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沉默了許久。

  他不想承認，隻是仍舊不甘心：“你們為什麽……彼此喜歡？”

  他知道這麽問很卑劣，可他實在太好奇了。

  他不明白夜司寰的堅持，也不明白喬非晚的轉變。

  喬非晚不介意全盤托出。

  她不說，這輩子都不會有人告訴景煜真相——

  “因為當年和我互傳紙條的人是他。後來我陰差陽錯，帶進酒店的人，也是他。”她坦言，“我們很早就認識了。”

  比認識景煜更早，比和景煜相識的時間更長。

  她和夜司寰之間有那麽多的“淵源”。

  從頭到尾，都是她和夜司寰兩個人的故事。

  景煜沒有說話。

  但他到底是個聰明人，很多話不用說出口，他也明白。

  喬非晚放緩語氣：“我之前就說過，你有廣袤的未來，應該去做你喜歡的事。不要為了一個牛角尖，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景煜輕笑。

  他靠坐在病床上，視線不由落在喬非晚的唇上——也許從未有過擁有它的機會，以至於它剛剛想主動親上來的時候，他的心情是那麽複雜。

  他心底最難堪卑劣的一麵，已經被撕扯出來。

  無論是理智還是尊嚴，都讓他無法再堅持。

  “有紙筆嗎？”景煜突然問，“我把名單寫給你。”

  “啊……啊？”喬非晚有些措手不及，反應過來之後，連忙起身，“我去找！你放心，我一定會保障你的安全！”

  她也一定會說服夜司寰，就這麽讓景煜離開。

  別再讓景叔叔過來了！

  “那些我不在乎。”景煜仰頭，看著天花板發呆，“我就是想把名單寫給你，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了。”

  生死、成敗，他都無所謂。

  他隻是……

  不想這麽下去了！

  ···

  病房裏沒有紙筆，喬非晚出去尋找。

  拉開了門，才發現走廊的長椅上多了一個人——

  不止是七寶，還多了一個蕭南城。

  後者正在擼前者的毛。

  喬非晚有些頭大，總感覺解決了一個麻煩，又來一個麻煩——把七寶和蕭南城放在一起，實在太危險了！要是蕭南城發現七寶有自我意識，怎麽辦？

  好在，眼前這看起來不像。

  “七寶。”喬非晚故意走到那邊停頓了一下，吩咐七寶，“你幫我去找一下夜司寰，讓他過來一下！”

  而她自己去護士站借紙筆。

  借回來的時候，看到蕭南城仍在望著自己，目光意味深長。

  喬非晚停腳：“你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我過來看看。”蕭南城輕描淡寫。

  喬非晚“哦”了一聲，繼續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你來多久了？”

  她的本意是：他和七寶坐在一起多久了？觀察了多久？

  但蕭南城卻是語出驚人：“我想想……大概是你和裏麵那位說要親一下的時候。”

  喬非晚還真算了算：那大概有五六分鍾還是……不對！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蕭南城已繼續說話：“然後我就坐到這裏來了，後麵的我什麽也沒聽見，什麽也沒看見。”他還特意補一句，“你們之間怎麽樣，我都沒意見。”

  “……”既然沒意見，喬非晚也就不和他解釋了。

  她照常回到病房，把紙筆遞給景煜，看景煜在上麵寫字。

  景煜很安靜，不再和她說話。

  隻是當看到他自己蒼勁漂亮的字體，他微微一怔，失落地笑了笑，繼續寫下一筆。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門口有人進來。

  先進來的是景煜的助理，就是之前胳膊擦傷，在其他地方包紮傷口的那一位。現在他的一條胳膊吊著，看上去有些滑稽。

  “景先生怎麽樣了？”助理對景煜很擔心，不管自己吊著的胳膊，先要詢問景煜的傷勢。

  他看著其他人，目光都帶著敵意。

  唯有對景煜，是那麽殷勤忠心。

  “沒事。”景煜寫完最後一個字，嗓子有些啞。

  他把紙張平鋪著壓了壓，想了想，又對折，交給了喬非晚。

  然後閉眼，“你出去吧。”他吩咐助理，“小宋，送客。”

  “好的。”被稱為小宋的助理連忙點頭，隻用一條胳膊，就把喬非晚送出了門。

  喬非晚在離開之前，隻聽到那位小宋折返回病房，調笑的語調——

  “景先生這樣，怕是要提早退休了，幹嘛這麽想不開……”

  喬非晚沒有偷聽牆角，繼續往前。

  再走幾步，便看到夜司寰正好往這邊走來。

  他走得並不急，手上拎著個甜品店的袋子，裏麵裝著她喜歡吃的東西。顯然他走開一會兒，是出去給她買東西的。

  而七寶跟在夜司寰身側，充分發揮狗的特性：跳一跳，往袋子上扒拉一下。

  ……好像它很想吃一樣！

  “這個給你。”喬非晚把景煜剛寫的名單遞過去。

  就在走廊上，當著蕭南城的麵。

  “這是什麽？”夜司寰剛開始沒明白，念了幾個名字後，瞬間反應過來，“名單？”

  一句話，便讓蕭南城也站起身來，撐著他的那根拐杖湊過來看。

  “這幾個人，之前從來沒有什麽動作，但這幾個月的活動很頻繁，看來藏得很深……”夜司寰並不懷疑名單的真實性，隻是好奇，“他怎麽突然肯寫了？你怎麽拿到的？”

  “我……”喬非晚正想解釋，卻無意中瞥見蕭南城的目光。

  那目光，就差直說她犧牲色相，進行不良交易，交易過來的。

  ……思想不健康！

  喬非晚直接無視，麵色不改地繼續說：“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服了他！他既然把名單給我們了，就讓他安全走……”

  她這邊解釋還沒說完，蕭南城那邊卻先一聲輕笑。

  喬非晚有點來火：“那要不我們去病房裏，當著景煜的麵說啊！我確實是說服了他，他自願寫的名單給我，全程氣氛凝重……他助理小宋都看見了！”

  蕭南城：“我隻是開個玩笑……”

  “小宋？”夜司寰卻神色一凜，突然打斷，“你說他的助理，姓宋？”

  “是啊，怎麽了？”

  “他在醫院包紮登記的，可不是這個姓。”什麽樣的人，才需要使用假名？

  夜司寰抬腳，迅速趕往景煜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