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作者:
星河蜉蝣 更新:2022-08-05 10:19 字數:7666
第177章
人邪殊途也隻不過是四個字而已。
蕭月圖大概會永遠記得那個夜晚。
她下了晚課從小雛菊學院教學樓出來, 少年倚在樓前的樹下吃冰淇淋,手裏還拿著一隻買給她的草莓甜筒。
蕭月圖喜歡草莓味的東西,但她從來沒有和元天空說過, 心想也許他是隨手買來的。
元天空將甜筒遞給她:“隻是覺得你會喜歡這個,喏。”
初春的夜晚涼風颯颯,蕭月圖邊打哆嗦邊吃冰淇淋, 心想也不知道該罵他蠢還是聰明。
說他聰明, 怎麽會有人大冷天給女孩子吃冰淇淋呢?
說他蠢, 可他看到她冷又把衣服脫下來披在了他身上。
他沒有搭話,走在她的身後,靜靜地跟著她。
蕭月圖在一片春夜裏開著不知名花的樹林前停下腳步:“你總跟著我幹什麽?”
“保護你啊。”少年自然地說。
“保護我?”蕭月圖像聽了什麽笑話。
元天空卻很認真:“雖然安德烈還沒出院,但萬一他因為挑戰場的事記恨怎麽辦?你是靈媒, 打不過他, 萬一他對你下手, 難道不需要我保護嗎?”
蕭月圖:“那你能天天晚上保護我?”
“當然可以。”元天空輕鬆地說, “不過是等你下課陪你回寢室而已,這有什麽難?”
蕭月圖沒再說話。
花樹上的花是粉色的, 被風一吹就紛紛揚揚落下來, 和蕭月圖今晚穿的裙子顏色很配。
元天空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問:“在上挑戰場之前, 你說過給我看花仙子翅膀的。”
“那叫花翼。”蕭月圖聽了他這話, 臉不知怎麽有些紅, 糾正道。
“管它叫什麽, 總之就是那個東西。”元天空臉也跟著紅了。
“你想看的是翅膀, 還是那個狀態下的我?”蕭月圖漂亮的眉一挑, “你是覺得現在的我不好看嗎?就像那個可惡的安德烈一樣, 原本在學校對我愛答不理的, 見了我原本的樣子才對我有興趣。”
蕭月圖有些不爽地打量自己小孩的身材:“每次出去辦事都要被當成小孩子,驅邪的時候好多場所進不去,麻煩死了,要不是因為修煉花翼,我才不想用這幅小孩子的身體。”
元天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別這麽說。”
“不管是你原本的樣子還是現在的樣子,都是你的樣子,隻要是你,我都喜歡。”
聽到“我都喜歡”四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蕭月圖愣了一下,而後說:“既然都喜歡,又為什麽想看我原本的樣子。”
元天空:“那晚在渝城的廢棄工廠都還沒來得及仔細看,我喜歡的女孩,當然想要記住她所有的樣子。”
他一句話,越往後,聲音越小。
但每一個字,蕭月圖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也低下了頭,鞋尖無意識地摩擦著腳下的瀝青地麵。
她哦了一聲。
夜風吹過,將頭頂滿樹的繁花吹落,有幾朵掉到了她的烏黑蜷曲洋娃娃般漂亮的發絲上。
元天空看著女孩,輕輕吹了吹,那些落花就被他吹到了地上。
他觀察女孩的神情,隻看到了她的臉紅,沒有看到不開心和想要閃避的意思。
於是他膽子大了大:“蕭月圖,要不要和我談個戀愛?”
女孩不說話。
他以為她還在害羞,於是又問:“可以牽你的手嗎?”
女孩突然開口:“你根本都不了解我。”
她與少年對視:“如果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麽樣子,還會像現在這樣毫無顧忌地說喜歡嗎?”
元天空怔怔地看著她,蕭月圖說完這話,心情突然低落了,她把吃剩了一半的甜筒塞進路旁的垃圾桶裏。
月色映在花上,花色漂亮,卻映不到她的臉上。
“我不喜歡你。”女孩厭厭地說,“以後也不會喜歡你,別白費力氣了。”
……
桃桃問:“你羨慕我什麽?”
蕭月圖的思緒回到火車軟臥的包廂,但少年那夜的臉卻不停在她眼前晃,讓她心煩意亂,穿著棉白襪子的腳在床單上搓出一道不整齊的痕跡。
“很多人了解你、喜歡你,你也不用避諱別人的愛意。”蕭月圖輕聲說。
“師哥喜歡你,不僅僅是喜歡,我從沒見他那樣拿命去在乎過一個人,元天空也很喜歡你,雖然隻是朋友間的喜歡,但他可以為了你做任何事,還有那個脾氣壞的小少爺……你也值得大家的喜歡。”
桃桃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有這樣的感慨,她也不會安慰別人,想了想,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辛苦的地方,你所看到的也未必就是我的全部。你突然說這樣的話,是因為小天嗎?”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元天空喜歡蕭月圖,而他們兩個最近的關係也讓人揣摩不透。
說蕭月圖對元天空一點多餘的感情都沒有,也不是。
可說她喜歡他,她又總是避著他,心情好時兩人拌嘴幾句,心情不好時就像白天元天空說得那樣。
——她不想看見他。
蕭月圖低頭:“他那麽幹淨澄澈的一個人,我配不上他的喜歡。”
她偏頭望向窗外,在略過一座座高山的黑影之後,暗夜之中有鳥群在夜色中飛翔而過。
“它們,真自由啊。”她輕聲呢喃道。
*
天上懸著一輪昏沉的月亮。
崔玄一跋涉過高山,穿越過叢林,終於來到這一片荒蕪的埋骨地。
蠻荒獄很大,小時候也被老師丟進來曆練過,但隻是在一小塊區域。
穿越整個蠻荒獄這是第一次,足足用了他半年時間。
邪風嗚咽著刮在臉上,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刺骨的邪氣了。
崔玄一呼吸緩滯,察覺到背後的陰森鬼氣,他手中的骨鞭驀然揮出,自他身後,邪氣破碎,鮮血噴湧。
……
幾小時後,他從邪祟的屍體之中爬了出來,走向埋骨地的盡頭。
在那裏,一襲紫袍的人影正在等他。
崔玄一身上暗紅的血色橫流,氣息奄奄,但看到那人的一刹那,臉上露出了孩子氣的愉悅神情。
“老師,我做到了。”他笑著彎起打了一顆黑色唇釘的嘴角。
“你受傷了。”彌煙羅回頭,看向他瘦弱身體上的累累傷口,“疼嗎?”
崔玄一搖頭:“隻要能達到老師的期望,就不疼。”
彌煙羅戴著一張沒有五官的麵具,崔玄一無法通過那一層木頭看到她的表情和眼神。
他看著她,目光怔忪,忽然伸手朝麵具伸去。
他想要摘下那張礙眼的麵具,卻被彌煙羅握住了手腕。
“為什麽不讓我看?”崔玄一問,“您在混沌界被應桃桃傷到了臉,傷好了嗎?”
彌煙羅沒有回答,它仰頭看天,天上烏蒙一片。
“這半年,你都見到了什麽?”
老師閉口不提臉上的傷,也不準他摘麵具。
崔玄一眼中的失望一抹而過,他答道:“高山,叢林,冷風,黑夜,還有邪祟。”
“你做了什麽?”
“我把它們全殺了,小時候我在蠻荒獄曆練一隻邪祟都打不過,但現在的它們不是我的對手,殺了它們,吞噬它們,就像老師要我做的那樣。”崔玄一催動靈力,背後緩緩浮起了四株漆黑色的靈脈。
暗靈師靠吞噬增長修為,這半年來他吞噬了數不清的邪祟,雖然力量變強,但傷痕累累。
“吞噬了它們,有什麽感覺?”
崔玄一眼中一抹疑惑閃過:“說不清楚,當邪祟的力量在體內流轉時,我覺得,它們和我好像沒什麽區別。”
“小玄,你會怨我嗎?”彌煙羅的聲音空靈,聽得人心神寧靜,“怨我讓你冒著生命危險穿越蠻荒獄,讓你為了強大而吞噬邪靈,讓你為我殺生。”
“有些事我不得不做,在這樣的世間,無論多強大的生靈都身不由己。”
“能如自己所願無災無難地活著,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就算你現在怨我,以後也會明白。”
彌煙羅仰頭,透過密不透風的麵具望向蒼茫的天際:“我與他都曾做過天道的棋子,我此刻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毀這世間,而是在自救,也是在救你。”
“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怎麽會怨?”崔玄一搖頭,眸中滿是不解,“隻是老師,您的話我不明白。”
彌煙羅沒有解釋,它手指在崔玄一的頭上輕輕一點。
少年頭腦昏沉,忍不住靠在它的懷裏昏睡過去。
在他昏迷之後,彌煙羅的聲音變得冷肅:“你還敢來蠻荒獄?”
崔故伶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它的背後,她臉被桃桃用沾染了神聖淨化的桃夭砍出一道無法消抹的傷疤,跪在地上,低眉順眼,聲音懇切:“我有錯,那晚我被嫉恨衝昏了頭,隻想讓應桃桃去死,可是我要應桃桃死也不全是因為恨。”
“她有帝鍾與神聖淨化,更是藏靈身,短短半年就已經成為四株靈師,她不死,十方璞總有一天會被她集齊,等十方煉獄之門被修補,世間又出現一位強大的靈師,到時候難免不是我們的死期。”
“彌煙羅大人。”崔故伶抓住眼前的衣角,仰頭淚眼朦朧,“我是為了我們的生存,是為了小玄啊。”
彌煙羅盯著她那張臉,雖然美麗,卻又隱隱帶著一絲的妖豔與狠厲。
這句話有些打動了彌煙羅,可它仍然淡淡的,踹開崔故伶攥著它袍角的手。
崔故伶低垂著頭,眼裏一抹怨毒閃過,但稍縱即逝。
她捧著一個巨大的水晶瓶,裏麵裝滿了近千片從特調局帶回來的十方璞碎片:
“雖然靈師界已經對寂靜寮起了警惕,但我們還有機會。有這些碎片,有這片蠻荒獄,還怕靈師不乖乖就死嗎?我本想收走黃泉九落塔的邪祟一同關入蠻荒獄,但在應桃桃幹涉下失敗了,不過有您的力量在,不愁蠻荒獄裏沒有邪祟。”
“你打得一副好算盤。”彌煙羅聲音冰冷,“這樣做,真的隻是為了生存?”
崔故伶將身體跪得更低了:“您就算不信任我也要為小玄考慮,我們的壽數終歸有限,您也不想讓應桃桃成為小玄未來的隱患吧?隻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別說小玄,就連你我也未必不會成為她手中的殘片。”
“小玄在未來要麵對這樣的敵人,您怎麽忍心?”
一片寂靜,彌煙羅沒有再開口,那掩藏在麵具之下,沒有麵孔的一團魔氣更加深重了。
*
一覺醒來,火車已經駛入了申城火車站。
睡了一覺後,蕭月圖看著車站外的繁華恢複了一點精神,不再像昨晚那樣沒精打采了。
她先拉著桃桃去車站外的早餐店點了兩份早餐,邊吃邊看申城好玩好吃的攻略。
正刷著手機,她瞥眼看到對麵桌上坐著一男一女兩個熟人,男人正盯著她們看。
蕭月圖:“竟然和他倆撞上了,真晦氣。蘇婉婉的畢業實踐是調查廢棄精神病醫院夜半歌聲事件,地點也在申城,看來安德烈是想先幫她處理完畢業實踐再做自己的。這蘇婉婉腦子也有泡,這種垃圾都要。”
桃桃喝著豆漿,背對著那兩人沒有回頭,自然什麽也看不見。
她眼裏是清淨了,蕭月圖卻被安德烈那邪氣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
她放下筷子走到兩人桌前:“我說你,女朋友就坐在對麵,眼珠不在她身上轉悠,盯著我幹什麽?我臉上有花啊?”
蘇婉婉冷不防聽見蕭月圖的聲音,早飯也吃不下去了,她瞪著安德烈:“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喜歡她就和她在一起,偷摸看算什麽本事?還是說男人都這樣,吃著碗裏想著鍋裏哪個都舍不得放?忘了你之前是怎麽哄我不要分手的?”
安德烈滿不在乎道:“誰說我在看她?”
安德烈的目光越過麵前兩個女人,直勾勾落在背朝他安靜吃早點的桃桃身上。
不僅蕭月圖愣了,蘇婉婉也愣了,她穿著高跟鞋的腳在桌下狠狠踢了安德烈一腳:“那是應桃桃,找死嗎你?”
安德烈收回目光,他端起桌上的美式咖啡抿了口,露出了一道誌在必得的獵人般的微笑。
……
蕭月圖回來了,一臉沾了髒東西的厭惡表情。
她怕桃桃聽了心煩,所以衡量了一下,沒有跟她說那惹人討厭的安德烈剛剛在看她的事情。
桃桃問:“這幾天打算做什麽?”
蕭月圖聽了這話臉上的陰雲一掃而空:“和鬆普普朋友約定的時間是下周,這幾天沒事做,你都可以陪我嗎?”
桃桃點頭,蕭月圖好不容易開朗了一點,陪她當然可以。
蕭月圖三兩口吃完飯,拉著她走進繁華喧囂的城市:“走吧。”
……
商場。
桃桃對著鏡子站住不動,蕭月圖推她:“去試。”
桃桃看著手裏的粉色裙子:“這怎麽穿啊?”
從小她就喜歡在山上爬來爬去,漫山遍野亂躥,常年一身道袍改式的七分褲和上衣,除了睡裙之外沒有穿過別的裙子,乍一下被拿來這麽條粉嫩顏色的裙子,她不想穿。
“你自己留著吧。”桃桃把裙子丟給了她。
這幾天陪著蕭月圖吃吃喝喝逛遍了申城,今天早上又被拉來購物。
蕭月圖不僅自己買了不少裙子,還要給桃桃買,在研究所那點實習工資已經快被她花光了。
她毫不在意:“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要購物啊,你還不到二十歲,不要整天穿得像個禁欲的老修女一樣。”
她摁著桃桃進了試衣間,甚至想要直接上手脫她衣服,嚇了桃桃一跳:“我自己來!”
蕭月圖這才離開。
幾分鍾後桃桃從試衣間出來,穿道袍隻是她的習慣,但不代表她不適合裙子。
那條粉色的裙子給她淡泊出塵的氣質加了一絲人間的煙火氣。
她烏黑的發絲沒有束著,鬆散地披在肩膀上,和平時看起來一樣好看,又更柔軟。
“真好看。”蕭月圖掏出手機,對著桃桃拍了一張,“師哥看了一定喜歡。”
“你幹嘛!”桃桃想攔,她手下動作很快,已經傳給了關風與。
桃桃:“……”
“桃桃,你為什麽不喜歡師哥?”蕭月圖翹腿坐在沙發上,“他那麽強大,又那麽喜歡你,為了你他什麽都能做,唯一的缺點是冷了點,但在你麵前,他一直都很溫柔吧?”
桃桃換下裙子,穿回自己的衣服,抱著玄魂花坐在她身旁。
蕭月圖看著她一天都不離手的玄魂花,忍不住問道:“他是邪靈,這樣的喜歡會有結果嗎?”
“不單是喜歡。”桃桃說,“他對我而言,是更重要的存在。”
“更重要?”蕭月圖茫然。
桃桃笑了:“昨晚你說羨慕我,但你不知道,沒有他就沒有我。”
“就像空氣,即使看不見摸不著,但知道他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存在著,我就能生存下去。”少女聲音溫柔,“你眼中所見的應桃桃,十年前可不是現在的模樣。”
蕭月圖似懂非懂:“但說到底,人邪總歸殊途。”
“聽進去了就是殊途,不當回事,人邪殊途也隻不過是四個字而已。”桃桃滿不在乎道,“殊了什麽,途在哪裏?已經死過一回的人了,誰又能把我怎麽樣?至於阿與,他會想明白的。”
“真的嗎……”蕭月圖呢喃道。
桃桃轉頭看著她:“小天是個很好的人,你也不是真的對他沒有一點好感吧?”
蕭月圖局促道:“我沒辦法做到你那樣豁達和灑脫。”
桃桃:“慢慢來吧。”
……
兩人在商場逛了一整天。
太陽落山後,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男人匆匆趕來。
他對著手機上信息反複確認,不敢相信他要找的人是個看起來十歲大的女孩:“您是……蕭月圖大師?”
蕭月圖懶得解釋,直接遞過去身份證:“別大師了,喊我名字吧。”
男人看了眼,再望向她的目光頓時肅然起敬,連帶著對她背後的桃桃都肅然起敬了。
“太好了,您終於來了!”男人自我介紹,“我叫苗順,是鬆普普的經紀人,您奔波了一路,我們先去吃個飯,我給你們詳細講講事情的經過。”
蕭月圖順手把一天購物的戰果都丟給了他,她挽著桃桃的手臂:“走吧。”
晚飯時苗順要了間包廂,環境安靜,服務員很快上完菜,而後關緊了房門就不再進來。
桃桃和蕭月圖一人抱著一大碗米飯,就著油辣辣的菜扒飯,邊吃邊聽苗順講述。
在人類世界有一些“高人”,沒有靈脈不算靈師,但也擁有一些處理簡單靈異事件的能力。
平時凡人遇到的麻煩事並不會直接聯係到靈師,而是會找到這些“高人”。
一般的靈異事件他們都能解決,一旦遇到解決不了的,就會聯係他們所認識的靈師出麵。
華靈院很多畢業實踐的案例都是這樣得來的。
全國各地的許多“高人”手裏都有些很難解決的靈異事件,匯集起來被華靈院拿來做學生的畢業課題。
這次事件已經有幾個高人去看過了,雖然解決不了但他們都安然無恙地離開了,想來事件本身也不算太難,所以一開始蕭月圖並沒有很放在心上,但聽著苗順的講述,她眉頭直蹙。
鬆普普,男,二十五歲,當紅男明星。
鬆普普剛殺青了一部新劇,正在假期中。
因為他平時喜歡安靜,所以殺青後一個人住在申城的酒店裏,酒店房間是他包年租下來的,在此之前從未發生過靈異事件。
可鬆普普十五天前卻於在公寓裏離奇死亡,死亡五日後被助理發現。
因為門是反鎖,警察強行破門後發現這間江景公寓裏滿牆都是糞便與血跡。
這件事情迅速在網上發酵,最後被幾經輾轉才遞到了華靈院的手裏。
男人沒有胃口,隻喝了點茶:“不知道哪個挨千刀的把普普死亡現場的樣子拿到網上去說,現在網上到處都是關於這件事的討論,給公司造成了很多惡劣影響,甚至還有粉絲請筆仙來詢問普普的死因,這就算了,竟然還有流言說普普之所以遇害是因為和公司的合同糾紛……”
蕭月圖打斷了他:“關於網上的流言和你們公司的形象,這些不關我的事,我隻是來查清鬆普普的死因是否和惡靈有關,你隻需要把當時現場的情況詳細告訴我就行。”
苗順連忙說好的。
根據他的描述,鬆普普的死亡現場和網上所傳差不多,但更為慘烈。
當時牆上到處是鬆普普的排泄物和鮮血。這些排泄物與血跡全都是鬆普普本人的,許多痕跡存在的時間已經超過半個月了,也就是說,在鬆普普死亡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他就已經開始將自己糞便和血跡塗抹在牆上了。
而他的屍體更為詭異,在發現他時明明才死亡五天,屋裏還開著空調,溫度並不高,可卻像在高溫下腐爛了幾個月一樣,身上到處都是傷口和蛆蟲,腸子被拖出去了五米,內髒散落在家中各處,腦髓也完全被敲了出來。
據說當時辦案的警察吐了好幾個。
更為詭異的是,鬆普普所居住的那家酒店的監控記錄顯示,在鬆普普拍完戲回到酒店之後,這期間沒有任何人出入過那間房。
事發後,房門反鎖,備用房卡隻有大堂經理才有。
但反鎖後僅憑房卡是打不開門的,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密室。
這個案件極其詭異,警察查了幾天沒有頭緒,網上的輿論發酵得太厲害,於是鬆普普的公司請來了所謂的“高人”,但那些人一進屋甚至不敢細看就跑了出來,說這屋裏有一股很強大的怨氣,他們不敢碰,要請更厲害的人才行。
苗順邊說邊打量眼前的兩個女孩,對於這兩個女孩的具體身份他不清楚,隻知道介紹人說,這次來的是真正的高人,讓他放一百個心,苗順一邊說一邊揣測她們其中哪個是高人。
桃桃問:“他生前有與人結仇嗎?”
苗順剛講述了鬆普普死亡時的樣子,心有餘悸滿頭大汗,他拿紙巾擦了擦:“怎麽會呢?普普在圈裏圈外人緣都是出了名的好,年初有個粉絲生重病,醫藥費都是他出的。您懷疑他有仇家?可是他的死狀實在不像是人為啊。”
“仇家未必隻有人,也可能是鬼,邪祟確實會纏人,但如果不是有仇也沒必要下這樣重的死手。”蕭月圖接話,“仔細想想,他從前真的沒有仇家?活的死的都算。”
苗順說:“我隻是他的經紀人,負責他的日常工作但也不能麵麵俱到,普普沒工作時又喜歡一個人待著,我確實是不清楚,要不我去查查再來告訴您?”
蕭月圖放下飯碗:“正好我也吃完了,帶上我吧。”
桃桃要和她一起,蕭月圖按住她:“還有這麽多菜,師姐你吃著,我自己去就行。”
桃桃:“你可以?”
“嗨呀,看上去隻是一些小邪靈啦,我要先去查查鬆普普的人際關係,沒那麽快動手,應付不過來我會叫你。”蕭月圖對桃桃笑了笑,“都陪我逛好幾天了,我知道你也有別的事要做,你去忙你的。”
蕭月圖和苗順離開了,桃桃也沒坐多久。
她離開餐廳,走在車水馬龍的城市街頭。
這不是第一次來申城,她對這裏還算熟悉,不一會兒就站在歡樂一條街上一家店的門口。
店麵在這繁華的街道上有些破舊,歪歪扭扭的招牌上寫了三個大字——夜來香。
……
開往東北的火車上。
車子經過漫長的跋涉終於駛出隧道,手機有了信號,叮咚一聲響。
關風與拿起手機,是蕭月圖發來的一張照片。
元天空趴在對床看動漫,他注意到關風與嘴角彎起一絲溫柔的笑:“與哥,你在看什麽?”
關風與按滅手機的光,又恢複了往日冷漠的樣子:“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