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再睜開眼時, 眼前是一片白的天花板。

  　　溫時玉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視線往旁邊偏移，才注意到將她圍著的藍色掛簾。

  　　醫院？還是醫務室？

  　　溫時玉的大腦開始正常運轉, 回想著自己怎麽會躺在病床上。

  　　她明明在圖書館翻譯，後來……

  　　溫時玉噌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現在幾點了！

  　　她一邊在穿鞋子，一邊分心二用在旁邊的桌子上拿過自己的背包，翻找著裏頭的手機。

  　　手機沒找著，卻看到平板上顯示23點，她想聯係顧斯杭，卻發現沒有可以連接的網絡。

  　　溫時玉立馬取過放在衣掛上的衣服穿上，拿上自己的東西, 掀開簾子往外走。

  　　伏在台上玩遊戲的年輕校醫, 聽到聲音就回過頭：“醒啦？”

  　　見到她裝備齊全, 皺了皺眉：“要去哪, 外麵下雪了，別出去了。留下來休息，你放心待在這裏，是你師姐交代我看著你的，她有事先去忙了，忙完會過來。”

  　　聽到說是師姐幫的忙, 溫時玉心裏鬆了一口氣，同時也很感謝她。

  　　但是她不能再在這裏了, 想起昨夜在她家門口等著的顧斯杭……

  　　溫時玉道：“有人在等我，我得出去一趟。”她又摸了一遍衣服的口袋，還是沒發現手機：“我手機不見了, 麻煩你跟師姐說一聲, 我沒事了, 讓她不用過來了，今天謝謝她照顧我，讓她費心了！我之後再親自跟她道謝。”

  　　知道他今天也是受了師姐的拜托，才會這麽晚還在值班，溫時玉衷心地表示感謝：“也謝謝你。”

  　　眼前的女生皮膚很白，被背來躺倒在床上的時候，臉色甚至唇色都是紙一樣的蒼白，眉心輕輕鎖著，一眼就能看出來身體不舒服，偏偏她沒有察覺到。

  　　一覺起來，整個人看著倒是比之前要更有血色了。

  　　見她急著要走，校醫叫住了她，從抽屜裏挑出了兩顆荔枝糖給她：“你師姐本來是去給你買吃的，後來又有別的事，我這裏沒別的吃了，你拿著吧。”

  　　溫時玉剝開一顆塞進嘴裏，甜味在口腔中蔓延：“謝謝，我要走了。”

  　　校醫揮揮手：“走吧，再聊下去我要被隊友舉報掛機了，記得吃飯。”

  　　“好。”溫時玉的聲音在門邊響起，他抬眼隻看到她消失的衣角。

  　　他搖搖頭，切出遊戲界麵，撥通了師姐的電話向她報備了溫時玉的情況，還吐槽道：“這火急火燎的，也不知道趕著去見誰，幸好看著沒什麽大礙了。”

  　　“你個呆子！就讓她一個人去了？也不怕她半路會暈倒？”

  　　師姐氣道：“快跟上她！這大半夜還下著雪，她長得那麽好看，萬一在哪跌了又遇到意圖不軌的臭男人那可怎麽辦，還沒手機，那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師姐越想越害怕，催促道：“你快追上去，她要去哪，你送她去！真的是，都這樣了，還要去見人啊，那人還真是好大的麵子！”

  　　校醫一聽，她說得也沒錯，還是人命要緊。

  　　他往樓下一看，就見那道裹著白色羽絨服的人往圖書館方向跑去，於是趕緊拿著傘下樓。

  　　這個點圖書館已經關閉了。

  　　聽著雪落在傘麵的聲音，校醫一路追去，心裏想著，怎麽可能還有人在那邊等她？

  　　他看著前麵移動的白色小點，心下無奈：還跑得挺快，可別摔跤了。

  　　轉過完就到了圖書館的正麵大門，就見溫時玉的步子慢了下來。

  　　等他從後頭追上，手裏的傘剛遮過溫時玉的頭頂，傘下就多了一個人。

  　　兩人用的傘，此時顯得格外擁擠。

  　　對方雙手並著，擋在溫時玉的頭頂上，可是因為有傘的存在，顯得格外多餘。

  　　顧斯杭：“……”

  　　“同學，不用麻煩了，我有傘可以幫她。”校醫客氣地笑著拒絕，用撐著傘的手，隔開兩人的距離。

  　　校醫心想：果然她的擔憂不假，這三更半夜的，還真有男的不識好歹地纏上了溫時玉。

  　　“不用麻煩了。”顧斯杭原封不動地把話還回去，用手幫溫時玉撥開頭頂上的雪，把毛線帽脫下來戴溫時玉頭上，“我是她男朋友。”

  　　校醫要阻止的手已經快碰到那頂毛線帽了，拐了個彎就順手拍掉了顧斯杭肩頭的雪，分寸感讓他沒有碰女孩的肩。

  　　顧斯杭：“……”

  　　校醫當然不會聽信顧斯杭的一麵之詞，他看向溫時玉，擔心她會對他產生誤會，於是亮出通話記錄，解釋道：“你師姐擔心你的情況，怕你在去找人的途中摔了或者又暈了，你要去找誰，我送你去。”

  　　顧斯杭聽得眉頭微皺，下一秒就聞到一陣甜甜的荔枝香氣。

  　　溫時玉衝校醫笑笑：“謝謝你還特意趕過來一趟。你放心，我現在感覺沒事了。”

  　　她站到顧斯杭旁邊：“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顧斯杭忽然覺得冷得發僵的臉上，嘴角都能動了。

  　　校醫看了眼頭頂翹著一根呆毛的顧斯杭，得意地揚了揚嘴角。

  　　不僅如此，他還得寸進尺地拿出了手機，像是得到了溫時玉的縱容與允許一般，底氣足了起來：“喏，不信你自己看。”

  　　他點開了兩人的cp視頻，介紹道：“這是最近的一檔戀綜，我跟她最後互選了。”他直接拖動進度條，把兩人抱在一起的畫麵拿出來佐證。

  　　校醫隻看到了一眼，顧斯杭的手機就被溫時玉“喂！”一聲搶走。

  　　她嘟囔道：“你怎麽到處給別人看啊。”

  　　顧斯杭：“可是全世界都能看到啊，網上都是。”

  　　溫時玉：“……”

  　　瞧著這兩人旁若無人的樣子，校醫開始相信兩人的關係了。

  　　他咳咳了兩聲：“行吧，那你照顧好她。”

  　　說著就把手裏的傘給塞到了顧斯杭手中，抬著下頜示意：“病人可不能淋雪。”

  　　說完人就跑進了雪中，離開了。

  　　顧斯杭之前就隱約聽到說什麽“暈了”之類的話，再次聽到別人提起，他就開口問道：“發生什麽事了？你生病了？”

  　　一時間雙人傘下就剩下了他們倆，雪輕簌簌地落在傘麵，溫時玉的視線從顧斯杭的肩上越過，落在後麵的湖上。

  　　她搖搖頭：“現在沒事了。隻是低血糖暈過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就錯過跟你約好的時間了，不好意思啊。”

  　　“圖書館都關了，我沒想到你還在這裏等。還下雪，不冷嗎？”

  　　溫時玉攤開手心，裏麵躺著一顆被她攥得糖紙都發皺的荔枝糖，“給你。”

  　　荔枝糖還帶著溫時玉的體溫，他一拿到掌心，就感受到淺淺的溫暖透進她指尖。

  　　顧斯杭一手撐著傘，隻剩一隻手，就拾著一角遞到溫時玉麵前：“你幫我開。”

  　　兩人一人往一個方向拽，很輕鬆就撕開了。

  　　顧斯杭把糖給溫時玉：“吃吧。”

  　　濃鬱的甜香就在唇邊，溫時玉偏了偏頭：“我給你的。”

  　　顧斯杭：“你不是低血糖了嗎？”

  　　溫時玉也強道：“那你在這裏等，不是也很冷嗎？”

  　　“吃糖就能變暖嗎？”顧斯杭道。

  　　溫時玉：“糖分補充能量！”

  　　“我現在很有能量。”顧斯杭的聲音溫柔了幾分：“你不是說沒想到我會在等嗎？但是我看到你跑過來了。”

  　　她沒想到自己在等，卻仍然在醒來之後衝過來找他。

  　　如果她再無情一點，是可以不來的。

  　　畢竟圖書館都閉館了，她可以順理成章地認為他等不到人；

  　　還下雪了，她可以理所當然地認為外麵太冷了沒人會在室外傻等；

  　　她可以找出幾個借口名正言順地不來，但她還是來了，在飄著雪的深夜，跑來確認他在不在。

  　　他又重複一遍：“我看到你向我跑過來了。”

  　　顧斯杭吸了一口氣：“你又不是故意失約放我鴿子的，不用覺得抱歉，不用拿這顆糖來補償我。”

  　　溫時玉現在能給他作為補償的，她認為唯一有價值的，就是這顆糖。

  　　她睫毛輕顫，沒想到他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他語氣輕哄，把糖遞到她唇邊：“吃了吧，別讓低血糖再犯了。我不想再讓它成為我們見麵的阻礙了。”

  　　等甜意在舌尖漫開，溫時玉才恍惚發現自己已經將顧斯杭喂到嘴邊的糖吃下了。

  　　他把糖紙放進口袋，拿過溫時玉的手提包：“走吧。”

  　　溫時玉腳下一動不動，疑惑道：“去哪？”

  　　顧斯杭故意傘外哈出一口白氣，又幹巴巴地咳了兩聲，眼角耷拉得像個可憐巴巴的小狗：“好冷啊，再站下去，我生病了怎麽辦？你要負責任的……”

  　　“走走走。”溫時玉抬步就往自己停車的地方去。

  　　顧斯杭看到她那仿佛走慢一步都怕要被他訛上的樣子，輕笑了一聲。

  　　溫時玉坐上自己的車，第一時間就開暖氣，然後把外套脫了扔後座，撈了另一件幹爽的備用外套上來。

  　　剛做回前座，才看到顧斯杭肩背後被雪化濕了，她不由地歎了口氣，穿好身上的外套，取過他剛想放在腳邊的傘，摁開了後尾箱，開門下車去了。

  　　“你要拿什麽？我來……”顧斯杭的聲音在後麵響起。

  　　“坐著！”

  　　顧斯杭不敢動了，怎麽感覺她有點生氣了，老實地坐在位置上，看著溫時玉車內的小黃人裝飾。

  　　沒想到溫時玉回來的時候，抱了一件厚的灰色拉鏈衛衣和一件牛仔外套，遞給顧斯杭：“你的外套也不能穿了，換這兩件吧，應該勉強能穿。”

  　　顧斯杭看著眼前這兩件寬大的男款外套，搖頭笑了笑，但聲音裏聽不出笑意：“這是誰的？”

  　　他腦子裏已經開始浮現出懷疑對象，醋味正濃，下一秒就被溫時玉打斷。

  　　“我的呀，男友風，很舒服的，而且挺大一件，你應該也穿得進。”

  　　顧斯杭又重新找回了出走的笑容，翹著嘴角脫掉濕了一片的外套，虔誠地接過溫時玉給他找的男友風衣服。

  　　男友。

  　　嘿嘿，她說男友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