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薩琳娜看著眼前這全然陌生的人, 眼底的情緒愈發冰冷起來。仇恨在她的心中醞釀了十年已久，幾乎就要將她的理智淹沒，可她畢竟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小女孩了, 她抑製住痛苦的心，讓自己顯得不要那麽狼狽。

  　　“所以呢？”她前所未有地冷靜道：“因為你所說的‘主’，你們就將你們的妻子、母親、女主人和朋友殺死？如果真是這樣……如果真是這樣……”

  　　說到最後，她的眼前仿佛被那一抹血色充斥，她又回到了那個雷雨轟鳴的夜晚。她的母親依舊是如昨日那般溫柔可親, 她的身體一直不怎麽好, 但那天卻是忽然找到了她, 抱著她匆匆來到大門處。

  　　“怎麽了媽媽？”她揉著眼睛問。

  　　“薩琳娜，你還記得我們平日裏玩的遊戲嗎？”她溫柔地問。

  　　小小的薩琳娜先是疑惑, 然後點點頭。

  　　“是狼人來了的遊戲哦, ”這個蒼白的女人仍然還在微笑：“記得我是怎麽告訴你的嗎？”

  　　“要逃跑，”薩琳娜立即回答道：“狼人的牙齒和爪子太鋒利了, 我應該要去找到大人們，讓他們用刀劍和長弓來對付他們。”

  　　“是啊, ”女人撫摸了下她的頭：“我們的薩琳娜還隻是一個小女孩，她需要保護好自己, 可惜, 爸爸他們已經被狼人咬傷了……那麽, 現在就是時候了。”

  　　薩琳娜不解地看過去。屋外的大雨劈裏啪啦地往地麵砸，轟雷一陣接一陣炸響, 可女人還是輕柔卻堅定地把她往屋外推：“快！薩琳娜快跑！”

  　　“跑啊，薩琳娜！”她的聲音在後麵穿透了雨聲傳來, 明明是那樣微小的聲音, 卻仿佛能傳達到她的心靈裏。薩琳娜腳步不停, 因為太過慌亂跌了一跤也不敢哭，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樣害怕，但她隱約有了預感，身後恐怕正在發生不好的事。

  　　就在最後一個關頭，她還是忍不住往後望去。在銀白色的閃電下，天地也仿佛通亮了一瞬，而就在這一瞬間，她見到那個熟悉的白色的身影跪倒在另一人的身前，她抱著他的腿，在苦苦祈求著什麽。而那人，他身上披著泥漿的衣服，仿佛從淤泥底下爬出的魔怪，他高高揚起手上的屠刀，紅色的鮮血從階梯上流下……

  　　“如果真是這樣……”她的眼中有無可匹敵的意誌生成：“我也定要它付出代價！”

  　　男人被這樣的狂言逗笑了，望著眼前這位“妹妹”那毫無動搖的眼神，他甚至是有些憐憫道：“可憐的薩琳娜，你都不知道你要麵對的是誰？”

  　　他譏諷起來：“就像是地上啄食的鳥，不知天上的風暴與雷霆的威能。不過沒關係，你是被那個女人教壞了，從小就喜歡想些不知所謂的事。”

  　　“不過，今日居然能在吉裏這裏看見你，”他笑了起來：“也好，把你帶回去，想必爸爸他們也一定會很高興吧。”

  　　“你休想！”薩琳娜毫不猶豫地說，哪怕身上穿的是舞衣，手中也依舊出現了一柄匕首，她衝著男人襲殺而去，動作快的不可思議。

  　　“你！”男人沒想過她居然敢主動發起攻擊，他被激怒了，伸手一擋，一塊堅硬的臂鎧擋住了這一擊，他眼中流露出殘忍的光，口中喃喃念出什麽，薩琳娜頭腦一沉，整個人幾欲昏厥。

  　　她狠狠地咬了下唇，有鮮血從傷口處流出，她的鼻腔中湧入一股腐臭的氣味，她立刻明白過來，是這氣體讓她頭腦發重。她屏住呼吸，不曾畏懼這神秘的手段，堅持要來到男人身前。

  　　男人也為她的不知好歹感到憤怒，他手一招，一道灰色的身影就從角落裏飛襲而來。它速度快到非人，薩琳娜敏銳的感官也難以捕捉到它，它帶起一簇鮮血，等再靜止時，就露出了恐怖的身形——這居然是一隻有半人高的大老鼠！

  　　它毛發如針，尖牙利齒，正在舔著爪子上的血液。再然後，像是嚐到了美味，它用一雙貪婪中夾雜著凶狠的小眼睛看向薩琳娜。

  　　薩琳娜笑了：“這就是你們所追尋的東西麽？”

  　　男人冷聲道：“你很快就知道它的厲害了。”

  　　這老鼠果然可怖，它不是普通人能應付的品種。薩琳娜一直注意鍛煉自己，但依舊不是它的對手。仿佛是在戲弄獵物，老鼠沒有第一時間殺死她，而是不斷地在她身上留下傷口。

  　　等到最後，她仿佛是受不住了，躺在地上，麵朝下，許久沒有動靜。

  　　老鼠就要享受它的美食，男人終是走上了前來，他想要看看她還有沒有氣息。而就是在這個時刻——

  　　地上人突然暴起，她行動快如閃電，在腹部的疼痛感傳來之前，男人見到的，是對方從下方看來的猶如蘊藏了烈火的眼神。

  　　薩琳娜將匕首狠狠地、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腹部，強烈的的氣勢讓男人連退幾步，尖戾的刺耳叫聲從身後傳來，她腳步一點，從彎腰的男人的頭頂輕盈翻轉，老鼠的利爪停在男人的麵前，沒有再往前。

  　　男人咳出血來，他跪倒在地，不可思議道：“這是什麽東西……一把匕首而已，怎麽可能……咳咳……”

  　　薩琳娜沒有要為他解釋的意思，她挾持住男人，讓老鼠暴躁跳腳卻不敢上前，她靠近在男人耳邊，說出了他生命中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下地獄去吧！”

  　　暗紅色的血染紅了她白色的衣裙，純潔的天鵝不再，她徹底完成了蛻變。

  　　男人垂下頭，麵色青紫地死去。大老鼠見此，尖叫聲仿若能突破人的耳膜，它一雙小眼睛中流露出凶暴和殘虐，它爪子在地上不停地摩擦，觀察著從哪裏出擊，能將這個可惡的人類瞬間殺死……

  　　薩琳娜盯著它，將匕首從男人的腹中取出，老鼠有些忌憚地望過來一眼，而就是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吉裏恭敬擔憂的聲音：“大人，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薩琳娜目光閃了閃，她口中吐出粗重的聲音，就像是男人生前在人前顯出的聲音：“消息傳出去了麽？”

  　　吉裏的聲音立即局促起來，他低聲道：“快了大人，我已經買通了人，那群騎士團的人不會知道我們的消息是從哪裏發出的，他們也阻礙不了。”

  　　“那就好，”“他”滿意道：“你進來吧，答允過你的，也是時候該實現一部分了。”

  　　吉裏興奮地推開了門，一道黑乎乎的影子被推向他的方向，急促的尖利的叫聲讓他心生驚懼，而就是在這個瞬間，薩琳娜憑著她靈活的動作，以吉裏為擋箭牌，逃了出去。

  　　她逃到一座山林外，在那裏，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等著她。是貝嘉。她換上了一件樸素簡單的衣服，正驚喜地往她這裏奔來。二人相擁了一會後，來不及敘述衷腸，她來到另外一人麵前，十分鄭重道：“感謝您的幫助，夏洛蒂小姐。”

  　　夏洛蒂看著這位狼狽虛弱，氣勢卻前所未有凜冽的舞女，她麵露欣賞道：“看來我給你的小禮物，還算有用？”

  　　“不錯，”薩琳娜麵色複雜道：“我能聽得出來，如果不是你給我的藥劑，隻那一擊，應該是要不了他的命的，或許從十年前的那個雨夜開始，他們就已經不再是人了，心理上如此，身體上也一樣如此。”

  　　也要感謝貝嘉。她是告訴過她，如果真的害怕，可以前往黃昏騎士團尋求幫助。貝嘉身上有他們追尋之人的線索，他們應該不會過分苛責於她。並且，相比於全然陌生的外界，這個有著好名聲的騎士團或許更適合她也說不定。

  　　“我看過了你的舞蹈，”夏洛蒂繼續道：“很美，不論是舞姿還是感情，是我在這大陸上從未見過的。”

  　　薩琳娜有些羞澀，她在舞台上的時候確實有見過這位夏洛蒂小姐。那個時候的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懷中抱著一隻靈性十足的白貓。她以為這是哪一家外出遊玩的貴族少女，一直到她在後來出現在她的麵前。

  　　“你應該知道，”這位貌似貴族小姐的少女對她說：“裏麵的人是一個窮凶極惡的怪物，你讓貝嘉逃離，也是出自他的原因，這樣的你，真的一定要進去嗎？”

  　　薩琳娜愣了愣，她以前從未見過此人，但她提起的貝嘉卻讓她瞬間明白過來：“你是騎士團的人……”

  　　她定了定神：“我知道你是想提醒我，但我有必須要進去的理由。有一些事，我要從他身上得知前因後果。”

  　　作者有話說：

  　　明天還是晚上更新……想要把時間調回早上……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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