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愛德格瞬間就瞪大了眼, 他的眼中有瘋狂一掠而過，薄唇中吐出冷冷的話：“你是在戲耍我嗎？”

  　　“怎麽會？”柯拉愜意地眯起眼睛：“我自從知道你是以她的名義發起戰爭後，就前去了這位神祇的身邊, 懇請她賜福於我。這位神祇是如此的仁善，看出了我的誠心，慷慨地降下了她的恩德。我跑過三日三夜的山林，不喝水也不品食，赤足走過陰暗的森林, 終於在無人到過的深處見到了她。”

  　　“我跪倒在她麵前, 問詢她我需要做到什麽, 才能讓她降下神恩，”柯拉道：“她隻是回答我, 做我想做的就好了。”

  　　愛德格的麵目扭曲起來。

  　　她眯起眼睛, 笑著道：“於是我認為，為了證明我對她的虔誠, 得首先將你這個敗壞她之名聲，為其形象塗抹上恐怖與血腥色彩的家夥處理掉才好。當然, 這也與她無關，隻是我認為, 這對她是好的, 所以, 就算為此我的雙手沾染上了血腥，又有何方呢？”

  　　她憂傷地說道。

  　　愛德格胸膛起伏了幾下, 他刹那間就揮出了三劍，每一劍都朝著柯拉的致命處襲去, 他的殺意幾要凝成實質, 一片紅色的薄霧隨著他的呼吸在他的周身蒸騰又落下。

  　　“好可怕呀！”柯拉背負著雙手, 雙腳一陣交錯，險之又險地再度躲開，她滿麵驚詫道：“你為什麽要殺我呢？我說的都是實話啊，而且，我確實是受到了她的寵愛，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她將許多的事務托付於我，想到每一天的工作都是為了大人而做，我就感到特別的幸福呢！”

  　　她雙手合住，置於臉側，一片暢想的神情。

  　　嫉妒使愛德格快要發瘋，他的身上有黑色的紋路出現，周圍的氛圍沉重到要使人窒息，但柯拉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她看向愛德格，眼中竟是沒有諷刺。

  　　這無疑比之前的譏嘲更讓人心生怒意。因為這代表了她並沒有將他看在眼裏。

  　　“住口！”他將牙齒咬得咯吱響：“你是在騙我！”

  　　柯拉不禁憐憫起來：“何必要自欺欺人呢？”

  　　她顯出異象，這夜晚中的軍帳像是驟然消失，一棵棵挺拔的樹不知何時已將愛德格完全包圍，他麵上露出恐慌，轉身四顧，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已被迷霧包圍。他輕輕往前踏出一步，腳下傳來的枯枝的斷裂聲，這聲音是真實不虛的。他看著這熟悉的景象，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飛快往一個方向跑去。

  　　就是在這裏！當日就是在這座森林裏……他見到了她。

  　　他喘著氣，明明隻是短短的一段距離，卻讓他跑到胸腔中像是填滿了火。但，待他終於到達那裏時，他見到的卻不是那位純白的“少女”，而是好整以暇，等待已久的柯拉。

  　　她站在那裏，抱怨道：“你來的可真慢呢！”

  　　希望落空讓愛德格痛苦莫名，他抱著頭道：“為什麽，你會知道這裏？我到底有哪裏比不上你！你究竟想做什麽？！”

  　　柯拉收起悠閑的神情，她認真道：“我來到這裏，自是為了殺你。”

  　　愛德格冷笑起來：“就憑你？”

  　　柯拉道：“就憑我。冕下可以不理會你，因為你所做的這些，於她而言，並不算什麽。你可曾見過因信徒的作為而現身的神靈？而我就不同了，我有那個職責去製止你，冕下說這個世界要和平，那麽戰爭就應當遠去。率先挑起戰爭的人，就應當獲得他應有的下場。”

  　　愛德格有些怔然：“她想要和平？”

  　　柯拉仔細觀察著他：“不錯。她需要和平。”

  　　仿佛下定了決心，愛德格抬頭看她：“證據呢？”

  　　柯拉挑起嘴角：“你想要做什麽？明明說可以為了她做到一切，現在卻在找借口推脫嗎？”

  　　愛德格沒有說話，隻靜靜地望著她。

  　　柯拉道：“因為祂即是‘黑夜’！”

  　　這並不是什麽絕密的事。夏洛蒂在鮮花之主化身出來的時候，就沒有想要隱瞞自己的屬下，後麵的兩位化身也曾在他們的麵前現過身。當然，或許關注過她的諸神也知道，不知道的，隻是那些與她無關的人。

  　　愛德格並不愚笨，能走到這地步的他無疑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立刻就想起了這個名字的含義，是將神座高舉到天上的人，是掀起了巨大風暴的神，也是據說阻攔了恐怖之日到來的存在。

  　　他倏然就明白過來——祂確實是需要和平，因為祂正在將自己的名字嵌入到眾生的心裏，而這，還有比“拯救”更能讓人震動的嗎？

  　　之前的她需要的是名聲，可現在的她，已經超越了過去。

  　　他笑了起來，聲音低沉中又帶著溫柔：“我明白了。隻是，她都不願親自來見見我嗎？”

  　　柯拉有些不耐煩道：“別說的好像你們之間有什麽關係一樣。你還不配！”

  　　愛德格沉默了一下，他將手中劍擱置在自己的脖頸上，最後道：“我希望，你能將我的頭顱帶去她的身邊，就算不能陪伴在她身側，也能讓她看到我的決意。”

  　　他這樣說著，沒有任何猶豫，便刎頸而死。因為力道用得大了，致使他的頭顱滾落了下來，沒有閉上的雙目還直直地看向柯拉。

  　　“嘖，”柯拉搖頭歎氣道：“雖然一開始就預想到了這種可能，但真的發生了，還是有那麽些不得勁。”

  　　她沒有按照愛德格所說的撿起他的頭顱，而是直接抬起腳，將之踢了一下，踢到合適的地方，就將之狠狠踩下，再用土掩埋起來。

  　　頭顱的雙瞳中流出鮮紅的血。

  　　“怎麽？還想要來找我麻煩？”柯拉冷笑起來：“你來啊！看我不打爆你！”

  　　愛德格的屍體在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時候就被他的副官給發現了。他端坐在王座上，脊背挺直，雙腿打開，一隻手搭在椅側，另一隻手握住長劍的劍柄，看上去與平日裏召喚屬下時沒什麽兩樣——隻除了他的腦袋消失不見了這一點。

  　　這樣大的變故立刻就將這支軍隊的士氣給降到了最低，原本做好的出擊計劃立刻被作廢，有人更是高呼有惡魔作祟，並大聲喊出自己信仰神明的名字，祈求祂給予自己這群可憐的異鄉人以守護。

  　　一直與他僵持在邊境的羅德王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他率軍出擊，當日就將這支侵略軍打得落花流水。

  　　柯拉則是站在場外，在她的身邊，來接她的黃昏騎士團正在等候。她壓了壓自己頭上的小皮帽，揮了揮手，大有揮斥方遒的意思，她笑容燦爛道：“如此，這裏的紛爭也算是平息了。羅德那小子還不知道女士的真實身份，不過，既然供奉的是‘神秘女士’，那也算是女士麾下的一員了，由他來做這片土地的領導人，也不是不可。”

  　　“突然降下這樣的要求，”柯拉抬起頭，看著還沒到中午，就已經黯淡下來的天空，思索道：“有可能是對她現在的處境有所幫助……”

  　　她緊了緊手：“我們沒辦法插手其中，就隻能去做自己能做的。如果我可以更強一點的話……”

  　　“算了，手段卑鄙也好，我要用最快的速度將這片大陸上的紛爭平息下來，”她這麽想著：“哪怕女士在後來怪罪我，我也必須要做到這一點。為此，像是愛德格這樣的人，都給我去死吧！”

  　　“不過，這樣的我，是不是和他沒多大差別呢……”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隻是轉身返回的時候，在她的心中悄悄生了根。她沒有細想，匆匆趕往下一個地方。

  　　“黑夜女士”的神殿已經建起，阿斯塔如他所說的那般，以神靈牧師的身份，第一時間入駐了這座大教堂。他沒有過去的記憶，隻能照著另外神靈的地方，小心地將之建造起來。

  　　因為一切初創，很多事情都沒有定下來。阿斯塔身上穿著的那件黑色的類似神甫的衣服被很多人當做了“黑夜”教堂的固定服飾，他現在隨身攜帶著十七件的神器，感覺自身隨時都在散發出無形的寶光，但他仍然不敢有一絲怠慢。

  　　因為就算這是他得來的，控製權也不是他。他在等待那一個時機，並為此付出了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畢竟，隻有這樣，他才能在接下來的“冒險”中活下來。

  　　他沒有去追尋過去自己留下的痕跡，也沒有去見法加貓。有些人若是死了，你就當他真的死了吧。他沒有把握活過那場“劫難”，所以，還是讓自己從前的形象保持在它心中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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