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老城區的房子住了很多年, 大毛病沒有，小問題偶爾會發生。

  　　才坐下來吃了兩口暖乎乎的酒釀，還沒好好享受家裏的溫暖, 倏地一下，家裏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溫奶奶哎唷一聲，看向對麵樓，燈火通明：“壞了，不會是電箱出問題了吧？”

  　　她著急地摸黑起來，想給溫時玉找蠟燭點上，哪知踢到又是桌腿又是凳腿的。溫時玉一把抓住了她，同時打開了手機的電筒。

  　　隔壁家傳來一句：“芳妹, 你沒出事吧？是停電了嗎？”

  　　陳爺爺中氣十足, 聲音很洪亮, 兩家院子相鄰, 房子是麵對麵建的，坐在客廳看出窗外，都能看到對麵樓的情況。奶奶有時懶得出門，倆老人就在陽台互相喊話問早。

  　　溫奶奶就著溫時玉給打的燈光推開窗，應道：“不知道出什麽問題了，突然就黑咯。”

  　　以前放假在家, 這種隔空傳話的場麵可沒少聽，現在聽著, 溫時玉吃得更香了。

  　　“那你和玉玉過來坐，讓陳盛陽去找小張來看看能不能修。”

  　　這種喊話的優點就是，不用溫奶奶再複述一點, 溫時玉也聽得見。

  　　奶奶看了一眼她, 詢問她的意思。

  　　要是溫時玉一個人在, 靠著手電筒撐一下，也能熬到明天白天再修。可是老人家不一樣，要是磕著碰著，可沒那麽快好。

  　　溫時玉衝她點點頭，同意了：“奶奶，酒釀還有嗎？我連鍋端過陳爺爺家吧，大家一起吃。”

  　　黑暗中的溫奶奶默了兩秒：“不用了……你這一碗是奶奶從那邊端回來的。”

  　　溫時玉：“……”

  　　於是祖孫倆就輕裝上陣，溫時玉端著自己的碗給奶奶打燈照路，兩人就到陳家坐下。

  　　陳爺爺調好電視台，笑吟吟地走到餐桌前：“玉玉多吃點，參加綜藝累不累？我瞅著怎麽好像比電視上看著要瘦呢？”

  　　陳盛陽從碗裏抬起頭，看了一眼溫時玉道：“上鏡都是會被拉寬的，而且他們綜藝一看也沒加什麽濾鏡。”

  　　他笑嘻嘻地對溫時玉道：“不過姐姐，不用加濾鏡都好看。”

  　　溫時玉笑得敲了敲他的腦袋：“說吧，想要什麽新年禮物，遊戲機除外，你高三了。”

  　　沒幾天就是春節了。

  　　陳盛陽吹完彩虹屁剛想說要什麽禮物，就被陳爺爺揪著耳朵起來：“要什麽禮物！”

  　　陳爺爺又對溫時玉說：“玉玉，你別給他買，浪費錢。他想要什麽，等他高考完自己去打工掙去。”

  　　又趕著陳盛陽：“去，這點酒釀要喝多久，兩三口喝完了趕緊去找小張叔叔來修電。”

  　　陳盛陽跟溫時玉對視了一眼，兩人就表麵應下，轉戰微信。

  　　陳盛陽還剩兩口，大口喝完就穿上外套係上圍巾出門去了，拿著手機跟溫時玉在微信聊天。

  　　奶奶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坐在電視前了，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跟陳爺爺吐槽劇情。

  　　溫時玉洗完碗出來，忽然想起來自己的行李還在車上，拿起手機剛想往外走，就被陳盛陽發來的消息給攔住了腳步。

  　　【陳盛陽：你要出去約會？】

  　　【溫時玉：？貓貓疑惑，jpg】

  　　【陳盛陽：那他？[圖片]】

  　　頭戴著深灰色的毛線帽，身穿藍色的牛仔外套，內搭著白色的衛衣，這種熟悉的穿衣風格，不是顧斯杭還有誰。

  　　她看著他坐上車時，他就是穿的這套，沒想到他竟然追過來了？

  　　他想幹嘛啊？！

  　　溫時玉怕陳盛陽暴露了自己的蹤跡，趕緊在微信跟他聯係。

  　　陳盛陽跟小張叔當著顧斯杭的麵推開了溫奶奶家的門，顧斯杭當然把他們攔下了。

  　　這附近的，都知道溫時玉上綜藝。

  　　認識的人上電視，大家頗感驕傲，都在追，自然能認出顧斯杭。

  　　但顧斯杭不認識他們倆。他們被攔下了不生氣，因為知道聽出了顧斯杭的意思，是在擔心陌生人進老人的家。

  　　小張叔解釋了是來幫修電路了，顧斯杭看著人手裏的工具箱，這才放了人進去。

  　　顧斯杭問陳盛陽：“那時玉跟溫奶奶去哪了？”

  　　陳盛陽看了眼比自己高半個頭的顧斯杭，心裏實在很不想說，但看了節目的，誰不知道溫時玉為了他連拒兩人，甚至還轉成了戀愛獵人！

  　　她這麽愛他！

  　　陳盛陽雖然不樂意，但也還是回了：“姐姐在我……”

  　　下一秒就看到溫時玉發來的消息，生生把後麵的那個‘家’字吞了下去。

  　　【溫時玉：陽陽，別說我在你家，你就說我和奶奶不在！】

  　　顧斯杭眼睛微眯。

  　　姐姐？

  　　他挑了挑眉，示意陳盛陽往下說：“嗯？”

  　　陳盛陽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溫時玉要隱瞞她在他家的事實，但看到溫時玉又發來的消息。

  　　【你可以再提前挑一個元宵禮物。】

  　　他就憑借著自己年級前十的好使的腦瓜子，給顧斯杭現場圓了過去。

  　　“姐姐載我們溫奶奶去另一套房子住了。”陳盛陽努努嘴，“這黑不拉幾的，怎麽住得了人，你說是吧？”

  　　顧斯杭沒有回答，看向黑漆漆一片的屋子，手指摩挲著手機邊緣，問道：“時玉說有事趕回來了，她們沒出什麽事吧？”

  　　陳盛陽想起在屋裏吃蛋花酒釀小丸子，吃得小臉粉撲撲的溫時玉，搖頭道：“看著不像有事的樣子。”

  　　路燈照下來，顧斯杭一站直，陳盛陽被顧斯杭的影子罩住。

  　　陳盛陽本來以為顧斯杭就比他高半個頭，沒想到竟然高了一個頭……本來還以為自己挺高的陳盛陽，瞬間就矮了人一截。

  　　男人之間的較量總是產生在莫名的瞬間。

  　　陳盛陽就又補了一刀：“有事的話，姐姐跟溫奶奶會喊我們幫忙的，沒說就是沒事。”

  　　顧斯杭：“你幾歲？”

  　　陳盛陽：“？”怎麽這麽突然問他年齡。

  　　陳盛陽：“十七。”

  　　顧斯杭：“哦，不像。”

  　　陳盛陽：“……”

  　　小張叔叔：“陽陽，過來幫我一下。”

  　　陳盛陽被喊了過去，顧斯杭就又背靠在牆上，一直看著手機。

  　　小張叔在修電，陳盛陽就一邊在微信跟溫時玉匯報。

  　　【陳盛陽：他還沒走。】

  　　【陳盛陽：他待著幹嘛，他沒有家嗎？】

  　　【陳盛陽：他是貼了防窺膜嗎，屏幕一點都不亮怎麽還一直看？】

  　　【陳盛陽：哦，沒貼，看到他撥電話了……】

  　　溫時玉看到屏幕上顯示的電話，她垂頭喪氣地把腦袋抵在了門上，靜音等著一分鍾過去。

  　　十分鍾後，門口響起動靜。

  　　溫時玉後退兩步，就見陳盛陽後頭跟著小張叔。

  　　小張叔驚訝道：“玉玉怎麽在這，不是說另一套房子裏住了嗎？你那男朋友剛剛還在你家門口等你。”

  　　沒想到沉迷電視劇的溫奶奶竟然聽見了：“什麽？男朋友，誰男朋友？”

  　　小張叔：“溫嬸您還問呢，您孫女婿啊，那個小顧。”

  　　好歹是長輩，溫時玉就是想捂住小張叔的嘴都不好意思動手，就慢了兩秒，他就叭叭地說了。

  　　一說到孫女婿，溫奶奶這可就不困了，噌地站了起來：“什麽？小顧來了？”

  　　“來了，又走了。”小張叔換了陳盛陽給的拖鞋，他邀請人進來喝酒釀。

  　　小張叔見溫時玉臉上表情一直變換，還以為她是急的，就道：“玉玉，現在去還能追上，應該沒走遠。”

  　　溫時玉：“……”

  　　溫時玉婉拒了，晃了晃手機，搪塞道：“沒事，我們手機聯係就好了。”

  　　年輕人又自己談戀愛的方式，小張叔就不管了，坐過去嚐溫奶奶的手藝，大冬天的，誰不好這一口。

  　　陳盛陽湊近溫時玉，哼哼道：“既然有聯係方式，那他幹嘛還問我。”

  　　溫時玉目露驚訝。

  　　“雖然我也沒給……”陳盛陽偷偷看她的表情。

  　　溫時玉：“……”

  　　她拍拍陳盛陽的肩膀：“做得好。”

  　　太奇怪了，為什麽姐姐會不想跟顧斯杭見麵。

  　　明明幾個小時前，她還在直播裏對顧斯杭表白來著，要是沒看錯的話，她好像還哭了。

  　　陳盛陽猶豫地問了出來：“姐姐跟他之間怎麽了？還是他渣了姐姐？他長著一張就很渣的臉。我們班裏的情侶，剛在一起的時候都很想見到對方的，你不想見他，肯定是他有問題。”

  　　溫時玉笑著拍了他的腦袋：“想什麽呢！”

  　　她下定決心，走到餐桌旁。

  　　兩個老人早就湊過到小張叔旁邊了，正悄悄地打聽著剛才的情況，見到溫時玉過來，裝作無事發生。

  　　溫時玉道：“現在我要跟大家說一件事，我說完之前，大家都不要插話。”

  　　見她這陣仗，老老少少都拉著凳子坐下。

  　　“首先，顧斯杭不是我男朋友，我們就是參加了一個綜藝。綜藝的事情當不得真的，大家以後別在亂說了。”

  　　溫奶奶蠢蠢欲動，就跟陳盛陽一個反應。

  　　溫時玉忙打補丁道：“顧斯杭沒什麽問題，他沒有渣我，沒有感情債，OK？”

  　　“然後就是，我們嘉賓和節目組簽了保密協議，在座的都是我的親人，到外麵的人問了，你們就說還在接觸，過一個月就說我們不適合，沒在一起就可以了。”

  　　溫奶奶偃旗息鼓，原本來以為找到孫女婿呢，她有點不死心地問道：“玉玉，那他剛剛幹嘛來找你？”

  　　溫時玉認真想了想：“可能是來找我要50萬的？”

  　　顧斯杭在安靜的車裏連打了三個噴嚏，回到家後不懂事的家人還給了他迎麵暴擊。

  　　一推開門，三個加起來都超過100歲的人就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顧爸把西裝外套披在顧媽身上，顧媽做作地說：“我不冷。”

  　　顧爸喊著顧媽的名字，深情款款道：“我是第一次表白……”

  　　說著就望向顧斯楚，顧斯楚作為人型提詞器，敬業看一眼手機，道：“要說什麽，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顧斯楚說一句，顧爸就跟一句，“……是的，你應該聽出來了，我很遺憾沒能成為你的青梅竹馬……”

  　　顧斯杭：“……”

  　　聽出來你個大鬼頭！

  　　他要是還沒看聽出來他們在學他對溫時玉表白的場景，他就是傻的！

  　　顧斯杭跳上去捂住他那不懂事的老爸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