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山茶，表情有些不耐煩似的。

  　　“你這是幹啥？那是我的錢包。”

  　　他神色著急，說的情真意切，山茶也沒把錢包給他，反問道：“你說說錢包什麽樣子，裏麵有什麽東西？”

  　　男人神色一僵，聲音更大了：“你什麽意思啊？你是不是想貪我的東西？我說你挺漂亮一個小姑娘怎麽幹這種事兒呢？錢包能是什麽樣子？就一個紅色的牛皮錢包唄。”

  　　他這話一出，山茶臉上笑意一收，衝剛找了繩子把小偷綁起來的謝知遠說道：“這人是小偷同夥，別讓他跑了！”

  　　謝知遠反應極快，山茶話剛出口，他就跟一隻豹子一樣，猛地發力把同夥也一起按在地上了。

  　　小偷同夥直到被按在地上了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裏露了餡兒，怎麽什麽都沒幹，就被山茶給看穿了。

  　　周平安反應也不慢，聽說這個是小偷同夥，趕緊把蔣玉珍往旁邊一推，跟謝知遠一起把兩個小偷都控製了起來。

  　　“這小姑娘是什麽人啊？這到底怎麽看出來他是同夥的？”

  　　“是啊，我可是看他站那兒好久了，也沒見他跟那小偷使啥眼色啊？這小姑娘也太神了！”

  　　“可不是嘛，可太厲害了！”

  　　“這小偷膽兒也太大了，青天白日的就敢偷東西，必須得抓到公安局去關起來。”

  　　“對對對……”

  　　別說是圍觀群眾搞不明白，周平安一個部隊呆過的都沒搞明白，這男的就說了一句話，山茶怎麽就確定他是小偷同夥了？

  　　他從前隻知道山茶漂亮，也沒發現她竟然還這麽聰明啊。

  　　他們這邊剛把人控製住，那邊已經有熱心群眾把公安給找來了，聽說這裏有小偷行竊，公安速度也很快，幾個穿著製服的人上來了解了一下情況，又點名表揚了山茶和謝知遠他們之後，就將人帶走了。

  　　王愛紅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因為做好事兒被點名表揚，雖然她在一旁也沒幫上什麽忙，但也與有榮焉，抱著山茶的胳膊，問出了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

  　　“你到底是怎麽發現他也是小偷的啊？”

  　　謝知遠跟周平安聞言都抬起頭來盯著山茶看，山茶說道：“他站那兒挺長時間了，一開口就說丟了個牛皮錢包，可那個錢包明明是羊皮的，還是個女式錢包。”

  　　別人分不出羊皮和牛皮的區別，山茶卻是一清二楚，這年頭能用羊皮錢包的可不是普通人。

  　　她起先也隻以為那男的是見財起意，後來見他神色微妙，動作也不自然，才覺得他很大可能是小偷同夥。見自己的同伴被抓，不想著跑，還想著渾水摸魚撈一點是一點。

  　　聽山茶說完，謝知遠眼裏閃過一抹異色，王愛紅則是一臉崇拜。

  　　“你懂得怎麽這麽多？”

  　　“書裏看的。”山茶含糊過去，正要拉著王愛紅走人，就見一個穿著洋氣打扮精致的女人從人群中匆匆忙忙走過來，一臉焦急的找什麽東西的樣子。

  　　“請問你們有看到一個紅色羊皮錢包嗎？”

  　　周平安：還真是個羊皮錢包！

  　　王愛紅一聽，有樣學樣的讓女人描述了一下羊皮錢包的樣子，聽她說的一分不差，就知道這肯定是那女士羊皮錢包的主人了，趕緊把事情從頭到尾跟她說了一遍，又著重說了一下山茶和謝知遠抓住小偷的經過，聽得女人拉著山茶的手連連道謝。

  　　“別客氣，公安剛走，你現在去剛好趕得上。”山茶說。

  　　女人點點頭，又仔細問了山茶的名字，這才追著公安的腳步去領自己的東西去了。

  　　眼看事情也處理完了，山茶跟王愛紅逛的差不多，也打算回家了。

  　　山茶對謝知遠印象不錯，長得也挺合她的眼緣，就是有他的地方就有周平安這事兒讓她有點兒膈應。

  　　“我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

  　　山茶這邊剛有這麽個想法，就聽謝知遠走到跟前解釋道。

  　　山茶：？？

  　　這人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嗎？怎麽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沒等山茶想明白，謝知遠就衝她笑了一下，然後揮揮手先走了。

  　　山茶這下子更是想不明白了，什麽意思這是？

  　　周平安把謝知遠跟山茶的動作都收入眼裏，臉上的神情更加莫名。

  　　而另一邊被冷落了半天的蔣玉珍一看周平安又在盯著山茶看了，趕緊上前去拽了拽他的袖子。

  　　瞎貓撞上死耗子而已，不會真以為那小蹄子有什麽本事吧！就算真有，那也是從她那個死了的媽身上學來的勾男人的本事！

  　　蔣玉珍在心裏把白眼翻上了天，等周平安看過來的時候，卻換上了一臉的溫柔賢惠：“咱們出來時間也挺長的了，明傑他們在家裏該等著急了，還是先回去吧。”

  　　再有幾天他們就要結婚了，等她進了周家的門，再看她怎麽收拾山茶這個勾人的狐狸精！

  　　周平安聽到她提起小兒子周明傑，這才回過神來，又忍不住往山茶那邊看了一眼，卻見山茶早已經拉著王愛紅走遠了，心裏頓時有些意興闌珊。

  　　“走吧。”

  　　作者有話說：

  　　謝知遠：她以為我跟周平安是一夥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