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星河蜉蝣      更新:2022-08-05 10:19      字數:4764
  第49章

    邪神垂涎她的藏靈身,不過是一路貨色。

    清晨。

    白菲兒下樓的時候, 村長已經準備好了早飯。

    她吃完飯想出去晨跑,又被這兩天的事搞得有些擔憂,於是站在大廳裏扯著嗓子喊道:“保鏢!我的貼身保鏢呢?”

    桃桃是硬生生被她喊醒的, 她搓著眼睛下樓:“大早上的叫魂呢?”

    白菲兒說:“陪我跑步去,這裏危險,我一個人不安全。”

    “錢難掙, 屎難吃。”桃桃嘀咕了一聲, 路過餐桌時順手抓了個玉米, 就陪她出去了。

    一路上,白菲兒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桃桃一邊跑一邊啃完了玉米。

    她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跑步吃東西不會岔氣嗎?”

    桃桃說:“你跑步不看路一直盯著我都不會岔氣,我啃個玉米怎麽就岔氣了?”

    白菲兒停了下來:“其實我是想問問, 昨晚過得怎麽樣?”

    桃桃想了想, 先是關風與差點捅死, 又是自己差點被捅死, 最後還讓暗靈師跑了,實在不是一個尋常的夜晚, 於是她說:“很刺激。”

    白菲兒:“我淩晨三點睡不著出去抽煙, 路過陶與房間門口聽見你和林泉的聲音了。”

    她眼神變了,上下打量著桃桃, 先看胸再看屁股:“三,p了?”

    桃桃問:“什麽意思?”

    “就是三個人在一起……”白菲兒擠眉弄眼, 以豐富的表情代替解釋。

    三個人在一起?那確實是在一起的。

    桃桃說:“是啊。”

    白菲兒眼睛瞬間瞪大了:“媽的我就說陶與怎麽會無緣無故地幫你, 小珍還說不是!你實話跟我說, 陶與怎麽樣?”

    這是什麽怪問題?雖然他性子冷了點, 再怎麽也是桃桃的師弟, 總不能說他壞話, 於是桃桃說:“挺好的。”

    “那林泉呢?”

    桃桃說:“也挺好的呀。”

    白菲兒說:“我也覺得挺好, 看那腰,看那腿,看那臀,一看就絕非凡品。”

    桃桃心想這女人是變態吧,為什麽要看兩個男人的腰和屁股?

    白菲兒說:“放心,都21世紀了,多正常的事情,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也不會用有色眼鏡看你。”

    “但是說實話……”白菲兒揚了揚自己蓬鬆的大波浪,頗有風情地說,“我有點饞,我想加入你們,可以嗎?”

    桃桃心想她是話太多沒人說覺得無聊想和他們夜聊嗎?可是他們三個私下交談的內容有關靈師和邪祟,不能被別人聽見吧?

    於是她說:“不行。”

    白菲兒瞬間露出失望的神色,桃桃又說:“不過你可以加入那幾個學生。”

    那個艾琪看起來話也挺多的,應該能陪她聊天。

    白菲兒:“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半死不活,還有一個十六歲的未成年,我瘋了嗎?”

    “那你加入向導和村長吧。”他們倆見麵就交談了很久,應該也可以和她聊起來。

    白菲兒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你侮辱誰呢?”

    她說完白了桃桃一眼,自顧自地跑了。

    這女人脾氣也太怪了,說翻臉就翻臉,不想聊天就不聊,怎麽還侮辱她了?

    桃桃又在心底感歎了一句錢難掙屎難吃,就抬腳追了上去。

    早上,山間的霧還沒散,兩人跑到樹林外,隱約見樹林邊的濃霧裏蹲著一個人。

    白菲兒停了下來,示意桃桃來看:“那是誰啊?”

    那人在刨土,兩隻手像沒有知覺的機械臂一樣動得飛快,桃桃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朝霧的邊緣靠近。

    遠處,朝陽升起,濃霧漸漸散開,桃桃也走到了那人身邊。

    不是別人,是佳諾。

    她不知在這裏蹲多久了,手下已經挖出了一個十公分深的坑。

    她身體朝坑裏傾斜著,不顧滿手的血,嘴裏念念有詞地挖著土。

    白菲兒湊近了,聽見她說:“我們都要死……都要死……”

    她問:“你挖坑幹什麽?”

    佳諾說:“這不是坑,是墳墓。”

    “她是不是傻了?”白菲兒看著桃桃。

    桃桃若有所思盯著佳諾,沒有說話。

    “我沒傻。”佳諾抬起頭,雙唇幹裂,臉色蒼白,她說,“我看見了。”

    “你看見什麽了?”

    “他們走進樹林,然後再也沒出來。”佳諾雙眼無神,怔怔地看著白菲兒,“東俊和小珍,他們出不來了。”

    白菲兒怒道:“你有病吧?咒東俊就算了,幹嘛帶我們小珍?”

    她剛要把佳諾拉起來,桃桃按住她的手:“你不覺得她太反常了嗎?正常人,哪怕是膽子再小的人受到驚嚇也最多像小珍那樣不敢一個人待著,可是佳諾既沒有親眼看見鬼,也沒有同伴死亡,她的表現有些過於激烈了吧?”

    她這樣一說,白菲兒也覺得不對勁了。

    佳諾確實過於反常了,從昨天在滑坡處罵向導謀財害命時就不像一個膽子小的女孩能有的狀態,現在更是哪哪都不對勁。

    桃桃伸手捏了下佳諾的後頸,她兩眼一白,昏了過去。

    她抱起佳諾:“先回去再說。”

    ……

    大家都起來了,艾琪和高暉發現佳諾不見了,正四處找人時,桃桃抱著她回來了。

    桃桃把人放在屋裏的長椅上,恢複了些精神的高暉走過來:“她怎麽了?我一起床她就不見了,急死我了。”

    正好村長也在,他撥開佳諾的眼皮看了看,一臉嚴肅:“眼珠子死白死白的,是中邪了,她肯定是叫邪祟給衝撞了。”

    “邪祟?”

    “山裏邪祟多的喲,發生這種事也不稀奇,你們還是快去找汪大夫吧,他算半個巫醫,你的朋友隻有他能治。”

    艾琪問:“向導呢?”

    “我們村裏人不會開車,他一早就拉著一車人去滑坡的地方開路了,他說把人送過去就回來找你們。”

    飯後,村長牽來兩隻水牛,把昏迷的東俊和佳諾放在牛背上,準備去找大夫。

    這裏剩下的人目的地都是酆山的腹地,當然沒人會說什麽,唯二目的不是腹地的艾琪和高暉,因為同伴的異常狀況也不得不去。

    從村子到大夫住的地方隔了一整座山,一路荒野叢林已經沒有路可走了,牛也隻有兩頭,隻是眾人扔下了大多數東西,背著基本的生活用品和食物跟在村長的後麵進了山。

    桃桃恪盡職守走在白菲兒身邊,林泉和關風與走在隊伍的最後。

    關風與一向沉默,而林泉也不是會主動搭話的性格,直到走出幾公裏後,關風與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昨晚暗靈師布了結界,你為什麽能察覺?”

    林泉說:“我沒有睡著。”

    關風與:“謝謝。”

    “別客氣。”

    “聽師姐說你在夜來香的時候救過她,從邪神的手底下。”關風與轉頭看著他,“你身上有鳴鍾人印?”

    林泉沒有說話,關風與又說:“鳴鍾人印隻有混沌塚的鳴鍾人會畫,每一道印都凝聚了鳴鍾人的心頭血,當印的擁有者遭受攻擊時,受到的傷害會反彈一部分給畫印者,師祖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三十年前就已經不給人畫印了。”

    他問:“你的印是從哪裏來的?”

    林泉說:“是嗎?看來我被江湖騙子給騙了,那道印是假的。”

    “江湖騙子的印可以抵擋邪神的攻擊?”

    林泉:“你提起邪神的語氣不太友善,你知道桃桃對他的感情?”

    關風與:“她沒有什麽感情。”

    “那隻是年少無知時的懵懂,不能當真。邪神垂涎她的藏靈身,不過是和其他邪祟一路的貨色。”他臉色冰冷,“就算都說他是不可抗衡的存在,就算他能操縱血海使人間淪為焦土,我也不在乎,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他帶走桃桃。”

    關風與說完,意識到了什麽,盯著林泉:“你在轉移話題。”

    林泉笑了笑:“小師弟,你看前方的密林和山巒,我們已經走到酆山深處了,如果十方煉獄之門真的在此破碎,那為什麽到現在為止卻沒有感受到一絲氣息?我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前麵危險,還是小心些吧。”

    他說完,繼續朝前走。

    關風與望著他的背影:“我說了,別叫我小師弟。”

    ……

    這一路直走到夜幕深沉才到了村長說的地方。

    五六十公裏的山路幾乎都是在林子裏穿梭,要不是有人帶路,早就走丟不知多少回了。

    艾琪看見前方的房子,腳一軟倒在了地上:“我不行了,腳底已經長水泡了。”

    小珍也癱在她身邊,她擺擺手,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前兩天還置身事外的崔玄一此刻臉色也不怎麽好,他小腿被山間的藤蔓刮出了許多傷口,原本鬆軟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打濕了,狼狽地黏在臉側。

    白菲兒彎下腰休息:“娘的,白姐我去過那麽多地方,還從沒走過這麽難走的山路。”

    她回頭看向若無其事的桃桃:“周玉,你是鐵做的,一點都不累的嗎?”

    麵前不遠處是片竹林,夜裏涼風穿過,刮得竹葉簌簌作響。

    竹林盡頭有一間破舊的籬笆院,院裏豎著兩攏菜畦和一片藥地,雞鴨散養,正窩在菜地邊睡覺。

    村長推開了籬笆門,院裏熟睡的雞鴨被他驚醒,撲棱著翅膀驚恐地亂飛。

    一時,深夜的寧靜被打破了。

    小院裏坐落著兩座和村裏差不多的吊腳樓,微弱的燭光將屋裏的一道人影映在油紙窗上,在這漆黑的夜裏顯出幾分溫馨。

    “這就是汪大夫的家了。”村長敲門,等了半天都沒人來開。

    艾琪說:“他不會是睡著了吧?”

    她伸手推了推門,那門竟然沒鎖,一下就開了。

    大家進了屋子,夏夜多蟲,烏糟糟地朝著蠟燭的光影扇動翅膀,光線時明時暗,可屋裏的人卻一動不動坐在桌前,仿佛入定了一樣。

    高暉說:“大夫,我們是來看病的,我有兩個朋友中邪了,您給看看。”

    桌前那人沒有理他,於是他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誰知那汪大夫像個沒骨頭的死人一樣,直接倒在了地上。

    小珍啊地尖叫了一聲,就連高暉也嚇到了,拎著手電連忙後退。

    村長:“別怕別怕,隻是草紮的人。”

    他這樣一說,眾人才仔細看那地上的“死人”。

    那是一個沒有臉的稻草人,穿著人的衣服,戴著帽子,因為油燈太暗,一時也叫人分不清真假。

    艾琪說:“汪大夫人呢?”

    村長說:“應該是進山采藥了,有些藥晚上才長,白天找不著。”

    “那他放個草人在這嚇人幹嘛?”

    “山裏有熊,還有狼,要不點盞燈在這,半夜野獸就偷進家裏把家禽給吃了。”

    桃桃在屋裏轉了轉,發現角落裏有個衣櫃和鞋架。

    她打開來看,裏麵塞了很多衣服,大多是些衝鋒衣和登山靴。

    她示意關風與和林泉過來:“你們看這衣服和鞋子的尺碼。”

    關風與說:“都不大,汪大夫應該不高。”

    林泉:“衣服的風格很像一個人。”

    關風與:“向導。”

    桃桃關上衣櫃:“昨晚你用六道心鏡打傷了暗靈師,今早起來向導就不見了。我們來找大夫,大夫不在,衣櫃裏的衣服無論大小還是款式都像是向導穿的。綏福鎮的民宿老板說過,婁鋒以前常進山采藥,在山裏待一兩個月是常有的事,一兩個月,他總得有落腳的地方,不能一直待在山林裏吧?”

    關風與:“你懷疑這是婁鋒的家?我們昨晚遇到的暗靈師也是他?”

    “如果我沒記錯,昨晚那暗靈師身材不高,雖然他未必是隊伍裏的人,但如果他在隊伍裏,那就隻有兩個人的身高符合了。”桃桃回頭看了一眼,“還是說你覺得比起婁鋒,崔玄一更像那個暗靈師?”

    關風與沉默了,似乎在思索些什麽。

    片刻後,他開口:“崔玄一雖然古怪,但昨晚的暗靈師至少有三株靈脈,他才十六歲,不會是他。”

    林泉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他們交流,沒有再說話。

    桃桃壓低聲音:“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暗靈師很有可能是婁鋒。他處心積慮地把我們引到這裏來,應該不是為了看風景吧?如果根本沒有什麽汪大夫,那這盞油燈又是誰點燃的?也許婁鋒根本就沒有離開,我有預感今晚會出事,我們別睡了。”

    另一邊,崔玄一病懨懨的,他問:“大夫什麽時候能回來?”

    村長說:“大夫晚上出門采藥,最晚明早就回來了,我們在這等等吧。”

    少年沒再說話,背著包上樓找房間睡覺了。

    學生們也要上樓,桃桃攔住他們:“在大廳湊合一晚吧,荒郊野外的,安全比較重要。”

    高暉抱起佳諾,看了眼地上那逼真的稻草人,有些犯怵:“不了。”

    “我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的,唉高暉……”艾琪嘀咕,“怎麽受傷以後性格也變怪了。”

    高暉把佳諾搬上樓,又下來和艾琪一起抬東俊。

    桃桃看著白菲兒:“你呢?”

    小珍說:“姐,我實在太累了,這大廳全是灰,也沒有能睡覺的地方……”

    白菲兒隻好說:“我陪她上去睡吧,放心,我不信那些鬼神之事,大不了出事我喊你。”

    村長也上去找屋子睡覺了。

    大廳裏隻剩下桃桃三人和一個仿真的稻草人。

    夜漫長無邊,桃桃坐在桌邊突發奇想:“要不我們鬥地主?”

    林泉沒說話,關風與渾身寫滿了抗拒:“不想。”

    桃桃一拍桌子,無視了他的意見:“很好,就這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